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嘗到西夏騎兵不足為懼之後,墨菲卻帶著敢死團玩起了戰略戰術。無它,僅隔二天,永州的西夏軍就發現了燒成的那堆白骨渣兒,開始派兵圍堵了。
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困我擾,敵疲我打。這十六個字,在種師道的腦子里生了根,開了花,看著墨菲那越發清瘦的小臉,目光無比炙熱。
一邊十數日,敢死團在不斷迂回推進中又滅了三小股西夏追兵,傷亡的人數雖然每次都已經盡量降低了,但已經不再適合做大的攻擊了。基于這種情況,她帶著半數傷員的隊伍直接奔向李參將的步兵營,隨行的還有五百多匹西夏馬。雖然兄弟們個個衣衫襤褸卻是凱旋而歸,迷彩般的臉上閃耀著英雄般的光芒。
當然,有近二百名弟兄永遠回不來了,戰爭就是這樣的殘酷,然而存活下來的,都將是強者。
三天後,一直隨步兵團繼續前行的墨菲,帶著五百左右的兄弟們準備出發了,傷員連同那些戰馬都留給了李參將。不甘心的輕傷員圍堵在墨菲馬前,說啥都要跟著,說自己還能打。
墨菲雙手往下一壓,看著一雙雙期待的眼神,緩而有力地說︰「我不是放棄你們了,而是在等著你們以全新的面貌光榮回歸,與我並肩戰斗。等你們養好傷,我會回來接你們的。」
左小臂被砍掉的韓祖,唇色蒼白地拉住墨菲的韁繩,「墨爺還會要我嗎?」
「你還能上馬殺敵不?」墨菲垂眼看著他,這個勇猛的年輕人很得她的眼緣,尤其是笑的時候,非常的陽光,可他現在面色無光,眼底泛著潮氣。
「能!」韓祖干脆地回答道。
「那還擔心什麼?好好養傷就是。」墨菲伸手拍拍他的頭頂,「只要你不棄我,我便不會棄你。」
韓祖看出墨爺眼底的認真,心頭一松,忍著手臂斷處的鑽心痛退開,「弟兄們,墨爺說的話,可都听清了?讓路。」
李參將目送著敢死團離開,眸底轉深。這是一群虎崽子,也是將在種家軍崛起的中堅力量。他在種樸和種師道的身上,同樣看到了種家軍的明天。他也曾遭遇過西夏騎兵,比以往減少了傷亡,盡可能地保存了實力,這皆歸功于那本攻略。這個人,必收之,若不為已用……除去實在可惜。他轉身進帳,提筆寫信,只要把自己看到的如實呈報給將軍,將軍自有論斷。
雖然人數上少了一半,但墨菲越發的靈活了,加之弟兄們之間越來越默契了。若是遭遇到比較大的西夏隊伍,遠遠繞開並派探馬給李參將魏參將送個信兒,相信合他二人圍擊之力,拿下三千以內的西夏兵都不是問題。小的,滅之。
而且,她也品出慶州那邊似乎也不敢再放出小股騎兵了,畢竟被她滅掉的,加在一起也有二千來號了。駐守州府,能留下五千人馬應該就差不多了,就算多些,也不會超過一萬。眼下便可鋪出,不會有一萬的。
于是,她帶著五百人往渭州拐去。探馬已經帶回消息,種諤帶著主力已經逼進永州,與自己僅差二日行程,而魏參將的騎兵營就在自己身後不足五十里。
「墨爺,咱們是要往渭州去了嗎?」種師道拍馬趕上來,這些天,他得空就把經歷過的戰事詳細記錄下來,所以他身後的雙肩背兜是墨菲畫出,他自己用軟牛皮縫制的,裝的都是文房四寶跟筆錄。
「嗯,再有三天,種老將軍就能趕到慶州,渭州方面肯定會收到求援的信兒。」
種師道沉默了一下,「這仗怕是小不了,不如與魏參將合在一處。」
墨菲緩緩搖搖頭,「我們必須做出截斷渭州與慶州的架勢,這樣,渭州守將才會下定決心派援軍。」
種樸听得一愣,「咱不是不讓他們派出來嗎?怎麼听墨爺的意思,是要引他們出來?」
墨菲邪魅地勾勾唇角,「派也好,不派也行,總之咱們做兩手準備。」
種師道听出門道兒,「怎麼說?」
墨青跟白鶴則在十步之外左右分開隔離開眾人。
「若派三千以上的兵馬,咱們就直攻渭州,若不派,咱們就圍住它唄。」墨菲說完,往身後一倒,柔軟的草地讓她覺得很舒服。一手墊到腦後,另一只手隨意摘了根草葉在指尖把玩著,架起二郎腿,「都放松些,一會兒咱們可得急行軍了,拉開與魏參將的距離,才好放人過去。當然,之前肯定會有一些小仗要打,都養足了精神才好干活兒。」
種師道雙眼瓦亮地湊過來,側身支在她旁邊,「墨爺原來還有這打算呢。」
墨菲瞥他一眼,「不止,還有後手呢,學著吧小子~!」
種樸瞧得心頭不是滋味兒,也想湊過去,卻心知墨菲最近與自己疏遠了許多。雖然在別人眼中還是一樣的,但他卻還是覺得有些受傷。為什麼建中就能跟她這麼親近呢?
