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聞雨看著和衣入睡的少年,小聲的喊道。
睜開雙眼,撐起身體看向聞雨,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竟然這一眯著眼楮便已是黃昏。指了指桌上的茶壺,聞雨立即明白,將壺中暖和著的茶水倒出來遞給少年。
「奴婢準備了晚膳,皇上是在這里用膳還是到前廳?」聞雨看著少年有些蒼白的膚色問道,雖然說只是傷了臉頰,可是在山上這段日子天天吃素,難怪傷口也恢復的如此之慢。
想了想,穿好鞋子,「給朕拿一件披風過來。」雖然屋中有著暖爐,可是濮陽玉仁一點也感覺不到溫度。或許是因為內力全失的緣故,現在的她毫無御寒的能力。
微張著嘴巴,這麼暖和的屋子還需要系披風嗎?可還是服從命令的將少年最喜歡的披風遞給他。
低頭看著手中熟悉的披風,濮陽玉仁試圖牽動自己的嘴角,然而,無論多麼用力,都無法將嘴角勾起。走下床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在空氣中飄蕩著。
「可是有人進來過?」濮陽玉仁抬眼問道。
搖了搖頭,「奴婢剛從膳房回來。」
環顧著四周,濮陽玉仁輕笑著,可能是她神經敏感了。
夾了幾筷子,濮陽玉仁便放下手中的碗筷,她實在是吃不下了。
看著少年吃的如此少,聞雨笑著介紹道︰「皇上,這可是聞雨親自下廚弄的蓮花粥,足足三個小時,你瞧瞧,這里還被燙起泡了呢。」委屈的嘟了嘟嘴,偷偷打量著少年的神情變化,若是有一點松動,立馬開始更猛烈的攻勢。然而,等來的卻是少年的無動于衷。
無趣的扁了扁嘴,讓人將收走這些東西,推出門外,嘆了口氣,皇上又走神了。
佇立在窗戶旁,如此大的空曠的宮殿里就剩下她一人,听著自己急促的呼吸聲,濮陽玉仁伸手關上窗戶,走到屏風後面,看著靜靜的坐在那里的男子笑道︰「皇叔深夜在此,何為?」
燭光下平時都是讓人看不真切里面的內容的雙眸此時閃耀著某種光芒,視線落在少年那道疤痕上︰「吾來看看阿玉,難道阿玉不歡迎?」說著,走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少年。
不適的往後退去,「皇叔體內的毒剛解,還是多多注意休息的好。」笑了笑,將兩人的距離拉到安全地帶。
看到少年的動作,挑了挑眉,濮陽風華走上前將少年罩在自己的身前道︰「阿玉這七日當真是與虞妃在宮中度過的?」望向少年的眼眸里,想要探視里面最深層的內容。
抬頭望向男子,淡定的笑了笑︰「是的。」
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探向他的經脈,神情里第一次出現了盛怒的表情︰「那為什麼你體內一絲內力都找不出來?」眼里隱忍的在乎如火山爆發一般噴涌而出,灼傷了濮陽玉仁的眼楮。
對于男子的憤怒,濮陽玉仁高傲的昂起頭顱︰「那又如何?」她不想糾結在這件事情上,劉公公說的話仍就在她的耳邊重復著。如果她繼續接近男子,無不是在一次次的傷害著濮陽風華。
少年的冷漠一時讓濮陽風華無措,他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那般溫順的,即使會發怒卻從來不來沒有對著自己這般冷漠過,從沒如此。
習慣性的伸出左手去撫模少年的發頂忘了那條手臂已經受了傷。
「阿玉……對不起。皇叔今日並不是……」他想不出該以怎樣的言語去讓少年平靜下來。
無所謂的笑了笑,「皇叔不必在意,是阿玉一時貪玩,竟然忘了去寺中探望皇叔。」她始終是不願意承認她為他做的事情。
「阿玉……」少年為他所做的事情真的很讓他驚訝,是欣喜多于驚愕,那最底層的雀躍的呼之而出的某種心情逐漸佔據他的心田。壓抑的呼喚聲從唇間漫開,心疼而矛盾的看著少年身上的披風。
