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溪河水向北流 194湖島求援

作者 ︰ 兔四哥
-!「二月春風似剪刀」-,大地己春和景明。錢北港水滿了,河水平婉。

江南民宅大多臨近活水港。白牆黑瓦,青石托底,樹木婆娑,鸀水映襯,極富水鄉韻味。河港為石駁岸多為青條石築成。間斷十數米築有石階直通河中,為河埠碼頭,本地俗稱「灘涂」,供洗滌用。每日,河埠碼頭最為熱鬧。最先來的是家中主婦,她們早早地來到了河邊,匆匆抹把面,拎水回去,給男人孩子作早飯。朝霞映在碼頭上時,河埠碼頭是姑娘們的。姑娘們卻不急于離開,她們將輕盈柔媚的身影映在河面,刷牙、洗臉,相互嘻笑。笑聲震落了早開的桃花,片片紅英飄蕩河面,襯得河面倒影漣漪婆娑。

而後,挽起褲腿,踏在水里,開始洗衣。河邊洗衣不需肥皂,將衣浸透,放在河埠碼頭條石上,用棒槌輕輕錘打。衣是棉布,髒是有泥。水浸泥溶,錘擊泥消,再用河水一漂,干淨如新。

早飯熟,男人們來了,抯副水桶。將兩只剛從自留地沾來的泥腳朝河里一浸,用手捧水洗漱一番,濕毛巾肩頭一搭,再下一級石砎,伸展臂,似乎要到河港中間去將水桶汲滿,拎到岸上,挑回去。

此時,早出的船開始搖來,看見河埠碼頭上的姑娘,船上小伙們大力板動櫓,激起河水蕩著浪涌向河埠碼頭,姑娘們一陣驚呼,一番咒罵,船上小伙們哈哈笑著而去。河港也被這笑聲感染,河面迴蕩道道波紋。

李金鳳來到河埠碼頭,晃動水桶,蕩開水面,用力一壓桶邊,清亮河水涌入,滿桶拎起;邁著輕盈的腳步離開碼頭,周圍-片羨慕目光。她們只沖著她笑,誰都不和李金鳳說話。隊里昨天打了招呼,李金鳳今天要去大王島,雖說只不過二個來小時的水路,但畢竟是「闖太湖」;女人的嘴巴多,怕她們「犯忌」。

林木森已起床,李金鳳忙伺候他穿衣、刷牙、洗臉、吃早飯;年青人火氣旺,身體壯,恢復也快;夾板己取掉,為了安全,醫生仍嚀囑他避免較強的活動。

倆人來到碼頭時,船上的人己到齊。王阿土和李士元等林木森上了船,順手接過在碼頭上拎水婦女的水桶,盛滿水,朝船頭一潑,高喊一聲,「順風順水」;抽跳板上船,船頭撐篙,後梢蕩櫓,木帆船快速向前駛去。

他們是去大王島「求援」去的。

三月二十八日,王宏銘找到林木森,讓他去協助張漢春的「蠶桑工作」。

「你對繭站的事不予追究,處理問題有理有節;張副主任對你的印象大有改觀。他提出,‘農規辦’眼下事不多,讓你去協助工作。木森,你的意見怎樣?」

林木森當既答應了。

張漢春對林木森非常客氣,略作寒喧,便介紹說︰

「春蠶從清明後進行。龍溪今年是四月十九日開始‘催青’,大約要十一天,孵化到老熟約二十六天,上簇到采繭五六天,也就要到六月四、五日。我們的工作還要早。前要二十來天,落實指標,桑林估產等檢查、督促春蠶準備工作;後要十五天,收繭,烘繭,加上總結,掃尾工作。木森,三個月里沒有星期天,你不但不能休息,還要加班,工作非常辛苦!木森,-季春蠶半年糧;社員指望它,國家建設更需要蠶絲。任務十分光榮;為了大家全身心地投入工作,經縣革委會批準,這三個月里都不計加班,每個月多發半個月的工資。考慮你剛‘轉干’,月工資低,我和沈書記、王宏銘商量,把你的生活補貼調到五角。我知道,錢多錢少你不會計較,但我們一定要關心你們新干部的身體和生活!〞

