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頭一天,胤禛和月兒算是過得甜甜蜜蜜,但是,有了身份,很多煩瑣的事也就跟著來了。
本來安排在新婚第一夜行的禮,也就拖到了第二天,這些東西,成親之前,宮里的嬤嬤早就和月兒說得清清楚楚了,唉!做人難,做皇家的人更難……
回到四爺府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胤禛仍舊拉著月兒的手,兩人旁若無人的進了大門口,立在門邊的護院,驚愕得連禮數都忘了,待兩人進了府,背後才傳來護院們驚恐的‘四爺吉祥!’
話說,他們啥時候見過爺拖著女人的手,還笑得跟個花痴似的……這太不符合爺酷酷的形象了……
走了一天,月兒也累了,便吩咐了下人準備洗澡水,胤禛則回書房處理一些史部的文件。
一米多高的寬大浴桶上面冒著裊裊白霧,小紅和小紫手腳麻利的準備著沐浴用品,待所有物品準備妥當後,月兒便遣了兩位丫頭出去,畢竟讓人伺候著沐浴,她還是享受不起的。
月兌下了一身的束縛,將整個身子都浸泡在溫熱的水中,只露出一個小腦袋,這種感覺……很舒服,似乎……所有的煩惱都隨之而去,整個人像月兌胎換骨了一般。
離開四爺府的這三年里,發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她連覺都不曾睡得安穩過,更別說好好的享受一次沐浴了。
「呵呵……」渾身舒暢的快感,讓她不自覺的輕笑了起來,捧了一把水澆在自己的臉上,嗯……有家的感覺,真的很好!
「笑什麼?」沒有腳步聲,背後卻傳來胤禛低沉卻又帶著幾分寵溺的獨有嗓音。
月兒轉過頭,將自己的身子完全遮擋在木桶里面,雖然……她的臉皮有些厚,但是,偷看別人洗澡……應該不是君子所為吧?
她挑了挑眉,那神情仿佛在說‘君子非禮勿視’。
胤禛輕輕一笑,這才從角落里走了出來,他一邊走,一邊指了指他身後的門︰「並非我想偷看,只是恬巧這道門的後面便是我的書房,原本是從書架上拿書的,听到你的笑聲,忍不住好奇過來看看……」
這……這算是啥理由?這道門,她也知道,可是……啥時候那里面改成了書房了?
月兒帶著十二萬分的不信任,固執的望著他。
胤禛笑著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將手舉起來︰「真的,我發誓……」
月兒嘟著嘴,不依道︰「反正怎樣都是你說了算,我的四爺,您也看夠了,該去辦你的‘正事’了。」
「正事?」胤禛若有所思的蹲了下來,雙手捧住月兒的小腦袋,臉上的笑意一點一滴的消失了,換之而來的是,淡淡的擔憂。
「怎麼了?」月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心里‘咯 ’一下,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明天一早,我們要進宮給額娘請安!」他的手明顯抖了一下,面上的凝重更加深了,很顯然,這是他的禁忌。
雖然他從來沒有親口說過些什麼,但是,月兒早就明白,他和德妃娘娘的關系,絕對不會比傳聞中好到哪里去。
這麼說來,明天進宮,便是橫在她面前的難題了……
握住胤禛的手,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摩擦著,月兒故作輕松的撇了撇嘴︰「我的爺,難道你在懷疑我的智商嗎?」
胤禛眨了眨眼,不解的問道︰「什麼是智商?」
「這個……解釋起來有些復雜,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自有辦法……」說這話,絕對是為了能讓胤禛心理輕松一些,月兒從未見過德妃,但在宮里也呆過一段時間,也听聞了一些關于德妃和胤禛之間的事。
知道這兩母子的不和,她實在沒有把握應付,德妃定會借著這次的機會讓月兒難堪,也讓胤禛在面子上過不去。
胤禛仍然有些擔心,他一邊撫著月兒微微沾濕的長發,深遂的眸子里滿是濃濃的寵溺和許多情緒交錯的掙扎……
他多麼希望,自己能為月兒撐起一片天,能夠將她無時無刻都保護在自己羽翼之下,但是……給了她名份,卻又不能壞了皇家的規矩……
水已經有些涼了,月兒微微打了個哆嗦,面帶尷尬的抱緊了自己的手臂。
胤禛這才有了些笑意,忙拉過掛在一旁的純白色大浴巾,將月兒的身子完完整整的包了起來,再打橫抱起,喚過守在門口的小紅和小紫送衣服回房,便笑意盈盈的朝著臥房走去。
月兒好笑的靠在他的胸膛,這個家伙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再這樣下去,只怕整個四爺府的人都要罵她是狐狸精了……
大紅幔帳和窗口仍然鮮艷的喜字,將整個房間都襯得喜氣洋洋,月兒接過小紅遞過來的褻衣,一把將胤禛推出了帳子,自己快手快腳的穿好了衣服,她可不想明天早上的時候一瘸一拐的進宮去。
胤禛站在帳子外,壞壞的笑了兩聲︰「怎麼了,厚臉皮的丫頭也知道害羞了?」
啥?這個呆瓜怎麼越來越長進了,和胤禛相處了這麼多年,月兒還從來不知道他居然的潛質……
慢條斯理的掀開了幔帳,月兒笑靨如花,唇角勾起一抹極為狡黠的淺勾,嘿嘿!夫君,看娘子怎麼教導你吧!
