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guy,出來吃飯。」
菊墨悶在房間里一整天,傍晚時分房門上又傳來約瑟芬的敲門聲。
菊墨抱著枕頭喊,「別叫我guy,我跟你說過好幾遍了!你的發音有問題,听著像gay,很討厭啊!」
外頭靜了一下,隨即那卷著舌頭的發音又來了,「Guy,那你現出來吃飯,你當面向我提出你的要求。我不習慣隔著一扇門與人對話。Guy,你听見沒有?Guy,guy……」
菊墨惱得一咬枕頭角兒,最終無奈,只能含悲忍淚地起身,猛地拉開了房門——他實則是瞧瞧走過來的,而且豎著耳朵在听外頭的動靜,想要冷不防拉開了房門,將約瑟芬扯得一個趔趄——可惜他失算了,房門開處人家約瑟芬好端端地撐著門框站著,原來之前壓根兒就沒將重心擱在門板上溴!
菊墨這個馬失前蹄,忍不住沖她呲了呲牙,「你確定你做的食物我就能喜歡吃?如果我不喜歡吃,我是不是可以解雇你?」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約瑟芬翹著腳尖,在前頭以芭蕾舞的步子輕盈走路,一直將菊墨引到廚房,雙手攤開一指鍋子,「所以我——壓根兒就沒有給你做!」
「什麼?」菊墨幾乎要跳起來,「你沒給我做飯,卻還喊我下來吃飯?禱」
「沒錯。」約瑟芬眨著她苔蘚綠的眼楮,如果不是那死懨懨的顏色,菊墨差點誤認為那眼神也是天真可愛的了,「我去叫你吃飯了,是因為晚餐的時間到了,卻不是說我給你做好飯了。按時間吃飯,是你母親交待給我的事情,我這是遵章辦事。」
「你!」菊墨向來自認好脾氣,遇見事兒一般都只是沒心沒肺地樂,可是今天剛跟約瑟芬同一屋檐下一天,他就好幾次差點給氣抽了!菊墨提醒自己︰淡定,淡定;否則如何氣得走女僕,打的跑女狼?
菊墨于是又換上一副笑臉,「我的意思是,你在錯誤的‘誘導’我哦。你先在廚房里制造出那麼多鍋碗瓢盆的奏鳴,接下來又放了那麼多香氣進我的門縫,接下來你才叫我吃飯的——我當然會認為你已經替我做好了晚餐。」
約瑟芬挑了挑眉,「既然你這麼想吃我的晚餐,那好吧——」她將自己的餐盤推過來,用叉子從中間劃下一條「楚河漢界」,將靠近菊墨的那一半意面都扒拉出來,擱進菊墨的盤子里,「我分你一半。不過你要承認我的廚藝了得,至少可以應付得了你的口味;並且,在合約相關條目上簽字確認。」
原來她這是又挖好了個陷阱等著他跳哈?菊墨瞪著那半盤軟趴趴的意面,咬了咬牙,「那算了。我沒興趣為了這盤東西,降低了我的品味。我只是很好奇,這樣水準的東西,怎麼還好意思登上人類的餐桌,當自己是人類的食物?」
靳四少爺輕易不傲嬌,一旦傲嬌起來就會得瑟到將普通人類都甩開十萬八千里。仿佛是之前受了約瑟芬踩著芭蕾舞步的刺激,傲嬌四少爺這會兒也踩著爵士舞的步調,抖著肩膀、伸腿擺胯,外加雙手打響指地走開。
約瑟芬抱著手臂盯著他的背影,先是氣得翻白眼兒,繼而冷笑,「Guy,有種自己做做看,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做出驚天地泣鬼神的人類食物來!」
菊墨立定身子,回眸一笑,「我不會——不過雖然我不會做飯,不等于我不會品評什麼是好的食物,什麼是不配給人吃的食物。」壞壞的眼色,飄蕩在一臉無辜的笑容上。
約瑟芬手指摳住椅子靠背,才能穩住自己,沒讓她回手就將桌子上的餐盤扣到他臉上去!
