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軍少寵妻無度 六十七,卡船戲&獨佔

作者 ︰ 晴空向晚

那時尚還有閑情逸致,真正開機以後,每個人都變得嚴肅起來,肩上跟頂著重擔子一樣,怎麼也松懈不起來了。

衛導在圈內是出了名的嚴格,再加上這片是美方投資,大制作,沖著國際大獎去的,任何細節都不能馬虎。就連拿過兩次金像獎口碑最好的薛紹峰,也有一條戲連拍了23次才過。素問就更不用說了,整部戲拍了118天,有114天都在拍她。每天都頂著妝在劇組里晃,沒她的戲就蓋著毯子在那背台詞,有戲的時候,就穿著旗袍一遍遍重復著同一個動作。

兩個月下來,戲里的主演和工作人員就有點受不了了,精神緊繃得太厲害。開機前,衛導才囑咐素問多吃點增肥的,這兩個月戲一拍,又呼呼的瘦下來了。原本按她身材剪裁的旗袍往身上一穿,又顯得空余了,還得拿去改。

「cut——」

衛導再一次喊停後,大家都有點泄氣,這一場戲從早晨拍到現在了,所有人都餓著肚子在這陪著耗,可衛導一直不滿意。

身為主演的聶素問也很尷尬︰「不好意思,耽誤了大家的時間。」

對戲的薛紹峰拍拍她肩,開玩笑道︰「沒什麼,你這才重拍第九次,還沒打破我上回二十三條的記錄呢。」

雖是自嘲,素問也從他眼底看到了一絲疲倦。

真的是緊繃得太久了,剛開始只是情感處理不到位,到後來卻是借位出錯、台詞記錯,什麼亂兒都來了。

衛導大概也意識到這樣強行拍下來沒有效果,于是示意攝像關機,走過來對素問說︰「前幾天的戲都還不錯,但是一遇到感情戲就不自然。演感情戲的時候眼楮里沒內容可不行。如果用代入法沒法讓你體會女主人公的心情,那麼不妨抽離一下,回想回想你之前的戀愛里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歷。」

刻骨銘心?

素問想起那張支票,只能尷尬的笑笑。

這下連衛導都有點束手無策了︰「那種又愛又恨身不由己的感覺,你抓緊時間再琢磨琢磨。畢竟感情這東西是不能靠演技彌補的。」

是啊,感情這東西不能靠演技彌補,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點得通的。

衛導倒是把眼光放到薛紹峰身上了︰「你倆前陣子不是挺好的,最近怎麼也不說話了。這樣吧,小聶,我放你半天假,你自己找找感覺。希望回來的時候,能給我帶來驚喜。」

看來衛導是把她找不著感覺的原因,歸結在薛紹峰身上了。

自從上回試鏡時,薛紹峰那一個「情不自禁」的吻之後,衛導就自動把他倆歸為一對兒了。也許當初啟用素問,有一定原因也是想他倆假戲真做,能演繹出真感情來。雖然這想法挺自私挺可惡的,不過衛導很樂意見這兩人湊成一堆。薛紹峰也三十多的人了,雖然在演藝圈二十多跟三十多真沒多大分別,但怎麼說也是而立之年了,找個伴兒也不錯?

