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吃了,我不是故意的。」推開于況融欲倒湯進飯的手,凝空已經沒臉去嘗那放了整瓶芥末的青椒炒肉絲。
男人深邃目光凝視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大口扒那多放水而糊成粥的米飯。
凝空低頭抿唇,心里也不知什麼滋味。
自從認識他以來,任憑她怎麼胡鬧,他都不曾在她表現過一分一毫怒氣。起初以為,那是對她這個隨時予樂的免費寵物的些許回報。卻不曾想過,他的這份縱容不知不覺間,原來已轉變成喜歡。
可惜,這都不是她想要的。自由,是她最渴望的,他卻不打算給予成全惚。
怎能不恨?又如何會愛?
「我去重新做一份。」凝空欲端菜去倒時,他已扒完碗里的飯,對她搖頭。
抿著嫣紅菱唇,尷尬站著的無措女孩,看了上因爬地而泥草處處的白T恤,轉過身,留下一句「我去洗澡」,就匆匆進樓梯側的浴室溫。
漫不經心放好水,凝空月兌了衣服,才發現忘了拿干淨衣物進來換。
嘆氣搖頭間,她打算重穿上,門口突然被人用鑰匙由外打開。
凝空頓時大驚,三兩下將浴巾圍好。于況融看都不看她,將一件湖綠色T恤,夾帶一套粉白文胸底/褲,扔到浴缸旁的竹椅,門隨即關上。
凝空洗完出去時,已換上黑白運動套裝的男人,正坐大廳中間的沙發看電視。
前後大門仍關,樓上只有他的寢室門洞開著。凝空也上不去樓頂,只得走下來。
佔地百坪的偌大廳堂里,回蕩著電視里人們的歡聲笑語。
電視前,一坐下觀看,一僵硬遠站的男女,讓本就枯燥的空氣,瞬間凝上悶意。
他在想什麼?接下來又想怎麼處置自己?
凝空靜靠客廳里邊右側的吧台,心有余悸的回憶下午時,對面男人的暴怒狂猛。
現在的他,實在是太鎮靜了,自她下樓,從頭到尾都未看過她一眼。
可他越這樣,凝空反而越害怕。
暴風雨來臨之前,一切都是異常寧靜的。自己說過那麼重的話,還煮那麼難吃的東西給他,他會不會……
想象力愈來愈怪的不淡定女孩,對于況融如何對付自己的揣測,已經怪到了漫無邊際的荒誕地步……
也許因為他一次又一次吼喝威脅施暴,然後逼迫她生下孩子。虐著虐著就習慣了,斯德哥爾摩癥後群的她不由自主愛上他,他最後卻帶著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冷笑出現在她面前,「我從未愛過你,從頭到尾,這就只是一場游戲,誰叫你捉弄我。」
又或者,某一天他突然對自己厭倦,她以為從此解月兌了,卻反被他扔去紅/燈區---接客還錢。
也有可能,他從今天起對她越來越好,捧在心里哄寵著。在她以為自己也跟他愛她那樣,對他的脈脈深情難以自拔時,他忽然愧疚著哀求她,他其實追求她,只為了那個備受男人喜愛卻難以接近的冷淡表哥。
在愛他就讓他幸福的偉大情操中,凝空華麗麗的給予他任何莫大犧牲幫助,讓這個心愛男人跟自己表哥有情人終成眷屬……
愛看言情小說成狂,假想天馬行空的凝空,已經在心里假設過無數個天雷滾滾的狗血答案。
就是沒有想過,這男人是真的喜歡她…
鼻間聞入熟悉的清淡古龍水香氣,聯想連綿不絕的凝空,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坐到于況融身邊。
這時想起身走開,反倒顯得太刻意了,何況他始終看著電視,瞧都不瞧她一眼。
男人兩手抱頭,靠坐在沙發上,眼盯前邊電視屏幕。
精雅水晶燈光暈黃中透著迷魅,映在他無一絲表情的俊昂面容上,平添幾分靜朗皓潔,一如天邊高掛的明月。
偷看著他的凝空,在這樣暖然溫和的氣氛,以及電視人物對話的催眠中,心防不禁消失。眼皮開始打架,漸濃的睡意令她的頭左右搖晃。