墨菲小憩了半個時辰後,翻身坐起,不想竟直直地對上種樸發呆的眼神。
「 ~嚇人玩呢?」墨菲爬了爬有些松散的發髻。
種樸回過神,默默起身,「若真能嚇倒你還好了呢。」
「嘖嘖,這口氣,怎麼跟怨夫一樣?」墨菲回頭看了眼躺在身邊的種師道,那微微輕顫的睫毛分明就在偷听。
「臭小子,還不滾起來?」不客氣地一掌拍在他大腿上,「趕緊的,準備開路。」
出發沒多久,種師道就發現楊成不見了,連那些親衛也沒了影兒。想起墨菲說過還有後手,種師道不禁琢磨著,莫非後手就是楊成?可他那幾十人能干什麼呀?
但是墨菲不說,他便也沒問。若是想說的話,自然不用問,種師道已經很了解她的習性了。
前行不足五十里,便遭遇了一小股西夏騎兵,看那樣子是往慶州去的,才百八十人,毫無疑問地被墨菲滅掉,卻剩下一個跑回去了。
墨菲不二話,讓探馬帶著新繳獲的幾十匹馬,同樣用布條塞住馬耳送給魏參將,並捎去口信。
又往前行了一段距離卻遇上從慶州方向來的西夏兵,只十余匹,看樣子像是探馬,一看到他們立即分開,幾人往回跑,幾個拼死往渭州沖去。
墨菲帶著人追慶州的那幾個,意思了一段距離後收了兵。
悄然向渭州挺近,最終選了一處渭州與慶州必經之路旁的小山駐扎下。在這里,能遙遙望見渭州城,但下山還要二十來里路,山雖不高卻陡,易守難攻,且山後還有一泉,泉水清澈,魚兒鮮美。
夜里,墨青用帳子隔出一片水面,墨菲歡快地洗了個透,然後換上干淨的衣服,為墨青把風。
雖然他一個大男人也不怕別人偷看,但墨菲還是覺得這樣做公平些。
等墨青出了水,墨菲回頭一看,不由吹了聲口哨,「酷!」
墨青臉上一熱,不自然地垂下眸子,「主子~」聲音低柔。
「腰上的傷都長好了?」墨菲幾步踱到他跟前,一把拉開本就還沒系緊的衣襟,借著月光看去,「怎樣?」手指輕按,「還疼不?」
墨青便覺得那熱氣轟地一下將全身都罩上,「主子……」這一聲悄然帶了一抹**。
墨菲覺得手指尖似抵上一塊熱板,抬頭將那紅布一樣的臉頰收在眼底,才覺出自己這動作孟浪了些。「啊……好了就行。咦,阿青,你這環挺眼熟的,我上次就想問來著,一時打茬兒就給忘了~」
墨菲挑起虎胸上的墨玉環,迎著月光眯眼看了又看,「真的很眼熟,好像我也有一個,不過比這個小些。等回去了,我把它送你得了,正好湊成一對。」
墨青听得熱血沸騰,卻是被氣的。她她她……不知道這墨玉環是干什麼的?居然說要送給自己!
