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這一天表小姐桑雪芙來替林若琪換藥,林若琪尋思著自己是不是該問一問姬烈辰的近況。
剛開始因為害羞,林若琪覺得難以啟齒,後來終究抵御不了強烈好奇心和不安感,問道,「雪芙,你哥呢?他這兩天在忙些什麼?」
「他?哦,這兩天大概在忙,對了,他要我問問你的意思,說考慮到你還沒畢業,以及你的身體恢復情況,婚禮暫時推遲到你畢業典禮之後,你瞧瞧,我哥還是挺擔心你的,連這個都替你考慮好了。哦對了,我看了看日歷,畢業典禮之後的第一個周六是個不錯的日子,如果把婚禮定在那一天舉行,你覺得怎麼樣?」
林若琪微微一怔,喃喃地道,「這個……我不太懂,你們決定就好。」
「那好,我去跟他說。婚禮的事你不用操心,只管養好身子就行。」
「……謝謝。」
看她滿臉怔忪,桑雪芙坐到她身邊,盯著她看,「怎麼,那天我跟你說了那麼多,你還在猶豫要不要嫁給我哥嗎?放心,我哥一定會對你好的。他是言出必行的人,一旦決定了,他就會付之行動。雖然說是嫁給像他那樣一個黑幫頭子,可是做他的壓寨夫人也沒什麼不好,好多人還羨慕著你呢。」
「……」她的擔心還真被桑雪芙猜中了,林若琪嘆了口氣,解釋道,「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到再普通不過的男人,哪怕他明天就會去了,我也會嫁給他的。我實在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老公是個嗜血殺人的黑幫頭子。」
話到一半兒,微頓,她抬頭抓住桑雪芙的一只手臂,憂心地問︰「雪芙,我這種想法……是不是有歧視黑社會的嫌疑?雖然我知道他不是一般的黑社會……但是,我真的是無法想象殺一個人,竟然能像他那麼輕而易舉……」
聞言,桑雪芙黑線滿額,看著她點頭,「……他殺的,都是些該殺的人。」
深呼吸一口氣,桑雪芙抽出胳膊,反手抓住林若琪,囑咐道,「我跟你說,剛才那番話,可別讓我哥听見了……」
「我已經听見了!」門口玄關處,姬烈辰清越悠揚的聲音傳來。
林若琪回頭看去,發現他還是慣常的冷俊優雅,回視她的眼神,透著一股薄薄的涼意。
糟糕,看樣子剛才她們說的話,他都听見了?
姬烈辰心中憋著一股火,他知道她還沒有接受自己,可是她也沒有必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吧……
他轉身,冷冰冰地看著問桑雪芙︰「她的身體怎麼樣?」
目光卻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林若琪,黑瞳清冷如潭。
感覺氣氛不妙,桑雪芙一邊悄悄收拾東西,一邊回答︰「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不急著訓練,再養個一星期,參加婚禮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林若琪沒有做聲,即便什麼也不說,也是心里明了的,他的不悅一定是來自剛才她說的話。
她也沒打算否認,但是看見他的一剎那,她想起了桑雪芙說過的關于他的種種,不知道為什麼,心里有些莫名地難受……
姬烈辰伸出手,挑開她的衣襟,將她胳膊和腿腳檢查了一番。
林若琪感覺得到他的手指冰冰涼涼的,觸模在她的皮膚上時,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立刻地全身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感覺到她的顫抖,姬烈辰眼里的眸色,瞬間暗沉下來。
