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本來還剩半鍋,等我回去的時候,卻少了一小塊。」
「你沒記錯?」
「怎麼會,我自己做的飯,我還不知道量有多少麼。」
楊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停了停,這才說道︰「從此時開始,直到後日早上,你都不要打攪我,也不要試圖同我說話。還有,若是听到山下有什麼聲音,也不要理會。」
白之之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看來她猜得沒錯,明日果然是最為關鍵的一日。只要安全過了明日,估計她這位大師伯此次的天人五衰才算是渡過了最危險的時刻。于是沉聲應道︰「是,弟子明白。惚」
「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
楊戩閉死關之後,這一晚,白之之連覺都沒敢睡,一直打坐打到天亮,卻沒有發生任何事情。白天的時候她更是瞪大了眼楮,密切注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竟然也是一日平安溫。
如此糾結著,便又到了晚間,看著漫天的星斗,白之之的心卻越來越緊張了,此時離天亮大概還有三四個時辰,便全心期望著能平安度過這三四個時辰。
三味真火果然強悍,即便燃了這麼久,仍舊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這讓白之之稍稍松了一口氣,心中默念著楊戩昨夜教給她的咒語,既希望自己能有用到它的機會,又不希望在天亮前用到它。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自從進入了靈虛之境後,白之之的六感敏銳不少,此時坐在房間門口,竟然隱隱听到了殺伐之聲,初起她以為是自己太累了導致幻听。可是越听卻越覺得不對。因為伴隨著這聲音而來的,竟然還有濃濃的寒意,正是那種從妖魔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陰寒。
白之之睜開眼楮,回頭望了望緊閉的房門,緩緩向火圈的邊緣走去,想看的再清楚仔細一番。可是不過遠離了那房間門口幾步,一股徹骨的寒意從下而上幾乎要將她的心都凍僵了。她愣了愣,急忙又向前走了幾步,透過火圈遠眺向其余幾個能看得見的山峰,卻見竟然是火光沖天,再仔細听听,甚至還可以听到喊殺聲,頓時大驚。
回頭再望向房門口,仍舊是緊緊閉著,里面更是沒有一絲動靜。白之之咬了咬唇,又重新回到廊檐下坐好,這才發覺,剛剛那種寒意竟然已經消失了大半。
此時她才恍然大悟,這才知道,自己之所以沒有及時感受到妖魔,是因為離大師伯很近的緣故。難道說,是因為大師伯不想讓她那麼早就感受到妖魔的存在麼?
只是,在這之後不過是一株香的功夫,白之之卻覺得阻擋自己同外面那層陰寒的暖流突然消失無蹤。她心中一緊,知道自己猜對了,此時怕是已經到了大師伯天人五衰的關鍵時刻,神力已經全部褪盡,這才顧不得她了。她的手心頓時變得汗津津的。將手伸進黎姬環,黑玉金也在不知不覺間被她拿在了手中。
如此又靜候了一個多時辰,白之之終于听到了樹叢中發出來的沙沙的腳步聲,伴隨而來的自然還有妖魔那特有的寒氣。知道他們來了,于是她急忙將身子隱藏在了廊柱之後,悄悄觀察外面的動靜。
不一會兒,便見一隊人持著一根根燃著幽藍火焰的火把,走到了火圈之外。
等他們再走近一些,白之之看到他們中間竟有一頂四周被圍的嚴嚴實實的烏蓬小轎,轎子是黑色的,上面卻繡著金色的花紋。那花紋白之之看著異常眼熟。
到了離屋子還有三丈遠的地方,他們停住了,轎子中卻傳來一個異常沙啞的聲音︰「就是這里麼?」
「是的,君上,我剛剛已經問過留守的手下,這座日照峰早在半年前就沒有人了,可是昨日日卻看到了火光,想是有人留在這上面,也許就是那楊戩。」
「如此,甚好。算起來,那楊戩也就是這幾日了,他既然肯躲在這里,那麼就一定沒錯了,咯咯咯。」
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伴隨著還有一陣怪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笑過之後,轎中那人突然抬高聲音大聲說道︰「戰神!楊戩?你可在里面,怎麼今日做了縮頭烏龜了。咯咯咯,你倒是出來同我一戰呀!」
