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遠歌剛出了商場,便在右側台階處看到抱膝坐在那里的陸心涼。
她縴瘦的身體像干枯的花瓣一般蜷縮在一起,慕遠歌盯著她的側影看了一會,走了過去。
陸心涼感覺到頭頂處投射下一片陰影,她抬頭,撞進那雙幽深的黑眸里,像深沉的夜空,聚攏璀璨的星光。
她的腦子里一瞬間涌上在澳門的那個夜晚,月色如水,撩人心弦,她終于想起,當晚她做了什麼——原來,她竟然借著酒醉大膽地吻了慕遠歌,那夜她主動的投懷送抱,一定讓慕遠歌生厭,所以,從澳門回香港的途中,慕遠歌才會對自己逐漸疏遠。
她低下頭,不去看他。
「地上涼。」慕遠歌伸出手去,準備拉她起來。
陸心涼回想起剛才慕遠歌和葉芳華的擁抱,回想起他這段時間對自己晦暗不明的態度,回想起自己在澳門醉後強吻慕遠歌,頓時覺得又羞又惱,她猛地站起來,本欲逃離,誰知「砰」的一下,竟然撞上慕遠歌的肩膀。
眼看見陸心涼因為慣性向後倒去,慕遠歌及時扶住她。
他順勢一拉,本意是要扶她,卻不想將陸心涼帶入懷中。
陸心涼的耳畔一瞬間充盈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她听見他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清晰平穩;可她自己的心跳,卻早已亂了。
慕遠歌扶住她後,便松了手,他松得那麼快,讓陸心涼覺得,他倒像是對自己避之不及。
她張了張嘴,想解釋,可想了想,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是該解釋說那天我在澳門不是有意吻你?還是我吻了你,卻連我自己都忘了,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站在離慕遠歌不及一步之遙的距離,只覺得進退兩難。
她寧願慕遠歌直接拒絕自己,也不希望見到他這樣晦暗不明的態度,他一面是疏遠,一面卻又會有意無意間流露出對自己的關心、遷就,這樣的好,她不想要,她只想要他痛痛快快一句話!
她攥緊了拳,很想像當年叉腰質問賀敬軒一樣質問慕遠歌,可她的拳只是剛剛攥緊,卻又松開。
她再也沒有了當年的勇氣——如果說愛是一場博弈,那多年前,她就輸得連籌碼都不剩,還有什麼資本去言愛?
陸心涼最終什麼也沒說,她只是又看了慕遠歌一眼,然後繞過他,離開。
她朝前走著,心里數著一、二、三,不知道慕遠歌是否會叫住自己。
她一邊數著,一邊想自己的舉動真是荒謬得可以,分明眷戀,卻又不敢回頭。
她小心翼翼守著心中那一點卑微的感情,多年前,她像一個賭徒一樣一擲千金,結果輸得一敗涂地,她寧願藏著心中那一點卑微的心思,也不願意再將自己的真心拿出來豪賭。
陸心涼的身後,慕遠歌也已掉頭離開。
一天之中,他拒絕了兩個女人,一個干脆,一個隱晦,就想他從前拒絕的無數個女人那樣,相似的方式,同樣的冷然,可是今天,他做起來並不那麼得心應手。
他深深吸了口氣,只覺得肋骨下方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