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又是他(上)
女孩子逛街的能力是天生的，毋庸置疑的強大。一個平時跑步三千米都受不了的女孩，逛街三萬米也難不倒她。所以，從下午2點出門到現在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兩個女孩依舊絲毫不知疲倦地走著，大有當年紅軍先烈們長征的精神。
後面劍哥和他帶的幾個人已經郁悶了，紛紛開始叫苦起來︰「劍哥，這麼搞下去，咱們得被這倆丫頭活活累死！」
「是啊劍哥，她們都不吃飯的！你看我這肚子，都叫了老半天了，這還不吃飯，就要得胃病啦！」
「劍哥，這是真的不行，天知道這倆丫頭要逛到什麼時候，咱們的人等在她們回校的路上，那啥時候才等得到人？」
「好了好了，都別吵！」劍哥自己也有點腿抽筋地跡象，但他是這幾個人里頭的大哥，自然不能露軟，「威嚴」地環視了小弟們一眼︰「這才走幾步路呢，就不行了？倆小丫頭都走得起，你們一群大男人還走不得了？媽的，不就是一餐沒吃麼？就當打牌沒工夫吃就是了，等事情辦成了，劍哥我請你們搓一頓。」
「話不是這麼說的，」一個小弟辯解道︰「皇帝還不差餓兵呢，這沒吃飽飯哪有力氣辦事？」
另一個接道︰「就是啊，而且這麼兩個漂亮妞兒，還不能踫的，這難度可太大了。」
前面那句話也就算了，听到後面這句，劍哥立刻目光一冷︰「光B，你要是真覺得下面那東西礙事，不用人家顧少發火，我來幫你剪掉，免得把咱們弟兄幾個都搭進去。」
劍哥在這群人中間還是有點威信的，這句話一出口，大伙兒頓時老實下來了。都耷拉著腦袋不說話。劍哥左右看了一下，嘆道︰「弟兄們，不是我不體諒大伙兒，可大伙兒也要知道，這是顧少傳下來的意思，顧少催得急，明哥就急，明哥都急了，九指哥能不急嗎？九指哥急了，咱們卻拖著不辦，這事情是什麼後果，你們自己清楚。當年九指哥是怎麼變成九指的，都知道吧？有一個跟九指哥十年的好兄弟，有一次不把九指哥的話當話，雖然應了下來，但沒有立刻去辦，結果九指哥當時就火了，直接就是一刀……然後，九指哥再自己切了自己一根手指，表示自己斷指陪葬自己的兄弟。所以……弟兄們，九指哥的耐心，大家最好不要去試探，沒有好果子吃的。」
這段話他是真心誠意地說出來的，而且說的都是事實，這一下大家都不敢再多說什麼了，九指哥是怎麼變成「九指」哥的，這個事跡在京城江湖道上可是比較有名的一件事，絕非造價。
「劍哥！」一個小弟忽然叫道︰「那倆妞好像要回去了！」
「是嗎？！」劍哥也立刻一喜，轉頭望了一下，果然看見岳小蓮和羅婷已經說著笑著從整條街盡頭的最後一家精品店出來，兩人手里各拿著一串手鏈，正你來我往的說笑著什麼。
劍哥大是松了一口氣，說實話，他剛才雖然那麼說，但實際上自己也早就感覺自己腳底板都要磨泡了，要不是的確不敢違背顧少、明哥和九指哥的命令，他還真不想繼續跟下去了。
岳小蓮正走著，忽然手機響了。她從小手包里拿出這個蕭宸一定要為她裝備的手機，看了一下號碼，平靜地接通。
「嗯，看見了……好的，知道了。」岳小蓮掛掉電話。
羅婷裝作很隨意的樣子，把新買的手鏈在岳小蓮眼前晃了晃，好像跟岳小蓮繼續討論手鏈好不好看，實際上她嘴里卻是問道︰「怎麼樣，電話里怎麼說？」
