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翕笑眯眯的看著白之之,點點頭道︰「我在這里有什麼奇怪的麼?」
白之之不說話,轉頭看向哮天,滿臉的詢問,卻見哮天也郁悶的說道︰「不要看我,我也不知道,真君的心思誰能猜得透。」
白之之想了想,眼珠一轉,道︰「難道是你師父的三個有求必應?」
「這個麼……」听到白之之正猜到點子上,符翕干笑兩聲道,「我師父這次帶我來,就是想向真君請教,好將我們蜀山繼續發揚光大,所以麼……呵呵……」
「我說呢,真君怎麼會同意你留下來。」哮天也狠狠的說道惚。
這幾萬年來,這個人王可沒少給他家真君找麻煩,真君又怎麼肯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自找麻煩。
不過,這個人王死求白賴的留在日月崖,不知又打的什麼主意,難道又想佔他們梅山便宜不成。看來日後他要好好盯著這個人王才是。
心中正想著,白之之這邊已經要進屋子了,便對符翕說道︰「這位道長,你可否閃開,我好進去。溫」
「呃,這個麼,我既然來了這里,之之姑娘為何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呢?」符翕笑嘻嘻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白之之眼神一閃,質問道。
「呵呵,這幾日在這梅山上,我也認識了幾個朋友,之之姑娘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貫耳了。」
白之之撇撇嘴︰「我沒有茶。」
「水也行。」
「還沒有燒。」
「哪怕是坐坐也好呀,畢竟咱們日後在這日月崖上還要相處很長一段時間的。」符翕繼續腆著臉道。
白之之側頭,看向哮天︰「神官,房間里有他坐的位置麼?」
看到符翕那副恬不知恥的樣子,哮天早就火大了,哼道︰「沒有,只有一張床,是……」
「床好呀,床比較大,關于上次談論的修煉問題,我正好跟白師妹好好切磋一下。」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個小泥壇,笑道,「上好的竹葉青,正好作為見面禮。這日月崖上听說夜色不錯,我們對月小酌如何呀。」
白之之雖然見過臉皮厚的,卻從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就連哮天也對符翕的臉皮之厚佩服的五體投地。就當他準備將符翕拉走的時候,卻見眼前藍光一閃,有什麼東西向那符翕射去。符翕大驚,急忙跳到一旁躲過這東西。而此時,卻听楊戩的聲音在他身後響了起來︰「你們,這是做什麼?」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他右手的兩根手指正夾著白之之的黑玉金,臉色卻比黑玉金還要黑。
說著,他轉頭看向符翕,臉色更沉了︰「又是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符翕模了模鼻子,笑了兩聲的說道︰「沒什麼,不過是想同之之師妹談談心,畢竟我們要在這日月崖一起住很久麼。」
「你跟我來。」眼楮微眯了下,楊戩對符翕說道,而後便頭也不回的向清源殿走去。
符翕只好將拿出來的竹葉青重新收回到乾坤袋里,而後對白之之笑嘻嘻的擺擺手道︰「白師妹,我會盡快回來。不會耽誤咱們對月小酌的。」
楊戩脊背微微一僵,身影轉瞬消失在大門外。
符翕的眼楮眯了眯,隨即也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進了清源殿,楊戩坐在座位上面沉似水,符翕則大大方方的坐在他下手的位置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腰上掛著的蟋蟀籠子,逗弄這里面的小帥,打定主意讓楊戩先開口說話。
可是,等了好久,大殿中還是一片靜默,到了最後,小帥已經不耐煩的躲在了籠子的一角不再理他,符翕才知道自己同這個天地間第一的大冰塊拼耐力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只好認命的撇了撇嘴道︰「我說戰神,你把我叫來,又一句話不對我說,究竟想做什麼?要是沒事情的話,我可就先回去了,之之師妹還等著我對月小酌呢。」
說著,他便站了起來,慢慢的向大門口挪著步子,作勢要離開。
只是,他的步子挪動的一步慢似一步,卻始終沒有听到楊戩的召喚聲。終于,在他的步子即將邁出門檻的那一剎那,他又重新將腳收了回來,轉過頭去,氣勢洶洶的走到楊戩的座位前,指著他的鼻子說道︰「戰神,楊戩,你把我叫來,究竟有什麼話要說,就這麼傻呆呆的呆在殿上,難道你不覺得太無禮了麼?」
這次,楊戩似乎才意識到他的存在,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緊抿的嘴唇輕啟,聲音沒有任何波動的說道︰「我以為,應該是你有話對我說吧。」
