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爾尼堡人的軍隊列成一條橫線從遠方一步步推進過來,隊列最前面的軍樂隊奏鳴著前進的曲調。德爾尼堡人的軍隊同樣旌旗飄揚,這次戰斗的指揮官德爾尼堡城管局的伊斯特伍德副局長和他們的軍事顧問高盧志願軍的司令官騎著戰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德爾尼堡人在帝國人的對面,他們的戰術看上去很簡單也很標準,最前面的是手持弓箭和火槍的輕步兵,輕步兵後面是身穿重鎧的重步兵方陣。大炮平均的分配在各條戰線上。這是整個蘭伯特平原以東人類諸國的標準戰術。精靈們則更習慣把這種戰爭叫做排隊槍斃的戰爭,在這些自詡為高貴生物的家伙眼里人類進行的是一種愚蠢的骯髒戰斗,和優雅與高尚沒有一點關系。
「很奇怪啊,」伊斯特伍德指了指帝**隊的方陣︰「左翼和中央全是重裝步兵,右翼全都是輕步兵,帝國人想干什麼?」
「你不用管帝國人想干什麼。」那位高盧司令冷笑著說︰「你只要找到他們的弱點,然後利用他們的弱點擊敗他們就行了。」
伊斯特伍德點點頭,這位副局長實際上在德爾尼堡城管局主要負責治安,他會抓小偷,但是打仗這種事他一點也不擅長。因為塔西佗那個帝國鬼子辭職跑路,所以德爾尼堡城管局長的位置就空了出來,因為伊斯特伍德家族在整個德爾尼堡也是坐三望二的大家族,再加上議長也有心給不安心的市長添點堵,所以伊斯特伍德也就理所當然的混到了代理局長的位子上。議長已經放出風來,如果這次會戰德爾尼堡取勝,那他伊斯特伍德先生就能扶正成為新一任德爾尼堡城管局局長。
他沒有別的特殊能力,最擅長的就是明白自己的能耐有多大。伊斯特伍德直接把部隊交給那個高盧人指揮,在這一點上伊斯特伍德遠比某個畫了一輩子油畫的藝術家皇子強。
高盧指揮官從腰間的小包里掏出望遠鏡拉長,他透過這個工具觀察著帝**隊的具體情況。在他的對面,萊因哈特也在用同樣的工具觀察著德爾尼堡人的具體情況。
「你怎麼看?」小古斯塔夫放下手里的望遠鏡問道,他現在覺得他身邊的這個憲兵上校很不簡單,短短幾句廢話就能提振起帝**隊的士氣,這樣的事古斯塔夫中校自認為做不到。
「沒看法。」索斯在馬上挺直了身子說︰「我這輩子第一次打仗就在今天,我這樣的新兵蛋子根本就不知道怎麼看。」
古斯塔夫听得眼楮一瞪︰「你剛才鼓舞士氣鼓舞得很好啊。」
「那是政工干部負責的事情,」索斯面露驕傲︰「我雖然軍事上不行,但是騙騙人還是蠻在行的。」
古斯塔夫哼了一聲舉起望遠鏡不再理索斯了。
德爾尼堡軍隊很快就在遠處列陣完畢,他們興奮地揮舞著軍旗。幾個騎士策動戰馬奔向帝**隊,萊因哈特和他身後的幾個騎士也迎了上去。
「向您致敬,帝國的將軍。」
幾人的戰馬在戰場的中央相遇,對面的德爾尼堡指揮官高舉右手致敬,萊因哈特也揚起右手回禮。
「天堂山的永恆神聖者托斯亞里斯之後,德爾尼堡的伊斯特伍德向您致敬,尊敬的將軍。」
「星之王庭的公正裁決者提斯米亞斯之後,魯登道夫的萊因哈特向您致敬,尊敬的德爾尼堡人。」
一如當初的青銅榮耀,現在的兩軍正面交鋒依然保留了很多當初的古風。
「您的部隊缺乏必要的彈藥和食物。」伊斯特伍德彎下腰說︰「請您命令您的戰士放下武器,德爾尼堡人會展示我們的仁慈與寬容。」
「食物不足,但是我們的身體已經被信念填滿,彈藥雖少但足以消滅敵人。」萊因哈特同樣彎下腰說︰「讓我們用戰士的榮譽為證明,解決雙方的紛爭吧。」
「如你所願。」伊斯特伍德直起身子把手放下,「祝您取得自己的光榮。」
「同樣祝福你。」萊因哈特說完就返身離開。
嘿,雙方的戰士發出巨大的歡呼聲迎接他們的主帥,毫無意義的和平談判後就是決定一切的戰爭。