「我們直接原路回校，他們有人埋伏在半路上了。」岳小蓮臉上笑著，話卻是有些冷。
羅婷眼珠一轉︰「我們這邊的人打算引蛇出洞？」她這下還真的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想不到呀，現在HEI社會也會玩兵法了？」
岳小蓮沒說話。
羅婷又忍不住好奇地問︰「這些人真是蕭哥他表哥的人？」
岳小蓮就有些無奈，翻了個秀氣的衛生球給羅婷，道︰「我只知道，張師長認識天木公司公司的董事長木剛，這個天木公司是做房產和物業的，順便還做保安公司，這次動用的人應該都是保安公司里的人。」
「蕭哥的表哥，可見年紀不是很大，但他偏偏又是堂堂解放軍師長，那麼顯然不是尋常人，這個天木公司要不是他控制下的，那就真是奇怪了。」羅婷嘻嘻一笑道。
岳小蓮依舊是一個衛生球丟給她，然後不回答。羅婷就睜大眼楮︰「不好了，我不會變成楊修吧？？」
岳小蓮頓時無語，無奈道︰「你是跟楊修一樣聰明，但我可做不了曹操。」
「你是做不了曹操，可咱們蕭哥可是曹粉。上次不是還為曹操說話了嗎？」羅婷學著蕭宸的樣子，面色淡然，微微擺手，一副羽扇綸巾談笑間的模樣，道︰「遇事審慎，臨危不亂，且多有決絕之舉。胸襟博大，樂觀宏達，且多在危難之中見精神。性格的復雜性和多重性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地展現和融合，是一個真正的人，而非權謀符號。所謂‘大重之舉果絕，險危之行無懼，風雲詭譎，笑談其間，唯大英雄者可稱之。曹公曹孟德者，誠如是。’——你看看，咱們蕭哥可是挺曹派的。」
岳小蓮忽然好像想起什麼，一下子笑了起來。羅婷問道︰「你笑什麼？」
岳小蓮道︰「我笑的是，上次我和哥也不知道怎麼說到過這個楊修之死的問題，你知道哥是怎麼說的嗎？？」
「哦？」羅婷好奇起來︰「他怎麼講？」
岳小蓮故意嘆了一聲，道︰「他先給出了他的觀點……引用了魯迅先生《論雷峰塔的倒掉》最後一句話作了總結。」
「嗯？？」羅婷問道。
「莫非他造塔的時候，竟沒有想到塔是終究要倒的麼？活該。」岳小蓮正色道。
羅婷頓時呆住，然後問道︰「他的意思是說，楊修該死？」
岳小蓮道︰「不，他的意思是說，楊修根本就是找死。」
羅婷睜大眼楮︰「為什麼是這樣？楊修不就是削了曹操一點面子麼，就要搭上一條命，他還成了該死了？」
岳小蓮聳聳肩︰「是你讓我說的。」
羅婷就不服氣了︰「那他總說了原因吧，給我理由。」
岳小蓮笑道︰「他說︰‘楊修該死，郭嘉難得’。」
「郭嘉倒是難得了？我知道郭嘉聰明，打仗很有本事，可這個人行為不檢，用咱們現在的話說，叫做私下生活糜爛，要不然怎麼那麼年輕就死了？這樣的人倒是難得了，楊修那麼聰明，倒是該死了？蕭哥這話我可不贊成。」羅婷還是不服。
岳小蓮笑著道︰「哥說︰評論一個人，首先要看這個人的所作所為符不符合他的身份。郭嘉個楊修都是幕僚，幕僚的作用是什麼？是輔佐主帥。那麼看郭嘉，他對自己的身份十分清楚，該自己做的事，樣樣做得十全十美，不該自己過問的事，一件都不插嘴、更不插手，所以當他死後，曹操赤壁戰敗才會說‘若奉孝在，不使孤至此！’這就是對郭嘉最好的贊賞。反觀楊修呢？不錯，楊修是個人才，屬古代知識分子中的精英類人物，其地位和職業與老蔣身邊的陳布雷相似。