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霜張口結舌地看著眼前這個冷漠的男人,他那張從一開始她認識他起,就一直冷漠著的俊臉,即使再帥氣,此刻也都顯得刺眼極了!
她恨透了他的冷漠,恨透了他的涼薄!
死死地盯著冷如風,文霜的臉上是寫不盡的蒼涼……
她覺得自己再沒有力氣去追逐一顆遙遠的心,再不想擁有一份隨時會覆滅的感情,不,他與她感情都談不上,只不過是她一廂情願而已……
文霜搖了搖頭,苦笑了笑。
突然覺得這種整個世界在自己周圍轟然崩塌的聲音,她再不能承受第二次……
林若琪站在一邊看著文霜的身子瑟瑟發抖,心里也是跟著莫名的難受。就連她也十分反感冷如風這樣的口吻,更何況是一個深深愛著他的女子?
冷如風啊冷如風,若不是你習慣了忽視女人的感受,又怎麼會做得出那麼決絕的事,說得出這麼涼薄的話?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要是姬烈辰也是這樣的男人,就算他使用同樣的方法再追求她一次,恐怕自己也是不會答應嫁給他的。
思及此,更是義憤填膺了。
林若琪出聲斥責,「冷如風,你不要再說了!她已經夠難受了,你為什麼還要刺激她?你這樣還算是個男人嗎?太過分了!」
冷如風的身形定住了,挺拔寬闊的身影子在這一刻看來有一秒的落寞,淡淡地垂眸瞥了一眼林若琪,沉默了。
過分?他過分嗎……
轉念,輕輕一哂。
事實上,他根本不擔心林若琪如何看待自己,因為不管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他也會想辦法得到她。而眼下他更擔心的是即將趕來的姬烈辰,此時此刻自己形單影只,形勢對自己很不利,唯恐待會兒會與姬烈辰有一場惡戰。
再則,此次巴厘島之行純粹就是臨時的決定,為了不引起冷梟雄的懷疑,他誰也沒帶,就只帶了文霜。明面上,他是為了和女人一起出來度假,實則是為了林若琪。如果老頭子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怪罪下來,說不定還會為難她……
與其如此,不如現在就先行撤退……
思及此,冷如風決定速戰速決,「文霜,听話,趕快把槍還給我,跟我一起回去,我自然就會救回你姐。」
然而,文霜仿佛鐵了心要與他做對一般,搖頭嘶吼。
「我不信!我要你現在就打電話給魏浪,要他馬上把我姐送回你的私人別墅!」
聞言,冷如風皺了皺眉頭。
現在?現在這個時辰已經是接近深夜了,他的私人別墅離冷府並不遠,大晚上開車送個女人回去,只怕會驚動到老頭子的……
冷如風的臉色冷了好幾份,強硬地說道︰「文霜,你沒資格和我談條件!既然我說了會救你姐,就一定會救!現在你只管照我說的去做就行!」
見冷如風和文霜僵持不下,林若琪實在看不下去了,突然插話道︰「冷如風!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強硬?女人根本不吃你這一套的,換成是我,我也不答應你!」
冷如風微微一怔,僵硬地回首。
她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說出來了……
冷如風定了定,突然問︰「如果我是他,你會答應嫁給我嗎?」
這個他,很顯然,指的是姬烈辰。
林若琪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一字一字清晰無比地問道︰「你……說什麼?」
冷如風低低地再一次問道︰「我問你,如果換成我是姬烈辰,你會答應嫁給我嗎?」
林若琪心里一抖。
她突然回想起之前文霜提到過的那些話,說冷如風把她們兩姐妹當成是她之類的雲雲,此時此刻又听見冷如風這個提問,她直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怔怔地回答︰「那是不可能的,你永遠不可能是姬烈辰。」
驀地,冷如風的臉色瞬息萬變,變得冷冽陰沉,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可以把周圍的空氣都凍住,他惡狠狠地瞪著她,仿佛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恰在此時,驟然有人先聲奪人︰「我的小妻子,你這說的很有道理,看來冷少得多向我學習學習。」
淡冷低回的嗓音帶著淺譏和倨傲的口吻,不知道從哪里傳了出來。
就在此時林若琪只覺眼前一花,數道黑影已在瞬間躍至面前,在場的三個人都還來不及看清,就已經有四只短槍同時指向了冷如風和文霜!
