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定乾坤 卷一 八 能舉起一頭公牛的少年

作者 ︰ 上下里郎

十三歲的他不懼不躲,硬生生地站定了。

張屠夫見一個少年站在他面前,臉上絲毫沒有驚懼,十分生氣,他追求的就是人人害怕的效果,可一個嘴上還沒長毛的少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這還了得?

他上來二話不說,想把這少年提起來,然後扔一邊去,可他怎麼使勁,這少年紋絲不動。他惱羞成怒,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拿一個少年毫無辦法。他使盡了力氣,臉上青筋直冒,腳下卯足了勁,想把這個少年摔倒在地。

可提不動他,也摔不動他。這少年就如生了根似的。

原本四散而逃的百姓見有人與屠夫干上了,就停止了逃跑,返了回來,看這場好戲。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張屠夫是人來瘋,有人觀看,他就愈加賣力,想幾下子撂倒這少年,可越急越不行,那少年倒很鎮定,像一頭牛犢子。

人們開始不約而同地喊︰「摔倒他,摔倒他!」這是對大牛喊的,希望他能替百姓出口氣,出出張屠夫的丑相。

初生牛犢不怕虎,在人們震耳欲聾的叫喊聲中,大牛從防御變成了進攻,他聳起肩膀,一鼓作氣,就把張屠夫干翻在地。

張屠夫不甘心失敗,從地上爬了起來,大叫幾聲,退後幾步,加速奔跑,想撞翻大牛。

他身材高大,足有二百多斤,這一沖起來有萬夫莫擋之勇。人們開始擔心大牛的安危,異口同聲地喊︰「快讓開。」

可大牛依舊不避不讓,傾斜著身子,準備硬生生地接住奔跑的張屠夫的身體。

人們听見一聲很沉的撞擊聲,那是人體踫撞發出來的。有些人蒙住了眼楮,不忍心看到一幕,以為這少年會被撞得很慘。

可他們錯了,少年還是那個少年,姿勢還是那個姿勢,可憐的是張屠夫,他像撞到一面牆上一樣,身子橫著飛出去,又重重地落在地上,好久起不來。

等人們明白過來,一齊發出歡呼聲,為這少年喝彩。

大牛被人們記住了,他成了相莊最有力量的人。

他父母卻暗暗搖頭,力氣大有什麼用,還不是給人放牛的命?還是讀書好,識幾個字,再過幾年,找個老婆,生個孩子,平穩地過生活,比什麼都強。仗著力氣大,整天在外面與人爭斗,總讓人擔心。

所以听說姚家辦了免費的學堂,他父母就把他送來了。

相莊除了五味齋外,還有另外一家學堂,名曰達德書院。

達德書院是朝廷出資辦的,準備地說,是蘇州城內的達魯花赤提議下建成的。達魯花赤是蘇州城最高的官階,他只能由蒙古人擔任。

達魯花赤自從听說了相城寶藏的故事後,就盯住相城不放了。他考察過相城的歷史與地形,得出的結論是寶藏的存在很可能是真實不虛的。只是寶藏隱藏得十分機密,他派人尋找了好些時日,都毫無收獲。只能放長線吊大魚了。于是,他就提議在相城建了個書院。

這個書院招收的學生非富即貴。相城的地主商人們,都想趁此機會討好達魯花赤,他們送子女來上學,名義上是讓孩子接受好的教育,實際上是向達魯花赤行賄。書院雖然是官辦的,學費卻高得離譜。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學費很高,但生源充足,競爭激烈。許多人利用這個機會結識達魯花赤,得到一官半職。達魯花赤呢,既有了辦學支持教育的好名聲,又財源廣進,日進斗金。

派到這個書院的山長與教授,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就是尋找伍子胥留下的寶藏。

達魯花赤為了這個寶藏,無所不用其極。還記得三年前那場瘟疫嗎?那就是他的杰作。那時還沒有五味齋,也沒有達德書院。達魯花赤心里堅信,相莊是埋有寶藏的。為了能尋找寶藏,必須讓這里世世代代生活的人們離開這里。他許諾說,如果他們能離開相莊,那麼他會在蘇州城里建一批漂亮舒適的房子安置他們。但這里的人民故土難離,再怎麼做工作,都無法說服他們。他就想到了瘟疫,人為制造瘟疫。

為此,他特意從蒙古請來了一個國師。國師擅長醫術,對于各種瘟疫,更是有獨到的治療心得。時間長了,人們對他頂禮膜拜,視為神人,皇帝還聘他為國師。不過,達魯花赤知道這位國師的底細。國師所制服的瘟疫多數是他自己一手策劃發起的。先散布病毒,制造瘟疫,引起恐慌,然後用早已準備好的藥方去掙錢。達魯花赤曾經與國師聯手,利用一場瘟疫,殺死了仇人一家。他想在相莊故伎重演。

