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屋子里依然黑洞洞的。唯有貼著大紅剪紙的窗戶紙上泛著淡淡的青光。院子里已經有下人們在灑掃,細細碎碎的聲音把一夜都睡的不怎麼安穩的趙晴嵐吵醒。趙晴嵐慢慢的睜開眼楮,剛想要翻身,便覺得渾身酸痛。這倒是想起來昨日自己已經成親了。
想著今日是自己成親第一日,必定是要早早的起來去給長輩們請安敬茶,才算是不失了規矩。故而,就要掙扎起來。昨日晚上,晴嵐真的是累壞了,這會兒要起來竟然是連這點兒力氣都沒有了。忽然就有一雙修長的胳膊環過來,擁住趙晴嵐柔弱無骨的腰肢,一個慵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麼不好好睡覺,這會兒就起來了?是不是為夫昨日晚上不夠努力?」
趙晴嵐一個激靈,知道是把寧墨軒給驚醒了,忙掙扎著要從他的懷中坐起。
「別動。」寧墨軒伸手拉過錦被,把趙晴嵐圍得嚴嚴實實,在她的唇邊輕吻一下,「這會子雖然說是已經到了春天了,可是天氣畢竟還是冷的,仔細受風了,你身子素來弱,我是知道的。」
「只是今日要早起給長輩敬茶,怠慢不得,該起床了。」趙晴嵐忙就說道。
「天還沒亮,這大冷天的,雖然說要早起敬茶才是規矩,可是也沒有必要這麼早。」寧墨軒欠起身子,將趙晴嵐攬入自己的懷中。
趙晴嵐忙就要掙月兌開來,可是哪里還能掙月兌。只能勉勉強強紅著一張臉倚在寧墨軒懷中。
「我們先說會子話,等過一會兒再起床去請安就是了。」寧墨軒汲取趙晴嵐身上的馨香,怎麼還能舍得離開一時半刻。
「墨軒,你也是知道的,只恐去的晚了落人口實,大宅院里,這樣的事情是最要緊的。」身在大戶人家自然是有許多不得不遵從的規矩,這是一早兒就知道的事情,也早就做好了準備。只是這寧墨軒是隨意慣了的,只怕是不能像是自己這樣守規矩了。
听出了趙晴嵐口中的無奈,寧墨軒從小在大宅院里長大,自然也是知道這些規矩是壞不得的,故而,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只是伸手拉過自己的中衣。
「好吧,我也起身吧。既然是要去請安,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只是嵐兒,為夫當真是舍不得離開你,今晚上,你可要好好的給為夫補償回來。」寧墨軒一面說著一面用充滿曖昧的目光看著趙晴嵐。
趙晴嵐听著寧墨軒如此說,倒是也不好回答什麼,可是心中總是有些埋怨,這好端端的才起床,怎麼就說這樣不知羞的話,這人怎麼成親以後和以前倒是判若兩人一樣。
也顧不得寧墨軒,趙晴嵐只是自己從衣架子上取過自己的中衣穿好了,就要下床,卻被一邊的寧墨軒拉住了。
「墨軒,別鬧了,要晚了。」趙晴嵐忙就說道。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話,是不願意回答,還是沒听清楚要為夫再復述一遍?」寧墨軒可是不打算讓趙晴嵐就這樣回避過去,因此只是不依不饒。
趙晴嵐如何能想到,寧墨軒居然還能這樣的耍賴皮,因此有些無奈了,只是不說話。
「如此……為夫就再說一遍了。」寧墨軒只是緊緊盯著趙晴嵐道。
趙晴嵐料想寧墨軒會再說一遍,那不是要羞死自己了,故而忙就小小聲的說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為夫可是沒听見呢,再大聲說一遍給為夫听。要不然我就等會兒當著丫頭們的面說這話出來。」看著趙晴嵐紅彤彤的小臉兒,寧墨軒可是開心的不得了,因此在此捉弄道。
趙晴嵐無可奈何的只是忙就說道︰「可不要,我說就是了。」
「那就快一點,我想著這個時間,只怕是丫頭們都要進來了,難不成你想這樣私密的話,讓別人也听听?」
趙晴嵐如何願意那樣,因此忙就又說了一遍,寧墨軒這才點點頭斜眼笑著道︰「這還差不多,我家娘子果然是最乖的,為夫獎賞一個。」
寧墨軒說著話就只是在趙晴嵐的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當真就是幸福的不得了的人,不過如果能親親紅唇那就更好了,心中想著,寧墨軒果然就已經落實到位,只是輕輕的吻上趙晴嵐嬌艷欲滴的紅唇。
「小姐,世子!」正在寧墨軒意猶未盡不想放開趙晴嵐的時候,就听到紅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寧墨軒只得不甘願的放開了趙晴嵐,自己從衣架上拉過長衫穿了。
