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中,各宮妃嬪早早便來拜見太皇太後。因知道皇上躬孝,為著討好皇上,各宮妃嬪自然也活絡地時常來太皇太後這兒請個安,指不定什麼時候便能踫上皇上。
今個兒一早,包括太後在內的,佟佳妃,琪妃,溫嬪等一行人陸陸續續到來。錦瀾在宮外守著,沒有太皇太後召見,她也不敢貿然闖進去。屋外雪還沒化,一樹紅梅落滿了雪,頗為艷麗。美景當前,錦瀾卻無心欣賞。不知道是不是太皇太後故意整她,天寒地凍卻由著她站在屋外,並不召見。換了以往,定然早就拉到屋子里了。
錦瀾搓著手,不時跺跺腳,但還是手腳都冰冷麻木了。想起自己屋子里曾經翻出一只小手爐,錦瀾暗下決心,改天一定要隨身攜帶著
正等的心焦,忽然遠遠便听見李德全的聲音︰「皇上駕到——」話音落下片刻,康熙乘了龍攆出現在宮門口。康熙一眼便瞧見錦瀾凍得鼻頭都紅了,整個人幾乎縮成了一團。
康熙大步走了過去,忽然除下了捂手的暖套,塞進錦瀾手中道︰「替朕捂著。」錦瀾正施禮,忽然接了個暖手的東西,喜不自勝。她抬眼瞧了康熙一眼,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康熙見得錦瀾歡喜,心情也大好了起來,大步進了屋子。
錦瀾正要將手塞進康熙給她的暖套之中,李德全卻慢了一步,不動聲色地留了句話︰「姑娘若听得咱家一聲勸,便不要用這暖套,只好生拿著便是。」
一句話讓錦瀾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李德全進了屋,錦瀾抱著暖套,手還是凍得通紅。終究還是忍不住了,錦瀾將手塞進了暖套中,里面還留著小玄子的體溫,連帶著心里都暖暖的。
屋內太皇太後和一行人閑話著家常,漸漸有些體力不支。皇太後瞧出了端倪,也減少了話語,眾人自然也都是察顏觀色多了的主子,不多時便都不再言語。康熙起身道︰「皇祖母也累了,朕還有些朝政中的事兒要處理,先行告退了。」
「既是如此,哀家也不打擾太皇太後休息,先行告退了。」兩個boss高了退,剩下的自然是紛紛起了身。康熙和皇太後並行,如今的太後並不是他的生母,兩人感情也十分冷淡。但康熙對這位太後也是盡了自己所能照顧著。
太後走到門口,正要坐上鳳攆,忽然瞥見一名宮女手中竟套著皇上的暖套,頓時變了臉色,大步上前︰「你是哪個宮里的宮女?竟然如此大膽,剛用皇上之物來人拖下去,杖斃」
錦瀾這才醒悟李德全那句話的意思,卻悔之晚矣。康熙連忙上前解釋︰「皇額娘誤會了,這是朕要她為朕捂著,怕這暖套涼了。」康熙偏袒之意如此明顯,眾人也瞧得真切。
原本以為這丫頭一病多時,皇上也就撂開手了,沒成想,皇上如今卻還念著。溫嬪瞧在眼里恨在心里,剛要添油加醋落井下石,卻被琪妃不動聲色地擋了。
皇太後不悅,叱責錦瀾道︰「皇上讓你暖著,你如何卻自己用了?這麼不懂規矩,哀家今日——」
話還未說完,便見蘇茉兒掀開厚重的簾子,探出了身,福身施禮︰「稟皇上太後娘娘,太皇太後有話,這宮女是慈寧宮的人,若有什麼不是的地方,太皇太後會親自審問,絕不姑息。只是如今,太皇太後累了,听不得吵鬧」說著抬眼瞧著兩人。
皇太後面上有些難堪,只得訕笑著︰「既是如此,哀家先行離去了。」康熙雖也不放心,卻也只得收了暖套走了。見戲唱不成,其他人也各自散了去。
錦瀾曲著膝,幾乎快堅持不住了。見眾人都走了,這才舒了口氣。一抬頭,卻見蘇茉兒並未進屋,而是瞧著她,道︰「還不進來?」錦瀾連忙跟著蘇茉兒進了屋。
太皇太後一只手撐著額頭,閉著眼楮,屋內檀香的氣味飄散在空中,教人心神寧靜。錦瀾依禮請安,太皇太後卻並為睜開眼楮。蘇茉兒連大氣都不敢出,太皇太後極少動怒,此番怕是惱了錦瀾
錦瀾膝蓋都跪得麻了,孝莊這才慵懶地睜開眼楮,一邊取著手上的護甲一邊道︰「錦瀾,哀家以前還真是小瞧了你。這才剛一回宮,便得罪了皇太後。是不是再多給你寫時日,這大清的江山都可翻覆了?」語氣愈發嚴厲起來。
「奴婢不敢,今次是奴婢疏忽犯的錯,請太皇太後責罰」錦瀾知道如何都無法解釋,索性認了錯,盡管她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蘇茉兒松了口氣,太皇太後冷笑了一聲︰「你倒是認得痛快。好,哀家今日便要給你一個教訓」說完抬起頭,「蘇茉兒,宮女錦瀾,不懂宮規,行事莽撞。今後便由你嚴加管教」
