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與鐘擺厚重的敲擊聲相比,秒針奏響的樂符永遠是穩穩的,潺潺的,不可打擾的。有時,它那絲毫不差的步伐更像是在演奏一場華麗的樂章。
秒針——由時間指揮的樂器,何時何地都能把周遭的世界襯得更安靜更祥和。
我喜歡听這安詳的讀秒方式,喜歡在安詳的屋子里欣賞著流逝的聲音……
于我這樣一個過膩風浪的人而言,隱居,特別是和只有六歲大的兒子兩個人隱居,確然是一種對生命的享受。
我,一個雪山獵人,對隱居的要求並不是很高。我只需要在窗外有一座高聳壯闊的雪山,每周可以上山打一次獵,閑暇時能夠陪兒子嬉笑玩鬧,這些就行了。我只想要一個平靜安詳的生活。
然而這一切都被一群狼給毀了……
山上是有狼的,這從每晚自山頂傳來的狼嚎聲就能知道。它們狡猾,它們嗜血,它們訓練有素,它們像一個個老兵一樣狡猾老練。
我和它們打過幾次交道,其中帶頭的是一匹渾身純白的紅眼雪狼。我親眼見過它用尖銳的牙齒咬斷一頭雪原棕熊的脖子。
那時起我就知道,我不能和它們硬拼。所以,每次打獵時我都盡量避開它們。但我一直在想,如果它們能听懂我說話,我很想和那匹白狼談談——雪山的東半歸你們,西半歸我。大家都為了生存而打獵,大家還都是鄰居,我們應該和睦相處。
可惜它們沒有給我談判的機會,短兵相接了幾次後,它們終于忍不住了……
那天我在家門前烤著兔肉,鳥槍背在身後,兒子坐在旁邊。然後,狼來了。
只見不遠處的灌木從里,一匹暗灰色的雪狼靜靜趴在那。接著風來了,針樹葉上的積雪抖了些下來落在它頭上。它還是一動不動,眼楮死死朝這兒盯著。
我警惕起來,稍稍挪了挪身子,讓自己處于可以隨時起立的狀態。可就在這時,不懂事的兒子往那邊跑去了。
「威里斯!別過去!」我大喝一聲迅速起立。同時將鳥槍挪至胸前,確認子彈是否已經上膛。
兒子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好像發現什麼新鮮事物般繼續嬉笑著朝前跑著。
眼看他離雪狼越來越近我急了。我雙手舉起槍,瞄準雪狼頭部的位置,做好了隨時射擊的準備。
兒子繼續跑著,狼起立了,帶著一雙警惕和凶狠的眼神起立了。我知道是時候了,只要它動一下,我就要了它的命。
可是它沒有動,它還是站在原地,望著我六歲的兒子警惕著。我清楚的知道它也很緊張,因為它鼻尖處並沒有冒出呼吸產生的白霧。它也摒住了呼吸。
所以我沒有開槍,我只是瞄準著。可兒子卻依舊一步步朝它跑去,速度是如此之快。
「威里斯!快給我回來!!」我吼著,手上依然舉著槍支,不敢有片刻的松懈。冷汗漸漸從我額頭滲了下來。
兒子還在前進,轉眼已經到了雪狼跟前。千鈞一發之際,雪狼行動了——它前肢離開了地面。
雖然我不知道它打算做什麼,但它下一步的動作是進攻也好是逃跑也好,我都絕不允許兒子有絲毫的萬一。所以在雪狼兩條前肢剛抬起時,我的食指已經扣下了扳機。
子彈射進雪狼腦袋的同時,濺出的鮮血也噴了兒子一臉。兒子愣在原地,顯然是被嚇壞了……
※※※※※※※※※※※※
我並不想與鄰居為敵,但既然打響了第一槍,我當然也不會懼怕。因為我有槍,因為我是個獵人,因為雪山的法則是弱肉強食。
我將狼皮細心地割下,縫制成大麾後披在身上。我穿這個不但為了暖和,還想有意無意地告誡那群高級獵人們︰別隨便惹我。
……
狼的復仇心果然是很強的。當天傍晚,家門前忽然又出現了一匹灰色雪狼。看它來勢洶洶的樣子,顯然不是個有耐心的好獵人。
我沒有滅掉篝火,而是直接將自己和兒子關在木屋內。窗外,從它凶惡的復仇眼神中,我看到了今晚不可避免的一戰。
它不敢靠近火堆,而是瞪著一雙慎人的綠眼在門外徘徊。時不時地抓門,時不時地撞門,宣戰的聲音和信念充斥著整個雪原。
