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遠歌的父親慕銘遠是銘遠鑽石的創始人,他事業有成,而且不像一般的富商那樣,喜歡賭,喜歡賽馬,事實上,慕銘遠最大的愛好,就是粵劇了。
當年,慕遠歌母親梁少伶是粵劇名伶,作為粵劇票友的慕銘遠遇上梁少伶,一見傾心,兩人後來的交往也順理成章。
婚後,梁少伶和慕銘遠相敬如賓,卻一直沒有孩子,這樣的生活維持了七年,慕銘遠終于和梁少伶鬧翻,正好那時他要去和一個古巴商人談生意,一怒之下,他離開香港,再回來,已經是三個月後。
跟隨慕銘遠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棕發閉眼的古巴美人,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年輕的身體,充滿朝氣的臉龐,這一切,讓梁少伶不能忍受,尤其這時候,梁少伶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
慕銘遠得知梁少伶懷孕,只丟下一句話,這個孩子,不要了吧,梁少伶聞言勃然大怒,在一次激烈的爭吵後,梁少伶離開,並從此在洛杉磯定居;從她懷孕到生下慕遠歌的那段時間里,除了有表姐幫忙,再也沒有人在她身邊,慕銘遠更是對她從不過問惚。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慕遠歌六歲,慕銘遠帶著另一個男孩來見慕遠歌和梁少伶,那個男孩就是慕西弦。那一次見面之後,梁少伶越發得沉默寡言,慕遠歌認定是父親和慕西弦的緣故,所以從那時開始,懵懂的他就對父親和弟弟沒有一絲好感。
此後的幾年里,慕銘遠一直定期給梁少伶寄錢,偶爾會去看看她們母子,可是對慕遠歌而言,他這個父親,一年也只不過能見上幾面,有時候還會帶上慕西弦一起,于是每次這樣的「家庭聚會」結束,母親的情緒就會變得異常低落。
原本屬于自己的家庭,屬于自己的父親,屬于母親的丈夫,卻被一個外人霸佔,一切的一切,都讓年少的慕遠歌對慕西弦和他那個母親的不滿與日俱增溫。
終于,在他二十歲那一年,他找到了報復的機會——那年夏天,很巧合地,他恰好看見慕西弦參與了群毆,當時的場面很混亂,後來听到有人喊了一句,「死人了。」他靈機一動,立刻打電話報警。
警察趕來時,有些參與群毆的人因為害怕已經逃離,可慕西弦並沒有。
事後,慕遠歌還被作為目擊證人請回了警局,他當著慕銘遠的面,指認了慕西弦參與群毆。
就這樣,他親手把自己的弟弟送進監獄,還險些將父親慕銘遠氣死;慕銘遠原本和慕遠歌就不親近,因為慕遠歌此舉更是震怒,不顧梁少伶的阻攔,將慕遠歌丟到紐約,本意是讓他自生自滅,卻沒想到慕遠歌考上了紐約州立大學,非但沒有自生自滅,反而自力更生。
慕遠歌只說到這里,就沒有再繼續下去,這就是慕遠歌的過去,他的家庭。
陸心涼听他說完,心里已經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她雖然也曾經歷過背棄,但說到底,她還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她並沒有被最親的人遺棄;而慕遠歌,在外人看來那樣光鮮耀眼的CG首席珠寶設計師,卻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不願回首的過去。
「慕西弦一定很恨你,可是為什麼,他看上去對伯母很尊敬?還陪她一起來澳門?」陸心涼始終覺得慕西弦性子很古怪,當年的他分明是被慕遠歌送進監獄,按理說,他對梁少伶的態度,不該是這樣。
「當年全靠我母親奔走,慕西弦才判了半年,他出獄後,一改之前頑劣的性子,所以自從那件事以後,他對我母親一直很尊敬。」
「你父親,也一起回香港了麼?」陸心涼有些猶豫,卻還是問了出來。
「嗯。」慕遠歌應了聲,便沒了下文。
關于父母的糾葛,慕遠歌大多是從母親和表姨那里得知的,可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這並非事實的全部。
這世上,最理不清的就是感情,對和錯,從來就沒有一個判定標準;可偏偏,太多人喜歡計較這情之一字,于是只能,剪不斷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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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屆的澳門國際音樂節為期一個月,但是粵劇的演出部分只佔其中三天,所以梁少玲並沒有在澳門久留,再加上陸心涼和慕遠歌還有工作的緣故,她們一行人只在澳門停留了兩天的時間,就返回了香港。