「你好好漱洗一下,晚上我要帶你去‘獵艷’。」說完,他轉身離開。
「烈焰?」她微怔。
乍一听這地名,林若琪嚇了一大跳。豈知,此「獵艷」非彼「烈焰」。
桑雪芙在一旁笑,「沒事兒,那是一個朋友開的夜店,因為是建在地下,又都是供大家娛樂所用,就取了個名字叫獵艷。呵呵,這名字很酷吧,是不是听起來很像」烈焰「?」
其實,桑雪芙並沒說得很明白,這‘獵艷’,明面上以姬烈辰一位朋友的名義開的,暗地里,根本就是姬烈辰的產業。
林若琪輕輕回應了一聲,並沒有說什麼。
被關在豪華奢靡的古堡內,終于可以接觸到外面的空氣,雖然那個什麼‘獵艷’夜店听起來挺奇怪的,但是林若琪還是覺得很開心。
十分鐘後,和他一同坐在車內,夜風清涼的拂在臉上,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一路無言,他不開口,也不看她,仿佛滿月復心事。
車出了城,在高速路上風馳電擎,她看著往後飛速而過的路燈,假想著今晚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不用腦袋想就知道。說的好听點,那是光鮮亮麗紙醉金迷的娛樂場所,說的難听點,那里就是糜爛婬(和諧)亂的婬窩……
到了目的地,林若琪發現這個叫做魔窟的夜店果然比想象的還要「紙醉金迷」。她尾隨在姬烈辰身後,剛進了門廳,便赫然看見無數道火辣辣的視線看過來。
不是看她的,是看姬烈辰……
他帶著她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包間,進了門,里面已經坐著的兩個男人便起身迎接。
「哎唷,姬老大,今天你可舍得來了,快點坐下,哥們兒幾個好好聊一聊。」
說話的男人三十歲開外,長相還算英俊,從林若琪跟著姬烈辰進來的一剎那,便應聲前來招呼。姬烈辰並沒有將她介紹給眾人,只是任由她局促地坐進一個角落。而自己則坐進了八人座昂貴青皮沙發里。
軟綿綿的沙發很柔軟,林若琪嬌小的身子坐下去,便頓時被窩進了一團綿軟中,襯托得她嬌小的人影兒更加渺小。她不擅長化妝,也沒有適合進入夜店的服飾,在一群鶯歌燕舞中,她的裝扮便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不過,這樣也好,她正發愁不知該如何應付這樣的場合……
此時,門聲響起,四位貌美如花堆滿笑容的小姐齊齊擁了進來,「老板們好,我是鶯鶯,這是燕燕、歌兒,舞兒。」
為首的美女嬌滴滴地做了介紹後,一時房內嬌聲四起,熱鬧無比。
林若琪瞧見了這一切,輕輕一哂。真是絕了,連名字都取成這樣,還真的是一群「鶯歌燕舞」!
四艷迅速走到幾位俊男身邊,其中為首的那位鶯鶯搶先一步坐在了姬烈辰的身邊,用半露的聳立酥胸有意無意蹭著姬烈辰的臂膀,一邊拿起桌上的酒瓶,禁不住夸張地驚呼,「哇,姬少,你點的是碧翠絲寶七八年份的紅酒嗎?!」
林若琪自然是不知道這紅酒的品味,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紅酒瓶,撇了撇嘴。
切,知道他是姬少,還知道什麼紅酒,看樣子他還是這里的老顧客咯?哼,真是惡心的男人!看不把你喝死,最好喝到你窮!
旁邊的舞兒乘機道,「那我可要好好敬一下姬少。」
聞言,鶯鶯急了,「敬哪有喂好?來,姬少,我喂你。」
話落,媚眼如絲,把整個身子貼進姬烈辰懷里︰「姬少,我喂你,好不好,好不好嘛?」
二十五年間吻過上過的男人不少,鶯鶯已不在乎這些明面上所謂的女人的矜持。眼前這一個,一看就是個有錢的主兒,更何況他長得還很俊美。換言之,就算是要傍,也要傍上這麼個既俊美又有錢的男人,那才叫本事兒!