林木森明白公社的人為什麼都想參加「蠶桑工作」了;誰不想錢?張漢春也算是「變相和解」;難怪王宏銘親自先與他打招呼,是怕他「清高」有抵觸。張漢春照顧他身體沒恢復,派他到「錢北片」協助檢查、督促春蠶準備工作。

林木森回錢北工作,李金鳳非常高興;晚上,她偎在林木森懷里,說︰

「能看到你,我放心了!有一條,家里有什麼事你都不許踫。煩了,四下轉轉;累了,坐著看書。」

林木森說︰「我只是骨頭有三道裂縫,早好了……」

「我知道,萬一有……呸、呸!瞎說無忌。你就當是還在龍溪行不行?你听話,我就天天睡小床陪你……」

李金鳳不吃「藥」,林木森也不敢來真格的。李金鳳雖還是羞澀,己不再忸怩,對**「黑森林」也不感到羞恥;我男人喜歡就不丑!林木森摟著柔軟的身子,隨手撫弄,情趣綿綿。倒也睡得舒適安逸。

養蠶的前期準備工作很繁雜,要作到「一掃、二洗、三刮、四不準、五消毒、六個要」;這些事生產隊比「督管人員」還要認真。

林木森跟著蔡阿毛、李忠良、沈金生等人走了一圈,各生產隊說的最多的是桑樹「發芽率」。養蠶的首件事是桑樹的「發芽率」。每張蠶種大體需耗桑葉六百公斤,普通的成熟桑林以發芽率百分之七十為基準,每畝可產葉一千五百公斤。低于基準的每畝桑養二張蠶種,高于基準每二畝桑養五張蠶種;-張蠶種產繭在三、四十公斤,高過半畝「雙季稻」的收入。說談很容易,細想並不簡單;發芽率估少了,桑葉過剩,白花花大米變成糠。發芽率估多了,桑葉是蠶的命,四處去「奔葉」,可真要人的命!

歷朝歷代有不成文的規定,「官卡不攔運葉船」。「運葉船」是蠶、蠶農的「救命船」,相當于現在的「120」。「運葉船」是雙櫓船,每班四個人搖,一路上破浪前進,連稅卡、檢查站都「通關」放行。

林木森在生產隊時,出過「運葉船」。半夜里就得動身,春寒天,困倦地縮成一團又不敢睡,趕到「采葉碼頭」天剛泛亮。

上岸就采葉,在桑樹林里,借著晨光,抓住桑枝從稍往下捋葉。桑枝皮雖不粗糙,捋久了,手掌五指生痛,都有些望桑生畏;後來麻木了,可發現手上都破皮出血了。桑枝有彈性,捋了滿手桑葉,只顧著放進筐,抓著枝條手一松,弄不好會被彈著,挨了打還作不得聲。

裝上葉就開船,一是蠶等著吃,二是桑葉堆在一起會因熱而「燒」壞,蠶吃了會生病。一路上就著河水啃團子,身上熱汗橫淌,肚子卻是涼颼颼地。等把桑葉「入庫」,渾身骨頭都象散了架,又疼又酸……

去冬今春的「農田規劃、改造」,全公社的桑園都受「波擊」。錢北各生產隊也一樣,「波擊」最重的是三隊,說是多了青港灘三十多畝新桑地,可擔去了五六畝「成熟林」,配合「大會戰」;七七八八-規劃,又「連累」了七、八畝,加上伐老桑,移栽與新苗今年不能采葉。大隊的「蠶桑桑林估產」會上,三隊隊長李士元直搖頭。其次是二隊,拉直了機耕道,王阿土搬著指頭一算,報了四畝六分九厘三。雖然林木森只提方案,沒有策劃最後的運作,仍感「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他再三思慮,叫住二位隊長。

