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文瑞端坐在客棧大堂的椅子上,後面站著已經傷痕累累的雲清.雲清就是那個店小二,原來這家店掌故早就懷疑雲清了,因為雲清每次都看到那些江湖好漢都很熱情,往往第二天他們便會打上邙山找茬。這次雲清又在文瑞房間里待了很久,掌櫃決定不再放過他了,便有將他關進地窖,嚴刑拷打。
文瑞找到雲清的時候,他已經被打的昏迷了,雖然如此卻是沒有吐露半個字,沒有出賣文瑞。看著他那滿身的鞭痕,文瑞不禁感到由衷的佩服。文瑞將自己的打算告訴雲清後,雲清竟然來了精神,說什麼也不安心躺著休息。一定要與文瑞共進退。看著雲清那康該赴死的樣子,文瑞不禁苦笑,自己有那麼差勁嗎?
客棧掌櫃此時癱坐在地上,身邊躺著幾具小二打扮的死尸,地板上流了一地的血水。掌櫃很想跑,文瑞也沒有綁住他的手腳,但是他還是不敢跑。他害怕,害怕文瑞那毒蛇吐信般的劍法,剛才文瑞只出了一劍,二十二鬼僕中的三人便橫尸當場,皆是一劍割喉。他相信,只要自己膽敢逃跑,那自己下場肯定與那三人一樣。
看著掌櫃那發抖的樣子,文瑞溫溫一笑,說道︰「不用怕,你去給邙山鬼王帶話,說文家莊,文公子在這里等著他。快跑,不要停!」
听了文瑞的話,掌櫃猛點頭,起身便跑,他沒有看到文瑞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閃電般地出了一劍。掌櫃只是感覺背上一涼,心中一驚,但是想到文瑞還讓他帶話,應該不會殺自己,還道是風吹的。當下沒命的朝著邙山跑去,胖胖的身體竟然發揮出了超常的速度。
雲清不解的問道︰「為何要放了那掌櫃?這里鬧出那麼大動靜,邙山鬼王自然會知道消息。讓那掌櫃去送信豈不是多此一舉?」
文瑞仔細地擦著滴血的幽冥劍,頭也不抬的說道︰「掌櫃活不了,放他回去只不過是送給鬼王一份見面禮,好讓他們傾巢而出,一網打盡。」
邙山,鬼王殿,大廳中間的位子上坐著一個面目陰沉的男子。臉龐消瘦,顴骨突出,眼窩深陷,鼻孔朝天,沒有上嘴唇,慘白的牙齒露在外面,手掌猶如枯枝,著一身慘碧的袍子,夜間看上去卻是狀若厲鬼。此人正是邙山鬼王,在他身前一丈外站著四人,卻是那邙山四鬼將。
此時鬼王已然得到了客棧受襲的消息,沉吟了片刻。鬼王說道︰「南北二將,你二人領十個鬼僕,前去查看,將那鬧事的小子殺了。」
「先等等」二人正待轉身離去,卻又被鬼王叫住了,「先听听騾子怎麼說。」
騾子?四鬼將俱都一愣,不是在客棧做掌櫃嗎?既然三鬼僕都被殺了,他也應該不能幸免才對。正疑惑間,卻听到一陣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遠處似有一個身影跑來,看體型卻是騾子。四鬼將不由得在心中感嘆鬼王功力高深,竟能听到那麼遠的腳步聲,而且從那腳步聲判斷出來人是騾子。
騾子就是那掌櫃,雖然看體型他不應該叫騾子,應該叫豬才對。但是現在看他那奔跑的速度,卻又當得上騾子這一稱呼。雖然荒廢了,但是騾子也畢竟練過幾年武功,他就真地牢記文瑞的話,一刻不停地跑上了邙山。騾子不敢不听文瑞的話,文瑞那劍法實在太令人恐怕,他始終感覺背後涼颼颼的,就像有一把利劍懸在身後,似乎只要一停下來就要了自己的命。
「鬼王,文家莊,文公子說,說」此時騾子已經跑進了鬼王殿,正雙手拄著膝蓋,吐著舌頭大口的喘氣。雖然累,但是他還是不敢忘記文瑞交待自己要傳的話。
鬼王皺了皺眉頭,沉聲說道︰「說什麼?站起來說話!看看你這喪家犬一般的樣子,簡直給我們鬼王殿丟人!」
「是!文公子讓我傳話…」一邊說著,騾子一邊站直了身體。待身體站直之後,他卻是又不說話了。
