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霸主 第一卷 江寧 第十四章 江寧縣學陳教諭

作者 ︰ 然式技術宅

這日,李樂給母親請了安,便說自己想去拜見教諭的事。

李樂在縣學不受待見,而且最近事多,待這邊杭州的事情解決,李樂也會跟著王冏伯去趟太倉。又要花費上許多時日,這縣學肯定是沒時間去了。

李樂心想,自己制藝格式之類,已是學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就是多學多練,不若去和那陳教諭說明,以後便不再去縣學,對于三年後的鄉試,兩世融合的李樂對自己還是有些信心的。

王氏倒也未反對,只是勉勵李樂一番,即使不去縣學,學業還是莫要放下。

拜別了王氏,李樂也未叫上旁人,帶著些瓜果禮物,獨自一人去了縣學。

出了仁厚坊,幾百步間就是花市大街,花市大街是連著兩縣的一條主街道,是應天府城最長的一條主干道,可並排行駛三四輛四架馬車。

花市大街上,再往北行幾百步左拐,進了白酒坊,就是江寧縣學的所在地。

遠遠的,李樂就看到了江寧縣學的別院。進了院子,里面栽種著兩排常青松,院子正中是一尊孔夫子的石像,縣學內堂有柵欄圍住,中間是兩扇對開的小門。小門內的內堂,便是學生讀書、教諭講學的地方。此間內堂已經開始了講學,不時有少年清朗的讀書聲傳出。

李樂在內堂前站定,腦海中卻是細細回憶起關于陳教諭的事。

陳教諭名陳如松,字常柏。

原本這縣學教諭,都是舉人功名的士子擔任,但這陳如松卻是例外。陳如松在嘉靖朝那會兒也是進士及第,做過大官。許是厭倦了官場的爾虞我詐,勾心斗角。陳如松早早的請了辭,回了江寧老家,自此就以縣學教諭為生。

內堂里的學生此時正在讀書,約莫有二三十人,聲音參差不齊,這些學生各自的學習進度不同,所讀之書亦不同。陳如松講學是因材施教,讓學生根據自己的進度讀書。

坐在最後面的孫成哲眼尖,一下就看到了站在縣學堂外的李樂,口中輕呼,「李樂來了!」一時間,那些學生全都回頭看向李樂。

那陳如松此時正坐在堂上閉目養神,手中拿著戒尺,听到學生的聲音弱了,便拿著戒尺在桌上輕輕一拍,道。「念。」

堂下眾學生復又開始讀了起來,陳教諭手中的戒尺可不是擺設。

李樂上前幾步,朝著陳如松一拜,「先生,學生來了。」

等了半晌不見那陳如松回應,李樂只好又道,「先生,最近學生要去太倉,縣學怕是沒時間來了,特此向先生道別。」

陳如松睜開眼,靜靜地看著身前的李樂。半晌,才慢慢起身,背著手去了偏廳。

「跟我來。」

等兩人全部去了學堂偏廳,坐在最末的孫成哲不禁大笑,「哈哈。這李樂要吃苦頭了。這麼多日不來學堂,先生肯定會重重罰他,這回神仙也救不了他。」

「肯定又是你在先生那里告狀了!」孫成哲旁邊一人憤憤出聲。

說話那人名喚徐虎,比李樂要大一歲,和李樂一樣尚未取字行冠禮。徐虎是應天府富戶徐家的長子,和李樂不同,徐虎本身未有生員資格,按理是不能進縣學的。但徐虎的父親早年曾救過陳如松一命,這陳如松為報答徐家,便破格收了徐虎為弟子。不過這徐虎心思不在學業上,考了兩次生員都沒有過,從此便在縣學里混混日子。他倒也看的開,反正家里富庶,吃穿不愁,即使是做不了官,也能保他一生無憂。

「呦喝,你小子幾日不見打,皮癢啊。」孫成哲見平日里唯唯諾諾的徐虎竟然這樣說,頓時怒火中燒,上前抬腳就踹。兩人扭打在一塊,其他學生紛紛圍了過來,也不拉架,就在一旁看著熱鬧,這之類的事情他們早已見怪不怪了。

學堂偏廳內。

陳如松手持著戒尺,坐在教諭的公案前對著李樂道,「手伸出來。」

「啪」地一聲脆響,戒尺在李樂手心重重一拍。霎時,一條殷紅的印跡在李樂的手心浮現。李樂吃痛,口中輕呼了一聲,疑惑的看著陳如松。

那陳如松卻問道,「可知,何為‘中’?」

「中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李樂不假思索間給出了答案。

「那何為‘中之道’?」陳如松復又問道。

略微想了下,李樂道,「中之道,君子之道也。即恪守本心,遵循禮法,不以私欲而行事。」

陳如松道,「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你少年得志,卻又遭逢大變。我以冷落待你。你可知為何?」

