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是修習過那心機之術的,雖說不易騙過修為比自己高太多的人,但對于實力相差不算太大的對手,應還是有些成效。
心中雖已有了主意,但她面上卻仍是一幅膽怯的模樣,口中也不住示弱道︰「這位姐姐一看便是修為不凡,我只是一介散魂,怎敢與姐姐抗衡。」然後又裝模作樣轉向司主大人哀求道︰「司主大人,我甘願就在桑柔姐姐手下做事,絕不會再有半分逾越之心。懇請大人收回成命。」
驀辰只微微笑著,並不言語。
那桑柔眼見她一幅怕事的模樣,在心中嗤笑不已,即便不打,勝負已早有定奪。于是只垂了手,一臉輕蔑,立在一旁等著看司主大人的反應。待察覺身後有數縷寒氣襲過來,心驚之余想擺出應戰姿勢,那被胭脂化出來的綠葉,象一道道綠色的光劍,已瞬間插滿了全身。
她那件紫衣,顯是已滿是血跡,斑駁不堪。她怒了,用了法力將身上插的片片綠葉劍逼得如落葉般紛紛落下,可胭脂卻不給她喘息的機會,那桃花障一放出來,桑柔就有些迷惑,動作才慢了半拍,已讓胭脂將一片最大的葉子插入了前胸。
眼見她還在不可思異地望著胭脂,他亦出了手。手只一抖,桑柔的身體便被吸了過去,粘在他掌心上。只見縷縷白氣從她後心處融入他掌中。她卻兀自發出一聲聲慘叫。隨著叫聲消失,她的身軀也化作一團黑煙散了開去。瞬間,便隱入了黑暗之中,再尋不到半點蹤影。
胭脂亦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切。方才若不是她先下手為強,那化作黑煙散去的,便該是她了吧。
驀辰卻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胭脂只有強做了微笑,過去就著邊沿坐下。可他卻伸出手臂一扯,她一時身形不穩便已被他半抱著倒在了懷中。
見了方才桑柔的下場,她自是不敢再掙扎,心中雖忍不住將司主大人的臂彎與公子的做了比較,但是哪怕這司主大人是強勢霸道了些,是不如公子溫存,她亦不能反抗。
待這樣想明白,她便盡量使自己身形不至于顯得那般僵硬,臉上也浮出個妖嬈的笑來,嬌道︰「司主大人,瞧方才胭脂的手段如何?」
他似笑非笑,點點頭贊許道︰「不錯。有勇有謀,心狠手辣。」
她在他身上尋了個較舒服的姿勢,靠了過去,他便嘴角勾笑,摟緊了她,從桌上端了一杯酒遞了過來,「這聚靈酒,可以強身,亦可幫你保留這人形。」
她大喜,趕忙接過來一飲而盡。卻不想那酒後勁卻不小,下肚不一會兒,便覺頭暈臉熱。她已有些懶懶地倚在他身上。
他卻又指著桌上那個小瓷瓶道︰「這聚魂瓶,你是不必再用。不過我今日還要再給你個驚喜。」
她口齒已有些不清,眼波蕩漾,瞟了他一眼,問道︰「不知是怎樣的驚喜?」
他揮手間,那瓷瓶上的紅綢已飛出來,飄落在酒案上。瓶中卻沒有胭脂意想之中,冒出誰的魂魄,竟是空的。
「這是?」她忍不住問。
他卻甚是篤定,不緊不慢道︰「莫急。眼見天快亮了,這便該回來了。」
可是,眼見已有幾絲微光從暗夜的雲層中透過來,她亦不解地望著他,他卻心中不安起來。
他想起昨夜放她去收精魂時,自己說過的話︰「今日便是月圓之夜,人的精魂最純正。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倘若你仍是像以往那般一無所獲,那天亮前也不必回這瓶中聚魂了。」他當時語氣那般冰冷,她莫不是當真了吧?
若真是如此,那當清晨的光束照到她身上,她便會被那光劍傷得體無完膚,直至灰飛煙滅。
一念及此,他再顧不得其他,已施法瞬移到了她面前。卻見她抱膝蹲在山間一木屋前,因著林中樹木較繁盛,雖天已微明,但那光線照到身上還不算太多。可她的白袍仿佛著了火,已有幾處冒了輕煙,裊裊上升。
她便那般盯著屋前一片蕭瑟的桃林,一動未動,靜待著死神的來臨。那是怎樣一幅淒美的畫面,他心中不覺一緊。不及細想,已揮手將自己的披風丟了過去。那披風幫她阻隔了部分光線,她一驚,轉過頭便看到他沉著臉站在幾步開外。
她還不解地望著他,似是在問︰「你既讓我自生自滅,又趕來救我作甚?」
他卻無法回答,連眼光也有些閃爍。那披風卻仿佛帶了法力,不僅將她包裹得好好的,還直接將她卷起,朝他的方向飛了過來。
只一瞬,她已被他攬在了懷中,她虛弱得已無力反抗。他嘆了一口氣,將她打橫抱起,一個瞬移,兩人已一起回到了他的寢殿。胭脂還等在那里。見他們進來,面上已有驚詫之意。
待瞧清他懷中抱的竟是桃芝,胭脂臉上神色復雜,震驚之余便有些怨毒憤恨。她雖掩示得極快,卻已被他盡數收入眼中。
他輕笑道︰「怎麼,不認識她了?」
「我姐姐怎也在這里?」她訕訕問道。
「她那獨一無二純淨的魂靈,我又怎舍得就這般叫她魂飛魄散?」他淡淡應道。待瞧見她面上那不平之色,便又嘲弄道,「怎麼,瞧見她你不開心?這可就是我給你預備的驚喜。」
他懷中的她,已緩過氣息來,慢慢睜開了眼楮,目光流轉間,已看到了胭脂。她那如死灰的臉色,竟出奇地露出了一絲欣喜之色,更顫聲道,「妹妹,真的是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