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衛仲陵叫破真相的青面魔絲毫意外的表情也沒有,繼續催動法力,只見源源不斷的黑霧從魔幡之中噴涌而出,迅速飛濺向四象陣的外圍光罩,在涌動中緩緩向外蠶食著,直到四象陣漸漸由金光變成黑光,最終由金圈變為黑圈。
而從始至終都不曾出手阻止的衛仲陵眼看著四象陣被侵蝕,卻是雙目一閃,竟然露出一聲聲詭異的冷笑。
金光四象陣外,禿頭老怪正沖著群魔大發雷霆,驚嚇得群魔四散而逃,突然見光罩由內而外的暗了下來,心中一動,莫名的危機感涌上心頭,隨即抓過身邊的一個小妖,不顧小妖驚恐萬分的嚎叫,直接朝著光罩猛的扔了過去!
只听「咚咚咚」幾聲巨響!
在小妖撞上光罩的一剎那,四象陣猛的爆發出一陣強烈的金光,仍在尖聲嚎叫的小妖像是突然被卡住了嗓子般,整個身軀緊緊貼在光罩上,臉上呈現出難以言表的驚恐之色,緊接著便爬滿了漲紅,仿佛體內有什麼東西將要炸開般。
禿頭老怪見狀暗叫一聲不好,二話不說,心念一動之下,雙手掐訣,一樣圓盤狀的法寶憑空出現在他腳下,接著便催動法力,圓盤急速轉動起來,貼上腳底載著他的身軀急電般忙迅速向後退去,只是幾個閃動間,便已到了數十丈之外,而老怪仍是一臉大急的再次催動法力,圓盤狂閃之下,老怪的身軀再次消失不見,卻是再也顧不得一旁的徒子徒孫了。
就在老怪身形急退,不斷閃動間,金光四象陣在這片刻仿佛變作了一個太陽般,金光狂閃,而在光罩之外的小妖終于明白了什麼似的,頓時一個個尖聲大叫著向外散去!就在這時,金光四象陣閃爍的光芒猛的一滯,像是風浪前的平靜,整片天空一陣詭譎般的靜謐,接著光芒再次大漲,化為道道金光向外猛烈不斷地爆發開來!
此時無論是正在逃散還是呆愣在原地的小妖,全都發現了因為躲閃不及而沾上渾身某處的金光,一個個臉色由疑惑,到驚訝,最後才轉變為驚恐的發現渾身上下,由里而外的開始散發出淡淡金光,像是火焰般,迅速蔓延開來……
禿頭老怪大嘴微張,目光呆滯且驚駭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一臉的不可置信,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般,那些金光,沾到小妖們身軀之上,無論是多是少,最後都會迅速蔓延到全身,而那些被沾上金光的小妖們則只能等待爆體而亡的命運,這金光四象陣……簡直就是妖魔們的克星!
天空中傳來一陣陣爆炸的聲音,過了片刻,只見金光四象陣爆發出的光芒漸漸黯淡下來,又恢復成了被暗黑色所遮蔽的樣子,從爆發到消失只有短短的片刻功夫,在金光四象陣外的妖魔們幾乎沒有幾名存活下來,遠處的禿頭老怪再也不復先前的淡定,臉色猙獰著,渾身上下的衣物都已殘破不堪,這還不算,之前那件逃命用地圓盤因為不小心沾上了一丁點兒的金光,頓時也神光黯淡,大受損傷的樣子,把個禿頭老怪心疼的直咬牙。
雖然如此,可禿頭老怪卻是打死也不敢靠近了,只是遠遠的停在空中,緊緊的盯著金光四象陣,臉色陰晴不定。
……
……
無論陣外如何場景,而在金光四象陣之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青面魔不停喘著粗氣,看著右手捂胸,面色蒼白的衛仲陵,臉上帶著死里逃生的興奮之色,在他身體外側,一圈淡淡的紅芒籠罩著他,也就是這圈看似淡薄的紅芒,在金光四象陣大發神威的時候突然出現,保住了他一條性命,否則,身在四象陣中的他估計要比陣外的小妖還要死得悲慘。
似乎想到陣外的群魔有可能已經全軍覆沒,雖說此行帶來的小妖都是些嘍,可也是他將近一半的實力了,卻被眼前之人一舉給清掃干淨,青面魔此刻只覺得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燃燒起來,看向衛仲陵的目光也漸漸冰冷。
「衛仲陵!既然你決定抵抗到底,那就怪不得白某人不留情面了!」
青面魔白帆怒哼一聲,口中念念有詞,驀然揚手一招,只見靈光閃爍幾下,一道仿若實質的符文隱隱出現在青面魔胸前,上面流轉著淡淡黑金色光芒,緩緩散發出陣陣腐朽的氣息,仿佛存在久遠的碑文,又像是朵即將綻放的黑色菊花,只听砰的一聲,下一刻,從黑金色符文中狂涌出一片迷霧般的靈芒,瞬間將衛仲陵與他的身軀一同湮沒,時間似乎也在這一刻靜止下來,懸在空中的四象陣卻像是一團充氣的球體般,開始劇烈膨脹起來。
禿頭老怪睜大眼楮打量著遠處不斷膨脹的光圈,神色間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喃喃自語道︰「老魔頭是瘋了麼,居然敢動用‘招魔’禁術,難道陣符師真的這麼厲害……」
就在這時,整片天空突然寂靜下來,所有肉眼看得見看不見的東西極為突兀得停住了,像是被硬生生靜止般,一個個靜靜地停滯在空中,仿佛將這片詭譎且安謐得有些過分的空間點綴成了冰封千年的水晶,這時候,無論是四象陣外的禿頭老怪,還是零星逃逸的小妖,還有那個正在膨脹中的四象陣……以及陣中的兩人,都渾身絲毫不能動彈,真正的做到了紋絲不動。
雙手負後禿頭老怪正打算觀察下四周的情況,卻不想身體似乎突然失去了控制,就連法力也無法流轉,唯一能動的,只有腦袋中那不停轉動的思想,而此時的他,才剛好擺出一臉驚駭的模樣,就在下一刻像是塊雕塑般被定在了空中,這回是真的心中翻起驚濤駭浪了。
今晚發生的意外太多了,先是金光四象陣的恐怖威力,再是青面魔不顧後果的使用禁術,現在自己又被某種神秘力量所禁錮……如果可能,他甚至不願意在這里停留片刻,一旦恢復自由便立刻遁走!
