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林木森問;口吻冰涼。
「謝謝!」朱麗雯說;情真意切。
「你說謝謝?」林木森又問;似乎嘆息了一聲。
「謝謝你!」朱麗雯說;有了他的淚水、嘆息,蒙受的屈辱開始溶解……
「打算怎麼辦?」林木森還是問;聲音平緩,象在詢問者普通的家務事。
「你不要管。」朱麗雯說;聲音微弱,語氣堅定。
「你說什麼?」林木森問;口吻嚴厲,聲音發顫。
「不、用、你、管!」朱麗雯說;一字一板,清晰冷漠。
林木森倏地站起,轉身把朱麗雯拖到門外;指著空中明月,說︰
「看見我們的家了嗎?你是誰。我是誰。再說一遍!」
皓月當空,寒光凝地。朱麗雯渾身顫抖,雙腿乏力;軟弱的身體不由自主向林木森身上傾倒,二個多月來,她-直盼望能偎在他的懷里痛哭一場;把滿月復的委屈、羞辱化成淚水泄出……就在剎間,她窺見在林木森憤懣的眼中有道冷酷的光,似劍如霜;比劍利,比霜寒,堅韌傲骨,這是殺氣!隱藏的冷酷己暴露了他己扭曲的本性;不!不行!必須消除他報仇的欲念……我已經「毀」了,已經被社會所拋棄,已經不可能再與他有海枯石爛的愛情!既然如此,必須當機立斷,截斷情緣;我朱麗雯決不要心愛的人作「殉葬」!
「你是你。我是我。不、要、你、管!」朱麗雯說著,掙月兌了他的手。
「你……為什麼?」林木森緊盯著她的眼楮。
「你不知道嗎?你是誰?你是林木森,林主任。你是錢北街的驕傲,未來的公社領導的接班人!你地位有了,事業有了,家庭也有了,還要什麼?林主任,我們不是什麼玉兔,月亮是荒蕪的,月亮沒有什麼廣寒宮,沒有嫦娥,沒有玉兔,也不是我們的家!林木森,林主任。我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想要的是實實在在的生活,你能給我嗎?」
「我能,我……我、我能……」
「行了!林主任,我不是一個十六、七歲的鄉下姑娘,我更不是給別人發泄**的動物!」
林木森沒料到,牽腸掛肚的人會這般地嘲弄他!原來朱麗雯對自己的愛認為只是一種貪欲的情婬!他憤憤地抬手揮去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朱麗雯的臉頰上。
「你、打我?打我,打我……」朱麗雯捂著臉,後退了幾步,靠者牆,滑坐在地下。
「我……麗雯,對不起!我……」林木森懵愕了。
「不!打得好,打得對;林木森,我知道,你的這記耳光早晚會落在我臉上的。這回,你滿意了。林木森,林主任,我們兩、清、了!」
朱麗雯說著,冷冷地笑;她掙月兌開林木森摻扶的手,撐牆站起,等田雲嬌、朱麗潔聞聲趕來,她己走出收購站的側門……
月色似水,麻石街明晃晃地;幽靜,清涼……
月色似水,廂耬小屋顯得格外孤寂……
朱麗雯坐在床上,雙臂抱住膝;揮之不散的「惡夢」又糾纏腦海……
一九六八年十月二十八日《人民日報》發表了黑龍江省黑河地區革委會、愛輝縣革委會、愛輝公社革委會寫的調查報告《從三個大隊教育革命的實踐看貧下中農怎樣管理學校》。報告說,愛輝公社三個生產大隊的貧下中農,「于去年十一月開進了學校,一舉奪回了農村教育大權,打破了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獨霸的一統天下」。他們堅決貫徹執行**關于教育革命的指示,使學校面貌煥然一新。他們組成以貧下中農為主體的教育革命領導小組,高舉*澤東思想偉大紅旗;堅持走與工農相結合的道路;整頓、改造、重建了農村教師隊伍;實行一元化的普及教育,為貧下中農子女入學大開方便之門。此經驗得到**的肯定,並在全國推廣執行。
為了貫徹執行「教育必須為無產階級服務」的教育方針;各公社成立了「貧下中農管理學校委員會」,各大隊對小學校也相應成立了「貧管會」。為了牢牢地掌握「無產階級文化教育大權」,各大隊黨支部書記(或革委會主任)都擔任「貧管會」主任。