「撲!」的一聲,就倒在沙發上,準備去與周公暢談。然而,身子突然飄飄然,被人抱起的緊密接觸,卻猛的讓昏昏欲睡的女孩驚醒。
入目,男人深眸灼灼低視她,腳踩沙發上的遙控器關掉電視,抱她往樓上走。
身邊還有只不知對她做何處置的狼,她居然還敢當面睡著!夜深人靜,回房睡覺……
一想到白天他氣極如魔的情景,無邊無際的恐懼驚慌,霎時又涌現凝空心頭。任憑她如何掙扎捶打,男人始終不為所動,面無表情的把她扔進門鎖處已成破洞的寢室里。
挪過米色真皮沙發堵門,他回過身,對從床爬下的凝空低沉開口,「不想我做什麼,就安靜去睡覺。」
頃刻間,月兌鞋、上/床、扯被捂緊身子的女孩,已背對他側躺下。
這男人就一樣好,說出的話向來算數。
凝空使勁閉著眼,假裝自己已睡著,听不進望不見,將房中還有一個男人的事實一廂情願的抹掉。
月兌掉上衣,于況融繞到她跟前。打量她明明害怕卻故作隨意狀的糾結模樣,男人陰沉的硬挺面孔瞬間柔化。
心猿意馬間,傾子,對著緊張得微微撅起的嫣紅唇瓣,穩穩親了下去。
「啪!」隨著留在他臉上的掌印聲,女孩眼淚撲嗦直掉的推開他,一臉憤恨恐懼。
他……居然說話不算數……
又是這人神共奮的委屈表情!
「哭哭哭,一天到晚除了哭你還會什麼?」于況融頓時心浮氣躁,朝她大吼,泄氣的一拳捶向床頭櫃上的高腳杯。
杯子落地,留下一地透明晶亮的碎片。一如凝空對他支離破碎的絲縷好感,剩下的只有畏懼、恐慌、憤怒。
他靠近一步,她就退得更厲害。被逼退到床角,再也避無可避,她忍不住嗚咽哭出聲。
每一聲,每一個動作神情,都在表明著,她在害怕他。
于況融擰眉輕嘆,轉過身,打開衣櫃拿了一條嶄新薄被,放到床上右側,默不作聲的躺下。
燈關,房內瞬間漆黑一片,只有男人的輕緩呼吸聲,和凝空漸漸變小的抽泣聲。哽咽著,不知不覺,她便睡了過去。半夜卻被自己肚子的咕嚕聲,和濃郁的食物香氣喚醒。
凝空剛睜開眼,便見到香郁的雞蛋甜酒,擺在床頭櫃。
這三更半夜的,房間里怎麼會有甜點?夜風輕緩吹過她的臉,帶來清意片片。
風是從微敞的落地窗吹來的,凝空抬頭右望,朦魅夜色中,窗前駐一挺拔黑影。
恬淡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身上,陰影與他衣發同色,折射出一種名叫寂寥孤獨的東西,仿佛與生俱來,又或是因環境而屈就。
听見凝空移動身子發出的聲音,黑暗中的大手往牆一按,寬敞豪房霎時俱亮,原本堵房門的沙發,已搬回原位,顯然房里的人出去過。
于況融仍站在窗邊,一指甜酒,示意她吃。
做晚飯時,凝空看過廚房的食材,是沒有雞蛋和糯米的。
以前有次晚上,凝空要吃路邊排檔的甜酒,也自作主張替于況融點了一碗,對這兩樣東西做的食物,于況融連筷子都沒有踫。
她津津有味吃的過程,男人臉上始終‘這是垃圾’的鄙視表情,付賬時老板娘臉都是黑的。
他既然不喜歡吃甜酒,自然不會做。看甜酒還冒著熱氣,顯然他是自己外出去買,或叫人送來。
終歸是人家一片好意,心中困惑他為什麼知道自己喜好的凝空,拿起擱置碗沿的湯匙,小口喝了起來。
于況融坐她旁邊抽雪茄,仍是一副淡寥沉靜的模樣。
剛吃完東西,自然不可能就睡覺,凝空抱膝抵著下巴發呆。
眼前黑影一低,看著男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凝空瞬間又驚慌。
他卻只是側身打開床頭櫃下的抽屜,拿出幾本玄幻小說,扔到床上。然後走到床另一側,閉眼躺下。
凝空低頭一看,都是她最近在追看的幾個起點男頻作者的書。她只在論壇的推薦書貼里,跟網友交流談論過。沒對他說過,他怎麼知道自己喜歡這些?