鶯鶯當然不知道自己身旁這個俊美的男子就是店里的幕後老板,只一門心思想著如何傍上這個鑽石王老五,柔若無骨的藕臂緩緩攀上了他的腰際、胸膛……
姬烈辰臉上掛起懶散淺笑,也不推搪,一手一個懷抱著鶯鶯和舞兒,掌心在她們的腰肢上流連,視線卻是直直地看向角落里的林若琪。
避開姬烈辰投過來的淡冷的眸光,林若琪垂眼不看他,整顆心卻是狂跳不止。
姬烈辰一動不動,並沒有回話,自始至終表情絲毫無變,就那樣淡冷無比地看著她,眸色在霓虹燈影下忽深忽淺……
明明沒有看他,可是那種被逼視的感覺卻異常清晰,剎那間,林若琪只覺得內心煩郁得無法透氣。
身旁的兩個小姐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看出了他的臉色不佳,都異常聰明地不再向他做任何的要求,都假裝沒有注意到,只一味互相交換著眼神喝酒。
終于,有人開口說話了。
「林若琪,過來陪酒!」某位少爺冷冷地說道。
林若琪腦袋一嗡,「我,我……不會。」
頓時,一室安靜……
下一秒,眾皆大笑。
淡寒眸光從她臉上掃過,就著美人遞到唇邊的水晶杯子,姬烈辰一口將酒飲盡,隨即將懷中的美人逗得淺笑低首。
涼薄的聲音從他口內吐出︰「不會,就給我好好學著點。」
話落,埋首至美人的頸窩間,一只手竟然摩挲著美人的大腿,另一只手端著酒杯,喝一口,作勢就要向美人的紅唇喂去……
林若琪怔住!
一顆心隨著他手指的動作,慢慢下沉,又似往上飄浮,懸到了喉嚨上頭。她吞了一抹唾沫,只覺得喉間卡得好緊,好緊……
她覺得,那美人白花花的大腿好刺眼,灼得她的眼楮,好一陣刺痛!
他之所以帶她來這里,就是為了讓她看到這些場景,就是為了故意給她難堪的,不是嗎?
很好,他如願以償。
可是,她林若琪也不是吃素的。他以為她不敢在這里放肆嗎?可她林若琪偏不!
終究是坐不住了,正想站起來,門卻在此時被人打開。
門口進來一男一女,她並沒有注意進來的人是誰,只是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姬烈辰的方向。
他冷冰冰的眼眸裹著一層陰鷙的寒意,手里的動作已經收回來,可那眼神猶如在說,別想跟他亂來,來了則安之,別妄想惹禍……
最讓人生氣的是,他身旁嬌艷熱火的鶯鶯貼著姬烈辰的胸膛,恨不得將整個臀部都挪到他大腿上,嬌俏軟膩地在他身下說著什麼。
那姿勢,說有多惹火,就有多惹火!
她一下子想起他說的「好好學著點」,頓時覺得羞憤不已。
姬烈辰不以為意地瞥了她一眼,抬頭看見進來的一男一女後,便是搖晃著酒杯里的酒,閑散地道︰「夜,來的這麼晚,這桌上的酒可就都歸你了。若琪,躲什麼躲,還不趕快招呼一下顧總。」
林若琪乍听到他叫自己,便懵了。
抬眼一看,原來來人自己也認識,是姬烈辰的好朋友顧弦夜,那個女人看起來很文靜,但年紀比她略微大一點。
「顧總,你好。」
微微頷首,給出一個還算是微笑的微笑。
顧弦夜給了她一個沉穩的笑容,擁著身旁的人落座。他是一個傳奇人物,俊美無儔的畫顏,一雙如黑水晶般璀璨的黑瞳,攝人心魂,往寬大的皮椅里一坐,舉止之間便帶出雍容華貴的氣度,艷絕全場,言傾天下。
林若琪見他在此,不便發火,表情平靜了些。
