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蹁躚飾雲鬢 第七十七章听曲

作者 ︰ 不若歸去

先是琳瑯不覺已在他對面坐下開始認真听他吹奏,接著孟婆也放下手里的活計,側耳听了起來,後來更是干脆走過來,坐到了琳瑯旁邊。這一坐不打緊,便瞧見了公子放在桌上的劍。

孟婆心中不由一驚。這柄劍多年前她曾親眼見過一次。當時,她正在忘川奈何橋邊兜售她的忘情湯,忽然感到一股十分逼人的氣場壓了過來。抬頭一看,卻是一翩翩佳公子,佩了一柄劍,劍上龍紋精致非凡,那龍眼熠熠生輝,精光四射,甚是不凡。這劍不凡,人更不凡,非但是仙,還是品階不低的仙。那龍紋天上人間亦沒幾人敢輕易用。即便沒有劍,他那修為亦是相當高,才能產生那樣強大的氣場。也只有實力強大到一定程度的仙人,才敢這般不掩行蹤只身前來冥界。

可他卻緊鎖了眉,來問她近日可曾看見一絕子路經此處。當時仿佛只是听聞冥王娶了個絕子為妃,至于其他女子,從這奈何橋經過去投胎的,想想這幾年了,倒是真沒見到能堪稱絕色的。故而她甚是實在地搖了搖頭,她也確是不想騙那樣一位氣質非凡的佳公子。于是那公子便失望而去,那步履蹣跚,顯是有些失魂落魄之意。她當時便想,這該是怎樣絕色的女子,才能引得這公子神傷至此。

她越發領悟到,這情真是害人非淺。若是沒有她制的忘情湯,那些痴男怨女們,如何能得解月兌,豈不生生世世飽受情苦。由此,她越發盡職盡責,哪怕有人不舍忘了前塵往事,她或哄或騙,或用法術強迫,也皆要將這湯給灌下去。

眼見這劍重現,孟婆不知這公子與當年那公子是何種關系。但既是有這劍,應也是不凡。雖瞧著是個凡身,但指不定便是某位大人物的轉世,心想著,還是莫要招惹的好。于是神色間便越發客氣。

公子卻不知孟婆在听曲的過程中,內心已進行了這麼一番考慮。

他自顧自地吹奏,一方面穩定了心神,另一方面,果真將眾人的注意力皆吸引了過來。

公子吹的是《山桃紅》,聞者只覺得在那簫音中,仿佛漫山遍野已是一片桃紅的明媚。曲中柔情無限,春意盎然,象是自己已化作那漫步山間花叢中的豆蔻少女或是翩翩少年。

一曲終了,公子裝作無意環顧四周,驚覺陰影中,有很多雙眼楮皆盯著自己,甚至有幾個膽大的,已人不人鬼不鬼地在空中飄著。饒是公子定力再好,臉色也有些發白。

孟婆朝那樓上和後院那邊的陰影處嚷了一聲︰「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沒事別出來嚇人!」那些飄著的,便不情不願地再度隱入了陰影中。公子強定了心神,正待將簫放下,稍微歇一歇,琳瑯已拍手贊道︰「公子吹的真好,再來一曲好麼?」

公子微笑著點點頭。方才吹奏了一曲讓人心中溫暖,放下防備的。現下若再吹奏一曲悲傷的,物極必反,那簫音的滲透性只會更強,更能擾亂聞者心神。

公子神色已肅穆起來,再度吹起了那曲《傷離別》。公子自己亦是心神蕩漾,因念著桃芝,那簫音越發真情流露,再加上那原本就有的法力,直叫那些听者心緒亦是隨著他的簫音起起伏伏,直到一曲終了,已能听到陰暗角落里,有人暗自哭泣之聲。

琳瑯亦是淚眼婆娑,喃喃道︰「公子,你這簫音听了真叫人心碎,我想起了我爹娘……」

連孟婆也扯了衣袖,開始擦拭眼角,「我那苦命的孩兒……」孟婆還是凡身時,遇上災荒年,一家三口,在逃難過程中,病的病死,餓的餓死,最後只剩了她自己一人。卻把手中好不容易討來的食物送給了偶遇的另一對母子,自己卻餓得奄奄一息。當時勾魂羅剎正在附近大肆捉人,眼見皆是為了一口食物,或賣兒賣女或傷人搶奪之事,突然瞧見她寧可自己餓著,也要把僅有的救命食物轉送他人,心中驚異之余滿心佩服,便在當日的例行報告中向冥王提了提。不想冥王竟上了心,親點了小鬼去將她的魂魄請了來,說是她這般善良無私的人,能留在冥界當差再好不過。于是就把奈何橋那一片歸了她的管轄。

說不上冥王對她的照顧是福是禍,若是沒有冥王,說不得她的善舉已感動了某位上神,會接她去天上做個逍遙散仙呢。不過,由著這回事兒,她的事跡已傳遍了冥界,倒是無人敢小覷她,亦無惡人敢欺負她。哪怕再惡的人,也曾是孩童長成的,對于這麼一位心慈面善,象母親一般的女人,也是狠不下心的。

後來冥王妃想是也听說過她的事,雖只是初次謀面,卻放心地將自己的兒子交給她代養。她名副其實地成了女乃娘。先前因了冥王的提點,身份已是不凡,如今又得冥王妃器重,有了看護冥王之子職責,她越發盡心盡力,盡職盡責。她在冥界更是受人尊敬,誰都尊稱她一聲孟婆婆。她呢,在冥界亦是過得越發逍遙自在。

不過她也是天生的勞碌命,眼見司主大人已成人了,她自己年紀也是越發大了,卻仍是天天忙忙碌碌,仍把驀辰當孩子一般寵愛著。

若說這幽冥界對素素有些維護之意的,除了那態度尚不明朗的司主大人,便是這孟婆了。她原本就是心地正直之人,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自那日瞧見了一群散魂群攻一素白清魂,她不由便去打抱了不平,將那些黝黑的散魂趕跑,把素素救了下來。那素素甚是少言寡語,只淒然一笑露了謝意,便默默離去。

過後,孟婆還對琳瑯特意關照過,若是瞧見有人欺負素素,定要幫一幫她。她那般純良,法力定是最差的,誰都可以欺負她。孟婆就是不忍心瞧著那麼善良的魂靈被那些惡靈們欺負。

在冥界當了這些年頭的差,各色人等,善人惡人皆見過不少,各人的種種事跡,也皆是她們這些冥界小差們飯後茶余的談資。那日初見胭脂,一瞧著她那生疏的面容,那黝黑的魂色,便知她定是個心狠手辣之人,這才會有那日在樓梯上對她不屑一顧的情形。

至于琳瑯,心性尚未長成,原本不知善惡,因時常跟著孟婆混在一處,漸漸也有了些是非觀念。因著孟婆日常的教導,對素素越發關注起來,而對胭脂,便總存了戲弄之意。甚至在一次無意中听到司主大人門口隨侍的兩只山貓精對胭脂成為司主新寵甚是不以為然,還特意跑過去,與她們閑扯了幾句,湊趣又講了胭脂不少壞話,至此,那兩只山貓精對胭脂越發瞧不順眼了起來。當然這些皆是胭脂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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