其人才思敏捷，聰穎過人，舌辨之士，恃才放曠，得到曹操賞識器重，委以‘總知外內’的主薄，成為丞相曹操身邊的一位高級幕僚謀士，理應算得上一位重臣。在發生了闊門、一盒酥、曹操夢中殺人、吳質等事件後，曹操對楊修心中已暗存芥蒂，暗暗忌之戒備之，直到後來楊修又暗中插手廢立太子之事，引起曹操極度不滿和嫉恨。《三國志》中是這樣記載曹操如何處置楊修的︰‘太祖既慮始終有變，以楊修頗有才策，而又袁氏之甥也，於是以罪誅修。’曹操在漢中戰事中，隨便找了個借口罪名，誅殺楊修後，又厚葬之，賞與許多物品，以示慰籍其親屬。曹操對殺人後又為其送葬的手段，向來運用的十分老道嫻熟的，讓外人看不出半絲假公濟私、公報私仇的痕跡，給局外人留下殺得在理，曹操又不得忍痛不殺之的印象。曹操此番秀做得實在高明，雖然頗似貓哭老鼠，但此招比孔明揮淚斬馬謖還要陰上十倍。楊修之死的詳細細節，在羅貫中的《三國演義》中寫的最為詳實生動，雖然是演義化了的小說，同樣讓人看不出曹操謀殺楊修的蛛絲馬跡，而是秉公處置‘雞肋事件’，嚴肅軍紀，按律斬了楊修，做得即天衣無縫，又除掉了心中一大隱患，解除了百年之後的後顧之憂。在曹操眼中，為了日後曹家社稷江山與千秋大業的穩固，殺一個楊修何足掛齒？」
羅婷愕然，岳小蓮轉述的話卻還沒說完，繼續道︰「為什麼華夏人提倡韜光養諱，是有前車之鑒的。看曹操和楊修的電視劇，很多人為楊修叫冤，說曹操嫉賢妒能，但實際上楊修是自作聰明，表現自己過頭，影響了曹操的威信。而曹操的威信不是他一個人的，是整個曹營的命運，樹立領導威信，甘為領導做嫁衣裳，才是作為參謀人員的職業道德。郭嘉就是一個很會做參謀的聰明人，明白自己的職業定位。曹操承擔整個曹營的責任，這是集中領導的標志，所有人員向領導負責，郭嘉就很明白這一條，從不和曹操搶戲。說楊修是小聰明，也是仗著自己的父親在朝廷里的地位有恃無恐，經常讓曹操下不來台，在關鍵的時候動搖軍心。軍隊行動最怕的是撤退，這是有些軍事常識的人都明白，軍隊的進攻比較好指揮，因為進攻時士氣旺盛。而撤退會士氣衰退，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在沒有命令情況下，楊修提前行動，鼓動其他人提前做撤退準備，如果沒有嚴格訓練，軍紀不嚴，就會成為潰散，不殺他還會殺誰？所以楊修是有小聰明，而無大智慧，升官無謀，取死有道。」
岳小蓮說完，咯咯一笑︰「這可是他的原話，你不服氣，回去了找他辯去，我可沒功夫跟你打口水仗。」
岳小蓮說完，羅婷愕然一會兒，還是有點忿忿不平︰「我還是覺得郭嘉不是好人。」
岳小蓮就笑起來︰「他或許不是個好男人，但他是個好謀士呀。謀士，才是他最大的責任所在，好人不等于能人，好人也不見得就會辦成好事，所以我們提倡德才兼備，但人無完人，只要他在職業操守上過得去，該用的人就還得用。」
羅婷忽然蹙眉，仔細看了看岳小蓮，搖了搖頭︰「完了完了，你已經完全被他迷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我估計要是他跟你說其實曹操是個女的，你也要相信並且還努力去找曹操是女人的證據來為他的話作證了。」
岳小蓮白了她一眼︰「就知道胡說，他說的話本來就很有道理的。」
其實岳小蓮自己也覺得楊修是找死，她雖然不如蕭宸熟稔官場思維，但總結楊修種種不明智的行為，最終導致送命，她覺得其根本原因就是他好「抖機靈」，沒有厚積薄發、虛懷若谷、韜光養晦的胸懷。心理根基或者是自戀，或者是自卑——
