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醫院里一陣混亂,護士的奔跑聲,叫囂的增加藥水的聲音,還有醫生冷靜吩咐的各種事項,全都回蕩在安靜的走廊上。空蕩蕩的走廊現在只有紊亂的腳步聲,在急診室關上的那一瞬間,把吵鬧都隔離在里面,然後走廊又回歸平靜。
午夜顯得特別安靜,可以听到心髒不停跳動的聲音。窗外是煙霧繚繞的世界,皎潔的月光照在不遠處的庭院里,可是天太黑,看不見一切。就像此刻,他看不見心里的想法,任由黑暗包圍著他,可是恐懼向他侵襲而來。他的心慢慢沉入海底。
空空的走廊里,一個孤獨的身影坐在長長的椅子上。他背靠著白色的牆,閉著眼楮,想把這一切都認為是在夢里發生的。幾縷漂亮的黑發也狼狽地垂下來,好看的眉毛緊緊地皺成一團,薄薄的嘴唇緊抿著。渾身上下散發著孤獨寂寞的氣息。就算此刻他是頹廢的,但是卻又有無法掩飾的魅力。
雷思宇腦力閃過剛才可怕的一幕,可兒身上都是血,她躺在血泊里,臉色好蒼白,平時漂亮的嘴唇卻是蒼白得沒有顏色。他顫抖地拉著她的手,但是她的身子好冰好冷,氣息虛弱得好像已經停止了心跳。
他記得她在閉上眼楮的一瞬間,嘴角動了一下,眼楮卻是他從沒見過的無助和冷漠。他知道,她想說,她已經對他失望了,她的眼里裝滿了絕望。也許這輩子是不可能原諒他了。可是為什麼他的心會這麼痛?好像被針扎過一樣的疼。在看到她臉上對他的不諒解,他真的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姓雷的,你把可兒怎麼了?她今天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就躺在醫院里?」還沒走到雷思宇面前,藍雨嫣就開始對那個僵硬地影子發飆。剛才傲告訴她可兒在醫院,她就馬不停蹄地和齊傲趕過來。
「雷思宇,你最好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程雪跟著谷勝汐走到雷思宇旁邊,看著全身疲憊,眼神無助的男人,看來,他現在也不好受。
雷思宇抬起頭,茫然地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四個人。才想起現在是在醫院里,而可兒就在急診室,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雷,到底是怎麼回事?」谷勝許看著一臉疲憊的雷思宇,大概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了。他擰了擰眉,可是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雷,你到是說句話啊?」齊傲沉不住氣地打斷他的思路,大半夜听到這個消息,他都沒有好好睡覺,現在困得要死。偏偏這個固執的家伙一句話都不肯說,他老早就想發火了。
「現在可兒怎麼樣了?你到底把她怎麼了?快點說啊。」藍雨嫣都快急出眼淚來了,可是他怎麼好像沒有反應?
雷思宇看著同樣著急的四人,他想開口,可是喉嚨卻干澀得說不出話來,他才發現,他已經發了那麼久的呆。他輕咳兩聲,試圖讓自己的喉嚨沒那麼干啞。然後緩緩地道出到現在還心有余悸的事情經過。
「放手啊,我叫你放手。」莫可兒恨恨地甩開徐軒,但是卻被他緊緊地抓住。
「思宇,快點來救我。」莫可兒看著仍然站著不動的雷思宇,心慢慢沉了下去。他不會又誤會了什麼了吧?不要,她是無辜的,都是該死的徐軒。
「可兒,就讓我陪你吧,你看他都不理你。」看到雷思宇仍站著原地,沒有打算理可兒的意思,他就受到莫名的鼓勵。