門輕輕被推開了,紅翎端著臉盆進來,身後跟著拿著洗漱用具的翠羽和王府里的兩個丫頭。
「少女乃女乃,奴婢伺候您吧!」不等紅翎和翠羽擱下東西,就看見一個容貌清麗鵝蛋臉的丫頭拿了晴嵐的外衣來到床前。倒是把趙晴嵐身邊的兩個丫頭給擋在身後。
畢竟是才到了寧國公府,所以趙晴嵐和兩個丫頭都沒說什麼,趙晴嵐一邊抬手等著那丫頭給自己穿衣服,一邊輕輕的掃了她一眼。
翠羽看著趙晴嵐這邊有人伺候了,忙就去服侍水溶洗臉,她臉上瞬間閃過的喜悅倒是一絲不落的落到了趙晴嵐的眼中,趙晴嵐心中輕聲一嘆,翠羽對自己的衷心自己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這丫頭對寧墨軒的情,自己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只怕是將來未必她這邊就不會出事兒。
不過當前也顧不得這些,料想寧墨軒對翠羽也是沒有什麼別的想法的,故而,趙晴嵐也就將心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壓了下來。只等著趙晴嵐穿好了衣裳,紅翎就上前服趙晴嵐洗漱。
洗漱完畢,紅翎又服侍趙晴嵐梳頭,紅翎是最聰明的丫頭,自然也知道今日十分要緊,因此就輸了一個十分普通常見的流雲髻。
這廂先前來的那個丫頭倒是閑了下來,竟然是兩邊都插不上手了,未免就有些著急了,可是,少女乃女乃是才來的,自己就算是有心插手,也是無從下手,而那邊世子有人服侍,怎麼看起來也是熟門熟路,做慣了一般的感覺,莫不是這丫頭早就認識了自己家世子,如果是這樣可當真不是什麼好事兒。
一時寧墨軒和趙晴嵐兩個人都收拾妥當,天已經大亮了。二人前後出門,按照規矩,寧墨軒在前面,趙晴嵐就在略往後半步的距離走在他的側後。
走了幾步,寧墨軒倒是想覺得不習慣了,因此笑著緩了半步,趙晴嵐也沒留心,只覺得和寧墨軒並排走了,所以也略略的緩了半步,寧墨軒也當然的跟著緩了半步,趙晴嵐這才察覺出來,這是寧墨軒故意的,因此只是抬頭看看。
「夫妻原該是如此,沒這麼多的規矩。」寧墨軒一笑,只是說道。
夫妻兩個一路無話,也就到了寧母的院子門口,只見院門早就打開,里面也全都清掃干淨,丫頭婆子們有條不紊的做著各自的事情,見著這一對新人相攜走了過來,因此都上前請安行禮,道恭喜。趙晴嵐和寧墨軒得體的笑著接受了。
兩個人才要進去,就看到寧國公和夫人兩個也相攜一起走了過來,所以略略的站著等了一下。
見了兒子和媳婦,寧國公夫妻倒是開心的很,臉上只是堆滿了笑容,說起來這倒是寧國公第一次見趙晴嵐,此時也是不由的多看了兩眼,倒是覺得很有眼緣,故而點點頭。淑宜知道這是滿意了,因此但笑不語。
這時候寧母上房已經有丫頭打起了簾子。
「看起來老太君已經起來了,我們這就進去吧!」寧墨軒看看笑著說道。
四個人這就到了屋里,才進門就听到一個鶯聲燕語的聲音傳過來︰「老太君一大早就起來了,這會兒已經等了好一段時間了,剛才還在問世子和少女乃女乃怎麼還沒過來,可巧這就來了。」
說話的人,晴嵐是認識的,可不就是寧母身邊的大丫頭花穗,看起來這丫頭果然是十分得寵,當著國公和夫人的面都敢這麼說話。料想以後也不是個容易想與的人。不過趙晴嵐更擔心的是,適才這丫頭說,老太君已經追問過了,顯然是覺得自己來的晚了,今日只怕是也不太好應付。
因此晴嵐的心中暗暗加了小心,更加謹慎行事。她一邊點頭應承了花穗的話,一邊故意慢行了半步,讓水溶在前她緊隨在他的身後。人老了總是更加在意規矩。
趙晴嵐進門時便發現這里的丫頭,媳婦,還有婆子們言談舉止都十分有規矩,除了花穗,倒是沒發現有那個是逾矩的,比萬安侯府老太太身邊的那些下人們的規矩更重,可見,這老太君是十分在乎規矩的人,可是她卻縱容出來一個花穗,可見這花穗果然就不一般了,以後就算是自己是主子對花穗也要多加禮遇才是。
對于大戶人家的規矩,趙晴嵐前世是深切體會過了的,因此當下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因此趙晴嵐小心謹慎的跟在最後面就到了里屋,之間正面寧母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榻上。今日和以前那一次看見的確實是有些不一樣,之前那一次覺得還算是和藹,今天看來卻是嚴肅了許多,想來是因為心中終究是不樂意看見自己,所以並不預備給自己好臉色,自己少不得是要曲意奉承,這樣將來自己的日子才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