繞開男子,背過身︰「朕很喜歡長樂未央,決定將那里作為朕大婚之後的寢宮。皇叔喜歡哪個宮殿,朕派人收拾出來,擇日便搬去。」袖中的手互相掐著,或許,只是霸著並不是真正的就屬于她的。而她應該調整方案,思前想後,名正言順要好一些。
濮陽風華對于少年的決定一時難以接受,「為何?」
「朕明年便大婚,自然想要選一個最好的地方給朕的皇後,而長樂未央便是首選之地。」違背著心,卻不曾想一語成讖。當不久之後,兩人回想今日的談話,一時無言。
少年的話點燃了男子的怒火,他濮陽風華是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阿玉難道不承認你對吾是甚為歡喜嗎?」邪惡的挑了挑眉,艷麗的紅色如此之乖逆,曖昧的氣息吹過少年的耳後,引起一陣陣顫栗。
回過頭看著性子突變的男子,濮陽玉仁想要後退,卻被男子阻攔,抬眼看著已經不復當初的男子,敏銳的感官促使她想要離開這里。視線快速的搜尋著能走開的空子,然而男子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企圖,一個轉身,已經將少年攔腰抱起。
蹙著眉頭,看著男子的下顎︰「放肆!將朕放下來!」濮陽玉仁被男子放在床榻上,想要起身,卻被男子的身軀完全的覆蓋。盡管,她與他的身高差距不大,但是女子與成年男子的體格總是有差別的。
俯視著少年,那平靜的面容如今掛著張狂而魅惑的笑容,雙手撐在少年身側,俯身含住少年因為發怒而微嘟的雙唇,輾轉流連。
這一系列的突發事件,讓濮陽玉仁措手不及,呆愣了數秒了之後,濮陽玉仁開始反抗。然而,極大的力量懸殊讓她猶如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沒有想象中的驚喜與美好,這樣的皇叔好陌生,她是歡喜他,可是歡喜的絕不是這樣的皇叔。
狠狠的咬住男子的雙唇,濃烈的血腥味從味蕾上漫開。
吃痛的松開那被輾轉之後異常嬌艷的唇瓣,迷茫的看著少年︰「阿玉……」他又氣昏了。
听著這樣的聲音,濮陽玉仁松了口氣,發怒的皇叔真的很像惡魔。
撐起身,整理好有些凌亂的衣物,濮陽玉仁看著坐在床沿旁的男子︰「皇叔,考慮的如何?搬出長樂未央?」她真的佩服自己,經歷了剛才的璇璣之後,她還能如此平靜的面對他。可能,在她心中能驚起漣漪的人是眼前之人,而不是剛才那個瘋狂的濮陽風華。
點了點頭︰「皇上也無需另尋宮殿,吾出宮到王府住即可。」
「好。」不假思索的一口答應,這樣也好。
起身,正轉身離開,暗自悔恨,他竟然忘了今日來的目的,當真是一時沖動。
看著去而復來的男子,淡笑道︰「皇叔怎麼回來了?」
坐在床榻上,伸手探向少年的脈搏,皺眉︰「陸生都給吾說了,謝謝阿玉。」很多的情感,最終復雜的都只是融為了兩個字。
紙包不住火,終究還是被他知道了。
「既然皇叔已經知道了,朕也不隱瞞了,嗯……不用謝!」輕松的語氣一點也听不出其中的艱辛與傷痛。好像,盜取千年血參好似一件極其容易的事情。不知不覺中,她竟然忘了和他如何交流。
嘆了口氣︰「無論怎樣,我都會治好阿玉的,不惜一切。」在那一刻的任性而為,卻讓阿玉如此,是他所意想不到的。極盡自嘲的笑了笑,他以為可以掌控一切,卻忘了,少年便是最大的意外。他看似溫順,卻從不讓旁人輕易的掌控。
「皇叔無需自責,朕這樣也是為了大周著想。」而剩下的話咽進了肚子里。
抬眼看向少年︰「只是為大周嗎?」
「當然還有朕啦,若是沒有皇叔,那些奏章好折磨人的。」皺了皺鼻子道。
嬉笑怒罵,人生百態皆不足以來形容此時的心情。
濮陽風華輕輕的撫模著少年鼻梁上那如此深入的疤痕,迷蒙的眼楮里是深深的暗藏著傷心,慧遠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那河如此寬廣,他怎麼能泅水而過呢?
