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曲的美好願望是一劍捅穿趙三忌的心髒,即使不死,但憑自己的本事在兩三招之內也能把這犢子給生削活剝了,只是手上那把喚作「柔水」的柳劍在一刺進趙三忌的胸膛時,她就知道大事不妙,刺是刺中了,但肯定沒有傷到要害,都說習武之人對人體身上的穴位向來了如指掌,想來這話不假。被趙三忌給擺了一道的商曲心中暗叫不妙時,當下卻也沒亂了陣腳,正欲抽劍而回再使出個必殺技時,不料後者卻沒給她這機會。
貪生但絕不怕死的趙三忌感受到了胸前那股冰冷寒意時,原本猩紅的眸子突然瞬間恢復如常,只是黑白分明中多了絲暴戾,並沒過多地去考慮下一步動作,下意識地用早已遍體鱗傷的右手緊緊捂住了插在胸膛上的細劍,幾乎與此同時,商曲卻要抽劍而回,趙三忌哪肯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當下不退反進,任憑細劍從自己手中劃過再次刺進自己胸膛,就在幾欲貫體而出的時刻,自己的身子剛好與商曲保持在一米五左右的範圍內。
此刻不容多加思索的趙三忌捏碎了左手手中的茶杯,一個陶瓷制品,打架到了這種白熱化的地步,他肯定也沒功夫去顧及自己手心傳來的錐心疼痛,茶杯在剎那被趙三忌給捏得了個粉碎,然而趙三忌繼續用勁,到了最後已經不能說是用捏了。在幾乎把手頭的茶杯給磨成齏粉後,趙三忌反手一甩,刀光火石左間手里頭的粉末夾雜著自己手心的血液朝商曲姣好的容顏 射而去,後者見狀本能地一扭腦袋,趙三忌手里頭的東西她當然清楚,在她想來無非也就幾塊類似玻璃渣似的暗器,威脅是有,但想要奪過不難。只是仙人打鼓有時錯,就在她瞧清楚迎面而來的粉末狀、液體狀的東西時,想亡羊補牢,棄劍保身時卻為時已晚。
商曲最後還是被趙三忌整出的那手撒大網廣抓魚的「暴雨淋花針」給傷了,雙目失不失明趙三忌不清楚,只是商曲在中招的時候,第一時間放開握劍地縴手,雙手捂著原本如汪泉水的眼眸,指間緩緩滲出了幾道殷紅,這場面擱原本可以傾人城的漂亮閨女身上,且不談淒美與否,那肯定也是件相當焚琴煮鶴的大煞風景,可趙三忌就沒這個覺悟,戰場上除了戰友,還有敵人。這是一向寡言少語的屠晚清在手把手教趙三忌使用狙槍時對他說過的話。
心知這一擊過後已經耗掉自己大部分力氣的趙三忌如果再不乘勝追擊,在不清楚對方傷勢輕重的情況下,很有可能被對方給再將一軍,屆時,趙犢子可真就回天乏術了。當下也就沒存辣手摧花的罪惡感,想起了那句經典的廣告台詞,「男人,就該對自己狠一點」,趙犢子忍著隨時可能暈厥的可能,咬碎鋼牙把插在自己胸膛的柳劍忍痛拔了出,奮力舉起就欲往商曲的脖子上削去。
只是高手就是高手,即使少了心靈的窗戶,臻至大道的商曲在模黑的情況下也不難做到听風辨位,踩著依舊靈動的步伐從容躲過了趙三忌強弩之末的最後一擊,站定身子緩緩放下了捂在眼眸子上的雙手,任憑雙眼血淚直留,愣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趙三忌看著自己導演出的戰局,也不禁心生感慨,「這婆娘真他媽的巾幗英雄。」
「卑鄙小人,該誅!」緊閉著眼眸的商曲,仍然像個沒事兒人一樣風姿綽約地站在場中,嗓門空靈緩緩道了句。
趙三忌確信,如果沒有意外今天自己還真得交代在這兒了,心里暗暗向唐呂娘那肚子里的娃兒告別了一番後,突然張狂地哈哈一笑,近乎自言自語道,「卑鄙?小人?該誅?且不說老子以一挑二就讓你們佔了大便宜,單就對付你這婊子的時候就手無寸鐵,你他媽的還好意思罵老子卑鄙,至于小人,老子從來就沒以君子自詡,又干你這胯下不長鳥的賤貨何事?最後的該誅,正如你所說,老子與你遠無怨近無仇,實在搞不清楚你有啥底氣說出這麼道貌岸然的話,你這賤貨如果今天能道出個子丑寅卯,老子就把脖子伸長了等著挨刀,眼皮兒如果眨一下,算俺白活了這二十來年的日子,死有余辜。」
言辭很激烈,但商曲卻是沒被趙三忌開口閉口的婊子賤貨給打倒,老實說,打小在深山老林里呆久了的她並不清楚婊子和賤貨到底是啥意思,如果真要罵,琢磨著也就妓女一詞對她能有些殺傷力,只是趙三忌不清楚其中緣由,如果知道了,還不得吐血三升,活生生地給榨成木乃伊而死。
