天空一直飄著細細的雪花,一個人影步履艱難的在雪地里深一步淺一步地往前走。
雪地上迤邐出一條刺目顯眼的血痕,滿身的血跡慢慢的被飄落雪花覆蓋,肩上流出來的血瞬間凝固,傷口也被凍結,冰冷的寒氣浸透入體內,只覺眼前一晃一晃的,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赫連清榕心道要快點離開,後面的黑衣人不知道還會從什麼地方竄出來,大雪天很難匿藏,很容易被追蹤到。那一群該死的黑衣人,追了他都快一個月了,這次活著回去,一定要查出那些人的底,看看到底是誰在追殺他,是誰敢要他的命!
心里想著,腳步卻愈來愈遲緩,突然一腳踢到石頭上,猝不及防的跌落在地,頓時昏倒了過去。
老天在此刻反到雪上添霜,雪越下越大,迷蒙蒙的……
人躺倒的地方,堆起了一個不小的雪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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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思念的人兒就在眼前,她很矛盾,心里是想殺了他,還是強要他娶她?她不知道,她很迷茫。
他肩上的傷口凍傷腐爛,慘白慘白的血肉往外翻卷,血肉模糊,看傷痕是利劍所刺,身上其他地方大大小小數十道傷痕,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四肢僵硬的凍人,俊眉霜鬢,感覺不到一絲人氣。
看著他身上的傷,她心狠狠的揪了一下,眼圈微紅強忍著淚水,平生第一次這麼快的用刀,剜掉爛肉,涂上藥粉,拿了白布輕柔的包扎好。
赫連清榕卻像是毫無知覺般的沉睡,連封玉璇用刀給他挑剔腐爛的肉時,他都不曾動一下眼皮,好似感覺不到疼痛。
「車夫大哥,盡快在天黑之前找到可住的地方,要快!」
他不能死,就算要死,也要把欠她的都還給她,才可以死掉。當下要找到一個地方給他泡藥浴,才能驅除身上的嚴寒之氣,不然,落下病懼寒的病根就麻煩了。
車夫心里疑惑她前後大相徑庭的反應,卻不敢問出口,听了她的吩咐,勒緊繩僵小心翼翼地駕起馬車,朝山下的官道馳去。
「……冷……好冷」赫連清榕夢囈呢喃,緊緊地蜷住起身子,瑟瑟發抖,嘴唇青烏,臉色蒼白無血色。
冷?!
已經把馬車上所有的被褥都蓋在他身上了,連自己的雪白披風也給他了,還冷?!封玉璇擔憂的狠狠瞪著他,心里卻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冷……」
她不再絞盡腦汁地想了,心下一定,月兌去外衣裙,只著里衣鑽進了被窩中,小心翼翼地輕輕環抱住他,不觸踫到他的傷口。昏睡中的赫連清榕忽然感到一股熱源靠近,貪婪地緊緊抱住,隔著薄薄衣衫源源不斷地傳來溫暖的熱流,襲遍全身,不一會兒他就安靜的睡去。
沒想他會突然的抱緊自己,以為他醒了,等了一會也不見睜開眼,耳邊到是傳來他均細悠長的呼吸聲,顯然他是睡著了。
再親密的事都做過來了,被他這樣的抱著,她也不顯別扭伸手拉了一下滑下的被褥,頭枕在他沒受傷的肩膀上,安心的躺著,沒由來心底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安心感,讓她想到嫁給他至少也挺不錯的。
偷吻了一下他的唇,眉開眼笑的回抱著他。經過這一番折騰,她實在是累極了,竟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車廂里一片溫馨靜謐,車外卻是狂風驟雪,刺骨寒風四處張揚入侵山林樹洞,峭壁岩洞,茅草房屋,結冰的河灘……
日墜西山,馬車終于停在一個小村莊的土磚屋前。
「姑娘?」
車夫跳下車看著緊閉的車簾連喊幾聲,這方圓幾十里就只有這一處村莊,天都黑了,看來今天就在這里借宿一宿。
睡夢中,她感到似有人喊自己,猛的一睜開眼,復又听到車夫的喊聲,悄聲下榻,穿好衣裳,出了車廂。被雪掩蓋住的低矮房屋錯落有致的圍繞,緊閉的門窗滲透出微弱的黃暈光線。
她上前敲了敲門,沒過一會,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白發老婆婆打開門,一眼瞧到門口的皮膚黝黑高大壯實的車夫,以為是壞人,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作勢要關門。
封玉璇見此,忙從一旁走了過來,伸手抵住門,阻止她的動作。
「等等,老婆婆,天又黑又下雪,我們想在這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老婆婆看到俏美可親的封玉璇,頓時停住了關門的動作,笑容可掬的打開了門,親熱的拉她進去。
「來,來,快進來,屋外冷。」
「等一下,我們……」她止住老婆婆的熱情拉扯,略顯不自在的開口。
老婆婆以為她是說要付銀兩的事,急忙打斷她的話︰「我不收你們的銀兩,我老婆子一個人住,怪冷清的,今天有你這個好姑娘來,我老婆子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回收你的銀兩呢?」
她尷尬的笑了一下,她是想說他們還有一個人,沒想到老婆婆竟然誤會了,不過銀兩她也是要給的,就算人家再熱情,還是要給銀子,不能白白住別人的地方。
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解釋道︰「老婆婆,這銀兩你還是收下,你一個人住還是不容易的。還有我們還有一個人要住宿,他在馬車上。」
「不,不,姑娘你還是留著吧,我老婆子,用不了什麼銀子,你收回去吧,在不收回去,老婆子我可是要趕你們走了。」
老婆婆把銀子推了回來,見封玉璇不肯收回,板起臉色佯裝要趕他們走。
「好吧,那這個你一定要收下。」她從頭上去了一支銀釵塞到老婆婆手中,堅決不讓她在退回來。
老婆婆見再推辭就見外了,于是就收下了。心里樂得開了花,大半輩子了也就是出嫁的時候戴過這樣的貴重首飾,以後就再也沒戴過了。
封玉璇上了馬車,艱難地把赫連清榕抱了出來,車夫立馬上前幫她,把赫連清榕扶下車。
「姑娘,這是你相公吧,他病了?趕快扶進去。」老婆婆看到容貌俊美的赫連清榕,一時驚愣的住了,雖然額頭上有一道疤痕,但卻忽略不了他那渾身散發的高貴氣質,窮鄉僻壤的她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尊貴的人。
相公?他?听起來好像還不錯。嗯……等他醒了問問他有沒有心上人,讓他娶她。
她心里偷笑著,沖老婆婆笑了笑,沒有回答。
進了屋,她把赫連清榕安頓好放在床鋪上,轉身對老婆婆說道︰「老婆婆,幫我燒些熱水來可以嗎?」
老婆婆懷里揣著銀釵,見她要求,頓時笑眯了眼,連聲道︰「可以,可以,姑娘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老婆子。」
車夫也被安排了一個房間,她就和赫連清榕一個房間,這樣方便她照顧她。
片刻,熱水就送來了,她讓車夫大哥幫忙把赫連清榕扶進事先準備好的藥浴中,然後等人都出去了,就一瓶一瓶的往里面傾倒藥水,慢慢的水變成了詭異的紅色,水逐漸地開始沸騰起來。
「唔……」赫連清榕被這滾燙的熱水,燙醒了,只感覺到渾身上下像是在大火中烤炙般,火燒火燎,熾熱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