顧弦夜一進來,就看見被遠遠涼著的林若琪,知道小兩口還在鬧別扭,于是開口調侃道,「辰,你又欺負若琪了?悠著點兒,別把她一個人晾在那里。」
低沉穩健的嗓音,立刻吸引了眾人的眼光,大家都很好奇這位「若琪」是誰,目光紛紛聚焦在坐在沙發角落里,嬌小的身影上。
感覺到大家的眼光,林若琪局促地低下頭,不語。
大家見她不說話,又都各自談笑風生,仿若她的存在,並不是一種存在般……
然,卻有人注意到了她。
一陣香風拂來,林若琪被擠到一邊,一個嬌俏的女人坐在了林若琪的身旁,對她嫣然一笑。
「你好,我是蘇芷珊。」
林若琪訝然地抬眼,發現她正是剛才顧弦夜帶來的那個女孩子。
「你,你好……我是林若琪。」一邊小心翼翼地回答著,一邊打量起她來。
她有柔如絲綢的黑發,梳理著風情淡雅,柳眉下一雙清晨剪水似的出塵瞳眸,幾乎動人心魄。顧盼間,毫無半點高階富貴女子的凌厲傲氣,眉端唇際只流動著閑適與安然,顯得她極為高貴典雅。
從她伸過來的細膩的縴玉指尖都仿佛在說,這份嫻靜淡定的氣質是與生俱來的,加上她穿著一套極為性感的裹裙,整個人更顯身段窈窕,玲瓏柔軟,美得不可方物。
林若琪喜歡美麗的事物,也喜歡美麗的人兒。
眼前這位女子的美,讓她不自覺地握上了對方的手。
簡單的寒暄後,她便知道這個女子不但美麗,還很聰慧,觀察力十分敏銳。
蘇芷珊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有意無意地問道︰「林小姐,恕我冒昧,你……喜歡姬烈辰吧?」
林若琪心里一窒。
什麼?她喜歡姬烈辰……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對方卻一眼就看出來了,她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怎麼知道?!」她怔忪地問。
「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蘇芷珊露出迷人的微笑,解釋道。
林若琪心里微微一抖,慌亂地低頭,「我,我只是擔心他……他身體不太好。」
表面上說得合情合理,事實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撒謊……
蘇芷珊仿佛不太理解她說的話,訝異地回頭,看了看另一角沙發上,正和美人談笑風生的姬烈辰,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譏誚,「不會吧,看他那副風騷禍害的樣子……不像啊。」
聞言,林若琪更慌了,要是蘇芷珊這番話被他听見了,不知道要被誤會成什麼樣子。
于是,連連搖頭,擺手道,「不是的,其實他平時不是這個樣子的……」
話到一半兒,微愕。
老實說,他平時是不是這個樣子,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或許,只是潛意識里她不願意承認他會和其他女子這般親密吧……
無意識地別首,卻正好對上緩緩走來的姬烈辰,他的眼眸似笑非笑,又像是似有似無的警告。
「親愛的準老婆,你在說為夫的壞話嗎?」
「……」林若琪黑線滿額。
這個死男人,他在她身上裝了竊听器嗎?怎麼連她們在說些什麼都知道得這麼清楚?!
