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鬼影重現文/劉菡萏
吳海努力想把艷麗當作親妹妹去愛,卻始終做不到。他總覺得她那張嫵媚多姿的小臉,即使在歡笑,也籠罩著一層薄霧般的憂傷與神秘。她總與大家(包括她的親姐姐艷紅),保持著心理上的距離。艷紅私下不止一次對吳海訴說︰她欠艷麗太多太多。當年如果不是因為她化羅剎,艷麗的生活不會受到牽連,會擁有平淡而幸福的一生。因為艷紅化為羅剎,使艷麗在童年時就失去了歡樂,一生都在痛苦中掙扎。化為羅剎後,又經受了那些非人的折磨,上次,為著救困在山洞中的姐姐,更是忍辱負重,承受了太多身心巨創。她,對不起這個妹妹了。
還有一次,艷紅對吳海傾訴︰「現在,我至少還有你,有你給我帶來的愛情的甜蜜與歡樂,而艷麗,她只有我這個姐姐,所以,我要加倍疼她,愛她,保護她。人家說姐妹連心,可我總感覺走不進她的內心深處,她的心,最深處是寒的,我觸不到,捂不暖,捉模不透。這個妹妹,我要一直帶在身旁,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這個世界,也要帶她一起走。」
吳海深知艷紅對妹妹的感情,所以,當他想把艷麗在海中「考驗」他的事情告訴艷紅時,幾次三番話到嘴邊,又咽下了。他不忍她們姐妹之情產生任何罅隙。
經歷上次在海中與艷麗的「親密接觸」,吳海極力避免與艷麗單獨相處,即使一群人在一起時,只要有艷麗在場,吳海總覺得有些別扭。倒是艷紅,依然那般陽光坦蕩。
女羅剎會易容術,會幻化成不同的嫵媚形象,吳海深知這一點,因此,每次與艷紅親熱時,都要事先確定她是艷紅本人,生怕艷麗會化作艷紅的形象,再來「試探」他、「考驗」他瀘。
好在這樣提心吊膽的生活,似乎馬上就要結束了。吳海听到公司同事們私下傳言——鐘總與杜麗好上了。吳海堅信,艷麗體驗到真愛後,便不會再質疑真愛。她心底的寒涼與孤寂,只有愛情能夠捂得暖。他期待被真愛暖透後的艷麗,會徹底與悲傷過往決裂,會變得如艷紅一樣豁達包容。
艷麗與鐘總的關系,的確峰回路轉。
那天,鐘總帶著艷麗,陪深圳市建設局的幾個領導在佳寧娜大酒樓吃晚飯。席間,一位副局長,眼饞艷麗的姿色,在酒桌上,仗著酒性,在艷麗為他斟酒時,一把捏死她的小手,色迷迷地說︰「小杜,不要再倒了,你要我再喝,除非你陪我喝個交杯。喵」
艷麗用眼光向鐘總求救,鐘總的臉色立馬變得很難看。他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頓,杯中的茅台酒晃出了一大半。他正色說道︰「王局長,對不起,小杜還小,不要和她開這樣的玩笑,會嚇著她的。你對美女有興趣,我可以幫你另外找,但小杜不行,她是我心愛的女人,我對自己承諾過要守護她。」
酒桌上的氣氛立馬變得緊張起來,王局長的臉色大變,他氣惱地說︰「鐘總,你這樣就不地道了,你的女人,你可以養在家里,何必要帶到酒桌上來應酬。你不要忘記了,是你來求我們的,不是我們求你。」
艷麗當然清楚鐘成公司得罪建設局副局長是什麼後果,看著酒桌悶頭不語的鐘總,她的每個毛孔都幸福地微笑起來。她站起身,斟了一杯酒,陪著笑臉說︰「王局長,我們鐘總喝醉了。我知道您只是和小杜我開個玩笑而已,酒桌上的笑鬧,能當回事嗎?您別和他計較,來,我喝了這杯,算是替他向您陪個不是。」說完,艷麗一口干掉杯中的酒,王局長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過來。
鐘總的臉色依然陰著,他心底清楚,他與王局長的梁子,算是結下了。但他,一點也不後悔。對這些貪得無厭的官員們,上貢行賄,做低伏小,他都無所謂,但若他們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無禮,那他一定不依不饒。
從那以後,鐘總再也不帶艷麗出去應酬了。自那以後,艷麗對鐘總的態度,也徹底轉變。她愛情的灰燼上,重新竄起生機勃勃的小火苗,她感覺自己真的重生了,生命是如此朝氣蓬勃,如此美好。上班時,她過一會兒,就會把頭湊近案頭鐘總送來的鮮花,微笑著,幸福地低嗅花香。那是愛情的芬芳。
接下來的這個周末,鐘總邀請艷麗去南澳的鹿嘴山莊度假,艷麗明白,她既害怕又期待的那個時刻,終于來了。
「姐姐,我好害怕,我既怕他將來有一天會傷我,更怕他發現我沒有心跳,發現我是羅剎。」她在電話中向艷紅求助。
「別怕!如果歡樂後面緊隨著淚水,那也是愛情需要付出的代價。他不會發現你沒有心跳的,姐姐幫你錄制了心跳的聲音,在激情時刻,他不會細心分辨周遭的一切,你只需要在手機上偷偷反復播放這段心跳聲就行了。」原來,體貼的姐姐,早已為妹妹準備好了一切。
