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數字會說話
經過18到19世紀的造林運動，柏林這個古老而美麗的城市，幾乎完全成為了冷杉、雲杉和松樹等針葉林的天下，只是偶爾才能夠看見幾棵諸如山毛櫸和櫟樹的闊葉樹，受到幾天前到來的強烈冷空氣影響，這些闊葉樹的樹葉已經落下了大半，少數殘存的仍然掛在枝頭的枯黃樹葉，給人一種落魄而淒涼的感覺。
天空陰沉沉的不見一絲陽光，剛從衣櫃中翻出的冬衣，已經全副武裝的披掛在急匆匆走過的路人身上，與闊葉樹上稀疏的樹葉一樣，寬闊的街道上行人和車輛都很稀少，道路兩旁的草地也變得一片枯黃，大自然的力量，幾天之內就讓柏林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勃勃生機。
看到這樣的景象，一般人通常都會不自然的情緒低落，可坐在汽車後座的雷諾茲，卻看得津津有味而且心情舒暢，這也是他獨到的一項本事或者說他是個怪物，工作和生活分的很開，心理調節能力超強，而且理智的有些可怕。
汽車一路通暢的到了總理府，即使雷諾茲已經算這里不折不扣的常客了，大門口的警衛還是一絲不苟的查看了他的證件才放行。
進入了總理府，雷諾茲從捷徑直奔那間特殊的休息室，由于每個人所負擔的工作都大大增加，過去那種每天午餐後都要進行的例行分析會，現在已經改為3天一次。
同過去還有很大不同的是，圍繞著紅木茶幾擺放的沙發已經從4個增加到了6個，除了以前的4個人不變外，新增加的兩人是弗納爾和奧特，雷諾茲走進休息室時，也只有這兩個人已經在房間里，安德里亞斯通常是陪著林格一起來，拉西科特則出差在外，不會參加今天的例會。
兩個人中的奧特出身于黨衛隊，現在的職務是總理府情報聯絡官，弗納爾出身于外交部，曾擔任德國駐美國大使館參贊，現在是總理府新聞發言人，他們的級別都是國務秘書，林格給他們的定位，就像現代企業里總經理助理那樣的角色。
弗納爾新聞發言人的工作比較好理解，基本就是一個傳聲筒，奧特的工作則更加重要和復雜一點。
除了一些重要的紅色加急情報要無條件的直接送到林格手中之外，他領導的情報辦公室，要負責將德國各個情報系統和駐外使領館送到總理府的各種情報進行歸納分析，選擇其中最重要的供林格查閱，並分門別類的將情報送到雷諾茲的政策咨詢委員會等不同部門，同時，他還要負責協調各個情報機關之間的復雜關系。
3個人剛剛閑聊了幾句之後，林格就帶著安德里亞斯走進休息室，幾乎沒有任何耽擱，例會就以一種很隨意的方式開始了。
「這些天辛苦了，我催的是有點急，不過這對我們的國家很重要，你們的分析報告出來了麼？」林格剛一落座，就側頭看著右側的雷諾茲問道。
雷諾茲將從公文包里拿出的一疊文件遞給林格，然後說道︰「初步結論有了，總體結果還算基本滿意。」
仿佛能感覺到身邊的林格長出了一口氣，有意和林格過不去，他又繼續補充道︰「不過，我們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如果能再有一年的緩沖時間，過渡的將更加平穩。」
「我們以投資公司等名義，在全德國進行了20萬份問卷調查，調查的群體很廣泛，具有很高的普遍性和可信度。
調查問卷內容包括德國現在的經濟政策、福利待遇、軍隊建設、民眾滿意度等等，關于這些的分析結果一會再說，先談一下您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其中直接和間接涉及猶太人問題和《人權法》的題目共有7個，這些題目的設置比較隱蔽，和《人權法》一樣，我們多數的題目都沒有直接指明是為了猶太人的問題，而是擴大化了，但經過分析後完全能夠看出被調查人的態度。
從統計分析結果看，首先有明顯的地區差異，這是和經濟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密不可分的，中部和南部經濟比較好的地區，最後的結果比較好，持贊成態度的超過5成，觀望的有3成多，反對的只有不到2成，但在北部經濟並不太好的地區，贊成和反對都有3成，觀望的則有4成，這是第一個需要重點考慮和解決的問題。
總體走向應該說是良好的，與半年前《人權法》未頒布時我們的另一項調查相比，持贊成和觀望態度的人大幅度提升。
