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溪河水向北流 193 今日驚蜇

作者 ︰ 兔四哥

面對林木森的責怪,張漢春又氣又惱,有苦難言-一個勁地道歉︰

「誤會,誤會,朱麗雯,是誤會!木森,是誤會!」

張漢春是土生土長的龍溪干部,他是個老派人,歷來不喜歡摻合什麼人事糾葛、認認真真地工作,可「文革」開始還是受到沖擊,他感到人心不古。對于風流逸事,張漢春是「有其心而沒其膽,借他三個膽,他又顧慮後遺癥。」今天美人相邀,原想過個輕松周日,卻稀里糊涂地卷進這場鬧劇,又尷尬又惱火;轉身責問張國慶︰

「你說,張國慶,這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張國慶真是無縫可藏,無洞可鑽。忙說︰「誤會,誤會,木森,是誤會!」

徐荷香一看事出意外,一段好姻緣變成了惡姻緣!心里也責怪張國慶太冒失。心想,不能讓木森怪罪我,也忿忿地說︰

「國慶,怎麼搞的?你這不是存心讓我們難堪嗎!」

「還不都因為你……」張國慶張口結舌,有口難辯。心想,真是**無情!你不幫我園場,反讓我坍台。千人騎的*貨,真該讓哥哥好好收拾你一頓!

「怎麼怪我呀?」徐荷香急了,賭咒道,「是誰使壞,天打雷劈死他……」

 ——轟隆隆……窗外一聲炸雷;屋里的人都驚愕了。

今日「驚蜇」。晴空萬里,一聲雷響;頃刻間,雷聲隆隆,狂風大作,烏雲從四周聚集,天昏地暗……

「誤會,誤會,木森、朱麗雯,是誤會!好好休息,要下雨了,我……」張漢春說著,匆匆離去。

「打擾了!要下雨了,我……」張國慶也乘機溜了。

「我也該走了。」朱麗雯說,並沒動身。

「朱老師,等雨下了後再走。」趙小龍攔住她,說,「萬豐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淋在路上咋辦?」

徐桂香接口說︰「正是,雷聲大,雨點小。如果雨大,明早再走;今晚同我一起睡就是。走啦!姐。」

「客人」散去,林木森與朱麗雯對視一眼,不由笑了起來。

「多虧了你……」林木森感嘆道。

「多虧了桂香姐!」朱麗雯說著,把門銷輕輕插上;她面靨紅暈浮現,羞澀地低聲說,「你……快躺到床上去。」

「你……我,我……」

「什麼你,我。動了情,蹩了精水,會生病的!」

朱麗雯走後,林木森倚在畫案前,久久不能平靜。惘倀、孤寂、優惱……百感交織;真所謂,「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麗雯曾動情說「你我一對玉兔,待在月宮多好,何苦下凡來。」廣寒宮雖冷清,但沒有凡塵這麼多猜疑、污穢、爭執、輪輾……

屋子里一片寧靜,只有窗外的雨聲批哩趴拉的響著。

猛然間,林木森眼前晃蕩出一只只活蹦亂跳的兔子。長耳朵,三角嘴,紅眼楮,細柔棉密的絨毛……他取過炭筆,勾勒了幾幅圖案;蹦、眺、蹲、立、跑、行、舌忝、嗅……越畫越有動態,越畫越有情感。于是,一發不可收筆;一連幾天,他除了吃飯,打針,一有時間便是作畫;畫的也只是兔子,喜怒哀樂的兔子。特別是相思的情結感染下,最後,兔子變得多愁善感,沉吟不決,嗔怨嬌斥,呈現出牽腸掛肚的愛,苦思冥想的尋,墮入情網的戀,相思惜別的離,喜出望外的聚……林林總總不下百十只。林木森從中揀出三十二只,二只一組;分別冠以《思》、《尋》、《戀》、《聚》,分組成四套「四屏繡樣」,並用疏疏竹枝,飄游垂柳,傲雪紅梅,嫵媚牡丹烘托……