「疼不疼?該是很疼的吧……那麼多人都有去無回,你怎麼跑去那里了呢?阿玉一直養在深宮中,何時又吃過這樣的疼痛呢?」玉色的手指與那暗紅色的結了血痂的傷痕形成鮮明的對比。
感覺到鼻梁上那顫抖的手指,濮陽玉仁靜靜的看向男子,拼命的忍住自己想要拉住男子手心的沖動,及其淡雅的笑著︰「皇叔,真的不疼的。」已經疼到麻木了,又怎麼會疼呢。
手指流連在那條疤痕上,眼神溫柔的如滴出水混著絲絲眷戀流連忘返︰「阿玉……」那聲低低的喊聲,亙古不變的猶如滴水聲落在玉石上,溫柔婉轉。
「皇叔。」濮陽玉仁抬頭看向男子。
「嗯?」
「你喜歡阿玉嗎?不是長輩對晚輩的喜歡,而是像男人喜歡女人那樣?你喜歡阿玉嗎?」若說是一般女子,恐怕問不出這樣的話,可濮陽玉仁想要確定一次。
驚愕的望向少年,卻被少年平靜無波的眼神拉回現實︰「我們都是男子。」
「那,如果阿玉是女子呢?」
揉了揉少年的發頂︰「莫要胡說,阿玉是天子,是九龍之子,怎可是女子。」
低頭笑了笑︰「嗯,朕是天子,怎麼可能是女子。」伸了個懶腰,拉過被子,躺在床榻上,只露出一雙眼楮直溜溜的看著男子︰「朕要睡覺了。」
彎著眼角,將少年的手拉在手心中,把源源不斷的溫度傳遞給少年。
「皇叔,夜深了,你手上的傷還沒好,回去休息吧。」試圖掙開男子的手卻徒勞。自從沒有了內力之後,她已經是第二次如此了。
濮陽風華捂住少年的眼楮︰「阿玉,乖,等你睡著了,皇叔就離開。」
那一雙手很溫軟,很縴長,帶著淡淡的莫名的香味。
嘴角彎了彎,「晚安。」看著就看著吧,她真的想要睡覺了。
晚安?又不知說的什麼奇怪的話。
听著勻速淺淺的呼吸傳來,濮陽風華拿開手掌,落在少年的臉頰上,手指而過那一條鼻梁上的疤痕。伸手點了少年的睡穴。
手指劃過少年的眉毛,眼楮,鼻梁,流連在少年蒼白的唇瓣上,俯身印上。
捏著少年的下顎不停地在唇上蠕動,時而輕輕地咬磨著,時而又伸出香舌在少年的唇上添食著。繼而,輕輕地叩開少年的牙關,那軟綿伸入他那濕潤的嘴中輾轉廝磨,吸取著蜜唇。緩緩的帶著強烈的佔有欲,伸手解開少年身上的披風,這也叫睡覺嗎?
扯掉少年的披風,解開少年的腰帶,領口露出一片雪白的頸項,沿著耳後碎碎的淺吻落在少年脖子上,輕咬著微凸的鎖骨,隔著被子圈住少年的腰肢,深深地埋在少年的經窩里。他從來不與少年有過多的身體接觸,一直都這隔著被子蓋著他。他是害怕自己做出讓自己無言面對阿玉的事情。
嘶啞的喊著那逐漸扎根自己心中的名字︰「阿玉……」為何你是男子?何為?那些不堪的畫面就這樣不其然的襲來,擾亂他的神經。驚慌的縮回手,你還如此年少,我怎麼能將如此丑惡的感情加負在你的身上呢?若是你終究明白這個是世間所不能容忍的,你會怪我的。我更不想重蹈覆轍,看著母妃的無助,男子的矛盾,父皇的瘋狂,那樣混亂的關系本就不容于世。我又怎麼能將你拖進這樣的泥潭呢?