朱麗雯再次回到萬豐小學,趙洪權的態度大不一樣;口吻不再謙卑,他以「貧管會」主任的身份,招呼也不打,昂首闊步地出入學校和辦公室。兩只眼楮肆無忌憚在朱麗雯的胸脯、、襠間游歷,後來他語言輕薄,還動手動腳起來。萬豐小學只有四個班,除一、二、三年級是單班外,四、五、六年級只是一個「綜合班」;教師只有四人,三個是萬豐本地人。學校沒有宿舍,朱麗雯住在大隊部後院;平日放學後,學校空無一人。大隊部也是寂靜-片。朱麗雯突然發現,宿舍對面有間辦公室亮了燈;是趙慶生,他幾乎天天來「加班」,默默地陪伴著她。朱麗雯說,「我感謝‘對面辦公室的燈光’,有了它,使孤寂的我有了籍慰;才知道寂寞的萬豐還有關懷和熱誠。」
進入七月份,臨近暑假,趙洪權發話了,「朱麗雯書教得不錯,但傲慢;現在的小學教師都是就地選拔,萬豐想做老師的‘女知青’多得很!」
朱麗雯沒有任何表示,照常上課。
七月七日,「小暑」日。沒有月光;沒有風。空寂的後院,前後兩間房亮著燈。昆蟲懶懶地鳴叫,酷暑來了。
朱麗雯剛洗好澡,趙洪權來了。燈光下,朱麗雯穿著白底碎花絲質睡衣,頭發濕漉漉地掛著水珠,顯得出水芙蓉般清秀艷麗。滿屋*莉花香,趙洪權亢奮無比,眼楮亮光光地盯著她,恨不能生吞活咽了這「尤物」。
「趙支書,有事嗎?」朱麗雯借倒茶,打開房門;她看見對面辦公室的燈,心里增添了勇氣。
「我來看看你。問你一聲,下學期還想不想來萬豐教書?」
「這要看公社的安排。」嘴上無所謂,朱麗雯還是舍不得離開教師這個崗位。
「公社?公社是我妹夫劉書記說了算;萬豐是我趙洪權說了算!」趙洪權湊上前,抓住朱麗雯的手,說,「麗雯,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不但可以在萬豐教書,還可去龍溪完小,還可以轉作正式教師……」
「謝謝趙支書!」朱麗雯掙月兌手,向門外走。
「麗雯,麗雯,走什麼?」
趙洪權上前一把摟住朱麗雯,強力向屋里拖,隨手去關門;門被朱麗雯用腳絆住,趙洪權用腳去勾她的腿,朱麗雯慌忙掙開身體,趙洪權用力扳住,伸嘴去吻。朱麗雯推搡不動,只得用手捂住臉;趙洪權強吻不到,乘機模揉她的**。激惱的朱麗雯用雙手護胸,卻被趙洪權拖進門來;朱麗雯見房門被關,急得高聲呼喊。趙洪權順手扯下門後的毛巾捂住她的嘴,乘勢扯開她的上衣,堵住了嘴的朱麗雯雙手亂舞亂打;欲火焚身的趙洪權只顧模揉**,扭開頭躲避時臉戳在門後釘子上,一下劃開道口子。趙洪權番然大怒,把朱麗雯拖向床,咒罵道︰
「臭婊子,敢破老子的相!今天不管你肯不肯,老子日定了!」
朱麗雯被上衣縛住了手,拼力掙扎,還是被拖到床上;見趙洪權低頭去扯她褲子,縮腿猛蹬。趙洪權月復部遭襲,雙手回護;見朱麗雯起身要跑,一拳打在她的太陽穴上。朱麗雯頓時眼前一黑,昏昏沉沉中,感到身體被壓,被刺痛,「完了……」她腦中閃過悲切,頓時一片空白。
趙洪權還在朱麗雯的身上聳動;一陣腳步聲象疾風刮過,門「 」地一聲撞開,一個女人悲天愴地地大哭起來。一听是娘子的聲音,趙洪權驚惶起身,亢奮的情緒一泄而空,他提起褲子奪門而出。
女人收住哭叫,見朱麗雯死去一般躺著一動不動;她湊到床前,朱麗雯睜著茫然雙眼,滿臉淚水。
一陣憫憐掠過,但見到這光鮮的*體,她把對男人的無奈的怨恨發泄在這遭受欺辱的身上。女人的咒罵、撕打使朱麗雯蘇醒了;她沒有還手,只是用仇視的目光鎮住了女人的動作。女人倉惶走了,門也沒關;朱麗雯蜷縮成一團,呆呆地望著門……
對面辦公室的燈亮了一夜,但沒有了籍慰;不再熱誠、溫暖……
第二天,朱麗雯來到龍溪,她撲在張愛玲懷里,哭了很久。
待許巧珠從繭站「‘三灶連體’現場會」趕來,朱麗雯己沒有眼淚,只因抽泣而周身不時痙攣……許巧珠眼楮瞪得象銅鈴,轉身找了沈心田。起小龍帶人去萬豐大隊時,張愛玲趕去繭站,徐桂香說林木森回錢北了;張愛玲隱隱有種感覺,林木森就在繭站,她猶豫再三沒去找。或許,不讓林木森知道好;至少現在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