「主子,」墨青的大手堅定地攥住那只手,「不要戲耍墨青了。」
「啊……」墨菲直直地對上墨青復雜而熱烈的雙眸,後知後覺地月兌口而出︰「你生氣了?」
墨青搖了搖頭,「不敢。主子不知道這墨玉環的來歷?」
墨菲也搖了搖頭,「什麼來歷?莫非暗含著什麼寶藏?還是能起死回生?亦或者是定情……哈哈,難道是墨家主的信物?收拾收拾回去睡了~,這身子骨都快散了……」
墨青攥了攥手,手心中不甚柔軟卻說不出舒服的那種感覺似乎正悄悄逝去。他抿了抿唇,幾個深呼吸後,默然轉身將帳子收了,抽出做支骨的樹枝,折起。
墨菲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畢竟剛才突然冒出的念頭足足令她震撼了一下,可多日來的疲憊還是輕易地戰勝了她,沒多會兒就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墨菲在晨輝中睜開了眼。
呼~!墨菲倒吸口氣,這家伙怎麼在?
「醒了?」墨青微開雙眼看了墨菲一眼又合上,似乎瞬間又睡了過去。
墨菲發現他臉頰通紅,呼吸粗短,以為是男人早上的通病犯了,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抬手一撫他的額頭,果然滾燙,連忙起身把毛皮褥子讓出來,一把將盤坐在旁邊的墨青推倒,並把自己的毛毯給他蓋上。
「我沒事~」他終于又睜開眼,欲坐起,被墨菲用力地按住︰「這是命令,你必須躺下。」
墨青勉力挑起眼皮,「我真的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你要是不听話,等病好了就回京吧。」墨菲又把毯子提起蓋好他,「不然,我沒法再帶兵了。」
墨青不吭聲了,但也不再掙扎著要起。
墨菲起身出去,不多會兒拿了濕巾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隨行的軍醫。
「沒大事,著了涼,我熬些藥,喝了發身汗,退了熱就行了。」軍醫起身離開。
墨菲邊用濕巾給墨青抹著臉跟脖子,邊說︰「你可得快些好,等渭州派兵支援慶州,這邊就得攻城了,我還需要你。」
墨青喘著粗氣,呼哧呼哧地看著她,「你還要我?」
「說什麼混話呢,不要你要誰?怎麼著也是我爹的兒子,就算是私生子,也是我墨家子弟。阿容若知曉了你的身世,一定也會高興的。以後有姐罩著你,給你買房置地,再娶房媳婦生一窩娃兒……」
「說什麼呢?」墨青一臉震驚地看著她,「什麼私生子?」
墨菲親昵地拍拍他紅紅的臉蛋,「別瞞了,雖然你我五官長得不像,便這白勁兒卻是像極了的。你看阿容也那麼白,可見咱們都隨了爹。你怎麼這麼傻,既然找到墨府,怎麼不表明自己的身份?明明是個少爺的命,卻偏去做什麼家將?胡鬧。等回去了,我就跟阿容說,讓你認祖歸宗。不過呢,咱爹畢竟死了這些年,有些事還要委屈你一下,就以義子之名入家譜可好?你放心,我跟阿容都會當你是親兄弟的。雖然老爹背著娘偷人,這讓我有些不爽,不過人生不能復生,……我會把爹欠你的都補上……」
墨青的嘴越張越大,這是怎麼回事?她這是在說什麼呀,還認祖歸宗,哪兒跟哪兒呀這是?
「我不是……」墨青才欲解釋,墨菲就掩住他的唇,「噓,你先養好病,這事不急,若是咱們能活著回去再說。若是我回不去了,你也……」
墨青一把拉下她的手攥緊︰「我就是死,也保得你回去~!」