那夜,鹿嘴山莊臨海的一幢小木屋,在微涼的秋風中沉醉了,因為它,見證了艷麗與鐘總的激情。兩個曾經傷心人的擁抱,那樣纏綿,那般有力。
「杜麗,你不會傷我吧?答應我,不要離開我,不要背叛我,永遠不要。」鐘總低聲在艷麗耳邊乞求。那個在公司強勢霸道的男人,此刻,竟然如此脆弱。
「我不會離開你的,只要你會永遠愛我。你願為我粉心碎骨嗎?」艷麗激情迷亂的臉上寫滿了渴求與探詢。
「我會的,我願意,我發誓我願意。」鐘總的承諾擲地有聲。
他們的心跳聲彼此應和,情到濃處,欲到深時,何懼那一切的過去與將來。
鐘總眼前閃現著前妻的影子,這一次,她越走走遠,終于消逝于記憶的黑屏。艷麗的眼前,則閃現著一行手機短信內容︰「拉攏他,以備將來之用。」
與此同時,吳海、陳陽和李大兵,三人躲在書房中,研習法術。艷紅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韓劇《人魚小姐》,她坐立不安,心思全不在電視劇上,她在牽掛著前去赴約的妹妹。妹妹能得到愛情,找到快樂,那是她最大的安慰,可是,她又擔心妹妹不小心暴露了羅剎的身份。突然,吳海與陳陽急匆匆地走入客廳,一臉焦急。
「慘了,有可能朱老三會對我們家人不利。」陳陽心急火燎地說。
「到底怎麼回事?」艷紅詫異地問。
「我媽媽剛才給我打電話,說今天有個相貌導陋的老乞丐,自稱是我在深圳的朋友,去我家開的小餐館吃晚飯。吃飯後,一個勁地向我母親打听我。」陳陽解釋道。
「那個老乞丐什麼樣子,敢肯定他是朱老三嗎?」艷紅又問。
「听說那家伙面目猙獰,長相丑陋,渾身奇臭,陳陽母親不歡迎他,他還面露凶相。我想,他如果不是朱老三,就有可能是李大同那個畜生。」李大兵分析道。
「如果朱老三要對把吳海和陳陽父母下毒手,或者將他們挾為人質,那我們就慘了。我們應提早防備著他出這個陰招。」吳海一想起父母置身險境,便憂心忡忡。
「那怎麼辦?把他們接出來,讓他們住在我們身邊,方便照應?」李大兵問道。
「就算他們生活在我們身邊,我們在明處,朱老三在暗處,只要朱老三想對他們下手,隨時都會有機會。」艷紅一進也沒了主意。
「那只能委屈老人家了,只得把他們軟禁在一套房子里,房子周圍懸掛法器,張貼符紙,令他們近身不得。」李大兵繼續說。
「那不行,我們不能把這些真相告訴老人家,老人家如果知道這些,估計直接就會被催了命。就算他們堅強,最終接受這可怕事實,我們也不忍心讓他們這麼大年紀還為兒女們擔驚受怕。」艷紅否定了李大兵的建議。
「那怎麼辦?如何是好呀?」李大兵也沒了主意。
「看來,別無它法,唯有剔骨救親了。」吳海與陳陽對視了一眼,堅定地吐出了這句話。
「啥是剔骨救親?」李大兵好奇地追問。
「《伏羅剎**》講了,我們修煉了法術的人,可以剔下自己的一塊骨頭,分成若干小部分,瓖嵌在桃木中,制成鐘馗像的小佩件,讓親人們貼身戴著,只要佩件不離身,羅剎們便近身不得。」吳海講道。
「一定要剔骨嗎?要取哪一塊?」李大兵問道。
「哪一塊骨都行。我不怕,吳海,你怕嗎?」陳陽問吳海。
吳海堅定地搖了搖頭。
「如果真的沒有別的辦法,那也只得如此了。先不討論什麼剔骨救親,首要的是把老人們接到我們身邊來。我覺得事不宜遲,我們得馬上行動,如果被朱老三搶稱下手,我們就束手無策了。陳陽,你請假容易,你明天就和李大兵一起開車回老家,把你父母和吳海父母一起接過來。」艷紅說。
「又沒事先和老人家商量,怕他們不肯來。」吳海擔憂地說。
「沒事,買的那四套房子馬上就入伙了,就說我們工作忙,需要他們過來幫著裝修房子。如果這樣說他們還不肯過來,就只能強行把他們弄過來了,我這里有一些**香,萬不得已,可以將他們迷倒後送來深圳,再想別的主意向他們解釋。」艷紅說完,便走入房間,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瓶子交給陳陽。她叮囑陳陽,只要打開瓶蓋,將瓶口湊近人的口鼻,立刻便會將人迷暈。不用解藥,是不會蘇醒的,而解藥都在她手上。她又叮嚀道︰「陳陽,你打開瓶蓋時一定要小心,要捂緊自己的口鼻,千萬不要先將自己放倒了。」
陳陽連連點頭。
既然大家已商量好,李大兵便先行回家收拾行李,一台車坐不下,他明早會把自己的捷達開來與陳陽會合。陳陽給父母打電話,他父母倒是爽快,听說兒子裝修房子需要他們幫忙,當即滿口應承,還說不用他去接,他們直接自己過來。陳陽再三堅持,父母方才同意他去接。吳海家沒有電話,聯絡不上,只能匆匆寫了封信,囑陳陽帶去,希望能說服他們隨陳陽來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