可見，您讓猶太人多參加社會的福利活動，增加工人工資待遇，建設平價醫療設施等方法還是明顯見到效果的，這也是我為什麼認為，如果再有一年過渡時間，效果會更好，您甚至都不需要像現在這樣擔心了。
您翻到第9頁，有意思的是，我們設置的一個問題是︰如果其它歐洲國家白種人、非洲黑人或者亞洲黃種人大量涌入德國，您的工作機會也許會受到嚴重威脅。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一定讓您選擇一個工作伙伴，您會選擇誰，有超過50％的人都選擇了黃種人。理由也都大同小異︰東方文化很神秘，元首都在使用中國人作為廚師和僕人。
從這可以看出，偶像的作用是無窮的，您應該動員其它高官和那些有影響力的大人物，也率先做個榜樣，我想假如您用個黑人做司機，也是值得考慮的一個想法。」雷諾茲匯報之余，也沒有忘了半真半假的開起了林格的玩笑。
「還有，在第12頁，我們按照工作性質，教育程度，收入等不同標準對人群進行細分，在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中，持贊同態度的比例比較高……。」
林格一邊翻看著文件上的統計數據，一邊認真的听著雷諾茲的講解，總算放下了壓在他心里的那塊巨石。
自從《人權法》頒布之後，在德國社會各階層中，都引起了強烈反響，有支持的，有反對的，甚至某些地區還發生了小規模的騷亂。
大權獨攬的林格對此是早有準備，他很明白︰任何改革和政策的實施都會有既得利益者心存不滿，何況涉及到復雜的民族感情。
他個人連續發表廣播講話穩定人心，政府和國家社會黨的宣傳機構也全速轉動，在他的強力統治下，小魚小蝦是掀不起大的風浪的。
在外人和公眾面前，他永遠是一幅鎮定自若、胸有成竹的表情，但在這種特殊時期，他的內心也同樣是高度緊張和不安的。
社會短暫的動蕩不是問題，這在林格看來是必然的，一些小的騷亂也不可怕，關鍵的還是要用數據來說話，因此他高度重視雷諾茲主持的這次調查活動，數字永遠不會說謊，數字能給人很多啟迪，數字能給他的決策提供依據。
「 、 、 」，隔音效果良好的厚重木門突然發出了3聲略顯沉悶的敲門聲，打斷了雷諾茲的報告，也打斷了林格的思考。
這是很少發生的事情，任何總理府工作人員都知道這種例會是不能驚擾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大事情發生了。
會議到現在為止還一言未發的安德里亞斯，親自走到門口開了門，站在門口的是林格的政務秘書羅茲，他低聲和安德里亞斯耳語了幾句就告退了。
安德里亞斯回到自己的沙發上，用他那一貫的不帶感情的語調看著林格說道︰「美國大使來了，他說代表美國總統羅斯福，有重要事物需要盡快求見您，他正等候在羅馬廳。」
林格沒有急著起身，而是環視了一下其它3個人說道︰「他因為什麼來的，最近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麼？」
新聞官弗納爾和情報官奧特都搖了下頭，雷諾茲思考了一下，也干脆的回答道︰「沒有。」
「現在召見他麼？」安德里亞斯繼續問道。
林格沒有回話，其實他已經想到了一些東西，而能將美國大使的來意猜個**不離十，這到不是說他就比其它4個人水平高多少，或者說他境界高，而是因為他知道歷史，事實上，他已經期待這一天有些日子了。
「不用召見了，我親自去羅馬廳見他，這位大使先生年齡大了，身體也不是太好，難得來我們這一趟，而且是代表羅斯福總統來的，總要給他足夠的面子，弗納爾，你和我一起去。」
連續得到兩個期盼許久的好消息，林格心情爽快，話就有點多而且痞了，走到門口，他又回頭說道︰「奧特，你和海德里希說下，我是讓他約束希姆萊，沒有讓他的手下天天和安全局的人打架，告訴希姆萊，他們安全局必須再加強人員管理和業務培訓，把那些地痞流氓徹底清除出去，我要的是專業的情報人員和安全人員，語氣要嚴厲點。」
伴隨著木門的開啟，「好」，奧特大聲的回答著，可他的心里卻著實不太願意干現在這個救火隊員的角色。
那些情報和警察機關都是手握特權的家伙，平日里又互相看不順眼爭權奪利，幾乎每個星期都會有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沖突，自己這滅火隊員當的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