回答男子的是少年淺淺的呼吸聲,以及嘴角的淺淺的弧度。
這樣的舉動,他已經做了無數次,可是,每次這樣偷偷的進行著也只是點到為止,從不曾有更多的逾越,心中的那道坎橫在了那里。
最終,淺吻了少年的已經泛紅的唇瓣,手指輕撫而過。銳利的眼楮盯著少年那一條疤痕,看來,他有必要好好調查一番。
本以為讓少年安排的人刺一劍會更好的幫助到少年,結果,卻間接的害少年身受重傷。
握住少年更加冰涼的手掌,蹙眉,阿玉,我要怎麼才能讓你開開心心的過完這一生呢?當初答應皇兄的事情,不會食言的。
因為那脈搏里的一股莫名的真氣,他不敢強行輸入內力給少年,只能將他自己的手溫暖之後傳給少年。
走出房間,看到守夜的宮人,濮陽風華吩咐道︰「去拿一些水袋裝好熱水來,用棉布裝好,不能太燙溫度剛好即可。明日早晨不要派人叫皇上,任他睡。」來往匈奴,恐怕都是強裝鎮定,真是一個固執的孩子。
站在門外的宮女納悶,這攝政王不是受傷了嗎?怎麼會在這里呢?然而,動作還是十分的快速,趕緊去準備東西。
將宮人帶來的水袋放在少年的被窩里,轉身朝一旁的宮人說道︰「每隔一個時辰換一次熱水,若是出了差錯,拿你們是問。」冷冽的看了一眼宮人道。
「是。」宮人心中哀怨,哎……又不能偷偷睡覺了。
揮退宮人,濮陽風華笑了笑起身將被子給少年蓋好,確定沒有縫隙之後才低頭在少年的眉心落下一枚溫暖的印記,做個好夢,吾的阿玉。
關上門,濮陽風華快速的朝著長樂未央走去,進入宮中,看著等候在一旁的陸生冷聲道︰「將慧遠給本王請來。」佛家不是要普度眾生嗎?阿玉也是眾生之一。佛道精髓或許能幫助阿玉的傷勢。
「是。」自從少年這一次盜取千年血參之後,陸生便有些改觀了。若是有這樣一個人為主子真心的關切或許是好的,男的女的或許不是最重要的。
濮陽風華抬眼看向自己的貼身侍衛︰「陸生,阿玉前往匈奴你是知道吧?」
點了點頭。
「那你為何一直不說,為何不派人陪同去?」若是這樣,會不會就好一些。
垂下頭,他哪里敢離開,當時就害怕皇上再次加害王爺。
濮陽風華退下外套,中衣上已經血跡斑斑,「將西北封王與匈奴來往的書信派人遞給蘇青衣。」
抬眼看向男子︰「是。」這封信正好能幫助到只欠東風的蘇青衣。
解掉上面的紗布,濮陽風華伸出手狠狠的裂開已經結了血痂的傷口,頓時鮮血淋灕,驚得陸生站起身︰「王爺……」說著就來幫男子止血。
揮開男子的手,看著那流淌而下的鮮紅色的血液,阿玉受得痛比這要嚴重的多,他痛道何時,他便陪著痛。
「主子,太醫說,若是不好好醫治,這傷是會落下病根的。」陸生拿來干淨的紗布,準備男子包扎。
揮開男子的手,「過一會在包扎吧。」
陸生點頭,緊張的盯著那不斷流出的血液,心如刀絞,王爺,咱自虐也適當一點嘛。
一夜無夢,濮陽玉仁伸手探向被子里,幾個暖水袋擺放在周圍,還有著溫度,嘴角彎起一個深深的弧度。撐起身體,看著自己月兌下來的衣服喊道︰「聞雨……聞雨……」
正在擺放早膳的聞雨听到內室的呼聲,趕忙跑去,「怎麼了?皇上……」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丟下手中的事情趕緊跑來。