「誰先行動?」索斯問道︰「是我們首先進攻還是他們首先進攻?」
「不知道?」古斯塔夫拿起望遠鏡觀察,「德爾尼堡人的陣勢很平均,看不出他們可能的進攻方向。」
索斯點點頭,然後他騎著他的戰馬走到炮兵陣地,那里有萊因哈特配屬給他指揮的八門大炮。
「貝爾上尉。」索斯問那個負責炮兵陣地的軍官,「大炮都安置好了嗎?」
「是的,上校先生,雖然我們的大炮都是些小家伙,但是我們帝**隊的最新產品,我們有八門三磅炮,雖然是些小家伙但是請相信它們會給你一個驚喜。」
「我很同意,我在軍校的時候就迷上了這些小家伙,相當可愛。」索斯的臉上帶著一種迷醉的表情,「快速,凶狠,他們是天生的步兵殺手。」
「您的事跡,我在軍校里听說過,」貝爾上尉笑著說︰「我是您的校友,不過後來我去了帝都皇家軍事學院。」
「十九歲?」索斯看著這個年輕的上尉,能一畢業就成為上尉除了要有足夠的能力和才干外最重要的就是有個好的姓氏,這位貝爾上尉應該是勃蘭登堡哪個大家族的孩子。
「人生中最美妙的年齡不是嗎?」索斯感嘆著說︰「一個人在自己的黃金年華把自己的名字寫進輝煌的歷史里,可以說得上是幸運了。」
索斯拿起望遠鏡觀察著他的對面,德爾尼堡人的軍服和高盧人的軍服一模一樣,索斯根本就看不出來自己的對面是高盧人還是德爾尼堡人。他的最前面是身穿靛藍色上衣紅色軍褲的輕裝步兵,他們身上穿著簡單的皮甲背著火槍,頭頂上戴著閃亮的頭盔,頭盔前面橫著同樣閃亮的護面,那層鋼板可以保護士兵的頭部不被對方的子彈射穿。他們的後面是高盧人的重裝步兵,高聳的長矛如同古老的森林一樣無聲的直指天空。他們身上穿著整齊的半身鎧和鎖甲。然後就是他們身後的炮兵陣地,德爾尼堡人的火炮也大多是三磅炮,索斯面臨的敵軍右翼有十門三磅炮和兩門六磅炮。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死神的眼眸注視著帝國方面孱弱的左翼。
「我數過了,」貝爾上尉作為炮兵軍官同樣配備著價格昂貴的望遠鏡,不過他的望遠鏡是自己花錢買的並非帝國配發的。「他們把自己的火炮主要壓在我們這邊,我們一共帶來了十三門三磅炮,雖然大多配屬給了我們但是和他們比起來我們仍然處于劣勢。」
嘟嘟嘟,高盧式軍號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對面那只巨獸似乎從沉睡中醒來,那條紅色軍褲組成的紅線緩緩向帝**隊壓了過來。
紅色的確能迷惑人的眼楮,索斯在那一剎那仿佛感覺自己面前的德爾尼堡人數目多的鋪天蓋地。
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漢斯上尉緊張的握緊腰間的指揮刀,帝**隊的呼吸寒冷的空氣產生的白霧在德爾尼堡人開始行動那一刻仿佛也濃密了很多。
萊因哈特看著漸漸逼來的德爾尼堡人舉起了自己的右臂。
「候!」他身後的傳令兵們同時張開嘴吼道。
「侯!」「候!」「候!」帝**官門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站在第一線的步兵們舉起了自己手中的火槍。士兵們按著操典里要求的那樣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火槍尖銳的刺刀斜向上指著。
「右翼,」萊因哈特收下右臂對身後的掌旗衛士說︰「試探進攻。」衛士搖動手中旗幟,另一名跟在萊因哈特身後的號手吹響了帝國人聲音低沉的號角。
低沉蒼涼的號角聲從戰線的中央傳來,索斯憑借這腦海中所剩不多的旗語知識回想著這是什麼意思。
右翼……,命令右翼干什麼來著?
