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和錦瀾縮在牆角,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錦瀾吸溜了一下鼻子,往康熙身邊靠了靠,哆嗦著道︰「小小玄子,你那件墨狐皮的大氅呢?」康熙苦著臉瞧著錦瀾︰「上次你說朕虐待什麼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什麼的,朕便讓李德全給收起來了」
錦瀾癟了癟嘴,後悔起來,哆嗦著問道︰「咱們這還要蹲多久啊?」
「再過一盞茶的功夫,得給他們培養感情的時間吧。」康熙也吸溜了下鼻子。身後的容若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倆一肚子壞水的家伙湊到一起,周圍的人簡直遭殃,也不知什麼時候就被這倆家伙給算計了不過,也活該兩人在這兒凍著。
錦瀾凍得受不了了,抱住了康熙的胳膊。康熙瞧了錦瀾一眼,忽然嘴角牽起一絲笑意,抬手將她攬入懷中。此時不佔便宜更待何時啊
華胥台里有一處閣子,尋常極少有人來,容若便是遵了康熙的命令擺了一桌酒席。
福全輕輕摘下蒙在眼楮上的布,一雙水盈盈的眼楮正直視著自己,單純清澈,一如那日他初見她時的模樣。可眼見之人卻不是她福全心下一驚,幾乎要退後一步,卻生生止住了。
蘇錦良福了福身︰「王爺金安。」說著臉頰一片飛紅。福全心下頓時明白了大半,這一晚不過是一場局。若換做他時他人,他必然不會中計,可偏偏是她的提議,他便毫不懷疑地來了
蘇錦良瞧見福全失神,眼神微微暗了暗,只低頭道︰「王爺,姐姐有東西忘了,一會兒便來。」見福全不語,蘇錦良忽然跪倒在地。福全微微皺起眉頭,不解道︰「你這是做什麼?」
「多謝王爺上次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上次救她,不過是因為她是錦瀾的好姐妹,順手救下便是。她此番似乎有報恩的意思,福全一邊扶起蘇錦良,一邊打量著她。容貌清麗,嬌小可人,是個美人坯子。而時常听得錦瀾所言,她這個妹妹頗通有些才情。
福全嘴角綻出一絲笑意︰「美人當前,若還不救,豈是大丈夫所為。」蘇錦良紅了臉,輕輕嗔著︰「王爺」福全笑道︰「常听你姐姐說你頗通文墨,改日探討一番可否?」
蘇錦良心下歡喜,應道︰「王爺若是喜歡,奴婢此當奉陪。上次上次王爺給奴婢的詩」
一絲疑惑攀上心頭,隨即又釋然。那次打賭是康熙輸了寫了封情書過去,原來竟是賴到他頭上來了。福全嘴角升起一絲苦笑。
兩人也只閑聊了幾句,康熙和錦瀾兩人便鐵青著臉慢吞吞挪了過來。又是一番禮節,錦瀾只覺得麻煩,便只是揮了揮手做招呼。蘇錦良握住錦瀾的手,驚呼︰「誒呀,怎麼這麼冷?」
福全心下了然,只覺又好氣又好笑,兩人雖是算計著他們,自己卻也在風里凍著。真不知他們是聰明還是傻
見蘇錦良面頰還紅著,錦瀾只道是兩人有了發展,笑眯眯地握著蘇錦良的手︰「沒事兒,咱進屋吧,屋里有暖爐」說著一抬腳沖了進去。果然一進屋,整個人都被暖意包裹著。錦瀾幾乎要飛身撲過去抱住暖爐,被康熙一把拎住丟到了一邊。
錦瀾坐到桌邊,忽然身體一僵,震驚地轉過頭瞧著容若︰「大哥,你好歹也是才子,怎麼風雅的菜沒有,都準備了這些東西啊?」蘇錦良湊過去,掩著嘴笑了起來。
康熙拍了拍錦瀾的肩膀︰「這些都是朕喜歡吃的,你有意見嗎?」。面上是溫和的微笑,手卻微微用著力。錦瀾諂媚地笑道︰「沒沒沒,您老多有品味啊。臭豆腐,大餅卷蔥,狗不理包子什麼的最風雅了」
康熙這才滿意地坐下了。其他人都守著規矩,只等康熙坐下才敢入座。容若原本不想湊合這事兒的,但錦瀾盛情相邀,他也不便拒絕。但看著這一桌人,容若只覺得自己是那個多出來的。
錦瀾瞧著這一桌的菜,癟著嘴。本以為能乘機吃點好的,誰承想還不如她平時的伙食呢。康熙倒是熱情,夾起一塊臭豆腐放進她碗里︰「上次朕在杭州那處吃到了這臭豆腐,只覺人間奇品,你快嘗嘗」
果然皇帝當久了,人都重口味起來了。錦瀾哀愁地瞧著碗里的臭豆腐,忽然硬氣起來︰「老娘不吃你也不準吃這個東西」