「昨晚的衣物是誰幫朕月兌掉的?」還好,她的里衣不是淺色的。
「昨晚,皇上合衣而睡,應該是攝政王幫你月兌掉的。」昨晚,沒輪到她當值,便早早睡了,細節她也不甚清楚。
斂眉凝思,他?那可有?低頭看了看胸前的衣服,還好很平,哎……
揮退女子,濮陽玉仁穿好衣物。站在穿衣鏡前,而衣領正好遮住了一抹暗紅,少年並沒有看見。
拍了拍頭,她竟然忘記了早朝,簡單的用過早膳,濮陽玉仁吞下抑制傷勢的藥丸,走出荷月宮︰「今日為何無人叫醒朕?」一個年少的公公哆哆嗦嗦︰「皇上……是……攝政王不許奴才叫醒你的……」話還沒有,人已經跪倒在地,後怕的哆嗦著,少年的臉真大好恐怖。
模了模臉上的疤痕,濮陽玉仁嘆了口氣︰「聞雨,去給朕拿一張面巾過來。」恐怕是嚇著這個孩子了,看看他的模樣,也不過十二三歲。
聞雨白了一眼地上的宮人,隨即朝濮陽玉仁展顏一笑︰「皇上儀容,豈能旁人隨意瞻仰,面巾拿來做什?」
地上跪著的宮人听了女子的話,連連磕頭︰「聞雨姐姐說的是……說的是……」
「好了,你就不要嚇唬他了。朕讓你去拿面巾就去拿吧。」濮陽玉仁揮揮手,腦中突然想起濮陽洌的話語,她還有一個孿生弟弟,或許,找到他,她也就解月兌了。茫茫人海,濮陽洌尋找多年都未曾有一點音訊,找皇子,自然不能明面上來,那麼自然是動用暗自的力量了。那麼,暗部那時由鬼佬管理,又怎麼找的出來濮陽玉溪呢?莞爾,那麼她可以試一試。或者是與她長相相差無幾倒好,或者是異卵雙胞那就難辦了。思前想後,還是必須從劉子琴的身上下手。當初濮陽洌為了從她口中得知濮陽玉溪的下落,才讓她張揚跋扈多年,最終逝去也沒有問出來。想想,劉子琴當真是嘴硬。
裹住披風,看著屋頂上的、樹葉上的、小道上的積雪掩面咳嗽。
「皇上,還好吧?」聞雨听著悶聲,著急的問道。她說找太醫來瞧瞧的,可是卻被少年阻止了,說只是在寺廟中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當真如此嘛?
擺了擺手︰「你們先回去吧,朕去逛逛。」
不放心的看了看少年,終究還是帶著一眾宮人退去。
伏在光禿禿的樹干上,手指摳起,青筋凸起。
蘇青衣來時,便看著少年伏在樹干上咳嗽的模樣,心驟然收緊,悄然上前,少年竟然毫無知覺。
感覺到身後有人,濮陽玉仁回頭,撞上男子的額頭;「青衣……」面巾上正好粘著點點血漬。
伸手扯掉少年的面巾,嘴角的血漬被盡收眼底︰「這是怎麼回事?」握著手中帶血的面巾,蘇青衣緊緊的盯著已然毀容的面容。
別開頭,擦掉嘴角的血漬,「昨日不是與你說了嗎?和凰兒打鬧時不小心弄得。」說著就要去拿回面巾,卻被蘇青衣輕而易舉的躲過了,這是往常絕不會有的情況。
使用近身格斗,一個反手抓,奪過面巾,雖然武功盡失,但是對付只是會一些防身功夫的蘇青衣,現代格斗術還是能有效的。
見少年取回面巾,蘇青衣蹙著的眉頭松懈了幾分,還好,少年還能奪回面巾,是不是就要好一些呢?蘇青衣自欺欺人的說道。
「今晨一早,一封信便送到了我的書房上。」蘇青衣淡淡的說道。
挑眉,「哦?」
「是西北封王與匈奴的往來信件。」他也想不出會是什麼人在幫助他們。