下意識轉頭,看向背對自己睡覺的于況融,凝空心中說不出什麼感覺,抿抿嘴,拿起觀看。
看得入迷,不知不覺捧書倒下便睡。
醒來時,房中只余她一人,身上多了條被子。抬頭看牆上掛鐘,已經11點半。
在房間右側的紫檀木矮桌上,一直用青色紗布蓋住的立體物,已被揭開,那東西赫然是監視器的顯示屏。
從上邊的畫面來看,凝空才知這別墅外四周都在監控之下,大廳和廚房走廊,也都裝有監視器。
凝空蹙眉。連在自己的家,都得監控提防,那男人日子也過得太沉郁壓抑了。
桌上有張字條,清鐫字跡寫著︰沒事別關監控錄像,一天開二十四小時都不會出現問題。要是線路突然空白,說明遭外界人為滋擾,記得趕緊給我打電話。電話通訊錄存有紅姐跟杜羽號碼,聯絡不上我可以找他們。
人為滋擾?凝空未從這句話反應過來,眼前屏幕……出現了他所形容的狀況……空白了!
這…這不會是巧合吧…?
凝空從床邊椅子拿起手機,想開機打電話,才想起已沒電。
昨天本想等于況融回來問他要充電器,但被他嚇得直接忘記了。
這男人用的東西,向來都是最好且最貴。但再好的東西,總有失誤的時候。也許沒有他所說的狀況發生,只是千年一遇的機器故障被自己趕上了。
凝空搖頭,安慰的在心中對自己說。
其實並不是很肯定,凝空心驚之余有點小興奮。看懸疑推理小說多的她,選擇跑到樓頂向外觀看。
這一看不打緊,女孩臉色登時煞白一片。
高牆圍繞的屋門前,一高一矮兩個男人,正拿一大把各種樣式奇怪的鑰匙,逐根插進鑰匙孔里。
凝空站的位置,在大門正上方十米的玻璃板旁。
凝空在警局看過這種昂貴無比的玻璃,是為了保護指證人不被認出報復,用來辨認嫌疑犯的。
當時凝空陪遭人搶劫的同學,去警局指認嫌犯。她們可以從這種特殊鏡子外,清楚看到里邊人的一舉一動,對方卻渾然不知。
一樓大門處的頂上,也有一塊玻璃鏡,再上去,便是凝空眼前的這塊。層層環接,讓大門前男人的一舉一動收入眼底。如果是于況融叫人回來拿東西,斷不會吃飽了撐的給上幾十把鑰匙,讓他們挨個試開折騰。
唯一解釋,就是這兩人偷偷進來的。
他們也懂得這房子里有監控器,所以事先干擾系統,然後光明正大來開門。換言之,模準于況融有事外出很久的他們,以為現在這里是沒人的。
那現在自己處境豈非很危險?
凝空原本興奮的心態,頓時含上驚恐。
這兩人費勁心思做這些事,肯定不是悄悄進來玩賞一番這麼簡單。
別墅的圍牆四周,只有前邊一個鐵門大出口。凝空就算現在就跑下樓,從後門離開,還是會繞到前門。
到時不等她出去,一進寬闊可直望後門的兩男,見後門開著,必然想到有人溜了出去,而去追自己。
房間里的女性貼身衣物,會暴露這里還有一個女人。
凝空之前跟于況融到處晃,知道他有個特性,除了蘇紅有他鑰匙可以隨便進出,從不帶女人回來過夜。
玄關的白色單鞋!