速度很快,可以說雷厲風行之間霸氣十足,所有部署得都非常到位,令冷如風和文霜毫無招架之力!
林若琪順著來人的聲源望過去……
不遠處一塊凸起的岩石上,男人欣長的身子以優雅的姿勢縱身而下,穩穩地站住腳後,施施然悠閑地踱步而來,依次走在他身後的還有阿彪和阿海。
頓時,林若琪喜出望外,「辰!你終于來了!」
冷如風唇邊被突發狀況凍結的表情顯得異樣冷凝。
她,叫他「辰」?
他們的關系已經很親密了嗎?
呵,他差點兒忘記了,他們已經結婚了……
可是,那又怎樣?姬烈辰並不適合她,總有一天她會知道,嫁給了姬烈辰,就相當于是把自己的命交給了死神!
姬烈辰在黑白道上殺過不少人,也因此得罪了不少名門望族,早就被人盯上了,再則義父冷梟雄對他也是恨得牙癢癢,正愁找不到突破口,要是知道林若琪的存在,必定會以此做文章。
這樣一來,林若琪定是凶多吉少……
凝神看過去,冷如風心下已作出了決定。
「姬少,你來了!」這話雖然很客氣,但顯然不是寒暄,而是分明的挑釁。
「咚!」一記悶雷般的重捶,是姬烈辰冷不丁出手打在冷如風月復部的聲音。
不曾防備姬烈辰驟然出了這麼一手,冷如風悶哼一聲後,不自覺地彎下了身子。
轉而莞爾,是他自己大意了,姬烈辰向來喜歡不按牌理出牌……
冷如風的黑眸中瞬間積聚怒意,但迎上姬烈辰那倨傲深意的眸光後,氣焰又自我克制了下去。他再怎麼不心有甘心,再怎麼桀驁不馴,林若琪確實因為他而差一點點受到傷害,姬烈辰會揍他一拳也是可以理解的。
更何況,現在自己正處于劣勢,對方人多力量大,他不得不收斂起自己的銳利鋒芒。
幾乎是同時,傳來兩個女人的尖叫聲。
「風……」文霜朝著冷如風飛撲過去,卻被姬烈辰的手下一把勾住,動彈不得。
「辰……」林若琪未曾料到自己的老公會突然出手,也被他的舉動嚇到了。
心想︰他一定是氣極了,一定是憤怒到極點,才會出手這麼狠……
姬烈辰確實氣極了。
那一記悶捶,的確夠狠!
「冷如風,你連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還有空去管別人的女人?!」姬烈辰一陣咬牙切齒的冷嘶,「竟然讓她受到這樣的傷害……」
他憤怒的眼眸如燒紅的烙鐵一般,炙燙著冷如風的表層肌膚,恨不得在一瞬間將他燒為灰燼!
冷如風忍住月復部的疼痛,眸光一斂,譏誚地道︰「姬少,不是我愛多管閑事,是你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女人,依我看,你根本就保護不了她……」
不等冷如風說完,姬烈辰已經掄起了鐵拳,勁風般朝著冷如風襲擊過去……
「等,等一下……住手!」林若琪驚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緊緊地吊住姬烈辰的胳膊,「辰,你不能這麼做。」
眼看著火藥味越來越濃,林若琪直覺再這樣任由姬烈辰揍下去,只怕是會把事情越鬧越大。
現在她已經知道姬冷兩家的恩怨了,要是冷梟雄借口這件事為難姬烈辰的話,那可就麻煩了。不是她不信任自己老公的本事,只是不希望事情往壞的方面發展下去。
而且……
林若琪偷眼看了看崖邊的文霜,發現她已經流了很多血,岩石上濕漉漉地早已染紅了一片,她奄奄一息地歪坐在地上,看起來仿佛隨時會死過去的樣子,看起來令人心疼得緊。要是還在這里繼續磨蹭,不知道她能不能捱過去……
「辰,我現在已經沒事兒了……我不想呆在這里,我們回去了好不好?」
她的一雙小手圈住姬烈辰的手臂,撒嬌似地搖了搖,想把他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好讓他消氣。
然,有個人大概是看了他們倆一見面就親熱的情景很受不了,悻悻然地嘲笑,帶著十足的挑釁味兒。
「姬少,那天回去後,林小姐沒跟你說些什麼嗎?」
姬烈辰整個人愣住。
林若琪心里也是一驚,背著月光的姬烈辰臉容半暗,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無疑,冷如風這句話簡直就像是丟了顆炸彈!