濮陽玉仁拽著手中沾了血的面巾凝視著,或許,她能猜出是誰在暗中幫助他們。情不自禁的模向那道疤痕,自嘲的想著,看來這個傷倒是沒有白受,付出總是會有回報的。
「剩下的,就交給蘇卿了,沒有問題吧?」回頭看了看一襲青衣的男子道。現在的自己連健健康康的活著的精力都沒有,這些也只能看蘇青衣了。
「嗯。」蘇青衣看著少年如今的模樣,也不忍心讓他過多的操心。
咳嗽了幾聲,「過幾日又是一年春節,如今侯爺也在家里,你們該是一家團聚了吧。」這樣真好,去年,濮陽風華交給她的紅包,也把她感動的稀里嘩啦。
「嗯……往年宮中都會擺年會,今年皇上也準備不擺嗎?」去年,他在雲州過得春節,听說少年與攝政王去游歷了江山三個月,便沒有弄年會,不知今年可會弄。
攏了攏披風,濮陽玉仁想了想︰「春節是大家團圓的日子,朕不想弄的群臣有家沒法回,還是如去年那般,不用如此浪費了。」
「那皇上不若到微臣家中過節如何?微臣的娘親燒了一手好菜,與宮中御廚比起來是各有千秋。」少年對什麼都是一般的喜好,他也找不出什麼來吸引少年。所以,也只是說了最真誠的話。
看向如今已然長成陌上人如玉的蘇青衣,「凰兒該是不高興了,朕今年答應了陪她一起過的。以後有機會,定要到蘇卿家中看看。」對于男子眼中的期待,她不是沒有看到。
溫潤的笑如春風化雨,「嗯。」眼中有著道不盡的酸澀。
「皇上……」一聲嬌俏聲從遠處傳來,赫然是從梧桐宮趕來的虞凰,一襲紅衣,衣抉翻飛,臉上掛著嬌俏的笑容︰「你不是說答應給凰兒畫一張肖像圖的嗎?跑去宮中找你,原來你在這里呀?」話音剛落,人已經掛在了少年的身上,看似這樣,實則卻是護住少年的。
捏了捏女子秀挺的鼻頭︰「凰兒莫要胡鬧,蘇侍郎還在此,還不快下來。」雖說是責備的話,可一點也不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更加添親昵。
蘇青衣掃了一眼女子,「娘娘千歲。」對于女子出現在外廷,他還是有些納悶的。
睥睨著男子,虞凰親昵的拉著少年的冰涼的手掌,暗自暖和著道︰「皇上,走吧。」說著便拉著少年準備離開。
「恭送皇上、虞妃娘娘。」蘇青衣看著被女子挽著手臂,轉身去忙著自己的事情。
走到樓亭,濮陽玉仁松掙開少女的鉗制,皺眉道︰「下次不要再這樣。」
嘟了嘟嘴,她也不過是不想蘇青衣與少年有過多的接觸使了一些小性子罷了。
「今日我就回暗部去解決事情,可能要幾天,到時候皇上可不能沾花惹草哦。」
嘴角抽了抽,「凰兒,朕以為最近你的語氣太過親昵,朕不喜歡搞拉拉。」雖然虞凰很漂亮,雖然她現在是男子,可是……她暫時沒有異裝癖。
「拉拉是什麼?」可能不是什麼好詞。
「女人喜歡女人的稱謂,就像是斷袖形容男子與男子的愛情一般。」說著說著,濮陽玉仁忍不住抬眼看向對面的虞凰,心中劃過一個滑稽的想法,該不會,虞凰對她有非分之想吧?
被少年看的毛骨悚然,「皇上是在說凰兒想要和皇上額,拉拉嗎?」縴長的手指別扭的指了指。
挑眉難道不是如此嘛?
「嗯……凰兒已經被皇上徹底的征服了。」魅惑的眨了眨眼楮,靠近少年朝著那敏感的耳後呵氣如蘭。
挑起女子的下顎,笑了笑︰「若是這樣倒好。」你這樣若是都是徹底的被我征服了,那麼,又怎麼能有那麼多的小九九呢?
