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很多軍事家都把攻城當成最後的選擇。所謂上戰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因為攻城的一方需要付出的人命代價通常太大,萬一遇到一個擅長守城,甚至能守到己方有生無死的將領,攻不下城池不說,反而攻到自己元氣大傷,那就嗚呼哀哉了。
不過這樣的大道理,往往是一句廢話。因為它的道理只在理論上行得通,要真正付諸實踐卻幾無可能。
所以即使這句話大家都已經在心里背得滾瓜爛熟了,但形勢所迫下,大部分將領到底還是會選擇攻城。
攻城的戰術有很多,大抵分為奇襲、強攻和圍攻三種,但無論最後決定哪一種戰術,人命的損耗都是個不能忽視的制約,就算是奸詐詭譎的曹操,去年在屢攻下邳不下以後也一樣老老實實選擇了圍城,毫不在乎硬拿生命去攻打城池的情形在我七年的行軍生涯里只遇見過一次,那就是七年前的長安之戰。
然而人在借助工具上的天賦確實得天獨厚,為了減少人命傷亡,攻城兵器應運而生。
吊橋降下,我舉起手中的方天畫戟遙指前方,用盡全力大聲呼喝︰「狹路相逢!」
語畢,我策馬當先,如同旋風般沖出!
「勇者勝!」身後的千名弟兄齊聲豪吼,用最熱烈的斗志呼應,緊跟著沖出!
沖過吊橋,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渾濁的濃煙。攻城戰果然已經打響,分成了九只縱隊的敵軍在投石機的掩護下推著雲梯車,人數雖多卻陣型齊整,像是決堤的洪水不斷奔涌向城牆,有的部隊跑得快,現在甚至在開始渡過護城河,強沖拒馬帶。
以劉曄之能當然不會坐視不管,血色的天空上早已下起了一片黑色的箭雨,城牆上不斷砸下滾石檑木、猛火油炬,猶如天火急墜,將前頭的士兵砸成一具具沒有靈魂的尸體。挖開了數十扇小洞口的城牆也不是只能起到防御作用,一根根從洞里刺出的長矛仿佛死神天降,殘忍迅捷收割著膽敢欺上前來的狂徒性命。
然而敵軍雖分九路攻城,卻沒有一支部隊將行軍路線選擇在城門。其實沒有一個將領會在攻城戰的一開始就把沖車投入戰場,因為有吊橋守護的城門,其實是整個城池防守體系里最硬的一個點,守方被攻擊得無暇他顧的時間點,通常才是沖車出現的時機,所以雖然我看似是帶領這一千步卒沖向敵陣,實際上卻是如入無人之境。
戰場上硝煙密布,天空又有箭矢為雲,但視線百步之內的一切還是可以看得很清楚,我軍的動向在敵軍眼里同樣一目了然。于是當我率領部隊沖出吊橋時,所有親眼見到的敵軍全都意外愣住片刻。但戰場上豈是容許分心的場所,這一個愣住,頓時就讓頭頂上守城器械又給砸倒一片。
這就是出奇制勝的好處了。
「相信你們的兄弟!因為你們的兄弟,同時也在相信你們!」我一夾馬月復,戰馬開始加速,朝著那面迎迎風飄揚的大旗狂奔,趁著落入攻城程序的敵軍無法反應的時刻,身後的士兵按照部署展開陣型,以高順的三百「陷陣營」精兵為先鋒,五百長戟兵押後,兩百弓箭兵則埋伏兩翼。「直接奔襲孫策陣地!用敵人的首級,回報兄弟們的信任!全軍突擊!」
離我軍最近的士兵突然產生騷動,我軍兩翼開始射來箭矢,羅金成康生義部當然也射箭還擊射住敵軍陣腳。我瞥眼看去,只見他們原本直線前進的密集陣型突然散亂,開始向中央結集,散亂程度越往後越嚴重,我軍前方原本開闊的行軍路線前也漸漸出現人影。看來是有聰明人知道了我要干什麼,打算臨時變陣阻止我軍前進。
我暗暗發笑。
攻城戰可不是野戰,每只戰斗部隊都隨身攜帶大量攻城器械,這些攻城器械多以各類戰車為主。戰車造型巨大,破壞力超強,橫沖直撞起來虎虎生風,以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抵擋,在遠古時代的戰場上曾經盛行一時。
但戰車的機動性能極差,轉向起來相當麻煩,直線行進時固然能所向無敵,但需要變陣時就傻眼了。是以戰車兵種如今漸漸被淘汰,只有在攻城時方可一見。
這樣的缺點對攻城兵來說則同樣存在,尤其兩軍對壘,極講究陣勢,而攻城戰所用的陣勢和野戰陣勢根本就是兩種不同的戰法,一支軍隊再怎麼訓練有素,想從攻城陣勢轉化為風格完全兩樣的野戰陣勢都會經歷一個很長的混亂時期,這時人數反而成了一種阻礙,正是我可以趁亂破陣的絕佳時機。
然而現在更加尷尬的問題是,此時攻城戰早已開始,大部分敵軍先鋒根本就已經陷在城池下面,若此時後軍中斷攻城轉而進擊我軍的話,現在正在皖縣城牆下奮戰的攻城部隊勢必全軍覆滅,整個攻城也會隨之崩潰。
「全軍听令……」就在我高高舉起手中的方天畫戟準備發號施令時,前方忽地響起一聲轟動天際的戰鼓如雷聲,我抬頭一看,聚集在前方的敵軍竟復又退散回兩旁,重新回到攻城的戰斗序列,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正以一種極不正常的速度飛快變大的「孫」字大旗!