蘇茉兒應了,領著錦瀾去了偏殿。偏殿沒有主子住,宮人卻不少。錦瀾心下忐忑,她不懂,為何以前帶她溫和照拂的太皇太後為何今日會態度大轉變,又是凍又是跪又是罰
平日里一向體貼溫柔的蘇茉兒此刻也冷著臉,錦瀾甫一站定,便道︰「我觀你尋常舉止,似乎對面見各位主子應行的禮節都不是很明了,今日我便一並教了你。」
說完便一一示範了起來,在什麼場合,見了什麼人該行什麼禮。這一套禮儀示範下來,便耗去了一個時辰的時間。蘇茉兒年紀也不小了,此番也是累了,便留下一句話︰「現在開始你一一練習起來。今晚,我來檢驗成果。」說罷人就離去了。
好在蘇茉兒留了本書,詳細記載了這些禮儀細節。錦瀾可以照著書練習,宮人都好奇地看著她,不時還竊竊私語,錦瀾只得充耳不聞。一整天都是起身蹲下,午飯也沒得吃,錦瀾肚子餓得咕咕叫,卻還得繼續練習。
晚上,蘇茉兒來的時候,錦瀾已經餓得頭暈眼花。蘇茉兒坐在椅子上,神色嚴肅︰「練習得如何?」
「差不多了。」
「好,我考考你。見了嬪位的主子該如何行禮?」
錦瀾規規矩矩地單膝跪下,手擺在左側,垂下頭。忽然,兩眼一花,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蘇茉兒剛要伸手去拉,卻見錦瀾又自己撐著起了身。蘇茉兒知曉她勞累,卻只能板著臉︰「今日驗收成果,不但是我,換做太皇太後應也不會滿意。今日,你先回去好好反思,明日一早便來繼續練習」
錦瀾沒吃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弱弱地點了點頭,便起身離去。一邊走,腳步一邊打著飄。蘇茉兒瞧著錦瀾打著飄的腳步,心下嘆了口氣。她此番雖然嚴厲,但只是教她勞累些罷了。可這,錦瀾以後遇到的,不會比這輕松,而且一不留心,丟掉的便是性命啊
回了屋,錦瀾趴在床上,動彈不得。蘇錦良捧了幾個白面饅頭遞給錦瀾︰「妹妹今日听說此事,還真真不信,誰承想,太皇太後竟真的責罰姐姐了姐姐無恙吧?」
錦瀾接過饅頭一邊啃一邊道︰「老娘還頂得住想當年做翻譯的時候,經常坐在飯桌上,別人吃著,自己說得口干舌燥也沒得飯吃。一整天帶著客戶跑來跑去,也照樣活蹦亂跳的」
「姐姐說什麼呢?是累糊涂了吧?」
「沒什麼,這饅頭——」
「養心殿小冬子送來的。」
錦瀾咬了一口,忽然覺得口中一陣異樣,吐出來才發現是一張紙條。電視劇常見情節,錦瀾雖是見多了,可還是頭一遭到自己頭上。紙條是小玄子寫的︰華胥依舊。
她哀嘆了一聲,這世上還有比談戀愛更累人的事兒嗎?
匆匆塞了幾口饅頭,錦瀾便披了衣服趕去了華胥台。剛以露面,錦瀾便被一雙手遮了眼。康熙捏了嗓子道︰「猜猜我是誰?」
錦瀾故意裝傻道︰「听這聲音,好像是小全子公公呢。」
康熙沉了臉︰「不對,再猜。」
「那一定是英俊瀟灑,眾閨閣女子的春閨夢中人——納蘭大哥」
康熙松了手,掐著錦瀾的耳朵轉過來︰「你這丫頭——」錦瀾撲哧一口笑了出來︰「小玄子,這兒除了我們倆,還會有第三個人會冒著被侍衛捉住的危險跑來嗎?」。
「所以你是故意氣朕的咯?」康熙故作委屈︰「虧得朕還心心念念給你帶了些吃的,如今想來,便是丟了,也比喂了你這丫頭好」
錦瀾一听有吃的,立刻撲了上去,沒骨氣地諂媚地笑著︰「小玄子公公,是我錯了還不行嘛。你就把吃的拿出來嘛。小玄子你最好了。」
康熙受用地取出了糕點,錦瀾立刻狼吞虎咽地塞著。康熙瞧了錦瀾半晌,忽然道︰「錦瀾,你可願意嫁給朕?」
錦瀾一驚,糕點咽在喉嚨里,差點吞不下去。康熙心下一沉,頗有些難受,便改了口︰「朕便是一提。若你不願意就算了。」
好不容易吞下糕點,錦瀾順了順氣︰「誰說不願意啦。早嫁晚嫁都是嫁。不過你得封我個高點兒的,低了被人欺負。」
康熙忽然覺得心情豁然開朗,戳了戳錦瀾的腦袋︰「這也得循了規矩的。不過你放心,朕護著你,她們不敢拿你怎麼樣。只是你是皇祖母宮里的人兒,這事兒還得問過皇祖母。」
「恩,不急。」錦瀾輕松地應著,但這個決定對她來說,卻並不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