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集團位于s城市中心的商業區的核心位置,是一座五十多層樓的商業大廈。她站在冷氏大廈的門外,她以前在電視里看到過這座地標性的建築物,但卻不知道這里便是冷氏集團的總部大廈。
如果不是為了紅,她也許這一輩子也不會踏入這里一步,永遠也不會再見到那個人。以往在別人面前的釋然,其實都只是她佯裝起的假象。她一直都在用忘記去逃避,她心里的那道傷從來都未曾愈合過,她只是將它深深地埋在心底,不去觸踫,逞強地讓自己從傷害中站起來,用偽裝起的堅強來掩蓋她不想觸及的內心。
三年了,她逃避了三年,是該面對的時候了。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只能依賴著他的小女生了,三年後的她獨立而堅強,她相信自己可以面對的。而且,為了紅的未來,她也必需去面對她想要擺月兌的過去,想要遺忘的心碎。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冷嚴勛無法幫她,那她只有親自去求那個人來幫呂家。她想了一晚,來的路上也想好了見面後要怎麼說。她能夠做到的,她默默地在心里為自己打氣。
然而就算她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設,進不去這扇門一切都是枉然。冷嚴逸雖然掛名只是冷氏集團的總經理,但早在一年前冷氏幾乎所有的決策都是他做的。冷家老爺不過只是掛名的董事長而且。這些都是她方才來之前去網吧查的資料,除了關于冷嚴逸現在的一切,當然還有北城新區的項目。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嘛。可她卻忽略了自己的身份,她不過是一名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如何見得了冷嚴逸如此的大人物。
站在炎炎烈日下面,她的後背早就被汗水打濕了。她幾乎用盡了一切辦法想混進去,但大堂里的保安卻不是吃軟飯的,在幾次被當場抓包後,她直接被禮貌地請出了大廳,別說進去找冷嚴逸了,她現在連大廳都進不了。
她也打過電話給冷嚴勛,想讓他幫忙帶她進去的,可是冷嚴勛的手機卻一直沒人接。她在這烈日下站了一個多小時,烈日的暴曬和一夜沒睡讓她腳下有點虛浮的感覺,但她確硬撐著,因為她不能放棄,她如果放棄了,紅就真的沒有未來了。
可她的頭卻越發地重,一個踉蹌差點沒能站住,還好被人扶住。
眩暈過去過,她微微地笑了笑向幫助她的人道謝,但卻發現扶著她的人既然的魏韓。
「你怎麼在這?」她有些驚訝道。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你怎麼跑到冷氏大廈來了。」魏韓細細地大量著韓夕,她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額頭的發絲全被汗水給浸濕了。
她簡要地說了自己來的目的,和被拒在門外的尷尬。末了,她揚起一抹淡淡的笑︰「看來我這平民想見你們這種大人物還不太容易啊。」通過冷嚴勛,她知道魏韓的家世也不一般,在商界雖然比不上冷氏集團,但在政界卻是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反正都是他們這種小老百姓眼中的人物。以前的她不知道金錢與權勢在這個世界里扮演著怎樣統治的地位,但三年的磨練讓她成熟了,也看清了這個世界的現實。
魏韓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良久後方道︰「你覺得親自來求逸,他就會答應幫呂家嗎?」他的語氣很淡,卻帶著一絲絲的嘲諷,似乎有些認為她自不量力。一開始他就知道冷嚴勛不可能說服得了逸的,只是他沒想到韓夕會如此地執著。
她只是莞爾一笑,她當然清楚自己的分量。只是不到最後她無法放棄,無功而回幾乎是她預料到的結果。可她不願意放棄嘗試,即便只有十萬分之一的機會,但卻也是紅的希望。所以她必須來。
魏韓見她不語接著道︰「看來呂紅這個朋友對你來說蠻重要的。」他私下有調查過呂家,亦知道為何韓夕要如此急切的幫呂家。
「不過,你確定這朋友真的值得你幫她嗎?」魏韓意有所指地道。
她只是微微一笑,不回語。他的話不太友善,似乎已認定她是被人利用了,她也不想多做什麼解釋,也沒必要對他城區什麼,現在對她來說只有一件事是最重要的,就是幫呂家,幫紅!
