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曼不知道初七的身上發生過什麼,腦子里想的,都是她當時那慘白的面容和痛苦的神情,著實讓人吃了一驚。只覺著,這個小女人身上的謎團是那樣的多,她其實是叫初七吧?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是後來追隨而來的那個男人的麼?
想到有這可能,滕曼不禁覺著失望。如果之前的莫輕衣要為她自己的凋零負大半責任的話,那麼,初七呢,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同樣作為女人,她不得不替初七說句話,沒有一個女人,好端端的就舍得將自己肚子的肉就那樣流掉,沒有!
其實要說是謎團,也許只是滕曼一個人這樣覺著,因為除了她,這些事情其他人也許都知道。
「寶貝,在想什麼?」
溫景之的嗓音低沉清冽,十分悅耳,不止帶著成熟男子特有的蠱惑,還帶著一點辨別不清的味道,讓人心中一跳。
滕曼回過神,望了眼身後的他,無端的生出萬千感慨,有種男人就如同罌粟花,沾惹的時候不知不覺,想戒掉卻難于登天。就如同她的丈夫,她的小叔,她的溫景之。
她曾經也是想要將他剔除出自己的腦海,可是,到最後,卻也只是徒勞。
她見慣了溫景之這副溫柔的模樣,他低著頭,正好能看到他眉眼化開的暖意,接觸她下巴的動作,輕柔到不可思議,幾乎是小心翼翼的呵護。他淺笑著,把滕曼粘在臉頰上的頭發拂順。
再次輕輕地喚︰「寶貝,醒醒,睜著眼楮夢游吶?」
滕曼回神,有些羞澀,她總不能說是被你的溫柔差點給電暈了吧?
「我在想初七,小叔,你老實告訴我,她是不是,是不是覃昱手里的兵啊?」
溫景之嘆口氣,就知道她在好奇這個,「不是,她是我的兵,是覃昱送到我手里的兵,特種兵。」
他不再說話,滕曼也知道,能說的就這麼多。
「你們,可把她給害慘了!」一個女特警,就這樣被他們生生毀了幸福啊,就算是有一天,她能毫發無傷的走出靈犀門,可是,她的愛情呢?她的,孩子呢?
溫景之攏著眉,「我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其實中間有一段時間,是要將她撤回來的,可是,是她自己不願意,我和覃昱也都盼著她好——」
他覺著這個話題太過沉重,攏了攏身邊的女人,轉移開話題,「好久都沒有去看暖暖了,也不知她在寄宿學校怎麼樣了。」
一提到暖暖,滕曼便來氣,「都是你,出的這叫什麼鬼主意?讓一個點點大的屁孩子去什麼上學呀!」太狠心了,這根本就沒有童年了嘛!
「溫家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再說,你前陣子的狀態不好,暖暖跟著你,不見得是好事,家里最近又事兒多,難免會有個疏漏的地方,我們多過去看看她也是一樣的,昊昊不是也在嗎,他們可以做伴啊!」
溫景之說的句句在理,滕曼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話好反駁,不過,她最近真的是太忽略那孩子了。
「那我們今天就過去看看她,好不好?」
「好,當然好,為夫願為夫人您鞍前馬後!」
滕曼好笑的扭了他的手臂一記,「貧——」
「對了,我在醫院看到蘇曉,她好像是去給蘇白拿藥的,你知道嗎?居然給了我跟我過,這個月底,蘇白和飛月要結婚!」
車子放慢速度的使上縱橫交錯的立交,滕曼突然間想到這樣一件很是讓她震驚的事。
看著溫景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實在是懷疑,這男人是不是早知道啊?
「喂!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好歹給點表情啊,你就不意外啊?」
溫景之就是這樣一人兒,只要是不涉及滕曼的事情,其他,基本很難引起他太大的反應。
「我怎麼就該知道啊,他們又還沒有給我送請柬,不過想想也不意外,閔飛月等的,不就是這樣一天麼?」不過,這對于蘇白來說,可未必是好事兒,說不定還是被迫的呢!