「為什麼?」康熙正一口咬了下去,此刻筷子還架在嘴邊,瞪著眼瞧著錦瀾。
「吃了有口臭」
「朕有口臭跟你有什麼關系?」話剛出口,康熙忽然反應過來,一絲壞笑浮在嘴角,放下了筷子︰「朕明白了,朕不吃就是了。」一旁三人,容若埋頭啃包子,福全默默捏緊了拳頭。蘇錦良舉著絹子掩了嘴角,咳嗽了一聲。錦瀾這才反應過來,紅了臉,卻奮力轉移著話題︰「這干吃著沒酒喝多沒勁啊」說著瞧向容若。
容若變魔術似地從桌子下面取了幾壇酒出來,又取了幾只巴掌大的碗。幾人都震驚地瞧著容若,果然深藏不露啊平素,京城里的貴公子喝酒都是小酒杯,小口啜飲。
見幾人都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瞧著自己,容若淡然解釋︰「這是小冬子從內務府偷來的。」蘇錦良只覺這一夜十分奇妙,明明這里坐著的都是紫禁城權力最中心的任務,而對面坐著的是天下之主,可喝酒卻是偷來的,吃的東西也都是民間鄉野之物
錦瀾接過碗,忽然笑道︰「都說大口喝酒大碗吃肉才暢快,來,咱們今晚一醉方休」
康熙也取了只碗來︰「朕向來滴酒不沾,今日便也不管了,咱們敞開來喝。」說罷一人斟了杯酒,仰頭而盡。
酒過三巡,福全笑道︰「只喝酒著實無趣了,咱們行酒令吧。」錦瀾連忙制止了福全,行酒令這事兒她又不會玩。「老行酒令也沒意思,我出個新玩法。你們可曾听聞真心話大冒險?」
四人都瞧著錦瀾,康熙問道︰「何謂真心話大冒險?」錦瀾想了想,忽而瞧見搬入屋中的那株梅樹,便折了一枝在手中,笑道︰「咱們風雅些,遞花枝。先由我來做行令官。你們來遞花枝,我背過身,隨時叫停。若彼時花枝在誰手中,那人便要進行兩種選擇,一是說真心話,二是做大冒險。真心話顧名思義,便是其他人問問題,那人必須如實回答。而大冒險便是,別人無論教你做什麼,都必須去做。」錦瀾頓了頓,忽而壞笑︰「無下限哦」
康熙拍著手︰「這個新鮮,朕喜歡。」果然這個月復黑的家伙最喜歡這種整人的游戲。容若則是苦了臉,這幫人看起來正襟危坐,若是整起人來,他絕對吃不消。
錦瀾將花枝遞給康熙,蘇錦良忽然笑道,「姐姐當真風雅,此番當真應了那句詩︰花時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當酒籌。」容若剛起了興趣想應上句詩,錦瀾忽然想起什麼,連忙補充道︰「事先說明啊,此事只是個游戲,今晚發生的事便只限于今晚,過時便需全部忘卻」
「朕知曉了,開始吧。」康熙已經有些躍躍欲試。
錦瀾背過身,花枝便在四人間傳遞了起來。隔了片刻,叫了停。一回頭,卻見蘇錦良一臉局促地起了身,握著花枝不知所措,當真人比花嬌,惹人憐惜。「真心話還是大冒險?」錦瀾笑道。
蘇錦良抬眼一笑︰「大冒險。」
在座的人都愣了楞,沒想到這麼柔弱的姑娘,骨子里卻也有著冒險的渴望。錦瀾笑道︰「你們有何好提議麼?」未免錦瀾和康熙貿然插手,福全便搶了先。他知道無論他說什麼都好,重要的是有個態度。
「有酒無歌豈非無趣,不如蘇姑娘放歌一首助興可好?」
錦瀾略路有些失望,但想起他們這群都是古人,做起事兒來自然含蓄,便也諒解了。蘇錦良起身,福身施禮。清越的歌聲婉轉響起,一屋子的人都凝住了神。蘇錦良的歌聲著實驚艷,錦瀾頗為驚訝。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這是一首表相似的曲子,錦瀾尤其喜歡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再看蘇錦良,眼波流轉間,全是瞧向福全。福全只喝著酒,笑著瞧著蘇錦良。有戲啊錦瀾歡喜起來。
一曲完,花枝落在了錦瀾的手里。蘇錦良換做行令官,背過身,听著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
錦瀾落在康熙的下首,花枝傳到康熙手中,康熙忽然耍賴握住花枝不給她。忽然蘇錦良叫停的時候,康熙眼疾手快將花塞進了錦瀾手中,一臉壞笑。
錦瀾只覺得一口氣要提不上來,只想吐血,心內咆哮︰「老娘怎麼就看上這麼個月復黑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