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步入客棧,便見一長相甚是討喜的八、九歲女童坐在一張桌子上,手中把玩著一幅銀鈴。那鈴聲清脆悅耳,卻有些蠱惑之意。胭脂知這女童不簡單,既是有形,又非凡人,定是幽冥界的上等妖魔。便掛了一幅討好的笑容,熱情招呼道︰「喲,這是哪家的小姑娘,現在就是這幅禍害人的模樣,等長大了就越發不得了啦。」
那女童被她贊了一番,心情還不錯,便回了個笑來,「我是了空客棧迎賓童子琳瑯。」待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琳瑯又嘻笑道︰「瞧姐姐穿著這身衣裳,即便還未有形魂,應是在司主大人那也是頗得寵的。」
見那女童一眼便能瞧出自己沒有形魂,知修為定是高自己太多,不敢小覷,便頗是恭敬補了個禮,道︰「琳瑯妹妹說笑了,胭脂如今只是一介散魂,若有朝一日能得司主大人賜了形魂,有了出頭之日,還望妹妹能提點著姐姐。」
胭脂還待再與她套套近乎,已見樓梯上已立了位老婆婆,拄著拐杖,厲聲道︰「琳瑯跟那不相干的人嗦什麼呢,還不快上來!」
琳瑯一邊應著一邊跑上來,經過胭脂身邊時,又朝她偷偷做了個鬼臉。而那老婆婆卻一臉惡相,眼神甚是輕蔑掃了一眼過來。胭脂心中微覺詫異,不知這老婆婆是平素便是如此,還是只針對自己,是因自己散魂的身份瞧不起,還是因其他。她還在思索,那一老一少便已消失在二樓一道門內。
這二樓的廂房,隱含了幽冥界的入口,那入口卻又是時常變的。或許今日從這道門才可以進出,明日就換了另一道門,而先前那道門,若是未及時得到通知,依舊走進去,那便是個死胡同,如迷宮一般,直到繞死在里面。
正因如此,幽冥界眾人,從上到下,都需佩戴一枚冥戒,雕有骷髏頭,平素看那兩只黑洞洞的眼眶很是駭人,但那戒指,能將人瞬間傳送到當日正確的那道門前。若是遇到凶險,而已被制,無法自己施法瞬移,便能通過此戒與司主大人傳遞消息,司主大人便能相助此人從危險之地瞬移到幽冥界。
原本胭脂完成了任務,可以直接跟著琳瑯一起進入那道門的,但她想起那老婆婆的惡相,心想不若保險些,還是讓戒指指路吧。于是口中念了訣,已站在一道門前,瞧了瞧位置,正是方才那兩人進的那一道。
即便如此,胭脂仍不放心,心想偶而大意一次便丟了形魂,在這生疏之地,還是謹慎為妙。就如方才,誰知她兩人有未使那礙眼法。
躊躇半晌,待進了那道門,早已不見兩人身影。胭脂便順著長長的漆黑的走廊,因未開冥眼,只能借著冥戒那骷髏頭上散發出的微弱光芒模索著向前走。
待走了半晌,視野漸漸開闊,已是進了一間大殿。大殿走廊對面,那牆壁象是一個大半圓弧,弧上亦是一扇扇的門。只中間那道門最華麗,那便是司主大人的寢殿。那殿中屋頂上,點綴了一些發光的石頭,照得殿中象星空下的凡間。
見那司主殿外立的兩個妖姬,一幅目空一切的模樣,胭脂也不著惱。知自己目前地位卑微,便對誰也是笑臉相迎,小心討好,「兩位姐姐,能幫我通傳一聲麼,我已完成司主大人交待的任務,是回來復命的。」
其中一人已露出了驚異的眼神,另一人卻不相信似的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片刻,那女子已出來,道司主大人已有請。
胭脂進去的時候,驀辰正斜靠在貴妃榻上獨自飲酒。那案幾上,除了些酒菜,竟還有一個白色小瓷瓶,與自己那聚魂瓶一模一樣,不知是否自己那只。
想著自己已按要求完成了任務,那離真正恢復形魂已是不遠的事,這瓷瓶看來是不必再用。想到此結,不覺面露自得之色。即便她藏得快,可還是讓他看到了。
驀辰嘴角噙了淡淡笑意,語調低沉︰「看來你果真不負厚望,竟兩天便集成了百人精魄,一是說明你有這個實力,二是說明你心夠毒辣,不手軟。」
听了他的評價,不知他究竟是褒是貶,她有些不自在,正窘迫著,他卻又輕笑道︰「不過,我喜歡。」他的聲音象絲絨一樣柔軟光滑。她不覺呆了一呆。
他卻又揚聲道︰「來人,去把桑柔請來。」
片刻,門外那侍女已將一紫衣女子帶了進來。
那紫衣女子容色艷麗,神色倨傲,只拿眼角余光掃了胭脂一眼,便先搖搖擺擺扭著腰肢走到驀辰面前。待撒了撒嬌,又附耳過去,听他小聲吩咐了幾句,這才重新拿了眼光來仔細打量胭脂。
驀辰懶洋洋道︰「你們兩個這便比試一下吧。輸的那個,便讓我化了練功,贏的那個不但可以做散魂總管,還可以做我殿中座上客。」
兩人心中皆是一寒,他已在微笑間,定了兩人生死。輸的那個自不必說,定一敗涂地,什麼都不會剩下,贏的那個,還得擔心日後會有人來挑戰自己。只有更嚴格控制自己手下那些散魂,定不叫她們有機會象胭脂一般嶄露頭角。那所謂座上客,說不得便是床上客。
胭脂心中嗤笑,但已知與公子再無緣相對,而這司主大人便是在這幽冥界生存必須討好的人,既是如此,那只有盡力打敗對手,將主動權搶過來,自己做那欺負人的,而永遠不要做被人欺負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