南鬼將脾氣嘴是暴躁,怒道︰「騾子,有什麼屁你小子快放!」說著便要去踹騾子。
「慢著!」鬼王卻是喊住了南鬼將,一臉凝重地起身走向騾子,「他已經死了!」
死了?四鬼將俱都驚駭莫名,莫非那少年跟上山來了?還在自己面前無聲無息地將騾子殺了?南北二將連忙搶出門口,東西二將則護在鬼王身邊。鬼王沒有理會四鬼將的舉動,而是細心地查看了騾子那依然站立著的尸體,最後目光停留在騾子的脊背上。騾子衣衫的背後,上下間隔一寸,有三道劍刃寬的裂痕,看樣子是被利劍劃破的。
「將騾子上衣月兌了,小心點!」鬼王沉聲道。
東西二將忙小心的將騾子的衣衫月兌掉,這是南北二將在查看了殿外無人後也返身回來。于是五人就同時看到了騾子後背的情形,騾子的脊椎上明顯地有三處劃痕,紅色血水混合著白色的脊髓就從那劃痕處留下來,流進褲腰里。
南鬼將強忍著干嘔,說道︰「我不懂!」
鬼王問道︰「你不懂?」
南鬼將說︰「騾子受了這樣的傷,為什麼還能從客棧一路跑上邙山,跑到鬼王殿?」
鬼王嘆了一聲,說道︰「我終于知道那人要騾子帶的是什麼話了!」
听了鬼王的話,北鬼將也說道︰「我也不懂!」
鬼王看了西鬼將一眼,問道︰「你懂不懂?」
西鬼將想了一下道︰「我懂!」
鬼王點點頭說︰「很好!所有人,寅末出發!」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西鬼將知道,鬼王去鬼王宮休息了。
西鬼將是四鬼將之中最聰明的,除了鬼王,整個邙山,沒有人能比西鬼將更聰明。所以鬼王一走,其余三鬼將便圍著西鬼將,讓他解惑。
嘆息了一聲,西鬼將說道︰「那人要騾子傳並不是什麼話,而是騾子背上這三劍,這鬼斧神工的三劍!」
南鬼將急道︰「你還沒怎麼說騾子受了這樣致命的傷怎麼還能跑回來呢,莫非是跳尸不成?」
西鬼將解釋道︰「那人定是在騾子轉身的瞬間出了三劍,將騾子的脊椎骨劃開,卻沒有傷到骨髓,騾子雖傷,卻沒有性命危險。但是騾子一路疾奔,身子都是弓著的,脊髓也被拉成了弓形。待他到了鬼王殿,停止奔跑將身子站直的時候,已經拉長的骨髓來不及縮回,被擠壓露出脊椎外面,然後被閉合的脊椎骨壓斷。脊椎斷了人自然也就活不了。」
頓了頓,西鬼將繼續說道︰「騾子帶回來的也只是他自己的尸體而已,那人要傳的話也便是這三劍!能在騾子轉身的瞬間揮出三劍,隔著衣服還能準確切斷騾子脊椎間的縫隙而讓騾子無所察覺。這樣的劍法,你們能想象地出嗎?」
三鬼將面面相覷,皆掩飾不住心中的震撼,這還是人嗎?
西鬼將拍拍三人的肩膀說︰「趕緊去休息吧,那人一定會以為我們見到騾子的尸體後會立即趕去客棧,一定會打足精神等著我們。但是他沒有想到鬼王看出了他的計謀,所以我們要趕緊休息,養足精神,寅末去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因為寅末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也是人最容易懈怠的時候。」
听了西神將的話,三將皆都稱贊鬼王的機智,然後散去休息。三人走後,西神將看著騾子的尸體想到「鬼王真地看穿了那人的計謀了嗎?」,搖搖頭,也自去休息了。
邙山縣城,客棧,天字第一號房,文瑞躺在里間那張豪華地床上安靜地睡著。雲清則在外間單手托著腮幫子,皺著眉頭,想著心事。文公子說寅時以前邙山鬼王一定不會出現,還讓自己安心去睡覺。可是雲清總感覺心里慌慌的,文公子說的是真的嗎?萬一邙山鬼王在文公子睡覺的時候來了怎麼辦?
寅時末,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