旁邊的蘇芷珊顯然不知道林若琪和姬烈辰就要結婚了,一听到他叫林若琪「準老婆,」馬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這麼年紀輕輕的學生妹,就要結婚了?而對方竟然是黑幫頭子姬烈辰,怎麼看都覺得他們倆是一個奇怪的組合啊。
想起剛才自己的話太突兀了,蘇芷珊連連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林若琪趕緊幫她打圓場,「沒什麼,我和蘇小姐只是隨便聊了幾句,沒有說你。」
話落,她干脆起身。呆在這里真是無聊啊,不是被他拿話噎死,就是被他用眼神殺死,索性出去走走吧……
于是,起身離開,「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們自己玩吧,不用管我。」
「要不要我陪你?」姬烈辰不放心她。
「不用!」話落,林若琪嬌俏的身影已飄出了包房。
從那片令人眼花繚亂的紙醉金迷中解月兌出來,反而輕松多了。
林若琪慢慢地走出門廳,慢慢地沿著來時的一道旋轉雕花鐵梯上到平層,屋外的平靜,讓她覺得剛才的一切仿佛只不過是做了一場夢。
她抱緊胳膊,看著頭頂上方一輪明月,獨自沉思。
姬烈辰讓她「學習」,想必他說的是讓她「學習」如何迎合男人,像那個鶯鶯那般,坐在他身邊,勾住他的脖子,被和親吻的時候不躲閃,而是嬌笑著迎上去,眼波如水,身軟如蛇。
他,想讓她學那樣的?然後,也對他……
輕嗤一聲,原來這男人,骨子里悶騷得不行……
可她偏不,她又不是那些個鶯鶯燕燕,做不來這些……
更何況,他又沒給她好臉色看過,她憑什麼那麼做?哼,一看就知道是故意帶她來看這些婬穢的事,好讓她心里難受的,她才不會上了他的當呢……
她違心地咒罵著,口中念念有詞,不知不覺中走入一片荒涼的草地。
在微弱的月光下,整片草地都染上了一層幽謐的綠色,四周靜得出奇,林若琪被詭異的氣氛嚇得呆在了原地,一動不敢動。
這個情景相當讓人毛骨悚然!她馬上聯想到了那些鬼片里的場景,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站起!一時間竟怕得不敢回頭看……直到一只冰涼的手帶著一股陰風踫上她的後頸,她才驚恐而失控地大叫起來!
可惜一個字都沒來得及出口,就被那只手死死地捂住!
然後,針尖一樣尖銳的刺痛在頸側一閃即逝!
刺痛處瞬間的麻痹感讓林若琪很快明白,自己大概是被注射了什麼東西。然而,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眼楮和大腦已經模糊了起來,呼吸也變得困難,胸悶和黑暗同時襲來,林若琪在連對方是誰都沒看清楚的情況下,就沒用地被撂倒了……
林若琪並不知道,就在她暈倒的幾分鐘後,同樣出來透氣的蘇芷珊,作為目擊證人,也被對方給蒙暈了。
兩個昏睡的女人被幾個蒙面大漢粗魯地塞進了一輛隱匿在角落里的面包車,雙手雙腳都被繩索綁得死死的,連一雙腳踝也無法動彈,且張嘴不得,唇上也被打上了封條。
她們倆被秘密地送往西郊某處荒廢的廠房,那里與「獵艷」恰好橫跨南城的東西兩界……
——我是天使的分割線——
十分鐘後,「獵艷」內。
「你說什麼?!找不到?!」
手里的酒杯被狠狠摔在包間內的電視屏幕上!電子屏瞬間爆裂!淡藍的電流在裂隙里發出滋滋的悲鳴……
「是的,沒有發現少夫人的行蹤。呃,還有蘇小姐也不見了……」
繃緊每根神經線的保鏢阿彪躬著九十度身軀,雖然回答的嗓音還算響亮,眼楮卻不敢跟面前的姬烈辰對視。
傻子也感受得到,姬烈辰現在的殺氣有多重。
思索片刻,仿佛在努力壓抑情緒一般,轉過身背對著阿彪,姬烈辰沉聲說道︰「立刻回盧登堡!」
只有在盧登堡一號,只有在「烈焰」的老巢,才裝備有強大的衛星定位系統,現在這個情況,只能靠衛星定位系統搜索林若琪的行蹤了。
他打在林若琪身上的「烈焰」印記,實際上就是一個追蹤定位儀。這是個采用激光高溫技術,瞬間嵌入納米電子衛星信號接收器,同時可以接受全球三大系統發射的電波。
目前,全球有三大衛星定位系統,一個是俄羅斯的CL系統,一個是美國的GPS系統,這兩個系統都由二十四顆在赤道上空三萬米處的靜止衛星組成,另一個是歐洲正在實驗階段的伽利略系統,預計由三十顆衛星組成。
這三個衛星定位系統值多少錢,那麼,姬烈辰手持的「烈焰」,以及嵌入林若琪皮膚內的納米接收器,就值多少錢!