「上校,萊因哈特準將命令我們發動試探性進攻。」貝爾上尉驚訝地對索斯說︰「我們連固守都做不到,還怎麼……」
「注意我的命令,上尉。」索斯騎馬返回他的右翼指揮位置,「做好你職責內的事情,不要想太多。」
索斯騎馬趕回到古斯塔夫面前,他拍拍自己戰馬的脖子問道︰「中校,你怎麼看。」
「雖然是個十足的混賬命令,」古斯塔夫咽了口唾沫︰「但是我們必須執行。」
「很好。」索斯點點頭,他抽出腰間的指揮刀指向前方︰「帝**,試探進攻。」
小軍鼓的敲擊聲,橫笛的奏鳴聲還有軍號的聲音一起響了起來,左翼最前面的三個連隊的指揮官抽出了自己的指揮刀。
「前進,」指揮官聲嘶力竭的喊著,他身後的帝國士兵們踩著音樂的節奏緩緩前進。
「帝國人瘋了,」高盧人的指揮官笑著對自己身邊的伊斯特伍德說︰「輕步兵就像沖擊我們的防線,他們的指揮官完全瘋了。」
「全線壓上,」他對自己身後的傳令兵喊道︰「把帝國人的隊伍籠罩在我們的炮火範圍之內。」
旗幟搖動,號角長鳴,德爾尼堡軍隊的指揮官們大喊著命令軍隊前進,帝**右翼的那三個連隊仿佛是紅色海嘯下隨時都有可能顛覆的小舟。
黑森林輕裝步兵沃倫德站在隊列里看著自己的上尉堅定地走向高盧人,這是他第一次上戰場。他從小就听村子里的長輩說黑森林男人注定就成為戰場上傳奇的故事,雖然新兵營里的軍棍並不像老人們嘴里那樣富有浪漫色彩,但是身邊都是黑森林的同胞,這讓他在部隊里感到十分的溫暖。
「留神。」他身旁的老兵提醒著他︰「小伙子,你根本就無法躲開子彈,你只能嚇跑他。」
沃倫德張開嘴巴笑了笑,干枯的嘴唇讓德爾尼堡的寒風冷酷的吹過。
轟,他們的前方傳來一聲巨響。「六磅炮,」老兵裂開嘴笑了笑︰「小子我們已經在他們射程之內了。」
「安靜,」前面的連長扭過頭來大聲喊道︰「想吃軍棍嗎?」
「他能听見我們說話?」沃倫德驚訝地說︰「他怎麼做到的?」
「他是猜的。」老兵撇了撇嘴,「他听見大炮開火的聲音就扭過頭來恐嚇我們,他害怕我們害怕。」
「阿卡倫斯,」沃倫德身邊的另一個老兵開口了︰「如果你在廢話,我就絕對讓你挨軍棍。」隊列里響起一片嗤笑聲。
「隨你的意願,親愛的軍士長。」那個名叫阿卡倫斯的老兵很明顯害怕這個軍士的威脅︰「我不會多說什麼了。」
老兵話音剛落,一顆炮彈就擊中了他旁邊的隊伍,雖然隊伍距離大炮的位置還很遠,但是六磅炮發射出來的大鐵球還是帶著可觀的能量橫沖直撞,那個隊伍里三四個倒霉的帝國憲兵被打得四分五裂,還有兩三個被炮彈擦傷癱倒在地上。
白森森的骨頭外面包裹著鮮紅的血肉,血肉外面的藍色軍服還依舊筆挺漂亮,不過這些東西昔日代表的那些生命已經隨著滲入大地的鮮血永遠的逝去了。
沃倫德看著那些殘渣咽了口唾沫壓住胃部的不適,他感覺腦袋里天旋地轉,他幾乎緊張的不能呼吸。
「不要看也不要想,」軍士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目視前方的那些德爾尼堡人,看他們的紅褲子,你只要記住把那些穿著惡心紅褲子的混蛋都消滅掉就可以了。」
沃倫德緊盯著對面的那些身穿紅褲子的德爾尼堡人握緊了手中的步槍。他和他的戰友們邁著堅定的步伐向著德爾尼堡人的軍隊前進。
