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瀾端起碗,大口飲了一杯,壯壯膽子。當年在飯局做翻譯的時候,菜沒得吃,酒可沒少喝。容若著實為錦瀾捏了把汗,這姑娘是自己挖了個坑往里跳啊,誰都救不了她了。
康熙歪過頭笑著錦瀾︰「如何,大冒險還是大冒險?」
錦瀾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不帶這麼隨時該規則的正要反駁,康熙卻是一臉朕是皇帝,金口玉言,你不服也得服的架勢。氣勢上先輸了,錦瀾卻還強撐著︰「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有什麼絕招盡管使出來吧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容若原本還為錦瀾捏了把汗,如今卻只想對康熙和福全道——弄死這個女人吧
「詩做的不錯,只是這番豪言壯志若能堅持到最後,朕才真心拜服。」康熙笑著瞧著錦瀾,故意埋了個關子,頓了頓,「朕平日里見你,有呆傻的,有瘋鬧的,也有古靈精怪的,可唯獨不見你有女子韻味的一面。今個兒晚上,朕想見見,想必容若和福全也都很好奇吧?」
錦瀾松了口氣,原來是這個,嚇了她一跳,還以為現世報來了呢。她當年玩這個游戲的時候損起人來厲害極了,曾經逼迫一男生群發一百人短信,內容為︰「我的前女友懷孕了,可是沒有錢,你能借點給我嗎?」。其結果是,短信發出未幾,立刻一通電話打了過來這之後的許久都沒有見到那名少年
福全深以為然,還不忘拍康熙馬屁︰「皇上提議果然高明,一針見血」容若也頗為有興致地瞧著錦瀾。
「朕還有補充,在座的朕,福全和容若做見證,若有兩個及以上的人不認可,便要繼續接受懲罰。」
容若那日見到的紅衣勝火的女子,一顰一笑間都嫵媚妖嬈,彼時便嘆過錦瀾和真正的女人之間的差距,如今再瞧眼前人,似乎並沒有什麼進步。
錦瀾斂了神色,背過身去。三人都來了興趣。錦瀾放緩了動作,身姿忽而妖嬈起來。一支紅梅在手,回眸一笑,眼波隱隱流轉。三人只覺呼吸一滯,常听聞︰回眸一笑百媚生。如今卻是頭一回瞧見。
一雙眼眸分明是欲笑還羞,紅梅半遮面,人比花嬌。錦瀾緩步輕移,扶風弱柳,腰肢仿若無骨般擺動。這妖嬈之極的姿勢,卻還帶著一絲青澀,教人驀然心動。
康熙和福全都瞧得失了神,容若卻轉過了頭,不敢再瞧。錦瀾花枝在手,蓮步輕移至康熙身前,忽然伸出花枝,輕輕挑起他的下巴,嘴角微微翹起,一舉一動都透著魅惑眾生。在場的人都看得痴了,只覺得眼前之人仿佛不真實一般。
忽然,錦瀾咧開嘴,一切的妖嬈嫵媚瞬間消失,笑道︰「怎麼樣,老娘表演的不錯吧」福全和康熙同時嘆了口氣,只覺焚琴煮鶴
康熙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方才的失態,道︰「勉強算你過了吧。」蘇錦良驚嘆道︰「姐姐方才真真換了個人似地」
「這叫真人不露相。」錦瀾沖康熙挑了挑眉毛。
一晚,幾人把酒言歡,直到三更方才各自回去了。
第二日,福全沒有上朝也沒有去給孝莊請安,更連個消息都沒有。孝莊知曉,便拍了蘇茉兒前去探望。蘇茉兒回來的時候,錦瀾正在為孝莊讀《詩經》。
「可有何大礙?」
「王爺只是飲醉了酒,並無大礙。只是——」蘇茉兒瞧了瞧一旁的錦瀾。孝莊會意,便對錦瀾道︰「你姐姐,臨盆之期日進,去瞧瞧她吧。」便將錦瀾打發了出去。
孝莊抬眼瞧著蘇茉兒︰「只是什麼?」
「回主子,奴婢去瞧王爺的時候,王爺不但爛醉如泥,還拉著奴婢的手,涕淚縱橫。口中只叫著︰錦兒,錦兒,今生本王若不能和你一起,便只能望來世了還說還說——」