我悄悄將窗戶打開一角,扔了個火把出去嚇唬它。可它輕巧躲開後依然固執地守在門外,絲毫不理會我的規勸。
罕見的野生雪原狼群,殺一只少一只,我很不想這麼做。但如果你們如此固執地騷擾我安詳的生活,那麼……
鳥槍口徑前方冒著白煙,身後兒子捂著耳朵,門前的雪狼倒在篝火邊,窗邊的我,不自禁地嘆了口氣。
※※※※※※※※※※※※
這天,我又必須去打獵了……帶上槍支彈藥,戴上護目風鏡,穿上滑雪棉襖,披上狼皮大麾,像以往一樣從容上山。然後我發現今天運氣很不錯——
一只雪原狐狸,還是一只腿部受傷的雪原狐狸。它倚靠在一塊大石上,有些喘,有些無助。
我很想同情它,可惜我是來打獵的,我不能憐憫誰,否則我就會是被憐憫的對象了。趁人之威不雅,但如果我不殺了它,它也同樣會暴尸荒野最終成為雪狼的食物吧?
開槍,不再猶豫。
槍響後,我將子彈重新上膛收起武器,心想今天可以早點收工回家了。卻在這時听到不遠處的灌木叢中,傳來一聲類似野獸的低吼。
是什麼?無論是什麼,棕熊也好雪狼也好雪狐也好,我必須以一個獵人的素質和敏銳開槍。
「呯!」
的確是雪狼,而且我射中的還是那只領頭的紅眼白狼。
它中槍後拖沓著受傷的前肢不斷後退著,周圍幾處隱蔽的地方也紛紛出現了許多其他雪狼。它們好像想沖上來和我干一場,好像又想撤退的樣子,感覺十分古怪。
我沒有怕,我也沒有開槍,就這樣任由它們護著頭領離去。在我看來,雪狼從來不是獵物,而是鄰居。
※※※※※※※※※※※※
以前在鎮上,我听說過外星人和不明飛行物具有攻擊性。可真當自己遇到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他們禮貌的很。
龐大的飛碟在空中懸浮,強烈的燈光射進木屋中,將我和兒子驚醒。
我草草穿上衣服提起槍,關照了兒子幾句就出門一探究竟,卻听到從耳邊傳來人說話的聲響。
「先生,這個波幅和語種,您能听懂嗎?」人聲說道。
「誰?誰在說話?」我四處張望尋找聲源。
「您不用找了,我們是通過腦電波直接和您對話的,特里先生。」
「你們怎麼知道我名……」
「特里先生,我們來自遙遠的星球,科技比你們略高,我們可以探知附近生物的思想。比如知道您的名字,您身後那孩子的想法等等。」
「啊……那你們的……」
「目的嗎?我們航行途中出了點小差錯才在這里停頓下來……影響到大家們的休息,我們感到很抱歉。」
「大家們?」
「抱歉,因為語言翻譯器的關系,我們只能將意思表達的差不多。我們剛才說的大家就是指被我們飛行器吵醒的您,您兒子,還有山頂那匹狼。它認為自己的名字是紅眼白狼。」
「那……」
「特里先生,我們為此真的感到十分抱歉。但由于時間的關系我們不能再做停留了。所以我們想根據你們三位心中的思想,替你們完成一個心願。」
「心願?真的?我來說,我希望……」
「我們可以讀到的,特里先生。您心中希望能永遠保護兒子,還想和山上那群狼和睦共處。而您兒子希望自己的父親永遠這麼厲害不被打敗。噢,他還希望您能經常披著狼皮,他認為這樣很威風。還有紅眼白狼,他心里希望自己能接近您的木屋,傷害您和您兒子,並且讓您不能再使用槍支。」
「……」
「時間真的來不及了特里先生,為同時滿足你們三方的願望,我們會借助高科技來幫忙實現。介時請您向他們轉告下吧。那麼……後會有期了特里先生。」
……
「轟……」聲音不是很響,一陣強烈耀眼的光芒卻刺的我雙目緊閉。
待我重新睜開眼,世界什麼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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