「放手。」莫可兒大力地掙開了徐軒,逃也似的地跑到雷思宇身邊,那個徐軒真是太可惡了,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惡心,令人作嘔?她撫著慌亂的心,太可怕了。以後她要離徐軒遠一點。
眼見莫可兒跑到了雷思宇大身邊,他地走他面前,看見莫可兒急忙躲到他的身後。他訕訕地笑著說︰「雷總裁,真是巧啊,您也在這里啊?」
「我在自個家里也礙你眼了嗎?」雷思宇狠狠瞪著他,「莫非徐忘記了。這里是我的地盤?還是我這個總裁已經沒有威信了?」哼,居然跑到這里撒野,他會讓他好看。特別是剛才那一幕。
「怎麼敢啊?我只是想跟總裁夫人商量一些事情,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請總裁海涵。」徐軒連忙陪上笑臉,在這里還是他最大,不能得罪了大人物啊。
「意思是如果不海涵就不算是總裁了?」雷思宇冷冷地說,完全不顧在身後不停拉扯著他衣角的莫可兒。
「這句話可不是我說的哦。不過我想雷總裁是個有大肚量的人,應該不會介意我們這些小輩剛才冒失的小錯誤吧?」
雷思宇擰了擰眉,沒想到徐軒竟然公然挑釁,哼,不給他點教訓他永遠也學不乖。
「徐總真是抬舉我了。我不會介意你今天的小錯誤。不過我想「豐原」公司不久會有好戲看的。這是我送給你的小小禮物。」要是再敢亂來,他可就會連他的公司一並搞垮。就算他求救于宋氏,他也不怕。宋氏在他眼里,也不過是勉強過得去的公司,跟他的雷氏,簡直是九牛一毛。
「你……」徐軒沒想到他真的會烙下狠話,看來今天真的不應該那麼沖動地想替許璃報仇而惹了莫可兒。真的沒想到可兒在他心目中原來有那麼重要的位置。他今天算是栽了。
「如何?徐總不滿意?要不我送一份更大的禮物。」雷思宇挑了挑眉,哼,要是識相的話就快滾,別再來招惹不該惹的人。
「雷總裁,您今天送給我的大禮我會償還的。」徐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憤憤地走出了亦皇。
「呼,他終于走了。」莫可兒從雷思宇身後走了出來。
雷思宇瞪了她一眼,轉身也走出了亦皇。沒想到他去許璃那里回來,就看到他們上演那麼精彩的感情馬戲,真是大開眼界。
「雷,你要去哪里?」莫可兒小心地跟著他走,他陰沉的臉色就昭示了他現在很不高興的情緒。她知道他肯定是誤會剛才的那一幕了,可是她是無辜的。都是徐軒搞的鬼。
「你跟著我干嘛?去找舊情人啊?」想起剛才徐軒緊抓著她的手,他就氣得想發瘋。就算她試著想掙開,那也是看到他之後的事。要是他沒來,他們是不是就會很深情地緊握在一起,重溫往日的激情?該死,只要想到這個結果他就沒來由地生氣!
「我沒有。我也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真的,是他拉著我不放。」
「我一走了你就急著跟舊情人約會,還光明正大地到了亦皇。」他們也太沒腦子了吧,不知道也許會被他發現嗎?
「是他打電話給我,說有急事找我。我想了很久才決定來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都怪她太輕易相信別人了,之前跟徐軒在一起的教訓還是讓她學不乖。她很恨自己。
「是嗎?那只是你的說詞,你以為我會相信嗎?」雷思宇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莫可兒也跟著坐進去。
「誰讓你上車的?下去!」雷思宇暴怒地吼了一句,黑眸冷冷地瞪著一臉無措的莫可兒。
莫可兒無措的臉頓時變得蒼白,他要趕她下車。而且他根本一點也不相信她說的話。看著始終冷著一張臉的雷思宇,她該怎麼辦?下還是不下?