滕曼撐著腦袋想了想,幽幽的將眼瞼眯成一條細縫,「可我怎麼覺著,飛月她有點蘇白強迫癥呢——」她只是這樣輕輕的呢喃,可一邊的溫景之卻好耳力的听了個清楚。
「什麼叫蘇白強迫癥呀,你可別整新鮮醫學名詞啊!」他們的事兒,他也管不了這樣多,尤其是感情上的,他最怕的就是這些事兒了,拐七繞八的,想著他就覺著頭疼,這輩子,他就只要煩心滕曼一個人的事兒,就夠他喝上一壺的。
滕曼的表情稍顯憂傷,「你是沒有親自見證過他們倆的愛情,飛月,說到底也是個長情的人,又愛憎分明的,一旦陷進去,即使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我就怕她,鑽了牛角尖,不肯回頭看看身邊的人,別到時候什麼都無法挽回了,才看懂自己的心。」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圓了那個初戀的夢,卻丟了真愛。
當然,如果此刻閔飛月和蘇白仍然是相愛的,那她也是相當樂見其成的。
溫景之知道她說的是吳天,這一點,他倒是有些驚奇,原本他以為,閔飛月和蘇白能在一起,她應該是感到高興才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別人的事,你管那麼多——」
「小叔,我們到時候去參加吧,我想去看看當上新娘子的飛月!」溫景之笑著點頭,她想去,他自然是要奉陪的……
誰也沒有想到,他們這一趟,還能遇到那個早忘得不知到哪兒去的人——唐婉婉。
「你這聯系的這什麼鬼學校啊,還全托呢,什麼人都能往里放,這要是把咱家孩子給拐帶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滕曼一見她就蹭蹭的火冒三丈,出口當然是沒好話。
溫景之一副腦袋疼的的樣子,撫著額角,「好好,我知道了,別嚇著孩子好嗎,曼曼。」男人說著將滕曼和暖暖輕輕推到一邊。
唐婉婉一臉痛心,她也許不曾想到會有這樣的一次意外踫面,她想,見不了女兒,那麼來看看外甥女,總行吧?可沒曾想,竟這樣巧。
唐婉婉心里有苦,可她也知道,這都是她自找的,她對不起這個女兒,對不起滕家。這些年,她也曾努力的想要去彌補,可是沒人給她這個機會,哪怕只是偷偷的看滕曼一眼,都成了奢侈!
因為滕曼不想見她,所以,她幾乎都不怎麼出現在公共場合,可是她的年紀一年一年的大,人也老了許多,看到人家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是兒孫滿堂,其樂融融的,自己呢,依舊是孤家寡人一個,還要硬撐著替唐憲守住一分心血。她比任何時候任何人都想要得到那種家庭的溫暖,可偏偏老天就是不讓她如願,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報應麼?
可是她究竟錯在哪兒?背叛騰遠山也並非她所願,如果當年她不是滕家收養的女兒,如果當年她能堅定自己的信念,相信騰遠山,也許她如今就到不了這樣的境地,說到底,還是一句造化弄人!
方才那名幼兒老師此刻也是一臉的尷尬,這些個人,她一個都得罪不起,那對夫妻是孩子的父母,就是園長不來提醒,她也懂得,能把孩子送這兒來的家庭是得罪不起的;可剛剛那個中年女人,前不久還給學校建了一座親子園,也是學校方的上賓啊!
那老師急切的想要解釋,是那位唐女士說她是孩子的外婆,這才讓孩子跟她見面的,可是這話,在這場合,顯然不能說。
她也只有默不吭聲的垂立一旁,不安的絞著發白的小手。她才剛剛到這園里不足一個學期,她很需要這份工作。不就是忍氣吞聲麼,她可以的,咬咬牙就過了。
滕曼很生氣,她抱著暖暖,一臉寒霜的越過那名老師,來到一棵枝葉繁茂的銀杏樹下,胸膛起伏了好久,知道暖暖輕輕的扯著她的衣袖,嬌軟的喊了一聲︰「麻——咪——」
她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小丫頭,一臉的緊張不安,想必是自己剛剛的樣子嚇到她,心下愧疚難當。
「暖暖乖,媽咪剛剛不是沖你發火的,別害怕。」滕曼自從莫輕衣去世之後,就一直不太敢和暖暖在一起,這張臉,讓她很容易的就想到莫輕衣死前的那副慘狀,心中的悲痛就會無以名狀。
「媽咪好想暖暖啊,暖暖呢,有沒有想媽咪?」她試著扯開話題,瞟了眼遠處的溫景之和唐婉婉,心中又是一陣不舒服。
暖暖這才綻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使勁兒的點頭,小手也放松的攀上她的頸項,「暖暖也想媽咪的呀,可是,樂樂老師說,我們都應該堅強獨立,不能過分的依賴的父母!所以,暖暖很想媽咪和爹地也沒有給你們打電話!」
小丫頭揚著頭,圓溜溜的眼中透著那樣一股子自豪的勁兒!