孝莊見一向處變不驚的蘇茉兒都吞吐起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還說什麼?」
「還說,他知曉錦瀾也是無奈,怪只怪他無能,不能遵守承諾。只希望錦瀾能得到善待,一世安穩。」
手中的念珠啪地掉落。難道是她錯了?孝莊失了神,莫非一直是她誤會?回想年前,彼時三藩奪了清朝大半江山,康熙甚至想過放棄皇位,只攜了錦瀾一起神仙眷侶。可那時的錦瀾對康熙並無太多表示
一樁樁一件件浮上心頭,直教孝莊生疑。她隨疼惜康熙,可另外兩個孩子也同樣愛護,如今三人的關系竟這般錯綜,不由讓她生了無限煩惱。蘇茉兒跟隨孝莊多年,主子的心里想什麼都是了然,便勸道︰「主子,兒孫自有兒孫福,年輕人的事兒,便由著他們自己解決吧。」
孝莊嘆了口氣︰「哀家只是不想見到自己的孫兒受那份相思別離之苦,也不想他們抱憾終身」說罷,揮了揮手︰「罷了罷了,由他們去吧。」
錦瀾蹦跳著去了寧嬪的宮。清朝的規定,嬪一下的妃子是不能帶孩子的。她這個姐姐便是因著這個孩子,升了一級。宮中其他人也沾了光,不少也升了級。如琪妃,如今已經是琪貴妃了,而溫嬪則變成了溫妃,佟佳妃也成了佟佳貴妃,順帶著溫如現今成了常在。
寧嬪宮中的丫頭碧鸞見錦瀾來了,極為親昵地拉了錦瀾的手進了屋子。寧嬪正手托著下巴小憩,眉頭微微蹙著,仿佛夢魘了一般,頭上出著虛汗。
錦瀾只安靜坐著,碧鸞斟了杯茶,遞過去,笑道︰「姑娘來的真是時候,再過片刻,烏蘭台家兩位公子便要進宮了。」錦瀾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又要來兩個沾親帶故而她還不認識的可別再穿幫了
剛要從這個碧鸞口中套些話出來,便听聞里間寧嬪的聲音傳了出來︰「碧鸞,外面何人?」
「回小主,是錦瀾姑娘。」
「是瀾兒來啦,進來吧。」寧嬪的聲音還透著剛醒來的慵懶。
錦瀾進屋坐下,只想尋個理由跑了。寧嬪拉起錦瀾的手放在腿上,眉眼間透出些慈愛,果真是做母親的人都會這般溫柔似水吧「妹妹今年十五了吧?」
「姐姐記性真好。」
寧嬪笑了笑,不以為意︰「說句體己的話,我們姐妹自小因著嫡庶生疏了。在宮里,姐姐也不曾幫過你。你定怨過姐姐吧?」
錦瀾想了想,答道︰「或許以前有,但現在不怨了。沒有人理當對誰好,姐姐對我好是我的福分,姐姐與我陌路,也只是尋常。這宮里,能不互相加害算計已經是不易了。」
「不知妹妹何時已經變得如此通情達理了,竟真真像變了個人似地。」寧嬪瞧著錦瀾的雙眼,話中透著玄機。
「人總在變。只因世事無常。」
寧嬪莞爾一笑︰「以前我只以為妹妹的心思只是玲瓏,想不到如今也多了層通透。」寧嬪忽而收斂起笑臉,正要說話,碧鸞忽而入了來,拜道︰「小主,兩位公子來了。」
話音剛落,便听得一聲爽朗的笑聲傳了進來。錦瀾回過頭去瞧,兩名男子走了進來,大的劍眉星目沉穩端莊,小的也是面若明月,美人坯子。小公子似乎同錦瀾一般大,身量未足,有些瘦弱。
見得錦瀾,小公子立刻撲了過來,嘴都快咧到耳後去了︰「三姐可想死我了。」
「四郎,還未見過娘娘呢」大的沉了臉,唬道。
寧嬪撐起身子︰「四郎還小,不拘著這些禮節。」說罷喚了碧鸞︰「快賜座。」寧嬪見了親人,不無歡喜。錦瀾捏著小公子粉嘟嘟的臉蛋道︰「四郎長大了絕對是帥哥一枚啊。」
話音剛落,一屋子的人又都瞧著錦瀾,面面相覷。錦瀾只覺得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不知自己又說錯了什麼大公子瞧了瞧寧嬪。小公子倒吸了一口涼氣,連連退後一步,一臉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