倒是事件經歷者本人,聶素問和薛紹峰誰都沒再提過那次試鏡的事,像是不約而同的丟失了那段記憶一樣,素問照樣樂呵呵的「峰哥」前「峰哥」後。

給素問放假的同時,衛導也給薛紹峰放了假。

不過素問顯然辜負了導演的好意,因為她叫上小艾,就坐著保姆車出去吃飯去了。

難得今天放假,小艾平常跟著她吃劇組的飯也吃膩了,兩人打算到廬江路去打打牙祭。

路過南京西路電視台樓下時,看見底下圍了一大圈人,小艾也跟著探頭探腦的,打探了回來說︰「周曉川來了,做個街頭美食欄目的嘉賓,听說那家店的頂棚都要被擠塌了。」

素問才想起上回在北京的時候,周曉川說過,他近期在橫店拍戲,估計來上海做宣傳就順道接了這個活動。

小艾知道素問跟他交情不錯,于是問︰「要不要去看看?」

她笑了笑,搖搖頭︰「晚上只要打個電話就能一塊吃飯。何苦去人擠人,人推人呢。」

中午隨便跟小艾吃了一點就回去繼續琢磨感情戲去了,晚上給周曉川打了一個電話,他果然來了,就在他推薦的一家圈內人開的餐廳里,也不用擔心被記者拍或者被粉絲圍堵。

周曉川看到她就挺高興的︰「妞兒電話打的真及時,我正好吃完這頓飯,就回橫店了。」說完又左右看看,「薛紹峰呢?你不是跟他在一起拍戲?」

「他拍戲呢,導演今天放我半天假。」說著又不禁笑起來,「感情您是跟大腕來吃飯的,還不樂意見到我啊?」

「我跟他吃什麼勁兒啊,兩個大男人。」周曉川白她一眼,拉過菜單,「來,想吃什麼,哥哥給你買。」

其實不止衛導,自從周曉川上次見薛紹峰借專屬造型師給她之後,也覺得這同公司的兩人之間,是有點什麼。所以他這孤男寡女的和素問吃飯,以為薛紹峰會不放心,陪同前來,誰知到這就素問一個,才確定真像素問說的,兩人沒什麼,就是同公司前輩和後輩的關系。

給素問倒了杯酸女乃,見她也不喝,就低著頭把杯子晃來晃去,于是問︰「情緒不對?」

「看出來了?」她一挑眉,也不否認。

「為什麼?還擔心緋聞呢?」周曉川有點想不通這丫頭了,「我听說你接拍這部衛導的電影,是要趕出來送去參加威尼斯電影節的,到時候你一出來就是國際巨星,讓我這個原地踏步的哥哥都只剩下羨慕嫉妒恨了,你還憂愁個什麼勁兒?」

「來得太容易了。」素問到現在還沒有覺得自己要紅了的覺悟,只是怔怔的看著他,「曉川哥,你當年一夕成名之後,惶恐過嗎?」

周曉川比她出道早,在古裝偶像劇這塊兒,也算是一炮而紅。

「當然,我當時累得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忽然間你做什麼都有人在看著你了,我連過馬路都不敢闖紅燈,生怕被人看到,說我做偶像的不以身作則,教壞小孩子。現在想想,真的很辛苦。」

「後來呢?」素問忽然對明星軼事產生了興趣,巴巴的托著腮望向他。這跟看電視上明星訪談又是兩回事,鏡頭前,總有修飾美化的嫌疑,可這會兒,周曉川在她眼里就是個哥哥,不是那什麼當紅小生。

周曉川古怪的瞪她一眼,在她眉頭上敲了下︰「沒有後來了,後來就是我一直都這麼努力。你也不算一夕成名了,主要是有貴人相助。薛紹峰為了捧紅你,可沒少費心思。我開始還以為你們倆認識,後來想想,他一香港人,你一正宗的北京小丫頭,能有什麼奸情啊。」

素問知道他開玩笑,也忍不住翻他一眼。

「不過我欠峰哥的是挺多的,真不知道怎麼謝謝他。」

「請他吃飯唄,就像你請我這頓一樣。」

素問鈍鈍的點頭,半晌,後知後覺的揚眉︰「怎麼變我請,剛不還說想吃什麼你買給我?」

正好服務員進來上菜,素問瞥他一眼,說︰「算了,今天這頓我請,不過有件事,你得幫個忙。」

周曉川頓時敏感的皺起眉來︰「看來這頓飯還不簡單啊?」

等服務員上完菜,退了出去,關上門,素問才說︰「公司在籌備大戲,大概年底開拍。男主角我推薦了你,到時他們若找你,給點面子,別推啊。」

她知道兩個人隸屬兩家公司,到時候肯定有點麻煩,所以事先跟周曉川打好招呼。

這部戲,女主是絕對的素問一個,男主男配卻像滿天星似的那麼多。按葉子的意思,是把公司里新人舊人一通拉上來漏個臉,有好機會當然那要留著自己人,但素問還是向葉子推薦了周曉川。

其實她是真覺得這角色適合周曉川。首先他古裝扮相在那兒。況且他這麼多年來演的都是一個形象的大俠,偶爾換換戲路,挑戰下冷酷深魅的四爺,也是一種嘗試。

「什麼本子?」周曉川可不敢接戲,而且在他看來,素問就是個小丫頭片子。

「網絡小說,我把網址發給你,你自己回去看看,很有意思的一本書。」素問一邊說,一邊拿手機把周沫的小說地址發給了他。

「怎麼不找薛紹峰?你們剛拍完電影,再一起合作,應該更默契吧?」

「咳,那位現在還接電視劇嗎?」也許用葉子的話來說,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只有她這種二愣子才干了,「況且他有多少小蜜蜂啊,讓他剃頭不是要他的命嗎?」