「學生愚鈍。」

「師者,授業解惑。而你最大的疑惑,便是不知‘中之道’,被仇恨憤怒蒙蔽了眼楮。」

一字一句,李樂如遭雷擊,頓時愣在了那兒。

「回去後,寫一個自己最為滿意的‘中’字,懸于寢室,每日自省。算是我給你布置的最後一次功課。你且去吧。」

「先生!請受學生一拜。」這一句先生李樂叫的實心實意,大明朝也並非人人都是迂腐,聖賢儒家學說也並非一無是處。陳如松一番話卻是讓李樂如暮鼓晨鐘。

跟著陳如松出了偏廳,兩人看到孫成哲和徐虎正扭打在一塊。

徐虎雖然胖,但是年幼,氣力小,倒不是孫成哲的對手,此時被孫成哲壓在地上,被動挨打。

「成何體統!」陳如松臉沉如水,望著底下廝打的兩人,大聲道。

孫成哲和徐虎見教諭出來了,也不敢放肆,立時分開各自低著頭站著。

「回去把論語抄十遍,三日內不許來學堂。」

听到陳如松的責罰,那孫成哲滿臉笑意,他祖叔給他捐了個生員資格,本身是不奢望考舉人的,來縣學無非是混混日子,不用來縣學倒是合了他的心意。

一旁的徐虎就哭喪著臉,抬頭偷偷瞧了陳如松一眼,卻發現陳如松正瞪著他,嚇得趕忙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心觀鞋底。

李樂辭別陳如松,出了縣學堂。正想著要不要去趟府衙,後面有人追了過來。

回過身,李樂發現是剛才的徐虎。徐虎臉圓又大,腆著個肚子,此刻正揮著肉呼呼的手,招呼著李樂。

細細回憶了一下,李樂發現自己和徐虎關系還不錯,以前徐虎被孫成哲欺負,後來加上了李樂,兩人倒是有了難兄難弟的情誼。

「阿虎?」這是以前李樂對徐虎的稱呼,李樂試探的喊了聲。

「喜哥,前段時間你出事,我想去看你,可是我爹不讓去,還把我關在家里。」徐虎嚅囁著,似是怕李樂怪罪他。

徐虎第一次見李樂的時候,便問李樂為什麼叫李樂,李樂那時年紀小,看著眼前的胖子有些不知所措,這胖子倒是自來熟,說,「李樂不好听,我叫你喜哥。你看多喜慶。」于是,那日起,徐虎一直喚李樂叫作喜哥。

「無妨。」

徐虎松了口氣,而後又犯愁起來,「這下我可慘了,要是被我爹知道,我被先生趕出了縣學,還不生剝了我。」

不過這徐虎倒是看得開,復又說道,「哎,不管了,死之前怎麼也得先享受一番。」說著,徐虎拉起李樂就走。

李樂一愣,道,「阿虎,這是去哪?」

「西水坊那邊的南園,剛排了出新戲,咱們去看戲。」

「阿虎,你去吧,我不喜歡看戲。」

「哎,喜哥,你怎得像變了一個人,往常你可是最喜歡南園的戲了。」徐虎又道,「你看我滿身是傷,就當是陪我去看。」

李樂拗不過徐虎,最終還是陪他去了南園。

南園就在秦淮河畔東岸,這幾日,因為杭州兵變的事情鬧得,所以秦淮河勾欄的生意也冷清了起來。

南園是這一帶最為出名的一座勾欄,戲園的戲子多以唱腔婉約清麗而著名。前些日子,戲園剛排了一出《琵琶記》。得知了這個消息的徐虎可是心急難耐,無奈這幾日天天得到縣學報道,故此才沒有來戲園看戲。

戲園子看門的小廝,顯然是極熟識徐虎與李樂,看到二人,立馬迎了上了,口中道,「徐少爺,李少爺,今個兒來看戲,可算是來對了。今個兒是第十出,‘杏園春宴’。正是那蔡伯喈高中狀元那一段。」

徐虎一听,來了勁,與李樂尋了一處座位等著開場,興致高昂。

這勾欄就和後世的戲院差不多,中間是一個高台,掛著簾幕遮擋著,幕簾後面便是戲子化妝的地方。台下擺著幾十張桌椅,桌子上有茶水瓜果。入這勾欄需交一錢銀子,里面的一應茶水瓜果卻是免費的。

不多時,戲便開場了。

一個作府衙知事扮相的戲子,從後台走了出來,開口唱到。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自家不是別人,卻是河南府」

這戲子字正腔圓,委實不凡,台下看客轟然一陣叫好聲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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