「我不想說第二遍。」又是一聲狂吼。
被他吼得眼淚涌上眼眶的莫可兒,閉著眼楮,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不行,她不能下車,要是下車了,他更不會听她的解釋了。她不能被他冤枉得不明不白的,這回一定要解釋得清清楚楚的,讓他相信,她跟徐軒真的什麼也沒有。
雷思宇看著她閉著眼,一副任他宰割的樣子,他就更來氣。這個該死的女人總是會讓他失控,他的耐性在她面前總會得到很大的磨練,也只有她,能在幾秒鐘內把氣得發瘋。
他把車開得飛快,在交通繁忙的公路上仍然暢通無阻。莫可兒暗暗驚嘆他的技術高超,但是礙于他現在陰沉的臉色根本不敢出聲。
車內的氣氛很悶,雷思宇一句話也不說,自顧自的開車,故意把莫可兒晾在一邊。而可兒懼怕他的臉色,也不敢吭聲。就怕他一生氣就把扔出窗外。所以她還是識相地閉上嘴巴。這段路程可這是悶啊。
謝天謝地,總算到了。莫可兒跟著雷思宇乖乖地下車。踏著松軟的草地會讓人感覺很舒服,可是她現在心情沉重得都無力去欣賞這個開滿鮮花的庭院。
雷思宇走進客廳就氣呼呼地坐下,莫可兒乖乖地拿出他最喜歡喝的果汁遞給他,可是他去連瞟也不瞟她一眼。眼楮直直地盯著掛在牆上的油畫。
她訕訕地在他身邊坐下。今天周嫂請假,所以客廳顯得很安靜。只有她和他的心跳聲。她喝了一口果汁,鼓起勇氣拉了拉他的衣角,眼楮直直地瞅著他,嘴巴微微地嘟起,就像一個愛撒嬌的女孩做錯事,正在努力地想引他的注意。
「拿開你的髒手,別踫我。」雷思宇用力地甩開她的手,氣憤地站起來走到遠離她的沙發坐下。現在連跟她在一起都嫌惡心。
莫可兒受傷地看著他,幽幽地說,「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從她懷了孩子開始,到現在,她的每件事,都不會得到他的認可吧。在他的心里,她真的是個骯髒的女人,真的只是這樣嗎?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你是個殘敗的女人。根本就沒有我可以相信的余地。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下賤,自己去照照鏡子。」
「什麼意思?」莫可兒淚眼迷蒙地看著他,什麼叫做一開始就是個殘敗的女人?他到底在說什麼?她怎麼听不懂?
「別裝了,就你那點心思,也想裝下去。別以為能瞞得了我。還要我挑明嗎?」他覺得他已經說得夠明顯了,可是看她疑惑的眼神就知道她又在裝傻。
「你早就不是處子。」他狠狠地說出心中的恨,他恨她,為什麼不是處子。他恨自己,為什麼要和爺爺達成協議,娶一個不潔的女人為妻。現在人家都騎到他頭上了,懷了別的男人的種,來跟他說是他的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話。而今天她還和孩子的父親甜蜜地膩在一起。那他呢?把他置于何處?
「你說什麼?」莫可兒煞白著臉,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可以感覺到心里的傷疤被慢慢地揭開,然後鮮血噴涌而出。那種錐心刺骨的疼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她大口大口地喘氣,但是心里的疼痛卻沒有減輕的趨勢。
「怎麼,被我說中了,沒話可說了?」雷思宇看著她震驚的表情,知道自己說中了她的心事,他怒不可遏。事情的真相真的如他所說,此刻心里翻江倒海的涌出一陣陣海浪,差點把他淹沒,這種滋味真的難受死了。
莫可兒顫抖地說,「原來都是真的,我還以為會有意外,原來都是在自欺欺人。」突然想起那個醫生意味深長的話,「傷及到脊椎,腰部內側,可能使女生視為貞潔的象征會不保。不過這也要看以後的丈夫了。而且會有不孕的風險。」
現在從思宇那里真正驗證到了這件事,怎能讓她釋懷?為了這件事,她那時可是傷心了好久,久久都不能釋懷。
原來他早就知道,原來他會一直都誤會孩子不是他的,原來一切都是有理由的。沒想到十年前是為了他,十年後會因為這件事讓他誤會。命運真的是個奇怪的東西,總是在冥冥中讓兩個人經歷曲折婉轉的道路才能相遇,卻又不能靠近,承受著蝕心的疼痛。
可是叫她怎麼跟他解釋?而且,他是不會相信的吧。這就是她的命嗎?
看著快要崩潰的莫可兒,雷思宇心里突然有點不忍。而且她看起來真的不像是裝的,什麼意外?她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別裝蒜,別在我面前裝可憐,我最討厭這種女人。」雷思宇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