捂住嘴巴又拼命的開始咳嗽起來,這一次似乎沒有停止的趨勢。胸腔里就像是萬箭穿心一般疼痛,每每咳嗽一次,胸腔都會那樣劇烈的疼痛著。當用盡力氣,還是能看到胸口在沒有規則的高低起伏著,濃烈的血腥味從喉嚨間冒起。
「皇上……皇上……」看著少年這樣,虞凰沒了打趣的心思,捂住少年沾滿了血絲手掌著急的喊道,想要幫助少年傳送一些陰陽之力卻被少年阻止了︰「沒有用的。」她能感覺到那些內力猶如風在她的身子里吹過了便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又何必浪費呢。
心疼的看著少年緊緊咬住的下唇,明明很痛,卻不願吭一聲。
「皇上隨虞凰回暗部吧,或許能有辦法醫治你這個病癥的。」虞凰扶住少年下滑的身子道。
搖了搖頭,「你把朕送回宮里吧。」說完最後一句話,濮陽玉仁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癱軟在了虞凰的懷中。
「阿……阿玉……」拍了拍少年異常蒼白的臉色,虞凰將少年緊緊的摟在懷中害怕的整個人都在顫抖。將少年緊緊的嵌在懷中,額頭抵在少年的額頭上︰「阿玉……阿玉……醒醒好不好?」幾近的哀求的語氣,聲音逐漸嘶啞。
附近听到聲音的宮人丟下手中的事情,匆忙趕來,看著倒在女子懷中的少年一個個捂住嘴巴,皇上七日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就成了如今的模樣。
「太醫……太醫……快去叫太醫!」一個宮人從呆愣中醒來,連忙推了推身旁的同伴。
另幾個紛紛點頭,都朝著太醫院跑去。
捂住少年蒼白如紙的臉頰,虞凰被宮人的話語驚醒,她才想恍然明白,找來宮人將少年送往自己的梧桐宮,緊緊的扣住房門,不讓外面的人進來,趕緊朝空中發射信號彈。躊躇而焦急的看著床榻上的少年,緊緊的盯著少年幾不可見的胸口處的人起伏,確保著他還在呼吸。
如今,她慌了,不知該如何,少年已經停藥快一個月了,她不知道太醫是否能診斷出少年的性別。可是,若不讓他們醫治少年,傷勢如此嚴重恐怕一刻也耽誤不得。
「娘娘!快開開門呀!」門外的宮人敲打著們呼喊著。
听著外面急切的敲門聲,虞凰為難的不知如何是好。阿玉……
然而,看著少年嘴角緩緩溢出的血漬,腦袋一片空白,思維停止轉動。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屋外的宮人依舊沒有見虞凰出來開門,都開始不安起來,難道是發生了什麼嗎?
剛批完周章的濮陽風華剛準備回長樂未央收拾東西,便被趕來的宮人阻止了。
「攝政王……不好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太監連滾帶爬的跑來,撲到在男子的跟前。
陸生正要將來人趕出去,被濮陽風華攔住了,抬手看著哆哆嗦嗦的少年︰「何事如此慌張?」放下手中的奏章問道。
「皇上……皇上暈倒在了,可是……虞妃娘娘不讓太醫進門。」宮人仰望著著已經在跟前的男子,打著疙瘩,終于是說出了。明明是如此平靜的模樣,他怎麼就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看著已經空落落的大殿。
「陸生……趕緊把慧遠大師找來。」人影不再聲音將至。
宮人納悶,王爺這動作也太快了啊。
眾人看著從天而降的男子,喊出的話堵在喉嚨里,痴迷的看著男子,天啦!真是天外飛仙呀。張揚的黑發,鼓動的紅衣。腦子里那句話一閃而過,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攝政王……」宮人齊齊跪下,大氣也不敢喘一個,明明是獨身一人,卻讓他們有著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的氣勢。
「里面的情況如何?」看著緊閉的大門冷聲問道。
太醫院的眾位太醫抱著藥箱不敢言語,他們都被關在外面,怎麼能知道里面的情況如何呢?