凝空頓時汗如雨下,步伐小聲而快的奔向客廳。
蘇紅人長得高挑,穿38碼的鞋。自己35碼的鞋子,與她的差距這麼大,還放這麼明顯的地方,一下子就會被發現屋里有人。
心念轉動間,凝空又擔驚又激動,向來喜歡玩刺激的心,此刻蠢蠢欲動,透著對即將發生之事的期待與緊張。
凝空一把抓起鞋子,剛扔進門邊垃圾筒,鑰匙插進門鎖成功啟動的聲音,頓時響起。
刻不容緩,因極度興奮而俏容染紅的女孩,一個箭步往廳側的吧台內沖。
剛閃身躲進去,開門聲嘎然而起,僅兩聲隨即被快速關上。
面積過百坪的偌大客廳,布局極為簡單,一目了然。左右牆整齊擺著數十張真皮黑色沙發,和一張可容100人進食的超大紫檀木方形飯桌。樓梯口左邊是一小型吧台,吧台櫃台上放滿各種昂貴名酒。靠近樓梯右側十米處,是主人平日看電視的地方。
而電視牆的背後,隔著一條走道,便是廚房。走道左右的門,是浴室和後門出口。
寬大過空的結果,往往導致人視覺分辨不銳利。
那兩男只在飯桌下巡視一番,接著躡手躡腳進廚房和浴室,看是否有人,便直往二樓去,獨獨略過吧台內的嬌小青影。
這別墅靠南而建,前門上的二樓,全以一塊碩大無比的落地窗覆蓋做牆。
凝空出房間時,窗簾全是打開的,對樓下外景一覽無遺。
她即使現在暫時有機會月兌身,也不能直接從大門出去。
而且,她還不知道那兩個膽大妄為的男人,進來這里到底要干嘛。
看來若不是背後有人,對于況融今天行程了如指掌,他們也不敢如此有恃無恐的大膽潛入他的住所。
跟于況融一段時間,凝空親眼目睹過,他是怎麼對待背叛觸怒他的人。輕者毒打一頓,往人傷口灑辣椒水。
男的挑腳筋跺手指,女的注射毒品後直接扔去紅燈/區。
這就是她害怕他的原因。
一個不懂什麼叫仁慈善良的黑社會,他口中所謂的喜歡,什麼時候會因為自己觸怒到他而變質,轉為予他人蹂躪糟蹋。她不想知道,也不願去嘗試。
那男人現時對她的好,或許只是一時的新鮮好奇,因為身邊的女人都太千依百順。難得遇到毫不買他賬的自己,才這樣舍得下功夫哄寵。興趣一過,遭殃的是她。
心念轉動間,凝空自吧台出來。
小說看得多,她知道敵人檢查過的地方,不會去檢查第二遍,她打算翻進飯桌內。
剛離開吧台三步,樓梯口突然傳來腳步聲。
那兩人要下樓!
上去才2分鐘,怎麼這麼快?
凝空始料未及,重新躲回吧台內的櫃角。
「嘿,姓于的昨晚又跟蘇娘們鬼混了。」一個沙啞聲音邪婬說道。
另一個沉朗男聲不屑答,「這風***娘們性子傲得很,跟那麼多大腕都有一腿。要是哪天落到老子手里,非得讓她在我身下哭喊求饒。」
「得了吧你,岩哥她都瞧不上,哪會看得起我們這些小角色。別廢話了,干正事要緊。」先前的男聲不耐哼唧。
凝空知道,是床邊皮椅上的一堆嶄新女性私物,讓這兩人誤會了,以為是蘇紅的。
他們口中的岩哥是誰?正事又是指什麼?
心思繼而一轉,女孩秀彎黛緊皺起。
蘇紅外表妖媚火辣,明顯是不安于室的奔放***,玩外遇的不忠男人最喜歡的類型。
听那兩男的曖昧談話,敢情她跟于況融床上那點事還不只一兩回,而且早已眾所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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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這麼久,終于上架了,現在補第二更,晚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