姬烈辰倏地將林若琪的腰攬住,整個抱在懷里,一邊攏緊了她的衣衫,一邊問道︰「不好意思,本少不感興趣。」
唇角,翹成一彎凌冷的月,看著就覺得寒心。
而林若琪,卻是听得膽戰心驚。
因為,她分明感到他攬住自己的腰肢的手,忽地一緊!
林若琪一口氣提在了嗓子眼上,連大氣都不敢出……
拜托!冷如風,你能不能不要再說了?!
怎料,冷如風像是故意一般驟然伸出手抓住了林若琪的手!速度和姬烈辰有的一拼,快的連身旁兩個姬烈辰的手下也沒能攔得住!
「姬少,不瞞你說,我和若琪是青梅竹馬。你我兩家水火不容,恐怕以後見面的日子也就少了。既然如此,能否容我和她再說一句話?」
听似謙恭,實則另有深意。
言下之意,你的女人曾經和我關系匪淺……
姬烈辰冷嗤一聲︰「休想!」
說著,就要把林若琪拉回自己身邊。
然,冷如風的力道並不小,死死拽住林若琪的手並沒打算松開。林若琪有些吃疼,仍不住咧嘴抽痛了一下。
冷如風低頭看向林若琪,突兀地輕笑出聲︰「姬少,你這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還是對自己的老婆沒有信心?」
姬烈辰一听,頓時就火了。
那一點強自壓下的火氣在這一刻被冷如風真正地惹怒了起來,仿佛從黑暗的最底處勾出一絲冷意,手腕蠻橫地一拉,將林若琪掙月兌出冷如風的禁錮,重又拉回了自己身邊。
與此同時,另一只手迅猛地拔出槍,直抵住冷如風的胸口!
「冷如風,就憑你這句話,我保證你會死無全尸!」
眸光鷙冷,聲如冰刃!
其實,姬烈辰更喜歡用刀了結別人的生命。因為刀刃割破皮肉筋脈,要比用槍來得更快意。他是黑暗中孕育出來的惡魔,掛著嗜血判官的名號,更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只是,他可愛的小妻子還在身邊,他不想讓她看見這些血腥的事情。
他心知肚明,冷如風之所以拿話挑撥他,無非就是想要讓林若琪看到自己血腥的一面。他確實有些動搖了,恨不得親手宰了這個狡猾的冷如風,但是身邊的小人兒及時地制止了她。
她微涼的小手正抓住他的手臂,瑟縮的身子緊挨著自己,一瞬間就澆滅了他心里的怒火。
「辰!不可以!」她抱住他精瘦的腰際,一個勁兒地搖頭。
林若琪擔心極了,生怕姬烈辰一個沖動,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來,盡管他一向是個有自制力的男人……
這時候,冷如風還不忘了添油加醋,「若琪,你並沒有忘記我,對嗎?是不是因為記起我了,所以才會阻止姬烈辰?」
林若琪有些黑線了,出了一口濁氣,停頓片刻後怒氣驟然巨涌。
她回頭破口大罵︰「冷如風!你就徹底死了你的心吧!就算你是我青梅竹馬那又怎樣?我現在根本就不記得你了,就算我記得你,那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我現在愛的,只有我老公姬烈辰!我勸你好好看清楚,真正願意呆在你身邊的到底是誰!」
她冷冷地看著冷如風,鄙薄中帶著一絲憤怒。
最後這句話,自然是替躺在一邊早已奄奄一息的文霜說的。
