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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情知瞞不過,索性正了聲色,擺出皇帝的威儀︰「屋內是惜嬪。」太後變了臉色,女人產子原本就是忌諱,產房本就不準男人入內,更何況是九五之尊。而如今,惜嬪竟在養心殿,皇上日常起居之地產子,著實有污聖地
「皇上——」
「事出緊急,只能從權。惜嬪月復中,是朕的骨血」
「皇上,女人產子忌諱啊你不能不顧祖宗家法,讓此等污穢之事玷污了養心殿啊」溫妃噗通一聲跪下,連帶著身後一眾嬪妃都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康熙沉著臉看著一眾人,看來他這個皇帝平日的威信不夠,這群女人居然膽敢逼宮太後上前一步︰「皇上不能為了寵了一個女人而置祖宗家法不顧請皇上立刻將惜嬪移出養心殿。」
屋內錦瀾痛得慘叫著,四肢百骸都仿佛要裂開一般,那疼痛,從骨頭縫里鑽出來。汗水浸透了衣衫,錦瀾握著紫陌的手,嗓子喊的嘶啞,卻絲毫不能減輕那痛楚。
康熙听著錦瀾的聲音,心都揪了起來,根本無心顧及這幫無理取鬧的女人。太後忽然退後一步,緩緩跪了下去。康熙皺起眉頭,這個太後雖不是自己生母,但尋常他也孝順有加,為何總是和自己作對?
眾人見太後下跪,心頭都是一顫。李德全上前便要扶起太後,口中道︰「太後,這使不得啊。您是太後,這于理不合啊」
康熙忽然冷了聲︰「皇額娘,您此行著實于理不合。」說罷頓了頓,抬高了聲音︰「容若,護送太後回宮。天寒地凍,太後身子骨弱,這幾個月都不用出門了」
太後心中一凜,為了一個妃子而禁足太後的例子,自大清開國以來從未有過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果真被那個狐狸精迷了心竅容若手上使力,硬是將太後「扶」了起來。太後忽然厲聲道︰「皇上大清要出第二個董鄂妃了」
「朕不是先皇。」康熙目光凌厲,直視著太後,揮了揮手。
溫妃和一眾妃嬪頓時戰戰兢兢起來,連太後都被帶走了,自己恐怕
康熙嫌惡地瞧了這群人一眼︰「總以為你們只有錦上添花勤快,想不到落井下石更勤快你們就不覺得累麼?」屋內忽然沒了聲音,康熙無心計較,轉頭貼著門听屋內的動靜。溫妃和一眾妃嬪互相交換了眼色,紛紛乘機退了下去。
不多時,一聲清越的啼哭聲響起。康熙面上一喜,抬腳便要入內,被李德全死死攔住了。康熙只得站在門口,等著人出來報喜。卻良久不見聲音,只听得屋內一陣動亂。
終于,門吱呀一聲開了。容若正巧趕回來,卻見蘇錦良歡喜地躍了出來,雀躍道︰「皇上,生了,是個阿哥母子平安」康熙面色一喜,繞開蘇錦良便要進去。蘇錦良卻攔住了康熙,道︰「皇上,主子說了,屋內還沒收拾好。請您先別進去。」
「什麼收拾不收拾,朕——」
「娘娘說了,屋子里血腥,娘娘不希望皇上看到她血淋淋的樣子。」
李德全兩忙趁勢勸道︰「皇上,還是等會兒吧。」康熙只得在外守著。
紫陌將孩子抱到錦瀾身側,錦瀾沒有力氣,只笑著看著自己的孩子。皺巴巴的,手還蜷在一起,啼哭不止。錦瀾瞧向朱方旦︰「朱兄,這次多虧了你。你和這孩子也算有緣,不如給我孩子起個名字吧。」
朱方旦沉吟了片刻,嚴肅道︰「不如就叫胤禛吧」錦瀾和紫陌頓時滿頭黑線。旋即,紫陌變了臉色,瞧向朱方旦︰「你說什麼?胤禛?雍正帝」
錦瀾吃驚地瞧著朱方旦︰「不會吧,他是——」
朱方旦點了點頭︰「時間上推算,他便是皇四子胤禛。但歷史上,皇四子是德妃之子,也就是現在的烏雅貴人。」錦瀾和紫陌面面相覷,難道她們改變了歷史?