她才和覃玄昊那個女乃娃子不一樣呢,他沒出息,每晚都要給他媽咪打電話,她還听見他在電話里撒嬌,她鄙視他!
滕曼總算是被她的小模樣給逗笑,愛憐的在她鼻頭輕吻了下,「你呦,小不點兒一個,倒還挺逞強的,你們的老師,是剛剛那個麼?」她用手指指還杵在小花園邊上的那個女老師。
現在的教育模式真是太強悍了,這才多大點兒的孩子呀,就要求堅強獨立?行不行呀。
「對呀對呀,她叫樂樂老師,老師可厲害了,她會給我們做好多的玩具,講的故事也都很好听,一點不老套,她跳舞跳得可好了,對了,她還會變魔術哦,我們大家都好喜歡她啊!」
說到那位老師,暖暖立即像是找到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
滕曼漫不經心的听著,她時不時的瞟向不遠處的那兩個人,眉間的不耐更加的明顯。
終于,就在她認為自己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溫景之朝她款款而來。
「我可不認為你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她的臉色不好,口氣不善。
男人小脾氣的笑著從她手中接過孩子,隨口調侃了一句,「你確實有理由對她愛答不理,可我不行,曼曼,原因你知道的。」
她知道,她知道什麼?難不成,她還能有認回她的那一天麼?他怕他到時候難做人?
真是笑話一則!
滕曼緊緊抿著薄唇,久久的不說一句話。
溫景之知道現在不是討論這事兒的時候,滕曼心里怎麼想的,他大概也能猜出個七八分,賭氣、怨恨、不能接受,他都懂,可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事兒,沒辦法,慢慢來吧。
「她怎麼就這麼閑,難道唐氏要倒了嗎?」
溫景之原想就這樣打住這個話題,可是這女人偏偏毒舌的又將話題往這上面引。
「唉——」男人嘆口氣,斟酌了一番,組織著字句,「她在唐氏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她的手里只有唐憲留給她的那部分股權而已,所有唐氏的元老,也都被唐家老爺子一手控制著,除了一個虛名,她真的什麼也沒有。」
他說的這都是事實,不是要替唐婉婉說話,更不是要讓滕曼去同情她。
「暖暖,剛剛那個婆婆你認識嗎?」滕曼不想知道她在唐氏過的有多艱辛,而自己的心軟,也從來都不針對她!「嗯,上次園長阿姨還把她帶到我們班上來陪我們做游戲哦,那個婆婆很好的,她說她可喜歡暖暖了,她還讓我叫她外婆,可是,媽咪,暖暖的外婆不是她,對不對?」
暖暖這孩子,就是這一點聰明又惹人愛,她知道婆婆和外婆的區別,她知道所有唯一的稱呼都不能對著其他的喊,小小的人兒,對這種事,尤其的認真執著。
滕曼笑著點頭,殊不知,這個習慣,在不久的將來,給溫行昀帶來了多大的困擾。
前方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的騷動,溫景之見有好幾個學校的老師都突然跑出來,神色慌張的往小花園跑去!
這原本不關他的事,可他卻突然衍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預感,便上前打听了下。
還是剛剛那名老師為他解惑,「就是剛才那位唐女士,好好的,不知怎麼就在小花園里暈倒了——」
那老師的話還沒說完,滕曼就已經蹭的一下從石凳上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