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後來的一生 那本是幸事一樁

作者 ︰ 小鬼兒兒兒

周森才一落地,便攬著我健步如飛。我氣喘吁吁︰「喂,你……你這是要卸磨殺……驢啊?」

周森一臉無奈︰「看到東南角四十五度方向了嗎?喂,別回頭,用余光。他們光看戲還不過癮,還拍照,萬一照片傳出去,我豈不還得多加一條奴役婦女的罪名?」

我玩興大發,拉過周森的手臂搭在我的後頸上,架住他便放開喉嚨︰「親愛的,你堅持住啊,我們這就到醫院了,堅持!」

這下周森是徹頭徹尾地被我設計了,他只好苦著臉,另一只手還演技一流地捂住了胸口。他對我耳語︰「畢心沁,不如下輩子你當男人好了。」

我敵不過那溫熱的呼吸和那把沉穩的嗓音,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我別過頭︰「干嗎?和你拜把子嗎?惚」

「不,下輩子我當女人。」周森趁勢吻了一下我的頸窩。

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難堪的一個吻了,刺骨的寒氣和體內汩汩沸騰的血液大戰了三百回合不分上下,唯獨苦了我,冒出了一脖子的雞皮疙瘩,真真是有礙觀瞻。

後來,我去了喜愛美足會所,交上了兩只凍到麻木的腳溫。

在被伺候得通體舒暢後,我一個腦熱,說你們這兒最貴的VIP卡多少錢?給我辦一張。管事兒的反問我,說您不是我們這兒的二老板嗎?哪有老板還辦卡的道理?

我財大氣粗︰「讓你辦你就辦,你們就只當開門紅。」

不一會兒金光閃閃的價目單就送到了我的手上,我一定楮,最貴的黑金VIP卡售價六萬八千八百八十八。我咕咚吞了口口水︰「以後千萬別說我是你們的二老板,你們這黑店啊?做個切除六趾的手術,也用不了七萬塊吧?」

末了,我硬著頭皮支出了六千八百八十八,揣走了一張遜色的銅卡。

再後來,周森送了我一雙雨靴,那樣嬌柔又不矯揉的煙粉色,我真怕我舍不得穿,還得抱著它們過水窪。我說北京幾十年不遇那樣一場大雨,說不定這雙雨靴會一直原封不動,被我代代相傳。可惜我失策了,後來的有一天,我真的穿上了它們,而那時候,周森卻不在我的身邊了。

合璧婚慶迎來了季節性的淡季,上至莊盛,下至丁小嬌,倒也都安于清閑。難得來了一對準新人,莊盛懶洋洋地將我推上前︰「這位是我們的總策劃,畢心沁小姐。二位對婚禮的任何願望,她都能讓它成真。你們慢慢聊,慢慢聊啊。」

我私下對莊盛豎眉毛︰「你干脆說我能點石成金。另外,我什麼時候當上總策劃了?名片呢?」

莊盛對我愛答不理,咕噥了一句「沒這個必要了」,便甩甩地走掉了。

我一頭霧水,也只得先以公事為重。那二位直截了當,說對所謂的良辰吉日並不信奉,只要求婚禮在下雪天舉行。我做主應允了。

哪知,那二位前腳才走,莊盛後腳就對我拍了桌子,他是真的動了火氣,力道之大,讓他拍完以後對著手掌好一陣子吹氣,這才進入正題︰「畢心沁你腦子進水了吧?他媽的連氣象局都說不好哪天下雪,你未卜先知?」

我意外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浮躁!你們年輕人就是浮躁!稍有成績就翹尾巴,成不了氣候!」

我頂撞回去︰「我說莊總,恐怕是您腦子里進了什麼吧?咱們有案可查,光今年的六月和八月,就分別舉行過一行雨中婚禮。請問下雨和下雪是有什麼天壤之別嗎?氣象局給我七分把握就可以,萬事俱備後靜等天公作美。還有,什麼叫‘你們年輕人’?莫非您有永葆青春的本事?那倒不如教教我。」

「誰有那麼大工夫天天仰著頭支楞著?它要倆月不下,我是不是還得設壇求雪啊?我人力不花錢的?浪費感情!」

我 地打開了莊盛辦公室的大門,指了指門外,這才重新關上︰「看看你的人力,富裕得可以裁員了。莊盛,你要是說你賺錢賺到懶得賺了,我沒有二話的,可你別給我無理攪三分。」

莊盛對著辦公桌來回巡視,手伸了縮,縮了伸,最後挑出半盒香煙來,慢條斯理地先把香煙全數抽出,這才狠叨叨地將煙盒揉皺,擲到我腳邊︰「反了你了!我說公雞能下蛋,你就得說親眼見!還是說你不想干了?不想干就給我……走,走人!」