魏韓眼眸微瞼,她雖不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卻很輕易地讓他看清她的內心。
「跟我來!」他淡淡的道,說完便轉身向冷氏大廈走去。
她先是一愣,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後立馬跟了過去。
大廳里的保安見韓夕又折了回來,剛上前想要趕人,卻被魏韓給阻止住了。魏韓簡簡單單說了幾句,便見保安恭敬地退到一旁。韓夕就這樣跟著魏韓走進了電梯。
她看著電梯的數字緩緩地爬到頂樓,跟著魏韓出了電梯。
坐在掛著總經理三字門外的沙發上,她捧著秘書給她的咖啡抿了幾口。魏韓把她帶到這後和一名給人感覺十分能干的女子在一旁低語了幾句,接著告訴她說冷嚴逸出去吃午餐去了,讓她等等,有問題就找shelley便自個離開了。
她無聊地打量著周圍地擺設,寬敞簡潔而不失華貴這很符合冷嚴逸的品味。回頭看著集中精神在電腦上工作的shelley,牆上是時鐘顯示已經下午兩點過了。冷嚴逸這個午餐吃得似乎有點久。
她捂著有些發痛的胃,她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幾乎沒有吃什麼東西。現在該死的胃病又開始在她胃里肆虐了。而且身體越發地感覺到陣陣寒冷,剛進屋時只是覺得空調吹在身上很舒服,可過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涼,但她也沒怎麼在意。但這坐久了就感到不那麼適應了。
「那個請問,冷總他什麼時候能回來。」見shelley這麼忙,她真的很不好意思去打攪她。但是這樣沒完沒了地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shelley搖了搖頭,很禮貌地告訴她不知道。
又過了十幾分鐘,她感覺額頭似乎滲出些冷汗,一種惡心的感覺在她胃里翻騰。向shelley問了洗手間的位置便匆匆而去。
她趴在馬桶上嘔吐了半天,但卻什麼也沒吐出來。不過胃里似乎不那麼難受了,惡心的感覺也稍微舒坦了。整理了一下儀容,她走了回去。
剛走到總經理門外,shelley便告訴她說冷嚴逸回來了。她的心突然加速了跳動的頻率。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看上去很淡定的樣子,她看著shelley問她是否可以現在進去見冷嚴逸,shelley卻有些為難的樣子。
「怎麼呢?」她禮貌地問道。
「總經理和傅小姐一起進去的,可否再稍等一會兒。等傅小姐出來後,我再去問問總經理是否要見你好嗎!」shelley盡量說得委婉,其實方才總經理進去前她就告訴總經理說呂家的代表想見他,總經理想也沒想便讓她回絕了。而且總經理眼神似乎很不滿意她辦事的能力,既然會問他是否要見呂家的人。其實呂家的事shelley怎麼會不知道,她做了冷嚴逸兩年的秘書,跟他從美國來這,她也很清楚他的脾性。他絕對是不可能給任何人第二次機會的,所以這兩年里她做事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半點的差錯。但是方才魏總又交代一定要讓這名呂家的代表見總經理。以魏總和總經理的交情,他吩咐的話,shelley當然不敢怠慢。所以shelley才決定等傅小姐出來後再去幫她問問。
「謝謝!」她道了聲謝重新坐回沙發上,shelley臉上的為難她當然是看見了的。所以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有繼續等下去。
終于半個多小時後,那扇大門被推開,一名打扮得鮮艷性感女人走了出來,那剛剛將臀包住的短裙,呼之欲出的凶器,透著嫵媚的雙眼瞥了韓夕一眼。
「傅小姐!」shelley很禮拜地上前打了聲招呼。
傅瑜僅看了shelley一眼,便轉身離去,態度傲慢得不可一世。
而遭到如此無禮對待的shelley卻只是看著韓夕微微一笑,接著便說再幫韓夕問問冷嚴逸是否要見他,便敲了門走進了總經理室。
過了一會兒shelley走了出來,說總經理答應給她五分鐘的時間。其實冷嚴逸本是不打算見這所謂的呂家代表的,但shelley說魏總吩咐無論如何都要讓冷嚴逸見一面,冷嚴逸才答應給出這五分鐘的。當然,這些shelley是不會告訴韓夕的。
她向shelley道了聲謝,便拿出背包里的文件走了進去。
進入總經理辦公室後,shelley輕輕地把門帶上。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她有一種想要逃走的沖動,但想到紅那張絕望的臉便將那股沖動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此刻冷嚴逸正背對著她站在落地窗前俯視著窗外。在她的記憶里,他似乎很喜歡這樣站在高處向下俯視,給人一種帝王般君臨天下的感覺。
「你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分鐘了,你還剩下四分鐘。」突然冷嚴逸低沉的聲音傳來,讓她驚覺自己的走神。
