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蹁躚飾雲鬢 第八章相見

作者 ︰ 不若歸去

因已科考完畢,頓覺心情愉悅,公子一路大步如風,若是遇到景致極佳之處,便也駐足觀望。

這一日,公子趕路,路過方寸山腳下時,見天色方早,便想到那住了十幾年的菩提廟去看看。一路走走停停,到後山半腰已是黃昏,路上行人已十分稀少。

忽聞前方密林中有爭執與叫喊之聲,公子仗著自己會些武藝,原本又古道熱腸,便提了劍掠了過去。只見象是小戶人家的小姐由丫頭陪著來上香,卻被三、四個流浪漢圍住了,又有搶包裹的,又有拉扯人的。那小姐倒是有些弱不禁風,只嚇得花容失色,那丫頭卻潑辣許多,不住地在撲打反抗。眼見那丫頭甚是礙事,那壯漢一把一推,那丫頭便已倒在一旁的山石上,不知是不是磕著了頭,竟半晌未起來。

公子見狀,大喝一聲︰「哪來的狂徒,竟敢在佛門聖地撒野!」

那丫頭卻又忽然轉醒過來,只撲過去,一邊拽住那壯漢的腿大喊︰「快放開我家小姐!」待瞧見了公子,竟是兩眼放光,又忙大聲喊道︰「公子救命啊!」那小姐見來了救兵,也奮力推攘起來。

那其中一個彪形大漢卻嗤笑道︰「瞧你這白面書生的模樣,嚇唬誰呀,趁早留下包袱逃命去吧!」

公子不再答話,只揮劍便刺了出去。那大漢始料未及,已傷了手臂。眼見這看似柔弱的公子竟真的有功夫,三人對望一眼,其中一個賊眉鼠眼的瘦小漢子,趁人不備,手一揚,已有白色粉末迎風散了過來。那公子雖有功夫,但對敵經驗不足,不知人心險惡,已著了道,雙眼火辣生痛,再也睜不開,竟是生石灰粉。

眼見那三個大漢又圍了過來,其中一人還拎了一把長刀,桃芝自己的仙術大多不是傷人的,無奈之下,只好放出一團催眠迷霧,自己也在迷霧中現了身。那幾個大漢便開始動作遲緩,神情恍惚,有一定力差的,已倒在地上想是直接睡了過去。剩下兩人沒走兩步也直接倒在地上。那小姐也幾欲軟倒,已被那丫頭趕忙伸手扶住。

那小姐迷糊中道︰「阿離,我們快到家了嗎?」那丫頭隨口應著,雖腳步有些虛浮,但總感覺有些刻意為之。

桃芝心中微覺詫異,凡人應是無法抵擋這催眠迷霧,那被小姐喚作「阿離」的丫頭,卻明顯神智比其他人都要清醒。

桃芝走到阿離跟前,向她交待道︰「我是公子的貼身侍婢,這便扶公子去療傷,你若還能走,便扶著你家小姐先回寺里,讓主持派個小沙彌護送你們下山吧。」

那丫頭面上仿佛有些困惑之意,但眼中卻有精光一閃即逝。桃芝擔心著公子的眼楮,也不便再耽擱,朝那二人點頭示意,就扶著公子朝山上奔去。不及回家醫治,桃芝便在寺廟後早先那片桃林中,化出一間小木屋,將公子扶著躺到床上,自去後山山澗取水。再合著幾點桃花汁,一並滴入公子眼中。

那清涼幽香的汁水一入眼,便將眼中的污濁之物皆沖洗干淨。催眠迷霧已散,公子感受到眼中的清涼舒適之意,已悠悠轉醒。

見眼前的粉衣少女分外眼熟,笑顏可親,便微笑道︰「我這是在做夢麼?」

桃芝撲哧一笑,指指窗外的天道︰「你瞧,這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你說是不是在做夢?」

公子瞧了瞧天色,自己也略紅了臉笑道︰「姑娘這般容貌,原以為只有仙人才有,不想竟在人間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桃芝見公子坦然相夸,心中甚是甜蜜,只迎著他的目光,笑而不語。

公子原本只是眼楮有些損傷,身上並無大礙,所以毫不費力,便已坐起了身。桃芝忽覺兩人坐得有些近了,微覺局促,正待挪挪身,那公子已自然地拉住了她,嘴角含笑道︰「我還未曾答謝姑娘救命之恩,姑娘就想離去麼?」

桃芝紅了臉,諾諾解釋道,「哪里稱得上是救命之恩,只不過見那三個惡徒扔了石灰粉過來,我一弱女子,又不會武藝,平素備了些**粉在身上,正巧派上了用場而已。」

「你這**粉關鍵時刻卻比我的寶劍厲害。」公子贊道。

眼見公子眼神也是越發灼熱,桃芝忙扯了借口道,「公子眼楮剛好,不應睜太長時間,還是早點歇息吧。等明早再用澗水敷一次,應就全好了。」

公子卻不松手,挑眉道︰「還不知恩人芳名幾何?芳齡幾許?」

桃芝紅了臉輕呵道︰「不許再叫恩人!」

公子聞言哈哈一笑,道︰「小生謹听姑娘吩咐。」他目光炯炯望著桃芝,又輕聲提醒道,「敢問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喚桃芝,年方十六。」桃芝含羞答道。她低了頭,微微露出一截細白的脖頸,甚是動人。

見她已作了介紹,公子心中大喜,也趕忙道,「小生名喚司徒瑾瑜。」

她卻撲哧笑道,「我知道。」見他疑惑地望著自己,她又笑道,「高下在心,川澤納污,山藪藏疾,瑾瑜匿瑕。」

公子原以為她是指知道自己的名字,正覺詫異,卻不想她也是飽讀詩書,竟知自己名諱來歷出處。心中對她的欣賞之意便又更盛了幾分。

公子又問桃芝如何自己在這山中居住。桃芝便道,原本父親是山中樵夫,不想一日竟被山中豺狼所傷,中年早逝,母親也抑郁成疾,追隨而去。只留自己守著這山中小屋,靠與山下鎮中繡坊做繡活為生。

公子原本是涉世未深的少年郎,也未質疑桃芝的話,自覺平素是很克己知禮的,不想卻在這桃芝面前,甚是大膽主動,那些調笑的言語,說起來自然而然,就仿佛兩人已相熟多年。

公子心中也微覺驚異,自己原本不是個孟浪之人,自見了這桃芝姑娘,便這般舉止浮躁起來。待再偷偷瞧了那桃芝如花容貌,純真清透的眼神,心中便道,或許這便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

一這樣想,心中便甚是坦然,裝做隨意握了桃芝的手,再也不肯放開。

都道長夜漫漫,可兩人執手相望,兩不厭。時光竟是匆匆而過。眼見已是深夜,連蟲鳴聲都已靜了下去,桃芝念著公子才恢復的眼楮,不忍強行離去,便仍使了催眠術,讓公子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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