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死,怕鬼嗎?」杜鵑喃喃問道。
吳海拖著杜鵑的手,讓她坐在他剛才坐的椅子上。然後才回答︰「說到死,誰不怕呀,試著去想,突然有一天,一道厚重的門在你面前永久關閉,從此,你不知冷暖,不知愛恨,沒有**,沒有痛苦……,那是多麼可怕。當我五歲時,就有了死亡的意識,從此,我一直在害怕死亡的到來,只是,平時克制自己,盡量不去想這個問題罷了。至于鬼,像你這樣的鬼我是不怕的,我愛你,怎麼會怕你呢?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去害別人了。」
「我也害怕死,我也是在五歲時的某一天獲知死亡的概念。那是一個下雪天,我在家門口一個人跳房子玩,門口走來一位年老體弱快要餓斃的很丑很髒的老乞丐,讓我拿兩個饅頭給他,我照做後,他說我眉間有怨氣,恐陽壽不長。後來,他給了我一本舊書,那書上記載著一個秘密。」杜鵑緩緩道。
「什麼秘密。」吳海起身為杜鵑倒上一杯熱茶,然後問。
「關于養生土的秘密。」杜鵑正色道︰「養生土在地球上極其稀少,它由不被科學家所了解的一種元素構成,人死後,無論土葬、火葬、天葬、水葬、樹葬,只要尸身沾上養生土,遇到外界紅色環境的催化,便會化作具有超能力的羅剎。如果用鮮血滋養更好,只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便可化為羅剎。養生土分布的相關秘密,甲骨文中曾有記載,可惜時代太過久遠,世人以為早已散失。誰也沒料到,那些散失的甲骨文卻一直在那個老乞丐手中,他把那些內容謄寫在一本書上,把那本書給了我。」
杜鵑沉浸在遙遠的回憶中,美麗的大眼楮散發出藍幽幽的光。喝了一口茶,她接著道︰「老乞丐給我書時,再三叮嚀︰我只能一個人看那本書,如果讓別人看了,他就會來殺了我,還說,不光會殺我,還會殺掉我所有的親人。他說話時,兩眼閃現出可怕的凶光,當時的我被嚇得連連說不要那本書了。豈料他說,如果我不要,他當場就要殺了我,我最後只得在恐懼中接下那本書。當年,我剛剛學習識字,那上面的字大半不認得。等到兩年後,我才讀懂那本書,心中真是又驚又喜又怕。心中揣著這天大的秘密,卻不能與任何人講述,我一直心理負擔非常重,性格變得內向而憂郁。我擔心那本書被別人看到後,老乞丐會來殺了我和我的家人,便把那本書藏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那一年,我含冤而死,我好恨,發誓一定報仇,所以,臨死前,我叮囑父母將我放于紅漆大櫃中,並將大櫃放在那本書所講的養生土上,七七四十九天後,我果真變成了那本書上所描述的羅剎,並發現自己具有許多超能力。與此同時,我發現自己嗜血,只有血才能讓給我能量,才能維系著我作為羅剎而存在。變成羅剎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復仇,不光要向那些折磨死我的人復仇,還要懲罰一切的男人。」說到這里,杜鵑表情凝重起來,眼光也變得殺氣騰騰。吳海看著,不禁打了個寒顫。
杜鵑接著說到︰「那些端公以為處死了我,其實,我通過妹妹向父母捎信,請他們將我再次埋在養生土上,那里,一到春天,四野都是盛放的紅色艷山紅,經過幾十年的浸潤,我又化為女羅剎。可惡的李鐵牛再次殺害了我,卻不料天不滅我,裝著我遺骨的陶罐被小偷當作古董偷到深圳,後來,他發現上當後,就把我扔在晨鐘苑所在的那個亂墳崗。我正好被放在一塊有養生土的地方,晨鐘苑被漆成紅色後,受到紅色環境的催化,我便再一次化作了女羅剎。待我回到這世上,才發現這個世界已不是我以前所認識了解的了。所幸我天賦極佳,又具有許多超能力,學習新知識的能力極快極強,你們大學四年學得的知識,我只需要四天就能全部掌握。甚至你們不懂的東西,我也可以提前知道。」
「可是,你為什麼會發短信給我,讓我去救陳陽呢?」吳海打斷她。
「唉!」,杜鵑長嘆了一聲道︰「這個陳陽,我念著他是你的朋友,一直不忍下手,給他時間,希望他可以悔改,誰料他死性不改,到最後,我不得不痛下殺手。但是,吸他的血時,才發現他的血與我的血有著同樣的味道,我趕緊停下,一查陳陽的根源,沒想到,他竟是我妹妹的後人,他是我的親人,我怎麼忍心殺他,但同時,我是再也不想見到他了,因此,才通知你去救他的。」
「那你為啥不殺我?」吳海鼓足勇氣又問。