慕西弦可謂不折不扣的牛皮糖,回香港後,慕遠歌開始忙起來,陸心涼和他見面的機會自然減少了,可這段時間,慕西弦卻無處不在。
和Crystal的合約已經到期了,雙方和平解約,許久沒見的蘇硯這時候跳出來說,不如晚上去蘭桂坊,Daisy那張冰山臉也難得露出笑容說好。
蘭桂坊出了名的紙醉金迷、夜夜笙歌,原本陸心涼並不想去,可架不住蘇硯的勸說,再者她也不願拂了Daisy面子,最後便答應去了,可誰知道,竟然在蘭桂坊讓她踫見陰魂不散的老冤家。
晚上九點半的時候,陸心涼匆匆趕到中環皇後大道,而她身後,就跟著那個甩不掉的尾巴——慕西弦。
慕西弦死皮賴臉的功夫,陸心涼真是難以招架,他簡直軟硬不吃,不論陸心涼態度如何,他總是很厚臉皮地湊上來,最後陸心涼有火也發不出來,只得任他跟著。
「小心涼。」慕西弦很不客氣地搭著陸心涼的肩膀,「來這里就是high的,不要板著一張臉,搞的像是來查牌的,來,笑一個。」
陸心涼瞪了慕西弦一眼,懶得理他,只動手將他的爪子扔開,「你嫌跟著我無聊的話,可以去找私鐘妹啊。」
「私鐘妹哪有你有意思。」慕西弦招搖的臉上堆著笑,和陸心涼一前一後進了蘭桂坊。
蘭桂坊里人聲鼎沸,摩肩接踵,舞池里high翻天的男男女女正投入地舞蹈,陸心涼穿梭在人潮中,找了好一會,終于看見蘇硯在不遠處沖自己招手。
「這邊。」蘇硯沖她揮著手道。陸心涼看了看在場的幾個人,有Daisy,有蘇硯、蘇惜然,還有幾個是Crystal里和自己關系一般的模特。
「這位是?」蘇惜然指了指陸心涼身旁的慕西弦。
「朋友。」陸心涼淺淺一笑,不多做解釋,便在蘇硯旁邊坐下,慕西弦也跟著坐在了陸心涼的身側。
酒吧里很嘈雜,陸心涼和蘇硯說話的時候,只能貼近他才能听得清。
「魚蛋妹,你要進盛世了吧?」蘇硯問她。
陸心涼笑笑,對蘇硯她沒什麼好隱瞞的,從第一次他們見面時,陸心涼替蘇硯背了黑鍋後,蘇硯便逐漸和她親近起來,偶爾還有曖昧親昵的舉動。
不過蘇硯對誰都是這副樣子,就連有時候還大膽地和Daisy勾肩搭背的,所以陸心涼並沒有放在心上,只當他就是這樣的性子。
陸心涼晃著手里的酒杯,湊到蘇硯耳邊說,「是啊,我和Crystal的合約到期了,我不想只做模特,說實話,我實在不適合做模特,像我這種走秀都會扭到腳的人,還是趁早轉行的好。」
她喝了一口酒,接著說,「當初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博上位的時候,Daisy只跟我說了一句話,現在想想,Daisy說得真沒錯——如果我不能上位,就注定被淘汰。」
從Crystal一路走來,她總是被潘嬈、Elaine這些半新不舊的模特打壓,尤其是潘嬈,踩了自己兩年,就連在CG一百二十周年紀念慶典上,還聯合Ada想擺自己一道,後來要不是慕遠歌解圍,想必自己根本沒機會上位。
陸心涼從前也只想過安穩的日子,可無奈總是有人不願意放過她,她不願再讓人踩,就唯有自己變強。
「你的合約還剩兩年?有什麼打算?」陸心涼又問起蘇硯,不過礙于Daisy在身邊,只能壓低了聲音說,這樣一來,她和蘇硯就湊得更近了,那個姿勢,在外人看來很親密,偏偏陸心涼渾然不覺。
蘇硯聳聳肩,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要不然等我合約到期,跟著你一起去盛世混吧,怎麼樣?」
「跟我去盛世?」陸心涼好笑道,「別鬧了,你現在在Crystal前途大好,Daisy這麼捧你,何必再去新的地方,重新開始。」
「你真的覺得我在Crystal很好?」蘇硯的聲音忽然低下去,聲音低到陸心涼幾乎要听不見。
「對了。」陸心涼放下酒杯,拍拍蘇硯,「潘嬈現在怎麼樣了?」
「潘嬈?」蘇硯听到這個名字,冷笑一聲,「她現在做了私鐘妹。」
「真的?」陸心涼听到這個消息,顯然很驚訝。
「Daisy一直在雪藏她,已經兩個月沒給她安排任何走秀了,我平時來蘭桂坊玩的時候,經常能看到潘嬈陪不同的人,跟私鐘妹又有什麼分別?只可惜,不論她陪誰,也沒能讓她翻身……」蘇硯說著,忽然停住,陸心涼有些不解,眼角余光恰好看到蘇惜然臉色一變。
等她抬頭看見來人的時候,陸心涼終于明白,為什麼蘇硯和蘇惜然會是這個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