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上海派遣軍仍被中**隊牢牢阻擊在無錫以東,第10軍也就沒有按照原先的戰略去攻擊蕪湖,從左翼包抄中國南京守軍,而是在柳川平助帶領下一路勢如破竹直殺向南京,他感覺,攻克國民政府首都南京的榮譽非他莫屬了。
11月初的江南大地還沒有多少冬天的氣息,絲絲秋風依舊是這里的主角,他們漫無目的地卷起一陣陣沙塵,遮住了半邊天空,讓夕陽變得更加血紅。
夕陽下,長江邊,有一座古城巍峨地屹立。任憑風沙的侵蝕而不曾消磨,如今在蒼涼中更添幾分莊嚴。
它已經在這片土地上留存了二千多年,公元前472年,越王勾踐在雨花台下築越城,公元229年,三國東吳遷都于此,始創建業城,而後,東晉、宋、齊、梁、陳、五代南唐、明、太平天國、中華民國先後在此定都。1700年來,南京曾是十朝都會,六朝金粉之地。
就在距離古城幾公里之外的小山岡上,一個矮小的日軍軍官正失神地望著高聳的他。「啊,這就是中國的首都南京啊。」他念叨著。
他是第18師團55聯隊長野富昌德大佐,明天他將指揮部下作為主攻,率部奪取這座古城。此刻他正在對他明日要發起攻擊的目標作最後的觀察,然而他的腦子里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作戰計劃,而沉浸在了這樣的風景之中。
野富昌德暗暗地想,也許明天就可以站在這雄偉的城牆之上,大聲宣布這里是天皇陛下的了。
11月7日拂曉,日軍發起清除南京外圍防御的攻勢,上午,日軍憑仗優勢的裝備和旺盛的士氣,進展順利,可當野富昌德大佐的55聯隊攻擊**駐守的紫金山第3峰開始,攻擊立即受阻,第10軍的苦難開始了。
**此時部署在南京外圍的衛戍部隊主要是衛立煌將軍的第14集團軍6個師,分別扼守南京城郭及附近的幕府山、獅子山、雨花台、武定門、光華門、紫金山等戰略要地,且戰且退下來的11師,51師和58師則後撤到城里修整並充當預備隊。
相比日軍,14集團軍在兵力上並沒有明顯優勢,士氣上日軍也正在頂峰,雙方基本旗鼓相當,但是在其它方面,日軍則處于完全劣勢。
首先,**處于守方而且有堅固的工事,如防守紫金山的是李默庵的第10師,在第3峰陣地附近他部署了一個團的部隊,依托這里的8個鋼筋水泥構築的堅固工事進行防守。
他向全師下達「死守活打」的命令。他說︰「只要陣地能守住,你們各用各的方法,與敵人周旋,拖延時間。」
其次,拿破侖認為「決定戰爭勝負的主要武器」是火炮,在現代戰爭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而日軍此時在火力上也失去了優勢,由于其步兵推進速度過快,還是騾馬化的日軍炮兵部隊有部分火炮根本沒到達前線。
與之相反,中**隊守城部隊雖然只有6個步兵師,卻集中了7個炮兵團,都是**裝備最好的炮兵團,從第14獨立炮兵團裝備的24門德造150mmsfh18榴彈炮到第2炮兵旅的卜福斯75mm山炮,即使日軍第10軍全部炮兵都到達戰場,無論數量還是質量,在火力上、射程上中國炮兵都處于絕對優勢。
中國炮兵的優勢還在于,他們在南京積極備戰許久,在炮兵第2旅旅長蔡忠芴率領下,炮兵部隊對南京周圍進行了測地,特別是將南京近郊及戰略要地可資為標志的建築物,詳細的加以測量,制成了2萬5千分之一的標點圖。
使戰斗展開後,炮兵能根據步兵請求,依照調制完善的標點圖上之射擊指令而立刻開始射擊,只要步兵有要求,不出一分鐘,就可射出炮彈,準確性極高。
此外,守城炮兵根據現狀,還使用了炮兵群戰術,所謂炮兵群戰術既在作戰中視任務需求打破原有山炮、野炮、榴彈炮部隊建制,將不同類型的火炮集結成為功能全面的火力集團。南京防御戰中,**炮兵始終貫徹「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殲滅敵人」的作戰方法,正確的運用火力,進而將火力集中使用在主要攻擊點、主要目標上,使炮兵能夠真正形成強有力的火力重拳,適時的以高密度的炮火給敵要害打擊,保證作戰的勝利。