她看著依舊背對著自己的冷嚴逸,緊緊地握住手中的文件,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腳下的地毯盡量用平緩的聲音道︰「您好冷總,我是代表呂氏企業來想和您談談關于北城新區第三期工程投標的事情。希望你能夠給呂氏企業一次機會!」如同背書般,她說著已經在她心里編排了無數次的話。
幾乎在韓夕開口的那一剎那,冷嚴逸猛地轉過了身來,看著站在他身前,低著頭說著公式化語句的韓夕。他黝黑而暗沉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卻很快地被他掩埋在冰冷的眼後。
「把頭抬起來,我不喜歡看著被人的頭頂說話!」突然冷嚴逸聲音從很近的地方傳來,她猛地抬起頭,卻發現原本站在落地窗前的冷嚴逸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既然走到了自己跟前。
她看著眼前的冷嚴逸,他臉上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
「冷總!」她禮貌而生疏地喚著他,「我知道呂氏先前的做法可能有些不太合適,我代表呂氏在這向您道歉。」說著她深深地鞠了個躬,「但是請冷總你大人有大量,可否給呂氏一次機會。」
冷嚴逸沒有說話,只是用他那雙讓人看不見底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她。這樣毫不避諱的目光讓她有些無所適從。方才那種讓她逃跑的沖動再次回來,但她不可以逃。
「冷總,這是我們的策劃書,如果冷總原因給呂氏一次機會的話,可否看看!」她將手中的文件遞到冷嚴逸跟前,逼自己無畏地與他直視。
冷嚴逸眼中暗了暗,「你的五分鐘到了!」淡漠的話從他嘴中傳出。
她眉頭鎖緊,被拒絕了。冷嚴逸不肯幫呂家,這樣的結局她早料到了。可是她甘心這樣輕易放棄,她不甘心紅的未來就這樣毀在金錢和權勢之下。胃里突然開始抽搐,腦袋好暈,視線似乎開始模糊了起來。「冷總,我求你——」力氣仿佛突然被人抽空,她直直地向後倒了下去。黑暗緊緊地將她包裹住,而她腦子最後一個念頭仍舊是想著怎麼求冷嚴逸幫呂家。
當韓夕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她一睜開眼便看見趴在她床頭休憩著的冷嚴逸,他的臉離就她不到二十厘米的距離。當時她的心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意識模糊間那種被人緊緊抱在懷里的感覺是那樣的熟悉,她以為她已經忘記了那種感覺,但她的身體卻記得清清楚楚。但這樣的記憶她卻不想擁有,那會時時刻刻地提醒著她三年前被遺棄的感覺。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掩埋好心里那脆弱的痛。她靜靜地凝視著他,她知道是他送自己來醫院的,而且看情形他也在這守了自己一夜。可是為什麼,三年前他不是已經很絕地拋棄了她了嗎,甚至沒有給過她一個理由。三年後的見面,他看著自己的表情是如此的冷漠,仿佛陌生人一般。為何又要親自送她來醫院了,為何要在著守著她了。她看不懂,想不明白,亦不想再去弄明白什麼。
突然冷嚴逸緊閉的眼簾動了動,她知道他要醒來了。于是趕緊閉上了眼楮,此刻的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所以她選擇了假寐來逃避這樣的窘迫。
她听見耳邊有些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聲,然後是一片寂靜,這樣的寂靜讓她有些窒息的感覺。隨後接著她感覺到臉頰上面傳來一種熟悉的摩擦感,那樣的輕柔,那樣小心。倏地,她一股炙熱的氣息吐在她臉上,溫熱的濕度覆蓋在她唇上。貝齒被他靈活的舌尖開啟,靈巧而有貪婪地攝取著她唇間的溫度。
「老大,你在干什麼。」冷嚴逸充滿著驚恐的聲音在她耳邊突然響起。
唇間的溫度猝地消失,又是一陣沉默。
良久後,她听見冷嚴逸冷冷地道︰「看好她!」接著便是房門被關上的聲音。
而後又是一陣關門聲,屋里頓時變得安靜地嚇人。過來一會兒,她將睜開眼屋里除了她已經沒有別人。
過了許久冷嚴勛折了回來,看見坐在床頭的韓夕他愣了愣。
她佯裝吃驚地看著他,問他怎麼來了。
冷嚴勛只是靜靜地注視了她一會兒,那樣的深沉眼神讓她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心驚。
良久後冷嚴勛收回了目光,換上平時放蕩不羈的表情一坐在韓夕的病床上,毫不留情地重重地敲了敲韓夕的額頭道︰「中暑,低血糖,再加貧血。你剛從非洲難民區回來嗎?」
她蹙了蹙眉,有這麼嚴重嗎,她以為最多低血糖而已。
「你這丫頭就不能讓本少爺少操點心嗎!三年前搞失蹤,讓本少爺擔心了你三年。現在回來了,這還沒幾天就給本少爺弄進了醫院。你腦袋是豆腐做的啊,沒事大熱天地跑出去瞎逛嗝屁啊,餓了不知道吃東西啊,你減肥啊!低血糖,你想搞得本少爺高血壓啊——」冷嚴勛這話一出口就開始沒完沒了了,她足足听他念叨了一個上午,認錯保證了一個上午,方讓冷家二少爺氣消地閉了口。
沒天理啊,怎麼說她現在還是個病人,不帶這麼照顧病人的吧!