砰,砰,砰。對面的火炮接連開火,德爾尼堡人的三磅炮也加入到對帝**的殺戮比賽中來。
德爾尼堡人的戰線上升起一層濃重的煙霧,一顆顆鐵球帶著呼嘯的吼聲穿進帝**隊的方陣,帶走了一個個生命。
古斯塔夫舉起扳著手指頭數著,三個連隊三百多人,對面十五門大炮,因為部隊才剛走到德爾尼堡人的三磅炮的射程邊上,,所以他們發射一輪差不多殺傷五十多個人。
「是繼續前進測試他們的火力還是就這麼撤退呢?」古斯塔夫皺起眉頭想著。
「後退,退出他們的炮火範圍。」索斯對身後的傳令兵高喊著自己的決斷。
「你瘋了?」古斯塔夫抓住索斯的肩膀︰「咱們還沒有測試出來德爾尼堡人部署在正面和右翼的支援火力有多強,他們現在退回來那些已經死在敵人炮火下的人就白死了。」
「我沒瘋!」索斯揮起右臂向後一甩︰「撤退。」
他身後的鮑曼高舉起手中的戰旗向後揮舞。戰場上再次響起帝**低沉的號角聲。
怎麼回事?萊因哈特皺著眉頭看著索斯的旗幟,就這樣退了?還沒有測試出德爾尼堡人部署在正面和左翼的火力有多強,萊因哈特擔憂的看著德爾尼堡人正在逼近的紅色浪潮。
「這就不測試了?」大古斯塔夫看著他身邊躍躍欲試的腓特烈皇子擔心地想著,「火力的多寡可不能簡單地數大炮啊。」
沃倫德在軍陣中听到了上尉身邊的副連長做了一個代表撤退的手勢,他興奮地問身旁的阿卡倫斯︰」撤退,是這個意思吧?「
阿卡倫斯聞言一愣,艱難地點點頭︰「是,我們可以撤退了。」
「那你怎麼不太高興,遠離那些該死的炮火是好事啊。」
「撤退遠比進攻要復雜得多。」老兵咽了口唾沫︰「而且我們這三個連的任務是試探進攻,敵人剛開炮我們就往後退,可能是……」
沃倫德好奇地問道︰「可能怎麼了?」
「可能長官害怕我們傷亡過大,」他身邊的軍士長補充說︰「所以他要我們撤退。」
「這是好事啊?」沃倫德不明所以地說。
「我們本來就要付出巨大的傷亡,」老軍士長接著解釋說︰「指揮官這麼做可能是因為他確定我們馬上就要迎來一場苦戰,那麼每一個能夠參戰的士兵都會很重要。」
索斯在右翼全軍的最前面勒住戰馬,鮑曼在他身後擎著他的旗幟。他右眼湊到手中的望遠鏡的鏡片上觀察著德爾尼堡人的陣型,臉上帶著凝重的表情。
「向後轉,」連長的聲音響了起來︰「快步前進。」帝**隊一向都是軍官進攻時走在隊伍前列,後退時走在隊伍後面。帝國人相信這樣可以讓他們的士兵在進攻時胸懷勇氣而撤退時不會慌亂。
德爾尼堡人看到帝國人向後撤退紛紛發出興奮地喊叫聲,他們不自覺地加快了自己前進的步伐。
「將軍?」伊斯特伍德笑著問他身邊的高盧軍官︰「是不是讓我們的騎兵把這些敗退的帝國人殲滅?」
高盧軍官搖搖了頭,他指著帝國人的軍隊說︰「步伐不亂,隊列整齊,而且我們的騎兵並不佔優勢,現在還不是時候。」他轉過身對身旁的傳令兵說︰「命令各部加速前進,我倒要看看這些帝國人在我軍壓力下會不會亂了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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