其實楊修的智力在三國中雖算不得數一數二，至少在人群中也是百里挑一。他難道不知道曹操是極愛面子的人？曹操既然「恐被蜀兵恥笑」，就不恐被自家人恥笑嗎？這個時候用不著有人出來揭露「丞相他怵了，他想撤」——曹操想撤兵，自己不會說嗎？非你楊修多嘴？楊修你要是覺得丞相有撤兵之意就應當像郭嘉那樣，雖然知道曹操也這麼想，但是這種怕他人恥笑的主意應當由謀士來提出，然後曹操來質疑，郭嘉再力勸，曹操這時再「勉強」表示同意，于是大家都有面子，忠諫之臣，明智之君。最終曹操也不會吃了魏延的虧，說不定回家還會重賞楊修。郭嘉當年就知道曹操自認為比袁紹強，可是也知道袁紹厲害，怕萬一吃了虧沒台階下，所以做了「十勝十敗」的台階給曹操吃定心丸，萬一曹操敗了，當初發兵也是有充分理由的。
楊修呢？曹操只剛在猶豫階段，他就顯擺自己知道主子怕了。一個人在敵人目前丟了面子只是「勝敗乃兵家常事」，即便敗了也可說是「拖刀計」，而在下屬目前丟了面子以後的工作就不好做了。楊修在告訴夏侯惇曹操的心意的時候，心理獲得了極大的滿足︰獨眼龍，你沒猜著吧！別看你丫個子大武功牛，上下加一塊才倆眼兒——就缺心眼兒！哪知道夏侯惇同志偏偏又是個沒心沒肺的，你楊修說主公要撤，哦，那就撤吧——曹操本來還在等謀士提出撤兵，結果萬料不到你楊修來這麼一手，這下誰還有機會說話？頓時把曹操逼到騎虎難下的地步，只好殺了楊修找面子。
羅婷煩惱起來，就干脆不提這事了，卻問道︰「那個叫猛子的大個子，能搞定那些人嗎？」
岳小蓮想起當初自己躲著林喬的時候，蕭宸讓自己呆在房間別出來，說他自有辦法，結果果然一夜之間就把猖狂無比的興陵喬哥給抓了起來，甚至最後把林喬的叔叔林志立區長都搞了下去。既然這人也算是蕭宸的人，她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就微微笑道︰「不會有事的。」
天色漸晚，夜幕降臨。
臨近華大偏門的巷子里行人逐漸少了起來，大學旁邊的巷子很少有這樣的，一般都很繁華，但因為京城前不久搞綜合治理，晚上的宵夜攤子查得比較嚴格，再加上又處在大四老生畢業，新生報名還未展開的一個空擋期，所以今天這邊的行人就有點稀少。
兩旁的林蔭做得極好，這倒是當初京城市委的原支書佟熙琛的政績之一，就是綠化搞得不錯。只是今天，這兩排漂亮的梧桐樹不知為何，在幽幽地路燈中，總顯得有些鬼影晃蕩。
岳小蓮和羅婷走進巷子，沒走幾步，一輛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九座面包車忽然一個甩尾橫停在了路中間，岳小蓮和羅婷一愣，就止住了步子。車門忽然打開，車上忽然跳出幾個打扮各異的混混子，手里有些還拿著短棍，刷拉拉就朝她們圍了過來。
岳小蓮和羅婷頓時心中一緊，那個大個子怎麼還沒出現？
忽然，又一輛面包車從她們的背後的巷口開了進來，跟剛才一樣，又是一群人從里面跳了出來，然後分別立好，一個熟悉的大個子出現在這邊的人群中間。
只見他排開眾人，走了出來，嘿嘿笑著道︰「九指哥，今個怎麼來咱們這兒興師動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