如果相莊發生了瘟疫,百姓就會逃離,那時他及時地伸出援手,還可以撈到一個體恤下民的好名聲。待相莊無人居住時,他就會派人進入,掘地三尺,細細尋找,不信找不到寶藏。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天衣無縫。瘟疫如期地發生了,相莊陷入了恐慌,盡管有一部分人選擇了堅守,有一部分人已經想到了離開。達魯花赤在相莊十里處建了一個收留站,只要相莊的人一出來,有病的冶病,沒病的送到一個專門的地方去。他相信,選擇堅守的,只是選擇死亡。

但是姚醫士的出現,把他的計劃全部打亂了。他想過殺掉姚醫士,正好朝廷下了搜捕三歲以下男嬰的指令,他就派了精兵強將,準備把姚醫士一家全部抓捕,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他們全家消失。這時卻出現了一個和尚來攪局,打破了他的計劃。

隨著朝廷捕殺三歲以下男嬰指令的解除,他就開始想著用另一種辦法尋找相莊的寶藏了。

他就在相莊開辦了一個學堂,派了信任的人手,安插在相莊,加緊時日,搜尋寶藏。形勢不容樂觀,全國各地反對蒙古人統治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大元帝國岌岌可危。如果能在元朝崩潰之前,找到寶藏,運到他的家鄉大草原去,他就有了大把大把的錢財,可以好好地離受下半生。他還有更大的陰謀,當今皇上四面楚歌,皇位不固,有了這筆寶藏,他可以趁機擴充軍力,壯大力量,趁機登上皇帝的寶座。

沒想到學堂開辦以後,各地的富豪鄉紳十分捧場,不但捐款捐物,不少人還把自己的離子送到學堂來。這是他事先沒有想到的。開學堂還有斂財的好處,他暗暗佩服自己的英明。

他了解到,原來相莊還有一家學堂,正是姚醫士出資所辦。又是姚醫士,沒想到這個無官無職的醫士竟處處與他作對。不過現在朝廷下了指令了,各地造反的越來越多,為了緩解矛盾,需要改善與漢人的關系,不能處處以武力解決問題。所以了,要對付姚醫士,需從長計議。這區區一個醫士,再怎麼厲害,也是孫悟空,他是達魯花赤,是蘇州城的最高長官,是如來佛。

達德書院在相莊的東頭,佔地足有十畝,建築富麗豪華,把相莊最有錢的地主家都比了下去。由于大多數學生家離這兒比較遠,只能寄宿了。相莊比不得蘇州城,充其量只是一個有著數千人口的大鎮,靠著大湖,交通不便,這些非富即貴的學生,被父母逼著來到這里,心里有說不出的苦楚,哪里有什麼心思花在念書上,想的是怎麼樣釋放心中的苦悶怨恨。這里的老師來頭不小,據說是來自蘇州城一所著名學堂的的教師,培養了很多大官。總之,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也不管是達魯花赤還是家長們,雖然抱著不同的目的,但最後卻形成了一個看上去很好的結果,那就是達德書院隆重地建成招生了。

當然,這里的師生對規模小學生少的五味齋是看不上眼的。他們既有官方的身份,又財大氣粗來歷不凡,豈是這些鄉村塾師村野小童可比的?

本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看不上也無妨,偏偏這些來自城里的學生們閑得慌,想到五味齋找樂。

欺負人是一件樂事。他們經常這麼做。

這一次,他們錯了,因為五味齋有大牛。

來五味齋找樂事的,共有五個人。

兩個蒙古人,三個漢人,他們都十四五歲了。他們被送到這里的原因,就是平時太調皮搗蛋,父母對他們失去了信心。讓他們遠離家,眼不見心不煩,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能不能讀書倒在其次了。

為了能讓他們進這個學校,他們的父母沒少花錢。但父母願意花,羊毛長在羊身上,達魯花赤收了錢,就會給他們安排官位,介紹生意,這錢是掙得回來的。

他們來的時候,父母只給他們一個任務,不要惹事,別給他們找麻煩。這五個人有一個共同點,從小到大,除了給父母找麻煩,沒其它的能耐。

其中一個蒙古人叫郭爾羅斯,年紀最大,已是十六歲,長得最高最壯,一副成熟的臉,看上去與其它少年格格不入,乍一看還以為是他們的父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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