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上鴉雀無聲，唯一能听到的聲音是自己沉重的心跳。
那個聲音已經听不見了，但總覺得好像它在自己的身體里留下了些什麼東西。像是帶毒的荊棘一樣迅速生根發芽。
讓人無法動彈，血液凝結。
「真的假的」突然听見身邊的女生這樣說道。
「怎、怎麼可能，世界上怎麼可能只剩下十個人」
「大家都听到了麼？全部都听到了？」
「幻覺吧一定是」是這樣顫抖的聲音。
「對啊，世界要毀滅的話神一定會救我們的。」
「剛才的那個，不是神麼」
片刻的沉默。
「我還不想死」是這樣帶著哭腔的女聲。
好像是一滴雨水打進了平靜的湖泊中，一下子掀起波浪。
那無比寂靜的操場瞬間就被人們的話語聲填滿。
希留將手插進口袋里，打了個哈欠。
「那是什麼鬼啊。」浩太這樣皺起眉頭，「只剩下十個人，就算是真的也要十多年的時間吧，這個世界上有幾十億人啊。」
「要是一瞬間就能做到的事情，做為看戲的神不就無趣了。」希留用沒有語調的聲音這樣說道。
「哈？」
「浩太！！希留！！」突然一個男生滿眼淚光地向這邊沖了過來，一下子將他們兩個同時抱住，「大家都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嘗試將他甩開，浩太拼命地抖動著被他抓住的手臂，「啊！！滾開，高橋你的鼻涕要流出來了！！！!」
「好疼。」希留只是歪了歪腦袋。
被叫做高橋的男生看到希留染血的手臂，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希留！！你還好吧，怎麼傷成這樣，不要緊吧？」
「好疼。」重復了一遍。
「啊，沒有關系的你不用管他，這種非人類明天就長好了。」浩太甩了甩手。
「哎？雪惠呢？」似乎立刻轉移了注意力，高橋抬起頭四處張望了一下。
浩太愣了愣，低下頭沒有做聲。
「你們也沒有看到她麼？」
「抱歉，我沒能把她救出來。」還是希留他那沒有語氣的聲音。
高橋好像一下子怔住了，看了看希留又看了看浩太，稍微笑了幾聲，「你們在騙我吧，果然在騙我對吧。我上一節課還和雪惠坐在一起，明天還要一起去做社會調查啊，怎麼可能。」
浩太沉默不語。
「喂，雪惠她在哪里啊？你們一定是商量好合伙來騙我的對吧？」高橋走過去拽住了希留的領子，大力晃動著。
「高橋」浩太這樣的聲音。
「喂！！不要玩了啊，告訴我她在哪里！！」幾乎是這樣大吼著，但是眼淚卻不爭氣地留了出來。
希留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腦袋。
「雪惠」有些哽咽的聲音。
「已經做不了什麼了，只能放手了。」希留這樣說道，「帶著她的靈魂活下去吧。」
一旁的人群中也能听到有人啜泣的聲音，同時也有些人在談天說笑，傳來短暫的笑聲。操場上聚集的學生和老師確實不少，但也就只有三四個班的數量，其他的人去了哪里，大部分都不言自明。
偶爾能在人群中看見其他幾個熟悉的面孔，這樣就足夠安慰了。
好像老師也簇成了一團，原本三十多人的如今就也只剩下四五個。看他們望著一旁的學生指指點點，像是在計算人數。
副校長拍了拍手，「大家安靜一下！！安靜！！」
操場上的分貝稍微是降低了一些。
「剛才的地震把信號切斷了，我們現在還沒有辦法聯系到警察。請大家在原地休息不要隨意走動，市中心有很多高樓大廈，出了校園會很危險。相信很快別的市的救援人員就能過來了，現在保持集體是很重要的。」
「那要等多久啊？！」听見了一些這樣的聲音。
「我們還想去確認家人的安全呢！！」
一下子操場又吵鬧了起來。
「愚蠢的人，假如剛才說話的真的是神，那‘游戲開始’這句話就已經說明世界末日降臨了，怎麼可能還有人來救我們。」
突然听見這樣自言自語一般的聲音從身邊不遠處傳來，希留抬起半睜著的眼皮轉過頭去。是一個黑發少年，他扶了扶眼鏡繼續搗鼓著自己的手機。
「世界末日的話，會是全世界範圍的地震麼？」希留這樣說著向他走了過去，用饒有興致的眼光將他望著。
「喂，希留」浩太伸出手但沒能攔住他。