繡樣完成,林木森很疲困,躺下睡覺;一直睡到翌日午後,徐桂香拼命敲門,把他叫醒。

「你病了?」徐桂香的聲音都顫抖了。

「沒有。」林木森深受感動,忙說,「讓桂香姐擔心了。閑得沒事,畫了幾幅畫。桂香姐,一直答應給你幾幅畫;桌上的,你看得上眼,就挑上二張吧!」

「好漂亮的兔子!」徐桂香驚呼起來。

徐桂香喜笑顏開地走了。

沒過三分鐘,徐荷香來了;端進一碗面,上面蓋著二個荷包蛋。說︰

「木森兄弟,這二天關著門畫畫,人都瘦了。來,吃碗面,這是用肉骨頭湯下的。」

林木森說︰「有勞荷香姐!你放下,我-會就吃。」

「面糊了就不好吃了。木森兄弟,還怪我嗎?這件事全是張國慶使得壞!真的不怪我嗎?哪你也送我二幅畫!」

其實林木森已知哪天徐荷香幫他的事。第二天,徐桂香送洗淨的衣服上來,一直繃著臉,見林木森朝她笑,徐桂香恨恨地說︰

「笑什麼?阿姐沒說錯,你真是個唐伯虎!」

林木森有些懵,說︰「什麼唐伯虎?」

徐桂香說︰「風流才子!」

林木森只有笑了。等徐桂香出門時,林木森忍不住,說︰「桂香姐,謝謝你!」

徐桂香說︰「謝我什麼?」

林木森說︰「桂香姐,謝謝你摔了一跤!」

徐桂香說︰「你不說我還忘了。臭荷香!推我摔跤,摔得好痛!」

林木森有些懵,說︰「桂香姐,是荷香姐故意推你摔跤的?」

徐桂香說︰「就是!我找她算帳去……」

徐桂香說著走了,林木森還真的一時回不過神來。都說風流債,風流還真是債。不但虧欠家人、情人,還虧欠親友。現在,又一個債主來了。

林木森一笑,說︰「桌上有,你看得上眼,就挑吧!」

「真的?」徐荷香興高采烈地拿上畫走了。沒料道趙小龍跟著進來,半天不到,所有的畫稿被分光了……

當沈榮根見到「四屏圖」,瞳孔都放大了二三倍;什麼話也不說,掏出八十元錢。誰知隔了一周,林木森又送上一套,沈榮根又驚又喜,說︰

「還有嗎?這套我加十元,怎麼樣?」

林木森指了指腦袋,說︰「這里還有。你要多少?」

沈榮根說︰「暫時不要。三個月,不,二個月以後再說。木森兄弟,你得給我刺繡的時間吧!」

「那……沈伯父,幫我轉給老吳吧!」林木森淡淡地說,「我想,他應該會有辦法。」

沈榮根一听,急了。忙說︰「不行,不行。木森兄弟,說實話,這‘兔四屏’雖然是小品,但是新貨,要一鳴驚人才賣得起價。木森兄弟,寶根與我搗蛋,把《風竹圖》賣給了人;我得搶時間出貨。現在,我繡坊里只有五個繡娘有空上‘兔四屏’。你把‘兔四屏’給了老吳,他又不開繡坊,會仿繪出許多幅,三地八府都散遍;還有,這種繡樣上機繡快。如果被人搶了先,太湖兩岸處處兔子跑,我的繡品只能跟著他夫的價走貨。」

見林木森猶豫,沈榮根-咬牙,說,「這樣,你再出一二套給我,一百一套。你停三個月,畫別的,行不行?」

林木森心里舒坦極了。「老狐狸」也有求我的時候!想到沈梅英這一層,他答應了。

春水緩緩東流,春情濃濃如酒。因下雨,公社沒有什麼事,林木森幾乎整天俯案作畫。一連數日,林木森畫兔子的功底己達爐火純青;用了兩天時間,他畫了一幅《月》。一對潔白玉兔,相依相憐,一只仰首凝思,一只依偎眷戀;配上寒月殘蕉,襯出月光似水逝,寒霜秋思寂。

林木森自己都著迷了。他留下了《月》,把原畫送給朱麗雯;朱麗雯愛不釋手,她呤到畫上題詩「他鄉有明月,千里照相思」時,淚似亂珠,泣不成聲。林木森把《月》的繡樣送于沈梅英;她面赧心跳,凝黛含情,連夜刺繡。一連繡了三幅,方感心慰。

清明節,沈榮根來錢北「掛青」;見到了《月》,大加贊嘆。沈梅英硬著頭皮拒絕了伯父,沈榮根窺測到佷女的心思,他放下二百元,硬取走二幅。並再三嚀囑,說︰

「梅英,你同木森說,《月》的繡樣千萬不要給別人。你只管繡,有多少都給伯父。拜托!」

從此沈梅英開始傾心刺繡,沈寶根發現,娘子的身影在女兒身上復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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