並沒想逞口舌之力的趙三忌擱以往肯定不會朝一個外人這麼掏心窩子,他在耗,眼巴巴的就指望著樓上的九指能手腳再麻利點,然後下來勤王一把,只是如果然知道了前這個自打斗以來除了被自己最後那招有些下三濫嫌疑的手段給傷了眼楮其它地方均毫發無損的閨女連子彈也能避過的話,那他現在心底兒祈禱的肯定不是九指最後能不能來勤王這碼子事兒,而是希望九指哥趁機有多遠就滾多遠。
「咋,你這賤婆娘怎不冠冕堂皇地罵老子了?」趙三忌不想弱了氣場,繼續出言不遜,只是自己的身子開始不爭氣,已經漸露疲態,如果不是心底兒有那麼骨不甘的意念支撐著,他還真想這樣倒下一了百了。
「等,等你沒力氣說話了。」商曲淡淡道,事情到了這副田地,她也沒了俏皮的心思。
趙三忌哭笑不得,不過也無可厚非,換做是自己,既然能坐收漁翁之利,肯定也會不冒險去打殺一頭病蔫蔫的老虎,畢竟虎死余威在,商曲不確定已經奄奄一息的趙三忌會再玩出什麼把戲。
又過了約模十分鐘,在這度秒如年的時間里,趙三忌終于等到了姍姍來遲的九指哥,只是讓他腸子都悔青的是,這條過江龍的身體狀況比起自己更加慘不忍睹,如果說此刻的趙三忌是渾身浴血,那麼九指則是剛從血缸里撈出來,除了那張滄桑的輪廓能勉強認出外,其他地方就沒一個完整,看著他跨下那學淋淋的場面,趙三忌甚至懷疑這家伙不會被人給內啥了。
時也,命也。
趙三忌算沒了盼頭,索性也不負隅頑抗,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守在路口的小雞能識趣別瞎逞強,這犢子沒啥好,除了一身玩女人的本事也就重情義,屬那種典型的為了哥們也能插上自己女人三刀的劉皇叔,還有就是孝順了些。他不敢想象如果到時候小雞有個三長兩短,那個遠在海南養身的嬸子會是怎麼個撕心裂肺法,自己死了無所謂,老爺子還有三個舅舅可以照顧,未出世的娃兒也有唐呂娘,不會成孤兒,至于燕青兆和楊樹群,希望時間能沖淡一切。可藍叔藍嬸不一樣,小雞是獨苗,他們就指望這犢子傳宗接代,如果折在了自己手里,趙三忌感覺自己到時候真下地獄了也不安心。
「動手吧,累了。」強弩之末的趙三忌也想來個蜘蛛俠大變身,再不濟整個奧特曼也成,只是鮮血淋灕的九指哥一出場,頓時讓他心灰意冷,索性是逃不出去了,心底打著臨死前卸掉這婆娘的一條胳膊當陪葬品的心思,意興闌珊道。
「不多說點什麼?」商曲曉得從樓梯口栽著跟頭滾下來的不是自己人,警備道。
「我說放了你身後那人你會答應?」趙三忌認真道,他確實不想讓九指哥就這麼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可以,只要待會兒你不反抗。」商曲從容說,至于放不放過身後的人,那得兩說。
趙三忌瞪著眼珠盯著商曲那張已經被鮮血染紅大半卻依舊漂亮得有些小驚心的臉蛋,想從中瞧出點端倪,只是閱歷不夠,愣是沒能猜出對方的心思。
商曲一听趙三忌沒了動靜,試探性跨出一小步,之後又仔細地辨了辨,這才大膽向前又夸了兩小步,
「把柔水扔給我,答應你。」
趙三忌抬手看了看手中的滴血不沾的細劍,發現這玩意兒倒也精致,上面居然有些不知名的小紋路,之後就沒遲疑,把細劍往商曲的方向拋了去。一劍在手的商曲似乎重新煥發了先前的自信風采,這把有削鐵如泥美稱的柔水是當初下山時師傅贈送給她的禮物,貴不貴重尚且不說,但光憑它在兵器譜上前十的排名,與眾不同之處就可見一斑。
既然趙三忌如此有誠意,商曲自然順水推舟成人之美,輕輕擦拭了先前被趙三忌抓過的劍把後,突然以現在趙三忌的身板甭說是追趕,就連閃不閃得過都是個問題的速度迎面直擊而上。
趙三忌瞳孔一縮,感慨這婆娘果然恐怖,如果先前一出手就盡全力,自己哪兒還有機會走狗屎運倒打一耙,還不得早被大卸八塊了。
就在趙三忌坐以待斃,眼看著劍尖直取眉心而來時,異變突生,。
瞅著站在門口的偉岸雄姿,趙三忌突然感覺鼻子一發酸,朝那身影呢喃道,
「虎子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