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原以為自己話已說得夠明確的,為不使玉纓對自己抱不切實際的幻想,當日自己已是狠心扮了那負心薄情之人。心想玉纓也應死心了,日後或許會老實本份,能相安無事過日子。卻不想,只消停了兩日,玉纓便又來了。
卻又裝作瞧不見他們二人,只自己在離木屋不遠一塊山石上坐下。她能裝作無視他們,他們卻不能裝作無視她。有她守在門外,他們兩人頓覺不自在。
公子心想事情既來了就要解決,躲是躲不掉的,便主動招呼道︰「玉兒為何又上了山?」
「無事便不能來了麼?我瞧這山上風景不錯,我便是來看風景的。」玉纓卻笑道。待答完話,便又當兩人不存在,只自己將那飄落下來的樹葉一片片拋著玩。
兩人只好回了屋,不再理會她。到了晚間,發現外面已經沒有了人,便知她已回去了。
不想第二日,早早的,又見她坐在遠處那山石上,而阿離在不遠處摘了一把李子。
公子想了想,便走過去,對玉纓道︰「玉兒這是何意?」
「夫君莫不是在關心我?」玉纓笑道。見公子低了頭不答話,便輕笑一聲,跳下山石,跑去和阿離一起摘那路邊的李子。
眼見她要將那李子放入口中,公子忍不住提醒道︰「這在路邊的李子竟沒人摘,定是澀的。」
她卻又歪了頭笑道︰「是甜是澀與夫君何干?」
公子只有悶哼一聲,不再理她。
第三日,公子與桃芝正在屋外對弈。卻听到「哎呀」一聲嬌呼,卻見玉纓與阿離已上了山,依稀是玉纓不小心崴了腳,阿離正費力地攙扶著她。
桃芝靜靜望著那兩人,想起重喜所言,這兩人心計極重之語,心念微動,便想,這玉纓莫不是使的苦肉計吧?
再瞧瞧公子神色,在听到那一聲嬌呼之後,眉梢便不覺抖了一下。桃芝知象公子這般稟性純良之人,若不是顧及自己的感受,估計早已去關切地瞧個究竟。
眼見那邊阿離已扶了玉纓在路邊坐下,她一臉痛苦之色,手不住地在揉腳。桃芝知這棋是無法再下了。便對公子道︰「你若是關心她,便去瞧瞧吧。好歹她也是你的二夫人。」
公子聞言神色略寬,方要起身,想了想又對桃芝道︰「我只看看她傷得如何,不管有事沒事,皆讓順子送她回去。」
桃芝點點頭,故作輕松道︰「快去吧。」
公子便大步奔了過去。
桃芝心中微覺失落,那日玉纓曾那般表白,他又豈會未有半分動心呢?她已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又對他一往情深,百般討好,他真能狠下心來無視她麼?她賭的不就是這一絲在意麼?可是,能不讓他去麼?連自己這樣一介有過不快的外人,都險些被她騙過去,他關心則亂,又怎會不為所動?那盤棋,即便留得住他的人,他也早已心不在焉。
桃芝手指捏了一枚棋子,遙望著那邊,靜听著動靜。
只見公子片刻已到了近前,先是關切問道︰「怎麼回事?」玉纓扭了頭不答話,阿離便答道︰「回姑爺話,小姐想是方才趕路時不小心崴到了腳。」
公子想起自己幼時曾隨師父學過簡單接骨正位術,便道︰「讓我瞧瞧。」人已蹲了下去,正待把住她的腳,她卻一躲。這一躲顯是動作過大,大概是又踫到了傷處,她一邊哎喲叫著,一邊打落他的手嚷道︰「不要你管,你只消陪姐姐下棋便是!」
瞧著她痛得眉頭緊皺,但卻非咬牙忍著不讓他踫觸,他心中一時又好氣又好笑,便不覺寵溺道︰「听話。」那聲音低沉溫存,甚是醉人。
玉纓呆了一呆,撅嘴道︰「你不是說再不踫我的麼?這會子又來管我死活作甚?」雖言語中還不饒人,腳卻已被他捉入了手中。
公子略模了模骨節,便溫言肯定道︰「是錯位了。我這便要幫你正骨,你得忍著些,會有些疼痛。」
言罷,三兩下便除了她的鞋襪,那一只柔滑的小腳便已到了他掌中。她面色一紅,他亦察覺到自己動作是快了些,便輕咳一聲,道,「多有得罪。」言語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手掌那指尖,已在小腿上輕輕拂弄起來。
玉纓還沉浸他的溫柔之中,只覺一陣巨痛,那骨頭仿佛挫斷一般。她「啊」的尖叫起來。
公子卻已露出笑來,溫言道︰「已無大礙,阿離可要好生扶你家小姐回去。切不可再傷著了。」
一邊吩咐著,一邊已幫她著好了鞋襪。她還在回味他方才的溫柔,他卻已站起身來。
她低了頭不言語。阿離卻見機道︰「姑爺,你不知道,這幾日,小姐為了來看你,日日長途跋涉的,這腿早已走腫了。若不是這般,今個也不會傷著筋骨。」
公子瞧了瞧她好不容易露出的低眉順眼的模樣,心中微微一軟,便柔聲道︰「你的心意我早已知曉,你不必日日這般勞累。便隨阿離一道回去吧。」
再回首望望遠處木屋前獨坐的桃芝,道了句︰「恕不遠送!」便轉身毅然朝桃芝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