11月8日晨,紫金山第3峰遭到日軍猛烈攻擊。炮兵第2旅第1團的24門山炮全部地動山搖般怒吼!生猛的炮火成功壓制了日軍炮兵。炮彈坑像魚鱗般排列得層層有序,將進攻的日軍56聯隊炸的暈頭轉向、人仰馬翻,第3峰的險情瞬間緩和。
11月9日拂曉,日軍第6師團第23聯隊急襲雨花台北側陣地,劉戡的83師請求炮火支援,第14獨立炮兵團的德造榴彈炮奉命炮擊,他們根據事先測定的作標點,輕車熟路的迅速調整炮口,先行交叉射擊,炮彈呼嘯劃過長空,準確的落在進攻的日軍士兵中,將敵退路封鎖,進而施行殲滅性打擊,官兵們飛快裝填發射,炮彈所到之處,鬼子血肉橫飛,此役,日軍傷亡七百多人。
火炮長時間實施射擊,部分炮管因發射過久而變得灼熱,官兵們牢記《炮兵操典》里的一句話︰「炮是炮兵的第二生命,炮是炮兵的愛人」,紛紛抱著沾了水的棉絮包裹炮身以降溫,性急的幾個還往上撒尿。
最後,中國空軍的全力出擊,更是讓第10軍雪上加霜,中德空軍的實力不可小視,與日軍進行長期消耗戰打不起,但在內地限定區域的短期決戰,則絲毫不處下風。
第10軍在各種不利條件下,攻城之戰陷入膠著狀態,前期進展過快,後勤補給困難的缺陷也一點點暴露出來。空軍、重型火炮處于劣勢,小型炮又被**的重火力壓住,實際上已經陷入危局。
11月12日晨,不甘心失敗想挽回頹勢的日軍第6師團,孤注一擲的對光華門發動了南京之戰中最慘烈的一次攻擊。
守軍早有準備,迎頭猛烈反擊,機步槍猛射,隨後投擲集束手榴彈,炮火也不停止,打死打傷大量的日軍。
可日軍確實殺紅了眼,如果拿不下南京,如第6師團長谷壽夫中將一樣,這些自作主張的日軍將領們,都不會有好下場,雙方在光華門一帶進行激烈的爭奪,一天之內拉鋸戰十一次,滿山遍野躺滿了尸體。
下午16點,日軍仍沒有停止攻擊,谷壽夫中將下令肉搏,日軍赤背袒胸,向前猛沖,岡本鎮臣23聯隊的2個中隊曾一度攻入光華門。
但是,血肉之軀,怎能擋住猛烈的火力!日軍後續部隊立即被炮火封鎖,很難前進,進入城內的日軍也很快就被85師工兵營反擊出來。
黃昏來臨,暮色中的滾滾硝煙使得天空愈加昏暗,一天殘酷的搏斗,日軍傷亡不下3千人,頻繁的炮射,呼嘯聲和爆炸聲,使日軍心驚膽戰,武士道精神大打折扣,此戰以後,日軍的攻擊變得軟弱無力,他們的心理已經發生了變化。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個古老的中國兵法概要是此時日軍官兵的真實寫照,他們的孤軍深入,是靠著一股目中無人的銳氣和建功立業的渴望,他們不畏生死的奮勇攻擊則來源于所謂的武士道精神,可他們忽視了所有這些精神和意志品質,也都需要建立在相應的物質基礎之上的。
在南京牆頭撞的頭破血流的日軍官兵們終于發現,沒有了空中支援,沒有了火力優勢,失去了後勤保障,他們一樣會被單兵素質不如他們的中國官兵壓著打。
柳川平助中將呆呆的坐在他的軍指揮所里,憑窗南望,眼前是陰森森的天空,灰蒙蒙一片,遠處天地一色,似乎包容著一種難解的玄機。在他臉上,幾天前的躊躇滿志和情不自禁的喜悅,已經換上沮喪的神色。
各師團進攻不利的報告,壓在他的書案前。他更大的壓力在于,殘酷的攻城戰使前線各部隊的糧食彈藥均消耗嚴重而急需補充,軍人的警覺終于使他意識到,如果現在被中**隊斷絕了補給和增援,攻擊不成的第10軍將陷入險境。那將意味著什麼?他內心深處仿佛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柳川平助和第10軍其它將領們覺悟的太晚了,11月13日夜,中**隊的女媧計劃已經正式開始執行了,多支中**隊連夜開始了機動。
張發奎上將指揮的第8集團軍兵出浙南,兵鋒直指吳興、長興、嘉興斷日軍第10軍的退路,廖磊將軍指揮第21集團軍從溧陽出發,進攻宜興的114師團,薛岳將軍直接指揮兵力最多的19集團軍,進攻溧水從左翼包抄第6師團、18師團和第9旅團的後路,張治中上將指揮戰區直轄部隊81軍和82軍,從右翼包抄第10軍退路。