換句話說,不管林若琪人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或近地空間,都會被至少四顆衛星偵測到身上的信號,這個信號被傳送給接收站後,通過專用儀器計算不同衛星發來電波的微小時間差,就可以得到經度、緯度和高度的三維立體坐標和精確時間!
如果還要更精確,可以動用高分辨率照相衛星來仔細觀察信號源,合成孔徑雷達獲取的條幅式定點偵察照片最小可以精確到半英尺!
所以,他曾告訴林若琪,她是目前為止,唯一被他打上專屬印記的一個人,此話一點不假!
當初,他斥巨資動用了三大衛星定位系統對民用開放的功能,其實是另有所圖。但既然給了她,他也不後悔,反而慶幸自己的決定,並非一時沖動。
如今這接收器能派上用場,正好用它來確定她的行蹤。
想來,這一切,似乎冥冥中早已天注定……
——我是天使的分割線——
高速路上,一輛集裝箱大貨車全速前進,駛往西郊。
集裝箱內昏睡的兩個女人,最先醒過來的是林若琪,她是被凍醒的。
她出來時有裹著一層披巾,大概是劫持者覺得她身上那件蓬松的披巾很礙事,便直接剝了下去。穿著單薄棉布裙的林若琪哆嗦著醒過來,首先看到的是面前一條詭異猙獰的蜈蚣!
「醒了?」對方挑眉,略顯訝異,「這種藥,普通人是要昏睡一天一夜的,你居然才幾個小時就醒了,果然不愧是姬老大教出來的女人啊。」
對方猖狂的聲音傳入耳里,令林若琪不寒而栗。
沒工夫去思考對方口中,所說的關于「昏睡」的問題,林若琪的眼楮定定地看著那條貼附在對方手腕上的蜈蚣,覺得似曾相識。
抬眸一看,大駭!
此人身材高大魁梧,一米九零左右的身高,黝黑強健,面部輪廓生硬,表情凶惡,渾身透著一種原始的粗獷霸氣。他不就是那場拍賣會上,姬烈辰口中所說過的那個南城地頭蛇,玩死過不止十個女人的大色魔嗎?!
老天,怎麼會是他?!
「你……我……咳!」因為麻藥是從頸部刺入,林若琪的喉嚨感覺還木木的很不利索,加上嘴上的封條,讓她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當然,之所以說不下去,主要還因為她記不太清楚面前的人到底叫什麼名字了。
哼哧了一聲,臉上橫肉陣陣顫抖了一下,田老七上前一步,大掌捏住林若琪的下顎,狂佞地笑道,「沒錯,我是田老七,你老相好的死對頭!歡迎參加我們的死亡宴會……」
說著,他毫不憐惜地一把扯掉她嘴上的封條,狂笑著說,「封條這玩意兒,現在也沒用了,盡管叫,叫多大聲都無所謂,反正外面誰也听不見!」
林若琪的小心肝抖了抖,顧不得嘴上的疼痛,只覺得想要干嘔……
什麼老相好?!什麼死亡宴會?!什麼叫啊叫的?!她是很想大叫救命,可是被他這麼一惡心,連叫的**都沒有了!
她努力用手肘撐著自己坐起來,眼角的余光瞄到身側的蘇芷珊,心里很是納悶,怎麼她也在這里?這田老七到底想要做什麼?
