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後來的一生 要讓他在里面困獸猶斗嗎

作者 ︰ 小鬼兒兒兒

再去到孔家時,在樓下我還刻意抬頭看了看我之前來造的孽,那玻璃自然早就換了新的,剔透得和左右兩邊的一比,鶴立雞群似的。

孔家還是一副一蹶不振的樣子。我拎了果籃去,孔媽媽躲進廚房當時就給拆了,不一會兒端出果盤,想必之前是彈盡糧絕了。之前的恩怨情仇我們都不想再提,把握今朝才是真的,于是不約而同發了聲︰心沁啊,阿姨啊……

我執意搶先︰「阿姨,您是怎麼知道周森的?怎麼……會有他的照片?找了人查他嗎?什麼人?可不可以引薦給我?」

之前扒著電梯門問趙熾,他就給我來消極抵抗這一套,惜字如金。在監獄外撞上刑海瀾也是,她說我是初生牛犢,一窮二白沒資本,我不恥下問,虛心請教問她什麼叫資本,她也是故弄玄虛,一言不發。今天的孔媽媽,也一樣隨著大流兒給我來默不作聲。

我早有準備,演戲誰不會︰「哎,有時候對著孔昊,心里卻在猜另一個男人的謎。都弄清了,我才好一心一意。惚」

李真的肚子不太爭氣,孔昊還在高舉我這幌子,不然我也沒這個空子可鑽。今天他人又不在,「研究生」這活兒耗時耗力。

孔媽媽天人交戰了一番︰「有人給我打電話,說你和一個叫周森的男人關系不一般,她說……你們根本是個錯誤,能糾正你們這個錯誤的話,對所有人都好。那照片,也是她寄給我的。」

我屏住呼吸︰「那人是誰?溫」

孔媽媽卸下最後一道防線︰「只知道是個女人。錦繡居那次,也是她打電話給我,說周森會去那里吃飯,我才想不如帶你媽媽過去,哪想到後來你也去了。」

我告辭前,孔媽媽拖住我︰「心沁,你心里還有昊昊,是不是?」

「重要的不是我心里有沒有他,而是他心里有誰。」我苦口婆心。

周森入獄已有六十六天,在這樣一個大吉大利的日子里,我卻在鬼哭狼嚎。沒來由地就有底氣那叫妄自尊大,可我不是,我的底氣那都是周森給我的,有理有據的,真金不怕火煉的,但六十六天過去了,我們互不相干,連各自吹的風都像是來自兩個星球。

刑海瀾和周森的新聞都過了氣,板上釘釘了似的︰白富美和不法高帥富耐人尋味的迷情。

而那孩子又長大了六十六天,再過過就該會背小九九了。

這孔媽媽又說了,有人說我和周森就是一個錯誤,一個礙了所有人眼的錯誤。是誰。要是刑海瀾那敢情好,怕就怕還有沒出場的壓軸**oss。又或者是誕下那孩子的人?不是也有不是的好處,敵人數不勝數,明里暗里地讓她們鷸蚌相爭。

刑海瀾,甚至許諾和趙熾,是個人就有探視周森的權力,獨獨我不行。他金箍棒不費吹灰之力給我劃了這個圈,就是我沖不破的地牢。

我真後悔接受了那片薰衣草。老李交上來的報表厚厚一沓,我機械地翻到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個季度獲利頗豐,可那又有什麼用?周森說想他的時候總要有個地方可去,所以我才接受了它,可我要去那兒扎根嗎?因為我明明每個剎那都在想他。我真該讓他在三環之內送我個井蓋兒的,想他的時候,我隨時可以站上去。

周森的房子,車子,都抵債去了。不等這漫長的冬天過去,他整個人一點點抽離,一點點渙散,直到要憑空消失。

幸好還有許諾對我說︰「周先生留短頭發,也還是很好看的。」

這是唯一的證明,證明周森是真實存在的,且還真實存在著。

我讓許諾給周森捎了一次話,說得天花亂墜不外乎「求見」二字,許諾帶回的答案再含蓄,再委婉,也不外乎「不見」二字。

後來,我直接殺了過去。工作人員拿了我的身份證登記,不一會兒便退還給我,說犯人雖然是犯人,但也有選擇見或不見的權力。我失心瘋了似的,讓他轉告周森,說等我去買了假的身份證,還會再來的。