「我……我……」符翕被噎了個半死,狠狠咽下一口唾沫,低聲說道,「你是不是應該問我,為什麼一定要上你的日月崖,寧肯攛掇我那個師父用了一次有求必應?」
「哦?為什麼?」楊戩嘴角微微上揚,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因為……」符翕張口欲說,可是剛說了兩個字,卻發覺原來自己是被楊戩玩兒了,看到眼前那個人微微上揚的嘴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立時改了主意,「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哦。」楊戩又淡淡的應了一聲,竟然再不說話了。
符翕被憋得難受,看到楊戩又不問了,頓時有些抓狂,有話不說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于是便見他又吞了一口氣,雙眼瞪得圓圓的,再次開口道︰「你不會真的不知道白之之是誰吧?」
「是誰?」楊戩眼中精光一閃,淡淡的問道,嘴唇卻不由自主的抿起。
不過,盡管情緒很細微,符翕卻沒有放過他表情中的哪怕一點波動,先是愣了愣,隨即卻笑了笑,慢慢踱到自己的位子面前,穩穩坐好,用手指輕輕踫了踫腰間的蟋蟀籠子,淡淡一笑。
「還能是誰,不過是陷空島上的一只金絲白毛鼠罷了,不過,若是日後我同之之師妹雙宿雙棲了,還望戰神能賞臉,過來喝杯喜酒。」
「不管她是誰……」楊戩眼楮微微眯起,「今日尚是我梅山弟子。而你……在你把你身上那東西安置妥當之前,還是少給別人添麻煩。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樣,天大的事情也能幫你擔下來的,不要害人害己。」
「這就是你要說的話?」符翕冷哼道。「算是吧。」
「那就不勞戰神費心了。你以為我留在你們日月崖真的是為了尋求你的庇護?」
說完這句話,符翕淡淡一笑,對楊戩拱了拱手道︰「蜀山符翕,受師父之命,特來日月崖向戰神請教修真之術,望戰神指點一二,練就玄清氣,光大蜀山,斬妖除魔。」
楊戩眼神一凝,而這次,符翕轉身便向清源殿的大門走去,再沒有停留……
……
梅山腳下,灌江之南的山谷中,曾經種滿了梅花。每到隆冬臘月,百花齊謝,綠意全無的時候,這里卻同蕭殺的寒冬完全反襯,每一寸土地都熱鬧無比。若是趕上大雪漫天的日子,這里的景色更是一絕,加上谷中特有的溫泉,惹得天上的仙子都流連忘返,成群結伴前來這里嬉戲玩鬧。
只是這一冬,山谷中的溫泉卻突然干涸,哪怕是有如畫的梅花,卻也只能讓人遺憾的搖頭,仙子們更是拋棄了這里,去別的地方尋找可供玩耍的地方了。
就在這一冬,一個少年不小心在這梅花林中迷了路,再加上漫天的大雪,滴水成冰的酷寒,身上單薄的衣物……眼看就要被寒冷奪去年僅十二歲的生命,卻在彌留的那一剎那,聞到一股奇特的香氣由遠及近的到來,一個聲音也宛如天籟般響在他的耳邊︰
「其實,沒有溫泉的梅山,少了絲喧鬧,景色更好呢……」
少年睜開眼,看到一個比梅花要好看千百倍的女子出現在眼前,而此時那個女子紫色的眼眸卻充滿了焦慮︰「咦,這里有個孩子快凍死了……」
那少年覺得好冷好冷,女子的身上的香氣卻如蘭似麝的彌散在他的鼻前,讓他貪戀無比也警惕無比。可最終,他還是沉溺于那短暫的溫暖之中……
而這之後,他活了,還鄭重的要了那名女子的三根青絲,並義正言辭的做出了承諾︰一根青絲代表一個願望,有朝一日,他定會完成她的三個願望。
少年的意氣風發感染了女子,可那女子在給了那少年三根青絲之後,卻笑著說道︰「其實,我從天上來,你覺得,你真的有希望能完成我的三個願望?」
那女子說的沒錯,他果然沒能完成她的願望。
因為,在他有能力的時候,她已經墮入了六道輪回,不知去了何處。任他有再大的法力,也再也找不到她的蹤跡。
他找了她千萬年,手上的青絲也纏了千萬年,可最終還是一無所獲。在這千萬年中,他時不時的去那梅林中無聲佇立,希望能再次聞到那股香氣,再次听到那熟悉的笑聲……
直到有一天,他一覺醒來,發覺那片梅林已經不知道被誰全部毀掉,換成了滿山谷的古杉,那些三色梅花一株也不曾留下……
他開始懷疑,他在這片梅林中的記憶是否真正的存在過,也或許,那香氣、那女子、那悅耳的聲音都是他在冷到極點時的幻像……
楊戩是在半夜被凍醒的,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最後一次有這種寒冷的感覺是在何時。
他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眼楮微眯了眯看向窗外,卻是一片漆黑。
腦中頭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卻是︰下弦月的日子,哪里有人會去賞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