「原來你都不會做飯。嘖,真沒用。」約瑟芬也決定繼續微笑。他用他的無辜笑容當做武器,那她也報之以呲牙好了。
菊墨嘆了口氣,「我娘親的廚藝好得沒話說,我何必還要自己學做飯?約瑟芬,你是無法代替我娘親的,所以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妄想留下來站在我媽的鍋台邊。我們解約吧,兩相方便,好不好?」
菊墨說著還滿懷善意地笑,「我發誓我絕不把你廚藝這樣爛的事兒給說出去,我甚至還願意為了你而撒謊,在你的考評細則上簽字,說你的廚藝棒極了。雇主的考評對于你們的職業經歷來說重要極了,是不是?約瑟芬,你說我的建議是不是很誘人?」
約瑟芬凝著他一臉的得意,便也笑著走上來,站到菊墨眼前兒,高高仰頭才能看見他的眼楮。約瑟芬也眨著苔蘚綠的眼楮,做出閃爍嬌羞的模樣,「真不好意思,guy,人家就是不想離開你呢。人家就是想一直照顧你,直到你的父母外出歸來。Guy,人家不得不提醒你哎,人家的雇主不是guy你,而是guy你的母親喲。所以guy你的簽字確認並不管用,並不能給我的職業經歷帶來任何‘誘人’的前景;只有guy你母親的簽字確認才管用喲……所以人家只能按著guy你母親的要求,繼續在同一屋檐下,跟guy你繼續好好相處下去喲……」
約瑟芬這一口一個「人家」,又一口一個「guy」的,開始菊墨還能掛著笑顏滿不當回事地听著,可是听到後來實在是忍不住了。菊墨趕緊豎起暫停的手勢,「stop!你再說guy,我跟你翻臉!」
看小萌男的得意盡失,如今滿臉都是氣咻咻的紅,約瑟芬終于開心地笑了,「好。如果讓我不說也可以,乖乖留下來吃晚飯。如果真的不喜歡我的手藝,我準備好食材,你自己烹煮。」
菊墨咬碎銀牙,「我說了,我不會做!」
「沒關系。」約瑟芬開心之余,耐心爆棚,「我幫你。你只需按著自己的口味放調味品入鍋就好了。」.
兩人好一頓折騰,終于能坐下來好好吃飯。窗外彩霞滿天,一片一片的紅從窗口映進來,落在兩人面上。菊墨餓了一整天,再加上之前的一頓吵嘴+忙活,果然是餓了,就著自己盤子里的面就大口嚼起來。
他吃的也是面,卻不是意大利面,而是在中國超市里買到的切面,做成的中國雞蛋打鹵面。大致衡量兩人盤子里的不同就是——約瑟芬盤子里的面條上是一灘紅,而菊墨的面條上是一灘黑。菊墨「善意」提醒了一下約瑟芬,「你那盤子里的,看著很像《電鋸殺人狂》里頭攪碎的肉泥哎……」
約瑟芬後頭哽了下,也「慈祥」反擊,「而你的就像鳥類的排泄物哎……」菊墨是典型的中國吃法,鹵子里還加了蒜泥,于是約瑟芬又補充了一句,「氣味也像極了。」
兩人就各自捏著自己的盤子邊兒,都吃不下去了,盯著對方,恨不得將對方變成自己的晚餐一口吞下肚算了!
還是約瑟芬懂事兒,嘆了口氣主動先別開眼楮,隔著窗欞望窗外漫天的紅霞,輕輕說了聲,「彩霞滿天,真美。」
菊墨就也順著約瑟芬的目光望出去。巧合地看見窗外的鮮艷霞光映入約瑟芬的眼楮里去,平素她那雙懨懨的苔蘚綠的眼楮,仿佛也因為霞光的映照,而流轉起靈動的光彩。菊墨挑了挑眉,覺得跟這個家伙吵了幾架之後,仿佛看著她也沒有那麼討厭了。
「說說你吧。」約瑟芬感知菊墨的目光落在她眼楮上,便急忙垂下頭去,「你不喜歡我叫你guy,那你喜歡我叫你什麼?」
菊墨嘆了口氣。也是的,之前光顧著拌嘴了,都沒正經做過自我介紹。雖然不待見她,不過正常待人接物的禮節卻也不可短缺,菊墨便悶悶說了聲,「菊墨。」
「鋸末?」約瑟芬費解地重復了聲。
菊墨再度興起了要撞牆的沖動,「不是鋸末,是,呃,簡單來說,就是菊花與水墨。」
「哦。」約瑟芬鄭重點了點頭,「就是烏漆抹黑的菊花哦。特殊品種哦。」
中文對于西方人來說就是天書,約瑟芬也只能這樣從字面上來理解,菊墨也只好認了。曾經在美國的課本上也見過幾首唐詩的,翻譯出來那簡直就是天雷滾滾,完全沒有了唐詩的韻律和美感,只是平白地將字面翻譯過去而已。于是從那時候起菊墨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是不打算讓外國妞看得懂自己名字里的意境了。
「或者你還是叫我英文名吧。」菊墨揉了揉眉心,「Eason。」
「哦,E神……」約瑟芬卷著舌頭的發音再度打敗了菊墨。在網上菊墨跟幾個小子都是稱呼某E杯的宅男女神的胸的時候,才用「E神」這個說法的好不好!
菊墨就不小心地目光滑過約瑟芬的胸……
他真是不小心的,他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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