對方打量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盯著手機屏幕，「我正在認證這件事情。相反的，如果這次是世界性的地震那就說明世界末日真的來了。」
「手機，還有信號麼？」希留歪了歪頭。
「這不是手機，我把它改造成了迷你終端機，我是入侵了加拿大的電信部用他們的衛星上網的。」
「我叫希留。」
「我是你高三的學長，我叫雨石。」這樣短暫的對話，並沒有抬頭看向對方。
看了看他手中的屏幕上一串串綠色的字符，希留抬頭望向天空。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剛才那亮光已經消失了。
不過整個天空還是一片猩紅，雲朵像是染了血一樣讓人有些不舒服。
「不行。」自稱是雨石的男生這樣說道。
「嗯？」
「小機器的速度不夠快，我沒有辦法入侵別的國家地震局的電腦。」
「駭客？」高橋突然從希留身後鑽了出來，好像他已經听了他們的對話許久。
浩太也撓著頭走了過來，「哎？有這樣非法的人在我們的學校里啊。」
雨石似乎並不打算理睬他們，轉過頭去望向希留，「你有帶筆記本電腦來學校麼？」
「沒有。」聳了聳肩。
「浩太有啊，不過早上上學的時候被門口執勤的老師發現，鎖在門衛那里了。」高橋這樣說道。
「喂！！你就不能閉嘴麼。」身後傳來浩太這樣的抱怨聲。
雨石扶了扶眼鏡，「門衛處只是一個平房，儲物櫃也是鐵皮制的，你的電腦應該還完好無損。」
「噢，是麼」
「老師，我們要去上廁所。」他突然沖著那些老師揮了揮手。
「喂，你不要這樣突然擅自決定啊！！」浩太使勁拽住了雨石的手。
那個年輕的女老師看了看他們，點了點頭，「去吧。記得到旁邊沒有建築物的地方去噢。雨石，要保護好其他同學的安全。」
「是。」這樣說完就快步離開了操場，他也並不在乎身後的人有沒有跟上。
「喂，等一下啊。」還是浩太這樣抱怨著的聲音。
「大家小心一點。」高橋小跑了幾步跟上他們的腳步。
希留回頭看了看他們，繼續插著口袋跟在雨石的後面。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去門衛處的路的，四周都是廢墟，根本分不出哪里曾經是建築物哪里曾經是人行道。
「那邊。」雨石指著遠處的一片廢墟這樣說道。
浩太撓了撓頭，「你是怎麼認出來的啊」
沒有回答他快步向前走去。
再往前走便是堆積得更高的殘骸，每走一步都要先試探一下腳下的地面是否結實，就這樣小心翼翼地弓著身向前緩慢挪動。
看希留依舊是插著口袋面無表情，浩太向他伸出緊攥的拳頭，「雖然這樣看起來很帥但是你也給我小心點啊混蛋！！」
望向浩太聳了聳肩。
雨石突然在前面停下了腳步，後面的人也便都停了下來從他身後探出頭去。
面前是散落的紅色磚塊，褪了色的水泥天花板斷成兩半壓在上面。雨石彎下腰去試圖將壓在上面的天花板抬起，不過它紋絲不動。
「我來吧~」高橋這樣沖他笑了笑跑到他身邊，像是根本就沒有怎麼出力一樣輕松的將那片水泥抬了起來，翻到另外一邊。
睜大了眼楮稍微有些驚訝地將他望著，不過這樣的表情只停留了幾秒，雨石很快便低下頭扒開下面的磚塊。
「噢~干得好，怪力少年。」浩太一巴掌拍向高橋的後背。
「這個包，是你的麼？」雨石已經從橫躺在地上的儲物櫃里拿出了一個黑色的電腦包。因為地震的原因，儲物櫃上的鎖已經斷裂，上面的鐵片也都扭曲著。
「嗯。」一把拿過電腦包抱在懷里，「太好了，你還活著。」
雨石站起了身扶了扶眼鏡，「能借我用一下麼？」
點了點頭，浩太又將電腦包遞了回去，「嗯，如果還能用的話。」
從包里拿出了個銀色的電腦，雨石就地坐下來按下了電源按鈕。
高橋和浩太便也都在他身後坐下，將頭向前探去也不知道是想要看些什麼。希留依舊站在那里插著口袋，從遠處觀察著他們。
熟悉的開機動畫還沒結束，雨石就不知道按了什麼鍵讓屏幕變成終端界面。
「哇~」高橋眨了眨眼楮。
他縴長的手指在鍵盤上一陣敲擊，每按一次回車剛才他輸入的指令下方就會出現一串新的字符，像是他和電腦之間的對話一樣。
稍微等了一會，屏幕上出現了一大串數字。
「連上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