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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快到夏日了,錦瀾斜倚著轎攆的邊沿,一雙眼楮似看非看。如果的侍衛,盡管奮力克制,仍舊忍不住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錦瀾只慵懶地微微眯著眼,手中團扇輕輕搖著。
快入養心殿之時,便見仲大胡子按著腰間的劍帶著一隊侍衛巡過。錦瀾沒有睜眼,一只手撫著小月復,一只手輕搖團扇,衣袂飄香而過。仲大胡子也只做不識。
入了養心殿才發現,納蘭也隨侍著。看來,上次之事並未影響到他。錦瀾心中微微有些寬慰,至少沒有因為她而害到容若。
康熙起身拉過錦瀾的手,牽著她入了里屋,心情似乎奇佳。
「瀾兒,你猜,這盒子里是什麼?」康熙取出一只雕花食盒,笑眯眯地瞧著錦瀾。那語氣,便仿佛他們之間的矛盾從未發生過。
他想那樣一筆抹殺他曾經做過的一切?他想用這些金銀玉器,這些美食佳肴就打動她已經被碾碎了的心麼?錦瀾無心猜,只淡淡道︰「臣妾不知。」
康熙見錦瀾反應有些冷淡,略略有些失落。他笨拙地不知如何去討好她,不知如何才能彌合他們之間的裂縫。只能去弄些小玩意兒來哄她開心。但這失落也只停留了片刻,康熙笑著打開食盒,笑道︰「你瞧,嶺南的荔枝。昨兒才摘下,今兒容若便快馬加鞭送進了宮里。途中跑死了六匹馬。」
錦瀾心頭微震,抬眼去瞧容若。他向來極重儀容,但仔細瞧來才發現,不但眼下有些微微黑眼圈,就連頭發都有些凌亂。想來也是未曾得以好好休息,便康熙親手剝了一顆新鮮的荔枝,遞至錦瀾面前。錦瀾瞧著荔枝,忽然牽起嘴角,就著康熙的手輕輕咬了一口。
清甜的汁液入口,香氣噴鼻。錦瀾面上帶著一層虛浮的笑︰「難怪古人都說,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果真清甜可口。皇上也嘗嘗啊。」康熙見錦瀾稱道,並未細究她話中的意思,只是歡喜,便笑著就著錦瀾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口。
錦瀾伸手剝了一只荔枝遞到康熙唇邊︰「納蘭大哥真是有心,皇上可要好好嘉獎才是呢。」
「這是自然能讓瀾兒高興,自是大功一件。」錦瀾主動討他歡心,可是自那時以來的第一次。康熙不由得心情愈發明朗起來。當場便賞了容若黃金百兩。
錦瀾略略有些失望,錢財總有疏散盡的一天,而官爵的升遷才是主要的。
「皇上,御花園中的木槿花如今開的正好。臣妾早兩日便想去看看了,如今皇上無事,不如隨臣妾一同去看一看?」
康熙喜出望外,連忙應了。卻未曾想過,木槿花旁,便是赫舍里皇後生前鐘愛的桃花園
木槿花只是含苞待放,並未全開。康熙負手立在樹下,微微皺起眉頭︰「瀾兒,這花還未開,你如何說它開的正好?」錦瀾伸手輕輕撫著一朵花苞,笑道︰「皇上不覺得,這含苞待放之事最是美好麼?花極盛之時固然是沒,可正式因為未開,便有無數可能。而花一開,人人欣賞,卻免不得被人攀折。」錦瀾心中輕嘆,愛情又何嘗不是如是?