濮陽風華的聲音傳入虞凰的耳中,收回內力,額上掛著密密麻麻的汗珠,看著少年有些紅潤的面容,松了口氣,腳下有些輕浮的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拉開門,明亮的光芒從縫隙中灌入,兩道同樣鮮艷的紅色對峙而立。
魅惑的笑了笑︰「攝政王來的倒是挺快的。」說完,狠戾的看向一旁跪著的宮人,真是一群多嘴的奴才。
掌風一掃而過,虞凰快速的躲開,正好也給男子騰出位置,進門快速的走到床榻旁,看著昏睡的少年,探了探脈搏,松了口氣,脈搏起伏不是很亂。
虞凰知道濮陽風華對醫藥不是很在行,也沒有阻攔。
「太醫……」濮陽風華朝著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外的太醫喊道。
有了更大來頭的人撐腰,幾位太醫也努力的挺直了腰板準備進門。
「你們誰敢進來,本宮砍斷你們的狗腿!」虞凰高傲的看著眾人厲聲道。
無辜的太醫們又只能縮頭縮腦的退回門外,看著屋內的兩人,還是等他們有一個勝負在決定到底是進還是不進呢。
回頭看了看女子,將少年抱在懷中準備出去,一只染了紅的豆蔻伸在半空︰「攝政王可以出去,皇上留下。」她現在想不出辦法,只能將內力傳送給少年抑制病情,可也不能讓太醫給少年診斷。
「不要攔著吾……」濮陽玉仁低頭看著少年,額頭抵在少年的額間,又涼下來了。
「本宮還是那句話,皇上留下來。」
對于女子的堅持,濮陽風華忍不住挑眉,他不明白阿玉受傷不治她有什麼好處。
「來人,將大逆不道的虞妃打入冷宮!」說完便用另一只手拂開攔在半空中的手,用著受傷的手抱著少年,隱隱的疼痛傳來,才抑制了他犯疼的心髒。
看向輕而易舉就躲過自己的濮陽風華,她以為他受傷的手是使不上力氣的,「攝政王有什麼權利將本宮打入冷宮,本宮是皇上的妃子,你似乎沒有這個權利。」
回頭虛無縹緲的視線落在有些張狂的女子身上,嘴角隱隱有著笑意︰「吾是攝政王。」剩下的話,就不用再說了。
牙癢癢的看向男子,憤怒的將桌上的水壺全部揮倒在地上。
十幾個御林軍涌進屋內,恭敬的看著女子︰「娘娘請!」
憤怒的甩了甩衣袖,足下輕點,快速的出手攔住男子︰「你不能讓那些庸碌的太醫給皇上診斷,完全就是浪費時間。」就算她剛才已經浪費了很多的時間,可還是不介意她用這個理由否決眾人。
太醫們听見女子的話,無不嘔血。娘娘,最浪費時間的就是你吧。而且,我們也不是庸碌之人好比不好?
「娘娘放心,吾會讓慧遠大師前來的。」濮陽風華繞開女子道。
松了口氣,如果那個禿子願意前來倒是最好不過。
跟上男子的步伐,她要在一旁看著,免得什麼事情發生就不好。
十幾個御林軍也不敢將這個新受寵的妃子如何,只能也跟著朝長樂未央而去。
隨著濮陽風華進入長樂未央,虞凰彎著嘴角看著眼前的梅林,倒是一個好地方,難怪當初前朝的最後一位帝王為了博美人一笑會耗費如此巨資。看到眼前的場景,倒是當真華美,是一個金屋藏嬌的好地方。
一襲袈裟的慧遠看著抱著少年而來的濮陽風華,行了禮,慈祥的面容看向趕來的眾人。視線落在男子的手臂上,嘆了口氣,當真是不準備要那只手了嗎?
將少年放在床榻上,朝慧遠說道︰「麻煩大師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盡力而為!」說完伸手探向少年的脈搏。
「大師!」虞凰喊道。
回頭看著這個異常妖艷的女子道︰「娘娘何事?」縮回手問道。
「屋中太多人在,本宮以為可能會影響到大師,理應清場才是。」說完便看向跟隨進來的太醫。
濮陽風華向趕來的陸生點了點頭,他便帶著屋中的閑雜人等出了屋子,並且細心的帶上了房門。
屋中也就剩下虞凰、濮陽風華、慧遠以及昏迷不醒的濮陽玉仁四人。
原本想要讓濮陽風華出去的,可是,她似乎站不住陣腳,只能在一旁緊張的看著慧遠的一舉一動,以不變應萬變。
慧遠閉眼凝思,伸手探向少年的脈搏,屋中的人都緊張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