我披頭散發地對單喜喜訴苦的時候,她一點也不可憐我。她說︰「到底是誰說你和周森是個錯誤的,真是和我英雄所見略同。」

「喜愛美足會所」那充滿魔幻色彩的彩色磨砂玻璃門上,貼上了「旺鋪轉租」的字樣。雖說單喜喜斗志上來的時候一天可以發五百張傳單,但王墨那邊稍有風吹草動,她也可以把趾甲油才涂了一半的上帝攆出門去。轉租的主意是莊盛出的,單喜喜說︰「知我者,小強也。」

單喜喜胸口的那個「墨」字,反復感染,讓她苦不堪言。我也一點都不可憐她︰「這就叫強扭的瓜不甜。」

冬季婚博會早落下了帷幕,「ht」成為最大的贏家,隨著「京都水鄉」的建成,簽單簽到了手軟。「合璧」今年只租了最角落的一個展台,幾天下來,莊盛偶爾坐鎮,也不過是看別人家萬家燈火。

自從莊盛自稱了老子,我情急之下又自稱了老娘,我們再沒私下踫過面。

周森入獄第九十八天的那個晚上,我是由「ht」的二把手焦世天送回家的。他是這家族企業中頭一號的毒瘤,才和女朋友一拍兩散,順理成章地便解雇了人家,然後,更水到渠成地要載我一程。那時我才掛斷趙熾的電話,多日沒有聯絡,趙熾的音色和陌生人無異︰「畢小姐,剛剛得到的消息,‘安家家紡’致癌染色劑的其中一名受害者,今天下午宣布死亡了。」

這是第一名受害者宣布死亡。趙熾說︰「你在哪?等我去接你。」

「不,你先回去,去我家陪著我媽,我可以自己回去。」我並不木訥,體會得出趙熾語氣里的嚴峻。

才出門,我便注意到有三五個男人正在停車場地毯式搜索,這時焦世天刺地一聲剎車,招搖地將他那輛九幾年款的凌志停在了我面前,一擠眼一偏頭,便等著我願者上鉤。那些男人來者不善,我埋頭鑽了上去。

焦世天發動車子的時候,他們正好停在了我的「小粉」前,隨即停止了搜索,埋伏在了不遠處。焦世天也是個爽快人,直接問我︰「你家還是我家?」我答他︰「我家。」

到了樓下,同樣有人埋伏。我用圍巾圍住半張臉,焦世天下了車,給我打開車門,夸張地做了個「請」的動作。我才一下車,他的毛手便搭上我的肩︰「沁沁啊,我就中意你這種外表冰山,內心火熱的,冰火兩重天嘛。」

我由著焦世天將我「護送」進了樓門。

趙熾如約在我家陪著我媽,家門一開,他掃了焦世天一眼,手一伸就將我帶到了門內︰「這位是?」

焦世天一下電梯就開始解扣子了,這會兒大衣正開膛破肚似的大敞著。

「我們副總。」我說。

「謝謝你送她回來。」

「不……不客氣。」焦世天仍在狀況之外。

趙熾貌似禮貌地關上了門。

我媽正在修剪著那棵羅漢松,每下一剪子都要退開一步前後左右地斟酌半天。她是那樣根深蒂固地排斥著周森,卻每天都要花費三四個小時,在那兩條魚和這一棵樹上。

趙熾將我帶到里面︰「周森三年的有期徒刑,和他們的性命相比,真的算不了什麼。在他們認為,周森害他們生死兩隔,他們反過來傷害周森所在乎的人,這是天經地義的以牙還牙。」

我點點頭︰「我理解的。」

「但說到底,感情還是要有法律的約束,這就是為什麼周森不請五大三粗的保鏢,反倒請我來照顧你,必要的時候我會教你如何用法律的武器進行反擊。」

「我想見他。」我說的話前文不搭後語。

趙熾一時間啞口無言。

「我想見他。」我又重復了一遍,「你口口聲聲說我有難處隨時找你,可你只會拒絕我嗎?別忘了你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

然後,趙熾將一旁的筆記本電腦調轉向我,屏幕上赫赫然是刑海瀾的新聞照片。她依舊戴著那副墨鏡,周圍滿是助理和工作人員,但還是寡不敵眾,被外圍的民眾推搡得狼狽不堪,更甚的是,她名貴大衣上怵目驚心的血跡斑斑。

「是染料。」趙熾及時解釋。

照片上方,粗體的新聞標題,說受害民眾出離憤怒,周森的親密愛人刑海瀾慘作替罪羊。

「她已經替你分擔了一大半了。」趙熾不慍不火,「你卻執意要讓周森的苦心白費嗎?」

趙熾拿出律師的看家本事,話說得極具說服力︰「暫時和他劃清界限吧,不然你在外顛沛流離的,要讓他在里面困獸猶斗嗎?」

我渾身無力,緩緩滑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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