在醫院住了三天後,她終于熬到出院了。這三年來她幾乎沒進過醫院,一般的傷風感冒就讓它自個好,要是嚴重的就自個去藥店配點藥,醫院那種燒錢的地方打死她她都不會去的。所以當她知道自己既然被送到s城最好的醫院,住的還是有錢人享受的單人病房時,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拿起東西閃人。
其實她還真的這麼做了,只是沒出病房幾步就給冷嚴勛押了回來,硬逼著她在這讓她吐血的病房里呆了三天。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她心就痛啊!
韓夕出院那天接到了呂紅的電話,那丫劈頭就罵,問她這幾天死哪去了,給她打電話老是關機。
她只好說是有事離開了一陣,手機充電器忘帶了。她沒膽說出自己進醫院的事,一個冷嚴勛已經把她罵得夠慘了,再加個那丫頭來演續集。還是算了吧。
而後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下來,她疑惑地問呂紅怎麼呢,那丫不是罵得正帶勁嗎,怎麼突然停了。
「北城新區第三期的承包給了呂家。」電話那頭的呂紅突然道。
她愣了愣,她記得冷嚴逸明明沒有答應給呂家機會的,為何現在又直接把工程給了呂家了。
「你去找他了對嗎?」電話里呂紅問道。
「嗯!」她沒有隱瞞,既然紅這樣問了,想來呂父也都告訴了她一切。
「笨蛋!」電話那頭,呂紅大吼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是豬頭嗎。這幾年里你是怎麼過來的,你當我是傻子不知道啊。大一的時候,你每晚躲在被窩里偷哭,以為本小姐不知道嗎,那時你幾乎每晚都從夢里驚醒過來,之後便睜著眼到天亮以為沒人曉得是嗎。這三年里,你好不容易才站起來的,你這個白痴,你去找那該死的男人干什麼。是不是覺得日子過得清閑了,想找刺激啊!」
她嘴角微微扯了扯,她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有人知道,原來一切紅都看著眼里。只是為了成全她的自尊,默默地陪著,看著她一步步站起來,掩埋掉心里的傷口。
「謝謝!」這是發自她內心的感謝。
「謝你個頭啊!你這死丫頭。」電話里,她听到了紅哽咽的聲音,「好不容易才把傷口埋好,干嘛要去挖開啊。讓自己白白地心疼,你存心想要我睡不安慰是嗎?」
「紅,去找他不僅僅是為了幫你,也是為了幫我自己啊。我已經逃避了三年了,我不想再逃避下去了。傷口也許會很痛,但我不想要它繼續長在心里,我想讓它愈合。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懦弱的我了,相信我,我會處理好一切的。」三年的時間已經夠了,她用了三年的時間浪費在怯弱中,是應該堅強地面對過去的時候了。
呂紅听了韓夕的話很心疼,但卻也支持她,「說的對,小樣,咱不能為了別人不放過自己。」
听了紅的話,她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因為不管怎麼樣,至少在她身邊都有紅這個朋友在身邊默默地支持著自己。不該再讓紅替她擔心了,所以——是該對過去放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