一邊摩挲著手邊可以利用的東西,一邊慢慢挪動臀部,將衣料單薄的蘇芷珊擋在身後。
林若琪揉著被針扎的脖子,悄悄地打量四周。
發現自己和蘇芷珊正坐在一個類似集裝箱的大車里,車子似乎正朝某個方向駛去,而前面的田老七身後,還站著幾個蒙面的男人。
其中,有一個男人雖然蒙著面,但林若琪發現他的頭發有幾縷挑染的紫色,他的身形跟其他幾個男人略有不同,顯得更精瘦。這男子她似乎在哪里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她郁悶地小聲喃喃,「又不是演電影,干嘛大費周章要綁架?居然還出動這麼大陣仗來綁架我?真是莫名其妙……」
果然女主角被綁架是必經橋段麼?這未免也太狗血了吧。話說回來,自從做了姬烈辰的私人護理,她身邊的人和事就沒一樣是正常的……
田老七見她一臉無所畏懼,輕哼一聲,「別臭美了,你只不過是附帶的抵押品罷了。再說,真正想要你的,不是我。」
話落,他側首看向身後的某個方向,說道,「說好了人給你,你欠我一個人情。不過,我臨時改了主意,這女人或許對我還有點用處,我得先留著。」
林若琪听出他這句話不是對自己說的。
紫發男人哼哧了一聲,瞥了眼林若琪,「我無所謂,人先放在你這里,正好轉移他對我的注意力,」話到一半兒,他看了看手里的表,「你得動作快點兒,如果我沒猜錯,這會兒他們已經發現了。」
聞言,林若琪一愣。
這聲音,她識得,他是那個冷老爺子六十歲大壽時,在游輪上差點侮辱了她的那個男人——雷紹庭!
他怎麼會在這里?又為什麼會和田老七聯手?他們想要干什麼?
林若琪強自鎮定,試圖想要從他們口里套出些什麼。
「你們……你們想要怎樣?」她微怯地看著他們,可惜對方根本懶得理會她。
老實說,只一個雷紹庭她就怕得很,更別說多了一個能玩死十個女人的田老七!
她萬分不解的是,若是雷紹庭抓她還有點理由,可田老七不過是和她只打過一次照面而已,從無交集,為什麼會抓她?再有,蘇芷珊被抓來又是怎麼回事兒?這根本毫無道理。
她想起了那場拍賣會,雖然當時沒有看懂整個過程,對毒品「夜魅」的事了解並不多。但是臨走前,田老七憤恨地看著姬烈辰的模樣,她卻是看得很清楚的。難道,他是為了姬烈辰的事才抓她的?
林若琪想起雷紹庭多少是顧慮姬烈辰的,于是看向他,說道。
「雷紹庭,你要是不想被姬烈辰追殺,就先把我放了!」顫巍巍地說完,她彎著的一只腿腳正好觸踫到身後的蘇芷珊,頓了頓,又道,「要不,你先放了蘇小姐,她是顧氏集團顧總的人,我想你不會這麼蠢,想要無端多一個敵人吧?」
林若琪鎮定心弦,昂首擴胸,但其實內心怕得要命……
「還有你,」復又看向田老七時,她有些怯然,一邊悄悄掐住自己的腿肉以壯自己的膽,一邊在心里告誡自己要鎮定,「不管你因為什麼原因把我綁來,請告訴我你的目的,讓我看看能不能幫到你。在我看來,這種過激的行為,姬烈辰未必會買賬。」
她萬事好商量的態度讓在場的所有人同時一怔。
尤其是雷紹庭和田老七,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她,居然認出了他們,還一眼破曉了他們的動機,一語道出他們的死穴!這女人的膽量果然不同一般,個子雖然嬌小,卻處變不驚,可見她隨機應變的能力很強大……
然,下一秒,田老七突然反應過來,霍然抬手到半空,看那樣子像是要揮她一耳光子!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最後他的手巴掌並沒有硬生生地揮下來,而是頓在了半空中,握成拳青筋暴現,一張臉猙獰可怖,目光桀驁惱恨,「他媽的,就你這麼個黃毛丫頭也敢來教我做事?!你他媽的活膩味了嗯?!」
林若琪嚇呆了,條件反射地別開臉去,不敢看他的臉。
真糟糕,看來她剛才的一番話觸及到田老七的爆點……
站在一旁的雷紹庭,因為被林若琪識破了身份,索性摘下面具,緊盯著她,「你真的是姬烈辰的女人?」
「我……」她語遏。
林若琪呆住了,陡然發覺自己把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她想起姬烈辰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田老七向來好強,越是別人喜歡的他越想要得到。換句話說,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就要嫁給他的老對手姬烈辰,那他還不立馬糟蹋了她?反之,不承認的話,雷紹庭自然會把她看成是和冷如風有關系的女人,同樣有可能會糟蹋了她……
林若琪咬唇緩和了一下情緒,左思右想,覺得只有否認了自己和姬烈辰的關系,才不至于把事情弄得很糟糕。在她看來,至少雷紹庭沒有田老七那麼可怕,他好歹是因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才會變成這樣的,再則,雷紹庭多少是有些畏懼姬烈辰的,應該不至于把她怎麼樣。
而田老七根本就是個畜生,和畜生談條件,哪有那麼容易?!