回想往日種種,錦瀾只覺得,生命中最好的時光,便是她還是個宮女的時光。彼時,一切紛爭都與她無關。她是個小宮女,而他是個小太監。兩人在養心殿作畫,聊天,抑或是安靜地看書。她不愛他,他也未對她動心。彼此的心境都那樣靜謐安寧。歲月靜好,只停留在那時
康熙看著錦瀾,不由得攬緊了她。她雖然在自己身邊,卻仿佛離自己很遠很遠。當初他們分離近一年,杳無音信。可他知道,她終究會回到自己身邊。就是那樣莫名的自信,如今也成了奢侈。
可心里還是有一根刺扎著康熙。胤禛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這個念頭似野草一般瘋狂地在他腦海里生長,野火燒不盡。
忽然,兩人听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錦瀾起了興致,探頭去看。康熙便牽著錦瀾的手,循著聲音過去。
桃花落盡,只剩滿樹的綠葉。而枝繁葉茂間,卻見一名緋衣女子輕快地舞動在樹叢之間。萬千桃樹仿佛都成了她的陪襯,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這一抹緋紅。
康熙失神地看著眼前的景色,眼前人與記憶中一人漸漸重疊。錦瀾瞧著康熙的神色,心頭微微刺痛。隨之而來的,是一絲苦澀。她竟還會因他心中記掛其他女人而吃醋
蘇錦良廣袖長舒,紅綾如盛開的桃花一般開在綠樹之間。腳下輕盈,仿佛步步踩在雲端。一支霓裳舞,幾乎是舞到了極致。錦瀾也不由得失神瞧著蘇錦良。她是這麼單純美好的姑娘,她這個做姐姐的卻不能讓她和心上人在一起這華美的舞之下,錦瀾竟看出一絲淒美絕望。
康熙喟然嘆道︰「瀾兒,你可知,當日芳儀最愛的,便是在林間跳這一支霓裳舞。只不過,彼時桃花開到荼蘼,卻無綠葉,于是芳儀便著一襲綠裝而來。她曾說過,宮中花兒如此美艷動人,但她卻獨愛做那一片綠葉。不與百花爭艷,只願能遮蔽風雨。」
這個芳儀便是赫舍里皇後,康熙極少在錦瀾耳邊提及她。但想來,他對這位皇後的人品也是極為敬重。但宮中嬪妃談論赫舍里皇後極少,錦瀾曾經與惠嬪等人提及,但她們都只是避而不談。
康熙握緊了錦瀾的手︰「瀾兒,芳儀走後,你便來到朕的身邊。一定是上天垂憐,讓你代替她陪伴朕。朕今後必定加倍珍惜你」錦瀾怔住了,身子微微顫抖起來。幾乎是用盡所有力氣,錦瀾才能說出話來︰「我我是她的替代?」
如果說之前種種,錦瀾心中都仍然抱有一絲希望。因為她擁有的是他完整的愛,他如此對她,也只是愛之深恨之切。那麼今日這句話,幾乎要摧毀她所有的信念她只是個替代?只是他感情無所寄托之時的一個寄存處?
康熙沒有回應,因為蘇錦良一曲舞畢,此刻正款款而來。那穿花拂葉之人,恍如當年的芳儀一般。康熙不由得松開錦瀾的手,著了魔一般走了過去。
無需回答,錦瀾便得到了答案。她本以為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再無可以落到的地方。可時至今日,她才明白,沒有最壞,只有更壞。那些生了膿瘡的傷口,此刻可以更加潰爛下去了
紫禁城外,茶樓中。爐子煮著清茶,朱方旦倚著欄桿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時不時能瞥見一兩個姿色不錯的**走過,荊釵布裙,相貌卻著實不錯。看得正起勁,簾子掀開,福全走了進來。
「宮中如今是何情況?」福全一進來便忍不住問道。
朱方旦作為高人,自然一副高人做派。他不慌不忙地呷了口茶,這才舉起羽扇,一邊搖著一邊道︰「山雨欲來。」
「別跟本王繞圈子。是錦瀾要對付其他宮嬪,還是她們聯手對付錦瀾?」
「是錦瀾讓她們聯手對付自己。」
福全皺起眉頭,跟這人說話真累。朱方旦見福全沒了耐心,便收起了高人的架子,認真道︰「也不知那丫頭是真傻還是假傻。赫舍里皇後就是一根高壓線,搞不好會自己送命的」福全不明白高壓線是什麼,只疑惑地看著他。
「王爺,關于這個赫舍里皇後的事,你知道多少?」
福全思索了片刻,道︰「赫舍里皇後芳儀是索額圖之女。當年皇上根基未穩,鰲拜專權。為了平衡四大輔政大臣之間的勢力,皇祖母做主,扶芳儀做了皇後。本王也只是同這位皇後有數面之緣,多數是在皇祖母宮中。只記得芳儀品貌端莊,頗有大家風範。且主持後宮事物井井有條,頗為賢惠。同康熙之間夫妻感情和順。若不是因此,康熙也不會封她的兒子為太子。」
「與帝王而言,少年夫妻的情分總是彌足珍貴。更何況是在感情最盛時死去的,生者便愈發記得她的好。只是,赫舍里皇後這個難產而死的背後,恐怕隱藏了不少秘密。」
福全看著杯中茶葉,緩緩道︰「皇後在宮中盛寵。康熙尋常也只是去她宮中的榮常在和惠常在那里。其它妃嬪多數冷落了。盡管芳儀宅心仁厚,對宮中上下頗為照拂。但難免招人嫉妒。」福全頓了頓,「只是本王不明,此事同錦瀾又有何關系?」
「紫陌曾同我說過,錦瀾初初穿越到這里時,是在辛者庫一個柴房里。且頭部遭到重創。像是被殺人滅口的跡象。」
「所以她和芳儀之事有著莫大的牽連?」
「想必是的。不過我最擔心的是,她此事說不定是玩火自殘若穿越前的她真有參與謀害皇後這件事,恐怕到時候,神仙都救不了她了」
「那麼,我們的事,是不是要提前行動?」福全提議。
「不,錦瀾身邊還有一顆棋。此人武藝高強,定能護她周全。你我在宮中部署還未完全,若貿然行動,只會功虧一簣。王爺,咱們這次,是與天斗。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