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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松開手,轉過眼。方才,他竟無法直視她的目光錦瀾從康熙手中掙月兌,提起裙裾,輕盈地跑開。風吹著她的發,涼風灌進喉嚨里。眼角濕潤又干涸,那些不該出現在眼眶中的,便讓它消散于風中。
忽然,錦瀾腳下一絆,身子一傾,撲倒在地上。身上的疼痛立時擴散遍全身,錦瀾掙扎了兩下,這才能吃力地坐起來。忽然,耳邊想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少許戲謔︰「喲,我們的言情瑪麗蘇女主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沒注意到地面,摔了吧?」
錦瀾回過頭,卻見朱方旦一襲白衣,長身玉立。手中無時無刻不輕輕揮著那把扇子。她一抹臉上的淚,皺起眉頭︰「喂,你這人有沒有同情心啊。」
「說實話,沒有。」朱方旦一臉無賴地笑著,兩條長長的眉毛因為粘得不牢靠,差點掉了下來。朱方旦伸出手︰「說實話,你們女人可真蠢。明明是這樣一個男人,卻還是當寶貝似地。連蠱都不肯給他下,還平白搭上一個姐妹。」
錦瀾只覺又好氣又好笑,這人當真無賴。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岔開話題︰「這大半夜的,你如何入得這宮里來的?」
朱方旦沉吟了片刻,做高人狀︰「貧道來無影去無蹤,天下間沒有貧道去不了的地方。」
「鑽狗洞進來的吧?」錦瀾忽而想起自己那日鑽狗洞出宮之事。朱方旦頓時頹了︰「小姑女乃女乃,這事兒人後說說就罷了,人前可千萬別拆我的台啊。」
「知道啦。只是,你來宮中做什麼?」錦瀾好奇地打量著朱方旦,忽然,眼楮一亮,「你不會是來來偷人的吧?」
朱方旦嘴角抽搐著︰「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們這些穿越瑪麗蘇女主,整天介兒想著情啊愛的。咱是有追求的人」錦瀾對此嗤之以鼻。
「行了,時辰也不早了,你若再不回去,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亂子。」朱方旦搖著扇子,推了推錦瀾。「好,別在宮里做壞事兒啊。」錦瀾不放心地叮囑道。
朱方旦無奈地點頭稱是。錦瀾走了幾步,朱方旦忽然叫住了她,一斂方才的調笑神色︰「錦瀾,你還年輕。別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毀了自己一生。命運不是無可逆轉的」
「好啦,怎麼婆婆媽**。快回去吧,別被侍衛捉了」錦瀾沒回頭,只揮了揮手。
回到翊坤宮已經是四更天。錦瀾陷進被窩之中,只覺渾身酸痛不已。第二天,幾乎連起身都無法。只能趴在屋中休息了一日。宮內外人人噤若寒蟬,錦瀾不說話,也沒人敢出聲。
索性,請安等一應煩瑣事都躲了。如今,她孑然一身,只是有恃無恐。康熙也默許縱容著錦瀾的行為。人前,兩人又恢復了往昔恩愛的模樣。
人人都知康熙幾乎是嬌寵著這個錦妃,便自然投其所好。
錦瀾懶得搭理這群人,索性誰都不見。宮中都傳,錦妃自從被幽禁之後,便性情大變,孤僻不喜見人。無奈,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卻也足以讓她有此資本。佟佳貴妃得知此事,也只命人好生待她,不時還遣人去慰問一二。對佟佳貴妃遣來的人,錦瀾卻都是禮遇有加。
墨冉一顆顆收撿起棋子,撫掌笑道︰「娘娘棋藝日進,微臣自愧不如了。」
「哥哥不過讓著我,哄我開心罷了。」錦瀾莞爾一笑。墨冉仍舊不敢直視這個妹妹,只覺如今的妹妹,美而近乎妖。
「娘娘如今在皇上心中地位如何?」
「形同雞肋。」錦瀾淺笑著,仿佛在談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只是,錦良和溫如長期被壓著,要想立穩腳跟,著實不易。」錦瀾沉吟了片刻︰「依哥哥冷眼看來,皇上對我往昔的那些對頭,現今如何?」
「寵愛有加。良貴人其實也頗為受寵,只是母家身份在那兒。佟佳貴妃又有心壓著,想來出頭不易。」
「既然有跡可循,便有法子。」錦瀾嘴角牽起一絲笑意,斜靠著貴妃榻,媚眼如絲。墨冉起身告退,行至門邊,錦瀾忽然喚住了他,囑托道︰「哥哥,最近切莫和朱方旦等人過于親密。此人心懷不軌,恐連累烏蘭台家。」
墨冉溫和地笑了笑︰「多謝娘娘提醒。」門口的光照進來,明亮而和暖的光照在墨冉身上。他側頭看著錦瀾,盡管光透過明亮的窗紙照耀進來,可窗下的女子,似乎一直坐在陰影之中
近日,施瑯攻打台灣之時,繳獲了不少珊瑚,大的足有半人那麼高。施瑯便著人將珊瑚連著捷報一起送到了宮中,康熙龍顏大悅,便設宴華清池湖心亭,邀眾妃嬪一同賞珊瑚。