盡管之前她說了很多不客氣的話,盡管文霜挾持了她還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但同樣身為女人,林若琪對文霜卻是真心恨不起來。
回頭,她對姬烈辰說︰「老公,讓我先去看看文霜,那個女人也是夠可憐的。她受了傷……」
姬烈辰拉住她的手,不許她去,因為他擔心林若琪的安危。
抬眸使了個眼神,讓守在身邊的兩個手下文霜她抬走了。
而後,他擁著林若琪,在她臉頰上柔柔地親了一口,把她交到阿彪和阿海的手里。
「你乖,先回車上去坐一坐,一會兒我有話要對冷少說。」
林若琪一驚,「辰,你……」
姬烈辰精悍的眼瞳內閃過一絲狡黠,熟練地撩撩她的鬢發,柔聲道︰「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做。」
眨了眨眼,林若琪沒有說什麼,一來她相信姬烈辰,二來她在海邊呆了這麼久,確實也冷得緊,怕是感冒越來越嚴重了……
點了點頭,她乖順的離開。
似有些不放心,她一步一回首,無邊的黑夜里瞳子清澈如鏡,「你小心點兒。」
姬烈辰不語,點了點頭,只淺淺地笑。
于是,懸崖邊上,只留下兩個男人相視而立。
姬烈辰的兩個手下,候在不遠處……
冷如風臉色微變,「姬烈辰,你想怎樣?若琪她……」
踫一聲悶響,冷如風的左臉頰就挨了姬烈辰的一記鐵拳!
姬烈辰的眸內閃過寒煞冷光,「若琪?若琪也是你叫的?!」
話語中森然的寒氣,如來自地獄的催命符。
而這一記鐵鉤拳,打得冷如風歪倒在地,嘴角滲出了血絲,可他抗擊打能力很強,接連挨了姬烈辰兩拳,不怒反笑。
「呵呵,姬少,你還真是個偽君子……在她面前說得信誓旦旦,背地里卻是另一套。」冷如風譏誚地道。
聞言,姬烈辰冷嗤了一聲,身子往後退了兩步,使了眼色,兩名強壯的手下便按住還未來得及爬起來的冷如風,又是一陣毒打。
如果之前只是受了點小小的警告,那麼眼下,冷如風就是遭到了懲罰。
他看上去很狼狽,寶藍色的襯衣上已經染滿了鮮血,不斷有鮮血從他嘴里溢出來。雖說他的抗擊打能力很強,但剛剛施加給他的那番暴打,還是讓他面臨崩潰的邊緣。兩個手下,都是「烈焰」集團里的精銳,伸手極好的打手。
姬烈辰雙手環胸,習慣性彎了彎唇,淡雅地道︰「很好,冷少,你的確夠厲害,真沒想到你這麼經打!嗯,有點兒意思。」
他的語氣不冷不熱,聲調不高不低,語速不緩不慢。
或許,這就是地獄的聲音……
冷如風的面上毫無懼色,伸出手背抹去了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呲聲冷言,「姬烈辰,你少得意!用不了多久,你的死期也該到了,哼!你就愜意地等死吧!」
微頓,冷如風狂妄地揚聲大笑,「至于若琪,她遲早會回到我的懷抱!」
「是麼,我無限期待中!」姬烈辰邪佞地道,姿態很高傲,依舊的豐神俊朗,優雅端方,「只可惜,你冷如風看不到了!因為,你現在就必須死!」
把拿槍重又抵上了冷如風,這一次,直抵他的太陽穴!
若不是冷如風說了最後那句「至于若琪,她遲早會回到我的懷抱」的話,姬烈辰並不打算了結了他。
可眼下,他恨不得一槍崩了冷如風的腦袋瓜!