勾了勾手指頭,挑了挑眉,那對帶著嫵媚的桃花眼就像勾了胤禛的魂似的,風情四射,引人遐想……
胤禛呆呆的怔了一會,便听話的往前走了兩步,剛接觸到床沿,便發現了不對勁……
「為夫知道錯了,娘子快放手,別……輕點……要斷了……」
「我的爺,您老實交代,有沒有在其他女人面前這樣說話……嗯?」
「沒有,絕對沒有,快……放手,疼……為夫下次不敢了,謹記娘子的話,低調做人,絕不拈花惹草,每日除了娘子,絕對不看其他女人一眼……」
月兒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松開了擰住胤禛耳朵的手,一對水汪汪的大眼楮彎得如初一的月兒,明媚卻又無邪。
有些不舍的模了模胤禛被擰得發紅的耳朵,月兒伸出兩只如白玉般粉女敕的胳膊,極度暖昧的勾住了胤禛的脖子,話說,罰過之後還是要適當給些安慰滴。
她笑得燦爛無比,但是,胤禛卻怕怕的縮了縮身子,腦子里一時還沒有從剛才的可怕情景中反應過來。
月兒的雙手輕輕一勾,胤禛的唇便輕而易舉的對上了她的……如蜻蜓點水一般,讓人意猶未盡。
胤禛對于月兒的奇怪舉動,仿佛身在雲里霧里……一時之間找不到方向,只得呆呆的望著她,任由她像狐狸一般鑽進自己的懷里。
心髒猛的一陣跳動,或許……她真的就是勾人魂魄的千年狐妖……
第二天一早,天才剛亮,月兒便早早的起了床,任由丫環們給她梳妝打扮,這是她第一次以側福晉的身份進宮,自然要按照品級打扮。
一襲桃紅色的宮裝,配上百蝶銀邊比甲。
頭上的發髻比平時要梳得高些,據說是代表品級的,月兒也懶得問,不要將她打扮得跟個猴子就好了……
女人都愛嫉妒,特別是長年住在深宮里的怨婦,看到比自己美貌的女人,第一眼便會生出怨恨,所以,樣貌不能出眾,最好往素里打扮。
胤禛早早便換好了雍親王的朝服,腰間圍了一條明黃色的帶子,配上他原本就精瘦頎長的身段,渾身上下的貴氣,不由多加裝飾,便已經讓周圍的一切都失了光彩。
他靜靜的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看著月兒時而淺笑,時而皺眉的可愛模樣,原本沉重的心情,也漸漸舒展了一些。
經過了大半個時辰的奮戰,小紅和小紫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將月兒拉到銅鏡前,滿意的贊嘆道︰「主子,您瞧瞧可滿意?」
月兒這才睜開了雙眼,仔細的瞧了一眼鏡中的自己,粉打得不算厚,眼角處加了明亮處理,突出了眼楮的神韻,嘴唇的顏色按照她的要求,選了不太受歡迎的桃紅色,樣子倒是沒怎麼變……還好,比起結婚那日的妝,這個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小紅和小紫不安的擰著自己的衣角,這種妝……她們還是第一次這麼化,不是說腮紅越紅越好麼?為什麼這位主子偏挑淡色?
月兒沖著小紅和小紫抿唇一笑︰「還不錯,就這樣吧」。
她站了起來,在胤禛的眼前轉了一圈。
胤禛的嘴巴張得老大,好半天才閉了起來,眼中的驚艷和驚訝分別佔了一半的比例,他知道月兒本就生得美,但是為何她總是對濃妝很反感?為啥?
月兒沖著他拋了個媚眼,在胤禛還未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大方的挽起了他的胳膊,在一幫人的注目禮下,走出了院子……
啥?太張揚?就讓她張揚一回吧,畢竟年妃的命……好像不太長……
不過,日後的事,日後再說吧,反正那些是十多年之後的事……她的思想沒有那麼長遠呢!