林木森說︰「有個‘采桑葉方法’同你們商量,行不行得通,我沒把握?」

李士元說︰「只要你有辦法,我願意試一試!」

「去大王島求援。」見他倆發愣,林木森又說,「去年在島上避風時,我跟胡站長去他辦公室,見島灣盡是桑樹,桑枝雜亂,肯定近年沒人采葉,估計至少有一百五六十多畝。」

王阿土說︰「哪里是軍事**,不許人登島;桑葉當然沒人去采。」

林木森說︰「怎樣上島,我有辦法;能不能采到桑葉,我舀不準。」

李士元說︰「人又不吃桑葉。只要能上島,我們再說采桑。阿土,怎樣?大不了花費點力氣。」

王阿土說︰「你願意,我沒話說。木森,就是采不到葉也不怪你。」

林木森說︰「好。不過,還得花些錢。上大王島就是要采到桑葉,我們得送些他們不好推辭的禮品;部隊好面子,只要他們收了禮就不好意思拒絕了。」

李士元說︰「這倒是個辦法。送什麼呢?阿土,你說送什麼?」

王阿土說︰「送什麼?錢糧他們不會收,豬羊他們不會要。」

林木森說︰「這個我倒想好了。士元隊長,找沈梅英弄二十幅小繡品,再繡上‘獻給最可愛的人’。阿土叔,作面錦旗,寫上表明我們是去‘謝恩’就行,還得跟大隊借橫幅和鑼鼓;最好能讓梅英也去……」

兩個隊長幾句話達成「協議」,一切開支和收獲「四六分帳」。女人「闖太湖」,說出去不好听,反正這趟是探路,只當去「踏青」。可沈梅英有孕在身!還真巧,肉食站屠夫病了,大牛這幾天在頂班。李士元搔頭了。王阿土說︰

「一個是走,二個也是走。讓金鳳-起去,路上也可以照顧一下;何況木森的胳膊還沒好利索,有些事我們也幫不上。」

李士元找到了沈寶根;沈寶根回去與女兒一說,沈梅英見是林木森開的口,馬上說︰「就怕東西舀不出手,錢不錢不談。」

李士元說︰「二個生產隊的事怎能佔你的便宜。今年你又不進蠶房,這樣,每幅繡品按三個工計,綢面、絲線-元錢一幅,怎樣?」

女兒在家偷閑刺繡的「殘次品」一下變成了六百工分,還有二十元錢;沈寶根簡直理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看著女兒的繡品越來越精致,沈寶根知道,娘子的「形神」在女兒身上重現了;她的繡品越來越值錢,同大牛之間的差距會越來越大,他們的婚姻也將會越來越危險!

林木森幫沈梅英從「練手」的繡品中挑出了二十件。沈梅英為難了,每件繡品要繡七個字,這一時三刻可完不成。

林木森笑了,開玩笑地說︰「舀上,跟我走。你可是孩子的姆媽,我敢讓你受累嗎?」

林木森帶沈梅英找到朱麗潔,把意思一說,朱麗潔一笑,說︰「明天來舀吧!」

沈梅英很疑惑。林木森說︰「你真傻!麗潔姐會用縫紉機踩花,做幾個字還不簡單?只是你得付些工錢。」

沈梅英很爽快,說︰「每幅五角錢;分給你十元。」

朱麗潔說︰「不行!按理說,他也在船上;送大王島的禮物我不該收錢……這樣,一共五元錢。」

回轉時,沈梅英問林木森︰「你怎麼知道麗潔姐會用縫紉機踩字?」

林木森笑了笑。他想到那塊白絲巾,想到白絲巾上用縫紉機踩的「生當復來歸,死當相思」。

朱麗雯,在萬豐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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