「清朝戲?」周曉川瞪了她一眼。年輕的新生代偶像演員都不會接清朝戲,若在港台還可以不用剃頭,但大陸拍,是百分百要剃頭,不剃人家罵死你。

「你愛惜他的頭發,就不愛惜我的?」周曉川頓時苦起臉來。

「因為你帥啊,你要剃了頭肯定迷死一幫小姑娘。真的,是不是帥哥,剃了頭就看出來,真正底版兒好的,光頭才體現得出來。」素問可勁兒的忽悠他。

周曉川眯著眼,虛榮心完全得到滿足了。

「行,看在你這妹妹份上,這戲我拍了。不過哥哥我最近缺錢的很,所以不跟你客氣了,片酬我不降價的。」

素問也笑起來,花這些錢買周曉川剃頭,也值得了。

「曉川哥,你放心,這是一部好戲,原著網上點擊過億,而且這個類別的現在還算新鮮,只要我們第一個拍,肯定能紅。況且這戲籌備了快半年了,服裝道具美術都是葉姐親自去看的,再加上你的加盟,想不火都難!」

吃頓飯,賺個片約,飯錢還不用他出,周曉川想想,也樂呵了,剃頭的憂傷早跑到珠穆朗瑪峰上去了。

感情戲也不是說悟透就悟了的。休息了半天也沒見長進,再進組,拍起來進度還是磕磕絆絆的。衛導也拿她沒辦法,語重心長說︰「這一段感情戲是整個片子的高(諧)潮,試戲的時候你倆不是好好的嗎?你也別太有心理壓力,就放輕松了當普通愛情文藝片來演,不會有大問題的。」

起初是沒問題的,可自從試戲時薛紹峰那個吻,導致後來他倆一視線交對,她就感到臉紅心跳,呼吸急促,生怕薛紹峰再一個剎不住,當著整個劇組的面,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什麼來。

衛導拍拍她肩膀。素問知道他是要安慰自己,拍了兩個月,現在才真正進入考驗演技的階段,而面對外界傳言,和對她不看好的新聞,絕地反擊的手段唯在逆流而上。

拍攝進度不順,只有跳著拍。比感情戲更大的挑戰,還在後頭。

今天有一場床戲——

易先生與王佳芝在福開森路的公寓里幽會,第一次發生關系。

這場戲素問事先看過劇本,是一場挺激烈的性(諧)愛,感情沖突很明顯,也因為易先生的暴烈和急躁,所以這場戲他倆都不怎麼要露,素問最多露個大腿。算是床戲里比較隱晦的了。

「給她化濃妝,嘴唇涂的再厚重一點。」劇組的化妝師一邊幫薛紹峰補妝,一邊指揮她的助理,「小艾,用那個編號AS3007的紅色,質地感強,很襯小聶的膚色,看上去更性感成熟。」

因為劇中的王佳芝「臉上淡妝,只有兩片精工雕琢的薄嘴唇涂的亮汪汪的,嬌紅欲滴」,所以她的嘴上常常是涂得厚厚一層。而薛紹峰因為要演一個比他實際年齡老很多的「老易」,也做出了巨大犧牲,把發跡線都給剃高了,素問是增肥,他則是要減肥,短短兩個月,他瘦了十六斤,都快月兌形了。因為要突出老易的「鼠相」,所以他的臉被涂得粉白,眼窩用深色造出凹陷,油頭向後梳,為了達到中分線的稀疏效果,還拔了許多頭發。