我向前走了兩步,前傾著身子仔細打量莊盛,真心關懷地︰「莊盛,你沒事兒吧?」

莊盛身子向後仰︰「我能有什麼事兒!」

「新娘子又和你有淵源?生病了?更年期?還是有人侮辱你的小辮兒了?」我挖空心思,「別信他們的,你留多長,梳幾個,那是你的自由。」

莊盛氣得跌坐回椅子︰「你……你……,就你敢侮辱我,沒別人!」

我一邊將莊盛桌上小山般的辦公用品一一歸位,一邊和解道︰「好了好了,我親眼見過公雞下蛋,行了吧?你的地盤你做主,反正賺多賺少的,我的薪水也鮮有浮動。額外再送你個福利,你心里有什麼垃圾要倒,我隨時都在,你就當我是垃圾桶好了。」

對周森的表白,讓我在這段時日里月兌胎換骨似的輕松愜意,一邁步便好似身輕如燕。我之前從不知道那偽裝作對他不掛念,不思量的面具有那麼千斤重,更不知道動情之苦的關鍵,原來根本在于作繭自縛。能動情于人首先便是幸事一樁,無關那人的尊卑優劣。

同學聚會,主題選了真人CS。單喜喜一語道破︰「策劃人還真是用心良苦,這年月聚會不論規模大小,抽絲剝繭就是一場場的攀比炫富。CS好啊,一人一身兒迷彩服,誰要是還有種戴著鴿子蛋大的鑽戒,姑女乃女乃我就真當一把暴徒,搶她沒商量。」

我比單喜喜早到,上了大巴,找了個中間的位子坐下。舊時同學多半攜伴,紛紛上前寒暄,我別有用心地用了「婚禮策劃」這樣華麗麗的說辭,她們卻還是拉長了尾音︰「哦,婚慶啊。」

我大方招攬︰「你們誰結婚要是不找我,我可翻臉的啊。」下一個話題更是干干巴巴。有男朋友了嗎?有了。做什麼的?做生意的。買房子了嗎?什麼時候結婚?買了,結婚……再過過吧。我惜字如金,反正所說之人不出席,我說什麼都像捏造。

單喜喜的登場可是高調,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咳咳,速速迎駕了!」眾人呼啦呼啦涌向聲源,而我也就從各個**的縫隙中窺見了單喜喜以及……平頭的莊盛?

「莊盛,我那位。」單喜喜這五言介紹行雲流水。

單喜喜牽著莊盛向後排走去,途中一伸手再提拉上我,我們三人落座後排,莊盛被夾在中間,目不斜視。

「你那位?」我抻著脖子問單喜喜。

「不然說我的追求者之一?那也顯得我太盛氣凌人了。」單喜喜整了整莊盛的風衣衣領,「帶個護花使者,耳根清淨。」

說完,她便閉目養神了。我知道她和崔西塔還在緊鑼密鼓地籌備報仇雪恨,她也知道我三句話離不開冤冤相報何時了。

「你來真的?」我對莊盛竊竊私語。

莊盛卻不吱聲。

「我問你是不是來真的?單喜喜可不是你游戲紅塵的對象……」我一情急,伸手去扯莊盛的平頭,哪知莊盛一聲悶哼,整顆頭歪在了我身上。

我張大了嘴︰這廝,真的把小辮兒給…… 嚓了。

莊盛那樣硬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我耳邊回響著自己的聲音,我說莊盛,想和我假戲真做?先剪了小辮兒再說吧。我拼命地想這會不會是一個巧合。單喜喜被我們打擾到,睜開了眼。莊盛威武地一伸手,將單喜喜的頭一摟,讓她依偎在了他的肩頭。

我魂不守舍,嗶嗶兩響代表了我已中彈身亡。留洋歸來的袁同學叫囂著畢心沁,死在我這神槍手手里,你可以瞑目了。我眯著眼舉著已失效了的步槍對著他好一陣掃射,好歹宣泄了些胸口的郁郁。

然後就在我收手的下一秒,又是嗶嗶兩響,袁同學正式身亡。

「誰?誰干的?」他模樣好不滑稽。

這時我卻逮到了一輛用作布景的軍用吉普後發出的一聲樹枝折斷的聲響。我不動聲色地走近了幾步,看見車 轆後的一只球鞋。我再迂回著更加靠近,卻突然被一只伸出的手臂鉗住,而後失去重心,和那手臂的主人共同跌坐在車後。而後,我便看見了周森。

他穿著和我們相同的迷彩服,帽檐壓得低低的,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和薄薄的雙唇。

「你還真是擅長從天而降。」我驚魂未定。

「你不光明正大地邀請我,我當然沒辦法光明正大地來。」周森拉我和他並排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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