「我發現你是一個難得的好男人,在深圳這個地方,難得還有一個男人如此相信愛情、看重愛情。我愛你,也敬佩你,怎麼忍心害你?再說了,我還要求你幫忙。」杜鵑的臉色在燈光下一如既往的嬌美。
「什麼忙,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去做。」
「你真的肯嗎?」杜鵑欣喜地問。
「當然肯,為你,我死上一百次都願意。」吳海斬釘截鐵地回答。
「晨鐘苑明天就要爆破了,如果我這個罐子被炸飛,我就將灰飛煙滅。晨鐘苑炸掉後,那塊養生土也會被破壞,我便失去了棲身之所。深圳附近除了晨鐘苑,再無別的地方有養生土,我不可能自己托著自己去別的養生土上。我要托你帶這個陶罐回大巴山。在你家屋後,那個你經常去看書的地方,那里有一塊養生土,你把把我葬在那里,天天用鮮血浸潤。那樣,經過七七四十九天,我們又可以見面,你願意嗎?」
「我願意,但是,我有個條件,我希望你以後再也不要吸血了,他們固然不對,卻罪不當死,你要喝血,我可以替你買。我有錢,我有十幾萬呢,可以幫你買好多血,花完後,我還可以去賺。另外,你也不準再與別的男人上床。過往的事,也不怨你,只要你還和我在一起,你就不能背叛我。」吳海激動地說。
杜鵑感動得「冷」淚長流。她把自己的背包拉開,里面全是錢。她說︰「你那點錢,不抵什麼事的。這兩年,我也積存了一些錢,雖然是些不義之財,但是,你拿著,或許真的可以救我。」
她又掏出兩張畫著圖的紙,遞給吳海,對他說︰「這是大巴山兩塊養生土的地形圖,上面標紅圈的地點,就是養生土所在的準確位置。你一定要把我埋在這里,埋在離地表五米深的地方,早晚澆以人類鮮血,每次澆時,血量要夠浸潤到陶罐。如果第一塊養生土被破壞了,你就帶我到第二塊養生土所在的位置,如果兩塊都被破壞,就是命中注定是天要亡我了。你也就不要掛念我,找個地方,隨便把我埋了。然後,你就開始你自己的新生活,你要好好活著。我從來,沒有好好活過一回。」艷紅一邊說,一邊淚流不止。
吳海站起身,伸出手,輕輕撫模著杜鵑,她的臉好冰,如同冬日的玻璃窗。
他面前,不再是那個高不可攀的杜鵑,也不再是那個可怕的艷紅,她,只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女人,一個身世堪憐的女人。她是他的女人,是一個期待著他疼愛與庇護的弱女子。他說︰「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上,和我生活到老。我相信,上天一定會眷顧我們的。」
他溫熱的臉貼著杜鵑的臉,那張臉,冷得如一塊寒冰,吳海卻絲毫不感覺到恐懼。杜鵑,無論多冷,多可怕,她仍然是吳海眼中的雪蓮花,心中的和氏璧。
他的熱唇覆上那兩片儼然就要凋零的玫瑰花瓣。他已經吻過它們好多遍了,每一次,吳海都如同初吻般激動。現在,一股股電流又飛快地在他身體上巡游,一陣陣快感又在他體內洶涌起伏,他的心,再次唱出雪浪花的歡歌……
第二天上午,晨鐘苑定時實施爆破。許多人都趕往附近看熱鬧,更多的人則擁在電視機前看直播。
此時,吳海,卻坐在廣州——達州的列車上。軟臥包廂中,只有他,他買下了所有的四張車票。不對,包廂中還有艷紅。那個陶罐,裹著黑綢,靜靜依在他身旁。他的手一直小心翼翼地輕撫著它,再也不會有小偷將它盜走。
他從錢包中取出那條項鏈,緩緩打開黑綢,揭開罐蓋,輕輕投進去。他在心底喃喃說︰「杜鵑,這原本是給你的聖誕禮物,現在,就作為獻給你的春節禮物吧!你放心,我一定帶你回家,我們一定會再見面。」
陶罐仿佛輕輕搖晃了一下,伴著一聲若有若無的幽怨嘆息。
手機響了,是鐘成公司的文員提醒吳海元月四日上午九時準時上班。
「我有別的事情,不去了。」吳海望著車窗外一閃即逝的田野,聲音凝重,表情平靜。
而就在此時,深圳北大醫院,陳陽在同事的幫助下,正在辦理出院手續。李大兵,早已辦好了病退。此時,在家中的電腦前,他一拳狠狠砸在木質辦公桌上。他高聲叫嚷︰「藍妹,我的藍妹,我一定要找到養生土,我一定要救活你,我們一定要夫妻團聚。」說完這句,他的目光,充滿愛情的目光,溫柔地落在他對面博物架上一個精致陶罐上。
與此同時,在上海淮海路的一個垃圾筒邊上,一個衣衫襤褸、白發蒼蒼的老乞丐自言自語道︰「我也該去我的監獄看看我的那群美女們了。」周圍有兩個閑人停下來,看著這個神經兮兮的老乞丐,听著這莫名其妙的瘋話,看了看,又沒發現什麼異常,便興味索然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