「主公,」快馬奔馳中,高順策馬來到我身邊,道。「是孫策,他這是想……」
「好膽色,竟想跟我硬踫硬?」我冷笑,高高舉起方天畫戟,大聲喝道。「弓箭手變前軍,所有弓箭都不要留,听我號令,用最快速度射出去,長戟兵緊跟重甲兵,隨時準備戰斗,變陣!」
隨著我一聲令下,身後的兄弟開始變換陣型,我轉頭看著高順面無表情的強悍臉孔,低聲道。「高順,前鋒戰就交給你了,讓孫策這個無知小兒,見識一下你‘陷陣營’的威力!」
「是!」
戰場上的時間流速是不正常的,頃刻之間兩軍的間隔已縮至三百步,出乎意料,敵軍的「孫」字大旗下,為首的居然是一個長得很帥的美男子。
「放箭!」我揮下手中兵器,前軍弓箭手頓時收住腳步,兩百只箭矢如同月兌韁的野馬,激射向敵軍向前暴沖的陣營,長戟兵則緊緊跟隨在高順的「陷陣營」身後,瞬間越過了弓箭手陣地。
兩百只箭矢其實並不算多,對上一支上千人馬的部隊只能稍稍擾亂敵方陣營而已,對方也有箭矢還射過來,但我的兵也不是第一天上戰場了,不等我下令,第二波箭雨便已在空中劃過一道小弧,越過前軍持續射進敵軍陣地。
三百步的距離在雙方都在高速前行的狀態下迅速縮短,眨眼間敵我雙方已短兵相接。
「孫伯符在此,賊將報上名來!」美男子豪聲大吼,率先策馬持槍向我軍暴沖。而我也終于真正見到這個如雷貫耳的人物。
「賊你娘!」我當然不可能任由他直沖我軍陣,方天畫戟揚起,朝高速接近的孫策就是一記當頭猛斬!「我南宮亮面前,豈有你放肆的地方!」
高手過招,沒有一招是用來虛應了事的,不帶任何試探,第一招我便已傾盡全力。
「方天畫戟?」孫策果然不負「小霸王」之名,他縱馬橫槍,硬是接住了這青天霹靂的一擊。「小子,呂布是你什麼人?」
「我師父!」我雙手掄起兵器,方天畫戟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半圓,再度向孫策猛力砸下。
這回孫策就不敢硬接了,畢竟方天畫戟光重量就重達四十斤,只見他縱槍直刺,槍尖截住方天畫戟下落的軌跡,順著戰馬的動勢將力量推引到一旁。
「別想逃!」我催動胯下戰馬追上,方天畫戟化作漫天飛舞的殘影,死死緊咬孫策。
「誰逃了?」孫策瞪大眼楮,手中長槍竟完全不講究防守要害,直直向我突刺過來。
戟槍快速絕倫又眼花繚亂踫撞在一起,空氣中連起兵器交擊的爆響,一瞬之間我們便已在馬上互擊了五招。
我和孫策武力差不多,大家都在以命相搏下要分出勝負,短短五招實在不夠,但對我們各自統屬的兵來說,決出生死五招卻綽綽有余。
關鍵在于「陷陣營」。
以高順為首的「陷陣營」先鋒本就攻擊力精強,裝備上四十斤的全身重甲更是如虎添翼,尋常槍戟根本刺不進去,相反「陷陣營」戰士的環首大刀一起一落間,就是一大片人頭落地,不及片刻,便將敵軍的陣型硬沖出一個缺口。
缺口既現,中軍突入,長戟揮舞,殺得四周又是一片愁雲慘霧。
十幾顆失去身體的頭顱滾至馬蹄下,四周不斷濺起鮮血和慘叫。
孫策緊緊皺著眉頭,顯然已經發現自己的部隊正落于下風,但高手過招時豈容分心,方天畫戟一個上挑,就將孫策的槍擊飛。
孫策有勇,卻並非無謀,失去了兵器後掉頭撥馬便走,他身邊早有兩個副將縱馬搶上,兩桿殺氣騰騰的矛鋒交叉橫架,直向我橫掃過來。
毫無比拼氣魄的必要,我向後一倒,順勢仰躺馬上,手中方天畫戟急轉,瞬間就將這兩名副將開膛破肚。
但經此一耽擱,孫策已經遁出一箭之地,我也失去了追擊的最好時機。
也好,現在就宰了他的話,只會白白便宜了劉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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