「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墨菲生氣地哼完他又笑眯眯地說︰「你先老實地躺著,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回邊泉邊的墨菲早不復剛剛的笑容,神色沉沉地邊洗著布巾邊沉思著,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吧……
在墨青一連串的咳嗽聲中,白鶴提著竹筒走進帳篷。
「喝些熱水吧,燒開的。」白鶴蹲子,扶起墨青,「方才的話,我都听到了,覺得挺好的,你認為呢?」
墨青呼哧呼哧地看著白叔,「您什麼意思?」
「阿青,先喝水,里面有幾片姜。」白鶴固執著把那一筒姜水都給他喂下去才讓他重新躺下。
「以弟弟的身份,才能長久地守護在她身邊。」白鶴垂眼看著他,「難道你不覺得這樣更好嗎?還是說,你想離開她,斷得干干淨淨?」
墨青震驚地看著白叔,「您怎麼知道的……?」
白鶴不想讓他知道是自己酒後失言說的,神秘地一笑,「白叔也曾年輕過,也有過自己喜愛的女子,雖然眼看著她夫妻恩愛,心中苦澀卻更舍不得再也看不到她。你與我何等的相似呀,所以就算你覺得自己已經很小心了,我也看得出來。只是這樣的心思,藏在心底就好,說出來不過是讓她為難。難道你舍得讓她背負什麼樣的名聲苟活于世?」
墨青震驚地睜大眼,半晌過後又緩緩閉上,眉心緊鎖,「……知道了。」聲音干澀無力。
白鶴拍拍他的肩,「就知道你是個有擔當的男人。這日子雖苦,卻也能熬得下去。等到有一天,你想明白能放下了,離開也是一種勇氣。」
當墨菲終于平復好心緒回帳篷時,墨青似乎已經睡著了,額頭布滿了豆大的汗滴,唇色慘淡。
墨菲輕輕地抹去那些汗,無聲地嘆了口氣。
簾子一挑,軍醫端著藥碗走了進來。「墨爺,這藥得趁熱喝。不過看阿青的樣子,這汗倒是先出了,也是好事。」
墨菲接過碗,「謝謝你了,其他弟兄有沒有著了涼的?若是可以,還請你多燒些姜水,讓大家喝些預防一下。這段日子大家都非常辛苦,身子也易受涼。還有,雖然那泉水清澈,但還是必須將水燒開了再喝,不能飲生水。」
「好的,墨爺放心吧。」軍醫點頭應下,轉身出去。
「阿青,阿青,你先醒醒,把藥喝了再繼續睡。」墨菲輕輕推了推墨青,卻不見他有轉醒的意思,似乎睡得很沉。
墨菲想了想,把藥碗放下,起身出去砍了一截小指粗細的竹枝後回到帳篷里。
吹了吹湯藥,又抿了抿,覺得溫度不那麼燙了,就擰著眉頭含了一口。
放下碗,輕輕按著墨青的下巴分開他的唇,把竹管順到他嘴里,低下頭才噘起嘴巴欲含上另一頭就見墨青突然睜開了眼……
「咳咳……」墨菲咳得滿臉通紅後,不停地用手掌煽著嘴巴,「你怎麼嚇人玩呀,這藥好苦的~」
墨青看了看豎起的竹管,又看著墨菲可愛的樣子,慢慢自嘴角浮出一抹笑意,眼底卻泛著潮濕,勉力支起半個身子,側身端過藥碗,咕咚咕咚幾大口就把黑乎乎的藥湯灌進肚子里。
罷了,她雖不能成為自己的娘子了,但對自己是真心的好,這樣……便足夠了。墨青低喘著躺下,已經恢復正常的墨菲連忙倒了些送來的開水,涮了下碗,又倒了半碗水,湊過去兜住墨青的脖子微抬起身,「來,喝些水順順這味兒,苦死了~」
墨青听話地喝盡碗中水,才低啞著聲音說︰「藥材不足,若是放些甘草,便不會苦成這樣了。主子也喝些水吧,我很快就會好的。」
墨菲放下他,急忙地倒了些水,漱過口後才撫著胸口說︰「這輩子都不想再喝藥湯子了。還好生完寧兒就什麼也不知道了,要不那一個多月的藥湯子非把我逼瘋了不可。」
墨青也回想起那個時候,心頭的苦澀消散了不少。白叔說得對,即便情已濃,又如何舍得她看為難?