四象陣中,青面魔的臉上還掛著自信從容的冷笑,雙手呈一種交匯的形態擺在胸前,在他的身體周圍,一圈圈實質般的青色光芒被固定住,光芒形成的青灰色光圈正緊緊地貼在四象陣的外圍屏障中,似乎正在不斷沖擊著四象陣,衛仲陵胸口的血跡似乎還未干透,殘留著滴滴血跡,整個人跪倒在陣中,臉色死灰的扭著頭,看著一道道擴散的光圈猛烈撞擊著護罩,眼楮瞪得滾圓,急劇收縮的瞳孔深處充滿了絕望之色……只是這一切卻都隨著一道聲音的響起戛然而止。
「師尊當年說過,修道者,上道無為,中道修情,下道煉身。正所謂,大道者,殊途同歸也……那麼,爾等修得又是什麼道?」
聲音響起的虛無之處,仿佛有一個身形偉岸的巨人,正抬頭仰望星空,似乎想從那無邊的星辰中領悟什麼,對于腳下的螻蟻毫無所查,卻又惱怒于螻蟻也敢妄論道法。
隨著聲音漸漸消散,那片靜止的天空仿佛比黑夜更加明亮,突兀的強光瞬間爆發,又在下一刻消失,再看天空,哪里還有金光四象陣的影子?哪里還有小妖與禿頭老怪?整片天空干淨的就仿佛是天地初生般。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流逝,卻又在下一刻恢復了天地間本有的秩序。
呼的一陣風吹過,從團團包裹的雲層深處有一個人影驀然出現,渾身是血,雙目緊閉,仰面浮在虛空中的身體背部散發的極其微弱的光芒,緊接著便被高空中的狂風所擊中,渾身光芒一黯,法力盡數散去,身體頓時失去控制,像是失去雙翅的雄鷹般,在呼呼聲中迅速向下墜落!
而在此人墜落的下方,在這座燈火通明的院落之中,範言輕輕推開了司馬,緩緩走向那位納蘭家以武著稱的長老。
……
……
「身為納蘭家族長老,言語之中不干不淨,是為非禮。」
「以老者之資,欺辱少年孩童,是為老不尊。」
「按輩分算,老祖宗與你太爺爺同輩,我身為老祖宗帶回來的義子,輩分只在你之上,而你雖身居長老之位,卻處處針對于我,言語間指指點點,眼中毫無長輩,便是不敬。」
範言每說一句,他深邃清澈的眼眸便愈發明亮幾分,像是暗夜中的指明燈,在黑雲彌漫的蒼穹之下努力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清秀的面孔平靜淡然,橫亙在額下的兩撇濃眉如青松般堅毅不可動搖,就這麼一臉淡漠神情,盯著那位臉色脹紅的武長老。
燈火照耀下,隨著範言嘴唇輕吐出一句句話語,武長老的臉色便愈加陰沉難看幾分,像是行將熄滅的燭火般閃爍不定,隱約透著幾分淡淡的難以察覺的殺意。
範言臉色淡定,絲毫看不出這個少年前一刻剛剛紅著臉怒聲呵斥在場每一個人,對于他能如此迅速便收拾心情,還咄咄逼人將堂堂納蘭家武長老訓斥得無話可說的行為,除了納蘭德,其余幾名納蘭家長老都是一臉陰郁的神色,似乎在為這個少年表現出的強硬與銳意而擔憂。
「所以……」
範言才不管其他人的想法,整理思路正要繼續往下說,卻見緊閉的祠堂大門猛的被推開,一時間黑暗源源不斷的從門外涌入,被燭光一照,旋即消退無蹤,範言轉頭看去,一名青衣小廝步伐迅疾地跑到大廳之中,只見他眼楮紅腫,鼻子塞住般發出哼哼的聲音,舌頭像是黏在嘴里一樣,哽咽著結結巴巴道︰「老,老祖宗,老祖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