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重喜對自己仍是一幅不離不棄的模樣,桃芝心中感激萬分。原本因要飲食鮮血,對自己的那點自棄之意,也因了他的鼓勵,而強行壓了下去。
兩人隨便聊了一會兒,桃芝便問他︰「你是如何得知我在此處?」
重喜卻笑道︰「你瞧瞧方才你捉的那只是什麼鳥?」
桃芝略一尋思也笑了起來,原來,方才隨便一捉,竟陰差陽錯,捉了只喜鵲。重喜原本是鵲仙,他手下的徒子徒孫受了難,哀號的聲音,他自是能感應到。
重喜又面色凝重起來,「你若是需鮮血才能保持人形容貌,那定得注意小心行事,莫要被……被惡人撞到……」
桃芝原以為,他要勸說自己不要殺生,卻不想他竟仍是為自己考慮,生怕自己殺生時,遇到強敵而不測。心中感動萬分,眼中已有淚意,只輕聲道︰「你放心,我並不想多造殺業。能不殺生,我便不殺。即便是方才饑渴難當,我也只是飲了兩口便將那鳥兒放了回去。」
重喜一時大喜,已握緊她的手道︰「桃子總是這般為人著想。」重喜又把自己得知桃芝可能在幽冥界的事告訴仙子後,仙子所言也一並講了出來,「仙子道只要你能堅持所想,便能得其所。」
在如今這般情形下,這無疑是一劑強心針。原本桃芝堅持不傷人,只因自己善念所執著,如今這善念還對自己恢復形魂,有了更切實的意義,桃芝越發有了堅持下去的信心和動力。
兩人只聊了一會兒,重喜便發現桃芝臉色越發差了,那衰敗之相更嚴重,不覺關切問道︰「桃子,你感覺如何?」
桃芝無奈苦笑道,「你也瞧出來了,不是太好。」她正猶豫著,是不是該先行離開,再去捉只小獸補一補。重喜已將手臂伸了過來,無限憐惜地望向她,鼓勵道︰「仙人的血估計功效應更大。你且喝幾口試試。」
桃芝一時窘迫,只訥訥道︰「重喜,我……不能……」
「便當是用我的血替你療傷。」重喜仿佛已知她是如何想的,仍是舉著手臂鼓勵道,「或許喝了我的血,你這一兩日都不必再去殺生了。」
桃芝心中感動,只好不再言語,只默默接了他的手臂,在腕部輕輕咬了下去。在她的貝齒咬破他肌膚的瞬間,他身形微顫。她強忍著饑渴之感,停下來,望著他,他卻故作輕松笑道︰「現如今,我也只能這般幫你了。」
她略有羞澀地笑了笑,便俯上去喝了兩口,這仙人之血確是更美味,功效也是立竿見影。一下肚,桃芝便覺得渾身又有了些力氣。她怕喝太多會傷了重喜,便極其克制地停了下來。
她正待將他的手臂從唇下拿開,他卻又嘻笑道,「桃子,莫非我的血十分難喝,你竟只淺嘗了兩口便歇下來。」
聞言她難得地露出了笑意,便又喝了兩口,卻驚覺皮膚重新有了緊繃感。她正詫異著,重喜又笑道︰「看來我的血功效還不錯,你現下又容光煥發了。」
桃芝瞧瞧自己又恢復了白晰柔女敕的手,心知,容貌定已恢復。不過歡喜只是一瞬,轉眼她又情緒低落起來,「只是不知,這能維持多久。」
重喜柔聲安慰道︰「怕什麼,反正我也整日無事可做,你在這里一日,我便陪你一日。有我這免費米倉跟著,你再也不必擔心餓著了。」
桃芝撲哧笑出了聲。重喜問她,這次從幽冥界出來,是做什麼。她便將芷蘭之言告知了重喜。
重喜便道︰「你的內丹還在我這兒,那桃花簪在司徒瑾瑜那里。你若是有用,我便幫你取來。」
桃芝其實在當時恢復人形時,已探查到那桃花簪就在公子懷中,不過當時也沒顧上順手取來。便點頭道,「那再好不過,我也不想再去見他。」
正在此時,卻听到漸近的腳步聲,桃芝抬眼遠遠一瞧身形,便知是公子過來了。一時慌亂,身形大震,卻避無可避。重喜知她所想,手一揮,她已化作一只雪白的鴿子,停在他肩頭。
公子已提著殤離劍走到了近前。重喜從鼻中輕哼一聲,不客氣嘲諷道︰「你日日拿著那殤離劍不離身,難不成想當捉妖師?」
公子搖搖頭苦笑道,「這殤離劍曾傷過桃兒,便能感應到她。我便是在這劍的指引下,才跟到這兒來的。」
重喜感覺到肩頭那只鴿子雙爪收緊了些,便敷衍道︰「你也看了,桃子並不在這里,你便趕緊回去吧。這天還未亮,你一介凡人,不好生歇息,在這深山老林中瞎逛什麼!」
公子卻猶豫著還是說出了口,「我原本在睡夢中,夢見桃兒來見我,卻因怨恨我傷了她,便在我腕上咬了一口。不想我被置于枕下的殤離劍震醒,竟發現腕上真有齒印。」
他已將手腕舉起來給重喜看,重喜想著自己腕上也有個同樣的齒印,一時心情復雜,不易覺察地將自己的手腕往身後藏了藏,一面打著哈哈應付道︰「不是你自己在睡夢中咬的吧?」
公子一時臉了紅,自己也不太確定起來。重喜趕緊道了聲「我還有事,後會有期!」便帶著桃芝從公子身旁掠了過去,待公子發覺要阻攔,已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