「主子去用飯吧,想必還餓著呢。」墨青閉上眼,輕輕說道。
「還叫主子?莫不是燒糊涂了?叫姐……哥哥,記住沒?」墨菲雖是輕松地說出這話,心頭卻沉重得很。可是沒辦法,她還沒弄清那墨玉環究竟是怎麼回事。直覺跟墨青不是姐弟的關系,但……別的更說不通呀,他可是比自己小三歲呢。但願做得成姐弟。
她一鑽出帳篷,就看到了種樸。「有軍情?」
種樸心頭泛苦,卻明知堂弟的話都是對的也管不住自己的腳。「啊……沒有,只是看你沒用飯,過來看看。」
「哦,阿青著了涼,才吃了藥。我去給他熬些粥,他現在腸胃弱,吃不得葷腥之物。」墨菲邊說邊走,「渭州還沒動靜呢?」
「黎明前出來了一股騎兵,二百來人,我帶人已經打回去了,又得了幾十匹馬,讓人送走了。對了,有烤馬肉吃,阿青吃不得,你去吃吧。」
「嗯,成。你先休息去吧,讓別人繼續看著,我去林子里看眼有沒有新鮮的蘑菇,前幾天才下過雨的。」墨菲沖種樸擺擺手,拐進林子里。
種樸有心跟進去,卻終是在林邊駐了足,垂頭想了一會兒轉身往自己的帳篷走去。他不能再兒女情長了,明知她有了夫君,兒女,還一味死纏的話,只會給她帶來傷害。還莫不如養足精神多砍些西夏兵,守護好她。
墨青一覺睡醒,睜眼便見墨菲一臉沉思地坐在自己的身邊,用那截竹管在地上不停地劃了又蹭,蹭完再劃。
「怎麼了?」他詢問道,聲音比剛才還要沙啞。
「醒了?快來喝粥吧,肚里有食才好再睡。」墨菲回頭一笑,隨手把竹管丟了,挪了挪,伸手摟起他,並把準備好的馬鞍塞到他身後。「這樣舒服些不?來,我喂你,親手熬的蘑菇粥哦,放了鹽的,又鮮又美味,你可有福了~」
墨青其實覺得已經好了不少,雖然還是無力,但粥碗還是能端得住的,可他只是把遞到嘴邊的粥默默地含進嘴里。味道沒有她說的那麼好,或許是因為嘴淡無味,鼻子也不通氣,嗅不到那鮮美,但他還是覺得這是自己這輩子喝過的最好喝的粥了。
墨菲滿意地看著他將大半碗粥都吃進肚里,「手藝不錯吧?可是你吃不得腥,不然我就給你做魚片粥了。」
「怎麼還有米呢?我記得咱們帶的都吃沒了才對。」墨青順著她的手,又躺下。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呀,偷偷藏了一管米,就怕一時有個急用抓了瞎。這不,給你用上了。」墨菲自得地笑道,「我以前就因為留的這一手,活過來好幾回呢。」不過那時是偷藏壓縮餅干跟黑巧克力。
墨青听雖出那話里的不妥,卻不舍得打破她難得一見的俏皮,只是痴痴地看著,默默地壓抑住欲攬她入懷的沖動。
微微地顫動令墨青一驚,「有大隊人馬過來了。」
墨菲立即趴在地上,細細地听了一會兒,點點頭,「渭州終于派兵了。你且安心地躺著,我出去看看。」
才奔向山頭,就見種師道已經興奮地跑了下來,手里提著用竹筒做的單筒望遠鏡沖墨菲叫道︰「真的派兵了,足有三四千人!」
墨菲點頭繼續跑,一口氣上了山頭掩在大石頭後張望著,心里盤算著楊成是不是已經到了鳳翔府。怎麼算,楊成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把鳳翔府的援兵調過來,最快也是三日到。這還是得鳳翔府那邊一見自己的那半塊虎符就得馬上出兵才行。
三天,……或許不用急著攻打渭州,只要堵在這里就好。種家軍雖勇猛,但這麼大一塊肥肉都吞下去也會漲破肚皮的,恰當地分出些,也省得做大,功高震主。
種師道也跟了回來,打量著墨菲的表情,思忖著開了口,「渭州城里不知還能剩多少人馬,我們能不能吃得下?」
「吃不下就不吃,別硬撐。這仗,不能只讓種家軍來打,否則最終勝了也元氣大傷。」墨菲淡漠地說道,目光只盯著那滾滾黃煙。看來慶州真的是急了,渭州援兵竟是全速前進呢。
種師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確實,咱們一共就只有二萬。所說渭州城守將帶殘部退進鳳翔府,若是能及時地出現,倒也能挽回一些面子。」
墨菲直接抬頭拍了他一下,「小子長大了。若是你來指揮,你待如何?」
種師道听得心頭一顫,突然想起多日不見的楊成,立即有種醍醐灌頂的豁然開朗。「若我來布這個局,種家軍只做攻城假相,待鳳翔府派兵來攻。畢竟若是那邊也攻下慶州,種家軍就沒有了再進之力。何況,朝廷也不會同意讓種家軍接管慶慶州跟渭州。」
墨菲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小小年紀便有了此等眼界,他日成就不可限量。這主意不錯,你伯父那里的信,就由你來寫吧。」
「好,咱們就虛晃這一槍。」種師道興沖沖地返回,心里卻不禁反復回想墨菲這樣布局的用意。是真的替種家軍著想,還是朝廷的意思……以他的了解來看,這應該是她自己的意思。畢竟朝廷哪知這戰場上變幻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