他啞啞的聲音響起,更襯著夜的寧靜,讓黑暗莫名的透出一股恐怖感來,甚至于連夜梟听到他的聲音都害怕的停止了怪叫。這讓他更加的得意了,對周圍那些被黑袍包裹住全身的手下怪叫道︰「給我沖,沖上去撕碎他,听說神仙肉吃上一口比太上老君的金丹還夠勁兒。大家都給我上呀……咯咯咯……」
他周圍的那些妖魔听到他的命令,卷著黑風怪笑著就向那屋子沖去,那樣子,仿佛是要狂歡一般,天地間頓時一片飛沙走石。
可是,當他們沖到離屋子還有半丈遠的時候,突然間一個個慘叫起來,而後全都向後摔去,竟然是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
這幾個妖魔大驚,急忙就地打滾,想弄滅這火,可是無論他們如何做,那火卻越燃越大,越燃越大。甚至于幾個想去幫忙救火的妖魔也被這火焰點著,救人不成反引火燒身,不一會兒便同其他妖魔一起,被這火焰燒了個干淨,甚至于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留下。
而那些燒盡妖魔的火焰,此時卻並沒有熄滅,仍舊在妖魔消失的地方緩緩的燃燒著,星星點點的,像是做了一幅標示妖魔死亡地點的地圖。這些妖魔頓時大駭,紛紛向後退去,都想離著那火焰越遠越好,生怕自己會落到同樣下場。
出師不利,這些妖魔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一個個都縮在小轎的周圍,其中一個看上去像是頭目的,顫聲問道︰「君上,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會……」
「怎麼回事?」轎中傳來一聲冷笑,「楊戩呀楊戩,你竟然留了一手!我倒要看看你還剩多少法力,看我沖進去,如何將你挫骨揚灰。」
這人說著,卻見從轎中吹出一股寒風,寒風所到之處,隱了形的三味真火終于出現,這下妖魔才知道是什麼東西殺了他們的伙伴。可是,即便知道了,他們卻根本沒有法子對抗這三味真火,這三味真火固然可以被觀音大士玉淨瓶中的聖水熄滅,可他們踫了也照樣是個死。
登時紛紛看向小轎,想讓自家君上拿個主意。
「咯咯咯,以為這點小火就能擋得住我麼?」
話音剛落,卻見轎中黑影一閃,從里面飛出一個黑袍人,雖然都是黑色,可是,即便是暗夜之中,從他那身黑袍上透出來的點點金色也可以判斷出,此人的地位絕非一般妖魔可比。
而看到他這身衣服,白之之突然想起,這衣服不就是那日自己在杉樹林中看到的,墨桐與其說話那人所穿的衣服麼?
難道他就是那人?他怎麼會在這里?既然他在這里,那墨桐會不會也在這里?
他……真的回去做他的魔族太子,同這些殺了她家人,殺了很多梅山弟子的妖魔狼狽為奸了?
對了,他已然將花鈴師姐殺了,她親眼在日月崖上看到了她的尸體,又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想到這里,白之之只覺得一股血氣涌上巔頂,恨不得立即就沖出去將這些妖魔殺個干干淨淨。
此時,那名黑袍人已然沖到了空中,顯然他是想從上方跨過三味真火的火圈進入到里面。看到他的動作,白之之眼神一凝,口中默念咒語,隨後用手一指那三味真火……
瞬時間,火焰竄高了數丈,差點就燒著了那黑袍人,黑袍人倉皇之間在空中一個旋身,這才躲過了火焰的舌忝噬,擦著三味真火的邊緣向下落去。
而他落下的同時,他的那頂小轎也瞬間滑了過來,剛好接住了他,讓他坐在了轎頂之上。此人的袍服在勁風吹動下微微掀起,白之之這才發現,這人的腰下竟然空空如也,原來,他竟然是沒有腿的。
「咯咯咯,楊戩,即便你還有法力,只怕是也剩的不多了吧,沒事,咱們有的是時間等,至于你的那些兄弟,怕是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吧。」
那人說這,伸手向後一指,白之之偷眼望去,卻看到幾座主峰上的火光越來越大,想必一定很慘烈,心中頓時焦急不已。于是又偷眼看向房門,卻見仍舊緊閉,里面更是一點聲息都沒有,就仿佛里面根本就沒有人存在一般。
想到這里,白之之心中一驚,再次看向房門,隱隱生出一個讓她膽寒的念頭︰這里面不會是真的沒有人吧。
這個念頭讓白之之心神不寧,而就在此時,卻見那轎頂上的妖魔口中念念有詞,白之之突然覺得大地似乎震動起來,讓她幾乎站立不穩,她勉強扶住廊柱這才站定。
再看那妖魔,卻是將地上震出一條裂縫來。裂縫裂開之處,短時內還沒有三味真火填充進去,而他此時已然俯沖到了裂縫中,顯然是要沿著裂縫沖進圈子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