真是可惡啊……
「死……呵呵……呵呵呵……」冷如風對著黑沉沉的天空仰天長嘯,很癲狂。
「有遺言麼?」姬烈辰似乎對冷如風面對死亡的那種泰然自若很不滿,立刻出言打斷了他的癲狂。
姬烈辰面對過很多臨死之人,像冷如風這樣的,並不算多……
癲狂的笑容戛然而止,滿臉血污的冷如風,目光間突然放柔和下來,嘶啞著聲音一字一頓道︰「姬烈辰,照顧好她,要是到時候你還沒死,就別讓她有事!如果有一天,你照顧不了她,我會把她要回來的!」
這樣的話,既像是威脅,又帶著點兒淒涼之意,讓人听了心寒。
「冷如風,你徹底死了這條心吧!」姬烈辰眸色一沉,又豈會听不懂冷如風的話。
厲聲警告道,「你的命我暫時給你留著,回去……」
姬烈辰沒想要他的命,只不過想讓他給冷老爺子帶句話而已。
怎知,冷如風驟然出聲打斷姬烈辰接下來的話,嘲諷地說道,「姬烈辰,用不著你假惺惺。我的命我自己做主!」
聞言,姬烈辰面上一黑……手中的槍握得很緊,緊得開始發抖起來,姬烈辰極力隱忍自己憤怒的情緒,不讓自己真的一槍就崩了冷如風的腦袋。
然,姬烈辰怎麼也沒料到,冷如風突然仰頭,對著暗沉一片的天空淒厲的嘶聲咆哮道︰「小桃,如果有來生,我還做你的小風哥哥,可好?」
勁風,撕裂著冷如風的咆哮。
繼而,他狂笑著後退一步,攤開雙臂仰面向後倒,整個人似紙片一般墜落崖下!
姬烈辰大駭,一邊因為「小桃」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而驚訝,一邊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冷如風,可惜只抓住一手的空氣。等到他往崖下望去時,只看到茫茫一片大海……
而冷如風淒厲詭異的狂笑聲,蔓延了整片海域……
——我是天使的分割線——
「冷如風……」
跟著阿彪阿海回到車邊,還未來得及上車的林若琪,心里一窒。
剛才……她好像听到冷如風的聲音,他在叫「小桃」,是在叫她嗎?還是……
林若琪突然有一種不妙的預感,猛地回頭,看了看海邊的方向,決定回去找姬烈辰。
「少夫人,請留步!」阿彪快言提醒,交代阿海,「快去攔住她……」
恰在此時,另一輛越野車的門被打開,一個女人跌跌撞撞地奔跑了出來,身上已經染上了血漬,面容憔悴,頭發凌亂不堪,顧不得自己受了傷,焦急地向懸崖邊奔去。
是文霜,她完全像瘋了一般,歇斯底里地朝懸崖邊跑去,奔跑中腳上的鞋子掉了也毫不自知,顧不得疼痛,那只的腳丫子在冰冷堅硬的岩石上踩踏著,被磨出了一道道血痕,但她依舊瘋狂地向冷如風所在的懸崖邊奔去……
「風……」淒厲而殘破的呼喊,撕心裂肺。
林若琪的第一反應,就是讓人趕快攔住她,可是文霜的動作太快了,或者說是因為她太瘋狂了,沒人預料到她會有那樣的瘋狂,完全的不管不顧……
眼看著文霜就要跑到懸崖邊了,是姬烈辰反應夠快,及時出手給了文霜一記快手刀後,文霜悶哼一聲暈倒在地上,這才不至于釀出一場慘劇。
姬烈辰眼里射出陰森寒意,望著腳下漫無邊際的大海,冷冷地笑出來。
冷如風,是我姬烈辰低估了你,竟然讓你得了這一手!算你夠狠!你最好是沒死成,否則,這筆帳我姬烈辰一定要和你算個清楚!
收斂了目光,壓低聲音吩咐身邊的手下︰「去看著少夫人,別讓她靠近這里!派一對人馬下去搜人!」
「是!」
隨即,姬烈辰讓另一名手下將文霜重又抱上了越野車。
「怎麼回事兒?冷如風呢?還有文霜她……」一坐回車里,林若琪就如預料一般著急地問道。
沒有看到冷如風的身影,其實林若琪心里已經猜到了大概,但是她不清楚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姬烈辰忽然沉默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很想作答一句︰冷如風自殺,他,跳海了!