「月兒,你真的要這樣進宮?」坐在舒適的轎子里,胤禛握著月兒的手,帶著幾分不確定的問道。
重重的點了點頭︰「嗯」月兒看了看胤禛,投給他一個自信的笑容。
「胤禛,你知道女人最嫉妒什麼?」
雖然她問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胤禛還是乖乖的搖了搖頭,不解的看著她。
月兒微微一笑,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在他的額頭輕點了一下︰「我的傻胤禛,女人最嫉妒的是比自己更美的女人,我這樣打扮,只是想讓自己不要太引人注目,德妃娘娘自然就不會太過針對我,凡事忍讓、低調,附其之長,補已之短……這樣說,你明白嗎?」
胤禛這才恍然大悟,重重的拍了拍自己光潔的腦門,連聲應道︰「是,是,是,月兒想得太周到了,我以後都听你的……」
‘噗哧’月兒好笑的搖了搖頭,這個呆瓜,何時才能多些了解女人呢?不過,若不是他對感情這樣呆傻,月兒也不會將自己的終身托付給他,這樣的呆胤禛……她喜歡。
轎子到了宮門口,幾名侍門例行檢查問了幾句,進了宮門,胤禛和月兒便進奔永和宮。
宮門口的小太監一直伸頭伸腦的四下張望,見胤禛和月兒走了過來,忙扯開他那破公鴨的嗓音大聲向里面通傳︰「雍親王,側福晉到」。
胤禛握住月兒的手緊了緊,月兒輕笑的沖他點了點頭,隨即放開了他的手,按照規矩,胤禛走在前頭,她距他一米左右緊跟其後。
進了永和宮,德妃正悠閑的品著茗茶。
「兒臣給額娘請安!」
「臣媳給額妨請安!」
兩人恭敬的跪了下來,行個了禮,可等了好半天,頭頂上仍是沒有一絲反應。
胤禛微微側過頭,用眼角覷了月兒一眼,眉頭蹙成了深深的‘川’字型,他在隱忍著,額娘怎樣對他都無妨,若是她讓月兒受一丁點委屈,他一定不會善霸甘休……
月兒收到他傳遞過來的信息,嘴角微微勾了勾,示意他不必太過緊張。
空氣中凝聚著讓人窒息的味道,周圍靜得仿佛沉靜了千年的古窯,似乎連呼吸都顯得困難。
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上終于響起了一個極度冷漠的從鼻吼中發出的冷哼,輕蔑……不屑……似乎用任何語言都不能形容這個單純的鼻音所帶來的意義……
胤禛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指節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不規則的跳動起來,仿佛隨時都有暴發的可能。
月兒倒吸了一口氣,鄙夷的翻了個白眼,坐在上堂的那個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她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胤禛是她的親生兒子呀……
「喲,老四來了,這位是新娶的側福晉吧?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放下手中的茶杯,德妃庸懶的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諷。
月兒勾了勾唇角,盡量讓自己保持應有的風度,她緩緩的抬起來,正對上德妃那對飽經蒼桑的雙眼,兩人都微微怔了一下。
月兒的震驚是因為,她從德妃的眸子里看到了怨恨……一個母親為何會怨恨自己的兒子?
德妃的怔驚是因為,她從月兒的眸子里看到了勇氣……一個女人能承受一切的勇氣。
「你叫什麼來著?」伸著戴著尖細丹寇的手指,德妃毫不禮貌的直指月兒的額頭,仍舊沒有讓她起來的意思。
「臣媳年瑾萱」
「哦,就是那個不吉利的……丫頭?」說這話的時候德妃勾了勾唇角,她臨時將吐到嘴邊的宮女換成了丫頭,因為她也是宮女出生,總不能貶了自己的地位吧。
「額娘這樣說就不對了,皇阿瑪將瑾萱許配給四爺,自然是覺得瑾萱沒有什麼不吉利的地方,如若不然,這不是給皇家添亂嗎?」月兒不緊不慢的微微一笑,大而有神的眸子里看不出一絲情緒的起伏……
這個女人,已經讓她生出了鄙夷……想到她這些年來對胤禛的所作所為,月兒心中的那口氣是怎麼也壓不住了。
「你……」德妃氣得臉色都變了,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月兒指了老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她能說不對嗎?這女子都將皇上搬了出來,若是傳了出去,只怕其他的妃子們又要鬧出事端了。
「額娘,如果沒有什麼吩咐,兒臣和瑾萱先行下去了……」胤禛重重的磕了個頭,額頭上的汗珠順著光滑的皮膚滴在了地板上。
他,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自己怎樣都無所謂,但是,他不能讓這個女人傷了他的月兒。
德妃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急什麼?敬酒在晚上,現在還早著呢,先在本宮這里坐坐,本宮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不會將你媳婦怎麼樣的……」
月兒抿了抿唇,臉上的笑意已經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