11月14日拂曉,衛立煌將軍站在南京城頭為南京守軍的各反擊部隊送行,51師師長王耀武從這位上司沉毅的眼神里,領略到一種似曾相識的氣概︰「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天幕稍啟,明暗交替,中德空軍的飛機幾乎全部出動,輪番在日軍陣地上空盤旋、掃射和轟炸,一時間火光沖天,硝煙彌漫,為地面進攻部隊掃除障礙。
同時,中**隊的百余門大炮褪去炮衣,按照地圖上的座標進行有計劃的炮轟。大炮發出令人滿意的吼聲,炮口閃著火光,炮身向後倒坐,每一個人都很快地動作,滿身大汗地干著;軍官喊著命令,鼓動士氣。
持續差不多半小時的炮擊,將數萬發炮彈傾瀉到日軍的陣地上,排山倒海,淹沒了山野的寂靜,空氣膨脹,大地顫抖,血肉在晨光中橫飛。
炮火剛停,南京守軍即從日軍正面全線發起了反擊,猛攻日軍各個陣地,各部隊前僕後繼,踏著尸體沖鋒。
第三戰區的**,從西南面、西面、東北面、北面和東南面對第10軍發起向心攻擊,實施合圍,前有兵堵,後有尾追,側面也有打擊。
從13日晚上起,日軍已經開始發現後方和左右都有中**隊活動的跡象,但14日拂曉,面對南京守軍的突然反擊,仍然缺乏心理準備,防御工事很少,而且完全沒有組織。
最要命的是,日軍的兵力布置仍然是進攻陣形,一線陣地雲集了大量準備今天繼續進攻的官兵,被中國空軍和炮兵的轟擊造成大量殺傷,而一旦**突破日軍陣地,又缺乏必要的預備隊進行反沖鋒。
淞滬會戰,終于到了最**階段聚殲日軍。
戰至11時,第10軍全線潰退,遺棄武器彈藥裝備無數。即使這樣,日軍的瘋狂也給中**人制造了足夠多的麻煩,被打散的官兵和奉命斷後的日軍均死戰到最後一刻,即使傷兵也同樣如此。
日軍官兵靠著特有的「武士道精神」支撐,頑強抵抗,即使只有一兵一卒,寧願自殺也不會投降。
**將士還發現,很多戰死的日軍官兵尸體都已經被砍下手臂,有的是少了手指,後來才知道日軍這樣做的原因,日本人信奉戰死後將其遺體運回國內,也可以進入所謂的天國,潰散時,沒辦法運回整個身體,就砍下手臂或手指代替。
其很多瘋狂的行為,如傷兵用手雷與救護的中**人同歸于盡,非常像薛岳將軍提到的狗急跳牆,無奈**搭建的圍牆實在太高了,遠超出狗的跳躍範圍,即使是瘋狗也不行。
對付四處咬人的瘋狗,**將士很快采取了新的方法,保持距離,先讓瘋狗徹底變成死狗,絕對不給它再咬人的機會。
12時,11師的一個營在攻克日軍盤踞的一個村莊後發現,這里是日軍的一個前線野戰醫院,由于日軍倉皇撤退,到處都是遺棄的藥品、醫療器械。
進行抵抗的日軍,很多都是缺乏武器彈藥的日軍輕傷員,這個營的**戰士清除這些傷員的阻礙後,順利攻擊到村中心時,看見了讓人膽戰心驚的一幕。
在村中心的一片空地上突然燃起大火,上百名日軍重傷員在火中垂死掙扎,這個火場明顯是日軍匆忙搭建起來的,發現**突進村子後才點燃,由于有汽油等助燃物,火起後擴展極快並且火勢非常猛。
也許由于準備倉促,一些在邊緣的日軍重傷員,並沒有在火場範圍內,就自動的向火場中心爬去,沖天大火中的日軍重傷員仿佛群魔亂舞,實在是瘋狂的民族。
這有所謂的武士道精神的原因,也有日本國內的一些制度約束。戰死,就會為他的家屬帶來榮譽,本人的靈魂也得到自我拯救,日軍的軍人訓導手冊明確規定︰「記住這樣一條︰當俘虜不僅意味著自己身敗名裂,而且意味著父母妻小永世不能抬頭。最後一顆子彈無論如何要為自己保留著。」
對于一個日本軍人來說,當俘虜遠不如死去的好,誰當俘虜,他實際上就不復存在他的名字從他的鄉村或城鎮的花名冊中除去。
下午,王耀武將軍來到了日軍第18師團前指揮所,戰刀還掛在牆壁上;地板上還鋪有被褥,衣物遺棄在地;文件櫃內的文件擺得很整齊。可見日軍根本沒料到我軍的反擊,而且進攻得如此神速猛烈,顯然剛才是倉皇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