錦瀾坐在梳妝台前,宮女知道這個主子喜歡化濃烈妖艷的妝,便將脂粉一層層地涂抹在錦瀾的面上。看著眼前愈發陌生的人,錦瀾忽然覺得胸口堵得慌。她霍然站起身,正幫錦瀾描眉的宮女手一抖,眉尾拉出一條長長的黑線。
宮女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著頭求饒。錦瀾揮了揮手︰「下去哭得本宮心煩以後別出現在本宮面前了」宮女哆哆嗦嗦地退了出去。其余宮人都低著頭,一句話不敢說。
「去,打盆水來。」錦瀾復又坐回梳妝鏡前。清水打來,錦瀾將面上厚重的脂粉一層層洗去,起了身。入內堂,不一會兒,一襲清雅月白長衫隱隱透出玲瓏曲線。一雙腳上卻什麼都沒有穿。
「小祿子。」錦瀾喚道,「去回皇上,本宮身體不適,不能參加宴會了。」小祿子連忙應了,匆匆跑走了。
錦瀾命宮人備好轎子,赤足坐上了轎攆︰「去華清池。」還未到夏日,荷花還未盛開。但浮萍已經密密填滿了池塘,一只小舟隱在浮萍之中。錦瀾輕盈地躍了上去,冷聲道︰「都退下。」
宮人不敢違逆這個喜怒無常的主子,便都退得遠遠的。錦瀾坐在小舟之上,這是墨冉早就為他準備的小船。船內擺著無數河燈,每一盞上都寫上了一個願望。錦瀾緩緩點燃河燈,將它放入水中。不多時,河中便滿是五彩斑斕的河燈。仿佛一盞盞長明燈,在照亮通往黃泉的路
康熙同闔宮妃嬪宴飲,個個都打扮得人比花嬌。溫如如今仍舊是貴人的位分,蘇錦良卻後來居上,一躍和她平起平坐。兩人位分都不高,溫如又明顯是錦妃的人,即便是表面上,也不能和蘇錦良過于親密。
即便是身子不爽利,佟佳貴妃仍舊是出席了宴席。她坐在康熙右手邊,左手邊的位置空著,接下來才依次是敬妃和妃。康熙心情大好,笑著對眾人道︰「施瑯從台灣那兒送來的珊瑚,朕想讓愛妃們都瞧個新鮮。」說著拍了拍手。
李德全立刻命人將珊瑚抬了出來。大大小小,皆是精品。大的有半人高,通體血紅,在紅燭之下,越發紅得能滴出血來般嬌艷。而最小的只有指甲蓋那麼大,卻是純白色,如花朵般綻放著,是一只精致的戒指。
宮中妃嬪何曾見過如此多而美的珊瑚,交口稱贊著。忽然,惠嬪指著遠處道︰「那是什麼?」眾人都向著惠嬪手指的方向瞧去。卻見無數色彩斑斕的河燈順流而至,霓虹一般。
與河燈一同而至的,是一只小木船,船中伏著一名一襲白衣的女子。黑發披散著,目光輕輕合上,似是做著美妙的夢。不施脂粉的面容依然精致如雕刻一般,帶著驚人的美康熙起身幾步走到欄桿前,眾妃嬪也跟了過去。
勤嬪眼尖,驚叫道︰「錦妃」眾人定楮,果真是錦妃佟佳貴妃面上卻無絲毫波瀾,只靜靜地看著船中的女子。
錦瀾似是被聲響吵醒,一只手支起身子,揉了揉眼楮,舉目茫然四顧。這些舉動瞧在眾人眼里,只覺仿佛見到林間一只迷了路的小鹿,睜著一雙無害而迷茫的雙眼。那樣清澈的目光,讓康熙心中驀然一動。
康熙似是著了魔,忽然輕盈地越過欄桿,伸出手︰「瀾兒,把手給朕。」佟佳貴妃連忙伸手勸阻,卻被推了回來。
錦瀾遠遠瞧著康熙,他說︰「瀾兒,把手給朕。」那語氣,仿佛是要帶她回家一般。一水之隔,錦瀾坐在船中,緩緩展開笑容。錦瀾看著湖心亭中的人,漸漸地,目光有些模糊。康熙伸出手,他身後的一眾妃嬪的面容都愈發猙獰起來。
他伸出手,仿佛要將她拉出泥淖之中。卻渾然不知,他自己便身處在泥淖之中。他看不到,她半邊身子已經泡在水中。錦瀾伸出手,那笑容絕麗,卻又仿佛帶著淒美。
船緩緩飄向湖心亭,卻也漸漸下沉。終于,康熙意識到不對勁,卻已經遲了。船身吃水太深,下沉愈發快了起來。康熙驚叫︰「瀾兒」
錦瀾晃晃悠悠地起身,船再也支撐不住這樣的行動,盡數沒入水中。錦瀾初時還仿佛盈盈立在水上,旋即便墜了下去。她並不掙扎,越掙扎越會下沉。
康熙面色慘白,回想起那日,錦瀾曾說過,有人想將她溺死。如今親眼所見,那種即將失去她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再顧不得身後眾人勸阻,縱身躍入了水中。
一眾妃嬪立時炸開了鍋,慌亂驚叫。只有佟佳貴妃,溫如和蘇錦良冷眼站在岸邊旁觀。
康熙奮力向錦瀾游去,大腦一片空白。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狠心,可事到如今,他卻做不到看著她死去忽然,康熙只覺得一只手環住了他的脖子。一個軟軟的身體靠了上來。
那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康熙穩住身子,睜開眼楮。卻對上一雙清冽的眸子。錦瀾環著康熙的脖子,那笑容仿佛是一只面具。康熙忍不住想捏住她的臉,撕下那層面具一雙眼楮帶著深深的迷戀,可這迷戀又有幾分是真。
錦瀾慢慢湊近,抱住康熙的脖子,唇靠在康熙的耳邊,似是呢喃一般︰「小玄子,我愛你若我們就此葬身此處,可好?」康熙身子驀地一震,目光慢慢渙散。錦瀾仿佛湖中的水鬼,慢慢地纏上了他的身子,他的心。他緊緊抱著懷中的女子,忽然想,就這樣死去也不錯至少是永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