顧不得揭穿綁匪身份是個大忌,她急促道,「雷紹庭,跟你說實話吧,我的確是認識冷如風的,他……」
話到一半兒,她心一橫,「他和我早就有婚約!」
憑空編出這麼個理由出來,連她自己都心驚肉跳!但願能唬住他們……
「冷如風?冷氏的冷少?你……認識他?!」
聞言,田老七手里的動作果然一頓,驚得結舌,死死地盯著林若琪,滿是疑惑。
曜日的首領冷如風,這個小東西怎麼會認識他?!田家和冷如風向來有生意來往,如果真如她所言,事情就變得很復雜了,至少看在冷如風的面上,他不能把她怎麼樣。
或許,真有必要先確定這件事是否屬實,然後才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見田老七停頓了半晌,知道自己的話收到了效果,林若琪挺直了腰板,強裝鎮定地說,「沒錯!我認識他!不信……你可以去問冷如風本人!」
簡直不要命了,她真的是在賭,賭他們沒人會去問冷如風!
眯了眯眼,視線從她的臉上移開。精狡如田老七也無法否認自己確實被她說得有些動搖,如果自己抓錯了人,抓的真是冷如風的女人,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那天他明明看見和姬烈辰一起去拍賣會的,就是這個女人……那她和姬烈辰又是什麼關系?
沉思了幾秒後,田老七倏然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頂住了林若琪的太陽穴!
「說!你剛才的話,到底是真還是假?!」
嚇得幾乎魂飛魄散的林若琪,在看見那把槍的一剎那,差點兒就昏死過去。顯而易見地,田老七是個多疑的人,想要讓他相信這件事,並不容易。
「 嚓——」保險一推,田老七的子彈已經上了膛!
尼瑪!這禽獸是真的想要殺了她啊!
林若琪咬了咬牙,索性豁出去了,將脖子伸長,亮出脖子上的一塊玉佩,「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有他的玉佩為證!」趕緊閉上了眼,一副視死如歸狀證明自己的話所言屬實。
她的表情,看似鎮定凝然,其實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有多麼的害怕被田老七看出自己的謊言。
她怕,是真的怕,在這樣的情形下怎麼會不害怕呢?!她怕到都想哭出來了,可她必須得忍著……
沒辦法,她必須忍,否則,就會死得更快!
人類在受到傷害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地向自己最親密的人求助。其實林若琪最想求助的是自己的父母,可是她知道,根本不可能,她連自己的父母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在世,更別提向他們求救了。
她還想喊雪芙,喊琳達,可是她明白,她們和她一樣,都是女人,根本不是這些禽獸的對手。再說,她們離她天遠地遠的,想要像上一次那樣,琳達能及時又幸運地找到她並阻止雷紹庭的強暴,眼下是根本不可能!
于是,林若琪可悲地發現,在眼下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刻,她能夠求救的人,居然是那個從未正式向她求過婚,外表斯文,骨子里卻是惡魔透頂的姬烈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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