康熙再也忍不住里面的磨蹭了,看著里里外外進進出出,他終于再不顧李德全勸告,一頭闖了進去
養心殿的事兒很快傳到了太皇太後的耳朵里。蘇茉兒提起這事兒的時候,忍不住道︰「皇上此次,恐怕有些過了。」
「若換了哀家,照樣如此。」孝莊心情奇好,笑道,「也真是太後太不知分寸。皇上寵誰又與她何干呢?居然口出董鄂妃之言。都一把年紀了,還放不下過去那些個事兒。此次也好,給她個教訓,讓她好好思過。」孝莊頓了頓,又道︰「不過也不能委屈了她,否則鬧出亂子,蒙古那邊不好說。你明兒一早去探望探望,送些東西安撫一下。」
孝莊放下手中的茶盞,想起自己生福臨的時候。那日紅光滿天,她名義上的夫君卻在另一個女人的床榻上。只那人在她門外站了一夜,便是那道身影支撐著她生下了福臨。她看著錦瀾,便好像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另一種可能
因為孕中保養得好,錦瀾生完孩子後,恢復地很快。康熙隔三差五派人送補品來,錦瀾都吃不完,便時常分許多給溫如,或者賞給宮人。錦瀾成天抱著她的小阿哥,開心得合不攏嘴。
這日,錦瀾哄著小阿哥睡覺,紫陌忽然從外面匆匆跑了進來。俯身在錦瀾耳邊道︰「皇後病發了。」錦瀾手一頓,又繼續哼著催眠曲,輕輕晃著小阿哥。
一直待得小阿哥睡著了,錦瀾才痴痴地看著懷中的小肉身︰「寶寶,這是我這個額娘為你在人生路上除掉的第一個障礙」可額娘只能為你遮避一時風雨,卻護不了你一世啊
二月二十五日,皇後病篤。康熙日日前去探望,做足了樣子。皇後宮中的香早已被藥香掩蓋,其他人也沒有注意。太醫一碗一碗的藥送進去,皇後的病卻愈發嚴重。溫妃哭腫了眼,她是著實擔心這個姐姐,但更多的還是擔心自己失去這個靠山
錦瀾哄著小阿哥入睡,枯坐了片刻,忽然起身,對紫陌道︰「姑姑,幫我梳個好看的發髻。碧鸞,本宮要梳妝打扮。」紫陌明白錦瀾要做什麼,碧鸞卻不知,只是幫錦瀾梳妝打扮了一番。
錦瀾換上一身淡紫色的襖子,襯得人雍容華貴,美艷動人。她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只問紫陌︰「莊重麼?」紫陌點了點頭。錦瀾站直了身子,神色鄭重︰「走吧。」沒人敢問錦瀾去哪兒,只紫陌一人跟著。
皇後躺在床上,屋外有啼哭聲。忽然,啼哭聲止了,溫妃的怒斥聲傳來。皇後只覺頭痛,這個妹妹,從來不給她片刻的安寧此生,仿佛是欠了這個妹妹的,她一次次破壞她的計劃
聲音忽然都消失了,一人掀開簾幕走了進來。皇後微微側頭,卻見惜嬪打扮得從未有過地莊重。她瞬間明白了她的來意,一絲惱恨和無力涌上心頭。
錦瀾立在離皇後不遠的地方,皇後嘴角牽起一絲笑意,似喜似悲︰「你們都下去吧。」一屋子人都退了出去,紫陌也退了出去。錦瀾立在離皇後散步之遙的地方,看著這個行將就木的女人。
「有話便說吧。」皇後牽起一絲不屑的笑意。
「來之前,我有一肚子的話要問你。你為什麼要視我為眼中釘,一次次暗害我。為什麼要殺無辜的寧安,為什麼連我月復中的孩兒都不放過。可看到你的一剎那,我覺得沒有必要了。你這個人啊,早就從骨子里爛透了。」
皇後冷笑了一聲︰「爛透了。是的,本宮早就從心底里爛透了。這皇宮,終年不見陽光,再年輕的身體都經不起這樣的陰暗潮濕。」
「所以你就用別人的血來暖自己?」
「本宮要當皇後,要給鈕祜祿氏家族帶來無上的榮耀。其他人,都無關緊要。」
錦瀾瞧著皇後,忽然覺得這個人如此可憐。家族的榮耀,她又能享受到幾分呢?年紀輕輕便被父母送到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學著看別人眼色長大,學著步步為營,小心翼翼。學著算計你,算計他,算計一切。到頭來又得到什麼?
皇後忽然臉色扭曲,指著錦瀾,眼眶欲裂︰「你為何露出那樣的神色?本宮不許你露出那樣的神色」
原來她知道的,她知道自己有多可憐。若是糊涂了,倒也罷了。可她如此清醒,想必每日受的煎熬也不少罷。錦瀾嘆了口氣︰「皇後娘娘,其實,死對你來說,又未必不是解月兌。這麼多寂寞的時光,其實生不如死吧」
皇後身子一僵,忽然像頭暴怒的獅子︰「你憑什麼評定本宮的人生」忽然她嘴角牽起一絲冷笑,像是怨毒的婦人,她勾了勾手指,「惜嬪,本宮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錦瀾只走近了一步,便不再向前。皇後伸出手,指著錦瀾的鼻子,發出淒厲的聲響︰「你,殺了皇後」錦瀾笑著瞧著皇後,並不否認。皇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一般,倒向後方。
錦瀾高聲喚道︰「來人吶快來人」聲音透著驚慌,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宮人涌了進來,錦瀾在紫陌的攙扶下慢慢走回宮中。
星星灑滿夜空,錦瀾抬頭看著天,星子仿佛綴在錦瀾的眼中。
「紫陌,我初來那會兒,也是這樣的星夜。彼時的紫禁城,美得似人間仙境一般。」錦瀾抬起手,伸向天空,仿佛要觸模星空一般︰「這雙手,到底是沾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