然後,再看看她的反應……
他心知肚明,冷如風當然是死不了。
開玩笑!身為「曜日」,就這麼輕易地自殺了?事情絕對不這麼簡單!
見他不語,林若琪貓身上前,顧不得還有旁人在,一把就抱住姬烈辰的腰際,「辰,你瘋了!你不能殺了他,你不能!」
聞言,姬烈辰心里一沉。臉色明顯黯然,微澀道,「你……擔心他?」
「是,我是擔心他!」林若琪毫不避諱地回答。
幾乎是瞬息萬變,局面開始失控。
片刻的寂靜,似乎海浪也像打了敗仗似地,銷聲匿跡地退了回去,此時能听到的,只有林若琪急促的呼吸聲。
姬烈辰幽幽地問︰「如果我說他死了,你會……」
「什麼?!死了?!冷如風死了?!」林若琪驚駭地大叫,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怔怔地,腦子里一片空白。
見狀,姬烈辰的心沉到了谷底……
原來,你還是擔心他的,終究是舍不得我殺掉他,因為他是你的青梅竹馬嗎?林若琪啊林若琪,你可知道姬冷兩家終究是要走到針鋒相對的那一步,如果有一天我和他面對面拿槍指著對方,你會向著誰?
斂去心神不寧的心緒,他牽起林若琪的手,查看她手腕上被手銬箍起的淤痕……
「應該還沒死,但是……他跳海了。」
「跳海了?可是那懸崖那麼高,他跳下去真的不會死嗎?如果……」她突然頓住,不敢往壞的方向想,因為她知道那後果會怎樣。
姬烈辰苦澀地一笑,反問,「你就這麼擔心他?」
林若琪一噎,「擔心?」
她有在擔心嗎?
其實,林若琪心里很清楚,恩怨情仇也許是每一戶豪門都無法杜絕的衍生物,如同姬冷兩家一樣,作為下一輩的姬烈辰和冷如風,一定也是糾纏不清的。
正因為如此,她才不想讓事情變得更為復雜。
是,她的確很粗線條,很大神經,還是個對感情極其龜毛的白痴女,可是在這些方面她卻是把事情的癥結點看得清清楚楚。
要殺掉冷如風何其容易,姬家和冷家明面上相安無事了那麼多年,不都是因為姬烈辰在未雨綢繆嗎?如果因為她,害姬烈辰一時沖動殺掉了冷如風,冷梟雄一定不會放過姬烈辰的。
如此一來,姬烈辰父母冤死的案子就很可能徹底擱淺……
思及此,她霍然抬首直視姬烈辰的雙眼,點了點頭,說道︰「是,我是擔心他,可是,我更擔心你!」
姬烈辰不做聲,定定看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我擔心他,不是因為我對他有任何的感情,只因為他是有可能知道我身世的唯一一個人!他死了,我的身世之謎就再也沒辦法解開了!況且,他是冷家的人,你殺了他,冷梟雄一定不會放過你!別說是殺了他,我壓根兒就不想你再殺人了,因為你殺的人越多,背負的血債就越多,你的敵人也就越多越危險!你知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是多麼提心吊膽的一件事?你有沒有想過做你姬烈辰的老婆心理抗壓能力要有多強?我告訴你姬烈辰,從決定嫁給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想過自己的生死!我唯一擔心的就是……」
女人越來越激動,听得男人的心,突地一疼。
陡然地,兩片冰冷的唇便覆蓋下來,瞬間封緘了她那喋喋不休的小嘴。
猛烈,激情,卻也柔情萬分……
大掌緊緊勾住她的後腦勺,手指縫插入絲鬢間捧住她的臉,他用上很強勁的力道吮吻著她,仿佛想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一般,狠狠地,狠狠地吻……
火舌瘋狂地糾纏,輾轉吮過她每一寸柔媚潤澤,靈巧翻滾的舌啃噬貽盡似地與她纏繞,舌忝遍她的每一寸馨甜。林若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被他全部奪走了,她好想逃,可又舍不得地與他糾纏著……
那份之前還很激動煩亂的心緒,在姬烈辰洶涌的激吻中漸漸恢復平靜,被取而代之的是漲滿胸臆的情潮……
「辰,我呼吸不了了……」她瑩瑩地出聲,一張臉早已染上了緋紅。
他這才赦免了她的唇,但額頭依舊與她相抵,鼻尖對鼻尖廝磨著……
答非所問道︰「我終于明白,為什麼當年我爸會突然決定解散烈焰了……」
她懵住,不解他為何會突然提到這件事兒上。
姬烈辰眯眼一笑,「因為,他和我一樣,都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一個女人。」
林若琪眨了眨眼,心里沒來由地一窒,既甜蜜又酸楚。
同時,臉更紅了,就像是飛上了一片紅霞,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更加嬌媚動人。
姬烈辰心神一動,唇又覆了下去……
這一次比之前溫柔了許多,輕輕柔柔地吻,生怕揉壞了她。林若琪覺得自己的魂都要被她吸走了一般,全身入墜雲端般的陶醉。
直到兩個人都累得氣喘吁吁,姬烈辰才止住了這個吻。
察覺到車外姬烈辰的一幫手下一直在候著,林若琪羞得感覺將臉埋在他溫厚的胸前,不敢抬頭……
姬烈辰在她額間輕輕啄了一口,緊緊擁著她,任由她像只小貓般窩在自己懷里。
打開車窗,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冷冽。
「撤了!」
——我是天使的分割線——
當第一抹晨曦的光線穿窗入戶,姬烈辰同往常一樣睜開了眼楮。
第一個反應,便是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的那個小人兒……
側首,入眼乍見懷中嬌顏,清晨的心情異常奇特,那情形就像許願已久的珍貴寶貝,一夜之間消失後又失而復得,讓人一時不能適應,又怕只要動一動寶貝會再次消失一般……
他屏起呼吸,凝視她沉睡中的小臉,慣常淡冷的眸子溢出溫柔。
視線移至她微翹的嬌女敕唇角,在她唇上輕輕印落一吻,一點點將臂膀從她頸下移開,他翻身起床。
直到傳來浴室的關門聲,林若琪才將眼楮悄然睜開一線。
昨天被他連夜急趕著送回了盧登堡一號,整個生物鐘就被徹底打亂了。回來時已經很晚,到現在也不過睡了不到五個小時,可他依舊早早起床,想必是有要緊的事要處理……
要緊的事,是……因為冷如風嗎?
嘩啦一聲……
玻璃門再度牽動的聲音讓她迅速合上雙眼。
姬烈辰邊走邊擦拭仍滴著水珠的黑發,潔白闊大的浴巾往更衣室的藤籃里一扔。
依牆而設的架子里整排都是各種質地、面料和時款的法式白襯衣,自從嫁給了他才知道那些原來全部是由巴黎名設計師手工縫制而成,當然其中確實有閨蜜小言說過的阿瑪尼襯衣。
褲架上則排滿了珠色、米色、灰色和黑色系列由淺至深的長褲,旁邊的西裝、休閑外套和禮服全部在銘牌處植有超薄芯片,袖口往嵌在牆面的紅外線儀一掃,液晶屏幕便會列出該衣裳曾被他批身在何年何月何日出席過何種場合。
當然,這麼做的原由是便于萬一有需要時可以盡快地查到有用的線索……
穿著完畢他在床邊坐下,看著那蜷縮成一團的人兒似仍宿睡未醒。
英挺的劍眉緊鎖,憶起冷如風跳海前提到的那個名字「小桃」,不禁神色凝然。
小桃?听冷如風的意思,若琪是「小桃」?那冷如風就是曾經在孤兒院里見過的那個小男孩兒?
暗忖,事情似乎越來越復雜了……
驀地,垂眼發現嬌小的人兒已經醒了,那一雙卷翹的睫毛微微輕顫,泄漏了她的小把戲……
俯首,下巴擱在她的肩沿,他輕舌忝她性感致命的頸窩。
林若琪忍癢不禁,眼楮還未睜開嘴角已牽出微彎的笑痕,四周籠罩而來的清新氣息鑽入鼻端,讓人心曠神怡。
是她熟悉的薄荷香味啊,他一直用這種獨特的香水……于是,忍不住地深呼吸。
而她深呼吸不願醒的陶醉表情使他眸中掠過溫柔暖色,但在迎上她慵眼微張的瞬間,他臉上只剩下勾魂含笑。
相互凝視,誰也沒有開口,仿佛舍不得打破這一刻兩心相印的迷離……
最後還是她忍不住,仰首看著姬烈性感的薄唇,尷尬地吞了一抹唾液,幽幽地說道︰「你不是還有事?干嘛這麼盯著我看?」
牽來薄被細致地蓋好她在微涼空氣中的一只玉足,然後是另一只,他道︰「晚點我會派兩個貼身保鏢給你,另外今天我要出差,大概一星期後才回來。所以……我想多看你一眼。」
輕描淡寫仿佛隨口而出的閑言,又似乎在向她解釋為何自己要早早出門離開。
她心理一驚。一星期?為什麼要那麼久?他從來沒有離開過她身邊那麼久呢……
然,還是報以微微一笑。
這個動作已成為她最好的情緒掩飾,此刻的他不會知道她的內心有一點點失落,然而更多的是擔心。毋庸否認,她當然希望他呆在自己身邊的時間越多越好,可是他有重要的事要做,不可能每時每刻陪在她身邊。
更何況,還出了冷如風跳海的事,至今生死未卜,想必冷家那邊已經開始有所動作……
她自然是憂心忡忡的,但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好,我知道了。」她柔聲道。
刻意避開一聲再見,同時掩飾掉自己的煩擾……
不能拖累他,不能耽擱他辦正事……
仿佛全部介意她的毫無回應,他吻她的唇,然後起身,對視的最後一眼他沒有問她會否會等他回來,她也沒有問他何時回來。
他走出去……
她定楮看著門在他身後被無聲合上……
緊關的門外,姬烈辰並沒有即時離開,而是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這不經意的停留終于還是泄漏了他細微的情緒。
轉身穿過起居室和大客廳,走到樓梯口時他遲疑了,回首看向二樓臥室那扇他親手合上的門,里面無聲無息,一絲憐惜劃開種種情緒慢上心頭,凝成微弱的悄然提醒,門口有一個他無比珍愛的女人,此刻正需要他的安慰,她剛剛受過挾持,又因為冷如風的事提心吊膽,他應該好好安慰一下她的。
可是,他不能……
出了冷如風的事,他必須著手相應的對策,還不知道這是不是冷家父子倆的陰謀,還要查處烈焰的內鬼,還要調查若琪的身世,還要查很多很多的事……總之,這件事確實很棘手。若是繼續和她呆在一起,他擔心自己的心一旦柔軟下來,連走的勇氣也沒有了。
因為,他越來越感到自己離不開她……
克制住心里的那份柔軟,他還是抬腿走了出去,然而腳下卻越來越慢,還沒走到樓梯已停了下來,輕輕嘆了一口氣,唇邊不自覺彎出一抹無奈,他決定轉身回去。
「少爺,已經準備好了。閆浩和水火金木土都在直升機坪候著了。」希伯突然出聲。
「……」腳下一頓,抿了抿唇回答,「希伯,我出門的真正原因千萬不要告訴少夫人,我只告訴她我要出差。」
「這……」希伯皺了皺眉,半晌才回應,「是,少爺。我知道了。」
足足停留了五秒之久,姬烈辰回頭看了看臥室,復又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濁氣後睜開,轉身大踏步朝城堡外走去。
還是暫且保留一點兒兒女情長吧,心里難得一次擔憂。擔憂和她道別,會成為真正的道別……
所以,他選擇不告而別。
抬首看了看屋外陰霾的天空,暗籌︰明天會是一場怎樣的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