從白天拍到晚上,人人都已疲倦不堪。素問抿了抿嘴唇,眼皮子已經沉重得快搭到一起了。

薛紹峰遞過來一杯咖啡,他的臉上也有疲態,這下不用上妝都是兩個深深的黑眼圈了。

導演那邊一喊,兩人立刻打起精神,又變成王佳芝和易先生了。

這場戲,素問拿著信封里的房號,來到這間位于福開森路上的陌生公寓。

房子是抓走的英美人留下的洋房,因久無人居住,櫃台上都落下灰了。佳芝四下巡視了一圈,易先生還沒來。說中國人不守時刻,到了官場才登峰造極。

她郁郁走到窗前,上海這時候正是雨季,斷斷續續總下個不停,才剛剛闔上鐵藝的西洋窗,玻璃上就反射出一個人影兒——

她嚇了一跳,猛的背過身來,呼吸不定的望著他。

他姿態閑逸,不知何時已坐在那兒,右手夾一根煙,雙目聚精會神,炯炯的盯在她身上。

佳芝被看他盯得渾身都不舒服,三分帶嬌,七分帶嗔的說了句︰「以後不準再這麼嚇我!」

易先生不語,靜靜坐在那兒猶如一座雕像,那目光可不是雕像,熊熊的像要將她燒起來。

她倏即回神,意識到自己是來這兒干嗎的,面向他,解開風衣的腰帶,月兌下肩頭還沾著雨露的風衣,半倚半側坐在床欄上,偏頭望他,以一種嫵媚勾人的姿態。

佳芝這般年輕,可做他的女兒了,身材亦是青春成熟的,她微微勾去,在旗袍包裹下,愈見胸前溝壑。

易先生含著煙,豎起鉑金煙盒,向她示意。

佳芝幾步踱過來,單腿跨在他膝上,一把摘掉他口中的煙,甩在地上。

男人,虛偽!

沒等她這動作做完,易先生倏地起身,扣住她的腰。

本是一場欲拒歡迎的勾引,佳芝沒想到,接下來的才是真正的噩夢。易先生根本不像他在家中與太太們打牌時那樣好講話,更沒有外表的紳士謙和,他從事特務審訊工作的那股子狠勁,殘酷,完完全全的在她身上體現了出來。他甚至在床上有點性(諧)變態,他扯開她的旗袍分叉,撕了她的底褲,解開自己腰上皮帶抽打她,將她死死摁在床上,佳芝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將她鞭老實了,就把她的手反剪過來,用那皮帶綁住她的手腕,痛和窒息幾乎是同時而來,這樣子的經歷,佳芝連做夢也不願重溫。

演到此處,素問不免有些尷尬。這還是她演藝生涯有史以來第一次拍床戲,雖說為藝術獻身,她早做好了心理準備,況且她跟薛紹峰也不是真做,兩人還都穿著衣服,對著攝像機也沒什麼羞恥的,就是……要擺出那種屈辱的姿勢,素問總覺得心理別扭,心理上過不去,表情上自然也怪異起來,不知道被導演 了多少次。

薛紹峰大概也是因為對著自己一直照顧的小師妹,怎麼也有點下不去手,臉上尷尬的,還有點紅。當衛導再一次喊 的時候,他挫敗的從她身上撤下來。

「你們兩個要放開!放開!知不知道!我看你們簡直是傷病員在做復建運動,一點含蓄的美感都沒有!我要拍的是愛情文藝片,放心不是愛情動作片,你們不要不好意思。」

真是,明明試戲的時候都吻得好好的,這會子又沒讓他倆真槍實彈的上,倒別扭起來了。

衛導當著眾人面這麼一嚎,兩人反而顯的更加局促。

素問有些喪氣︰「導演,這種私密的戲份,你找那麼多人圍觀,心理防線脆弱一點的,這時候也興奮不起來啊。」

衛導一听她這口氣就來氣︰「我當初用你的時候,你怎麼跟我保證來著?說你要用演技和能力征服觀眾和媒體的那張嘴,現在呢?」

素問立時覺得傷感。床上的戲份,她大概是能力不出來的。薛紹峰這個金像獎兩屆最佳男主角得主,也初嘗敗績,垂著腦袋坐在一邊。

素問挺不好意思的,坐過去跟他道歉︰「峰哥,都怪我,拖累得你也遭人質疑了。」

薛紹峰拍過那麼多部電影,床戲這種早就是小CASE了,不過他自己也承認,這次是他拍過的床里最激烈的。

他搖搖頭︰「丫頭,這不是我的問題,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是我們的問題。」

就像他們初時合作試鏡的那場戲,雙方都全情投入,水到渠成,就連最後那個多余的吻,也沒人覺得突兀,反而認為是順理成章。衛導後來就順勢在劇本上加了一筆,把那個吻作為正式情節了。

「丫頭,我們互動的還不夠。我覺得我們閑暇時應該多交流,培養培養感情,可你這些天總躲著我。」

素問臉上有點尷尬。她也不是刻意想躲著薛紹峰,就是沒以前那麼依賴和粘著他了,那個吻,雖然他們嘴上都不說,但她心里總有些隔閡。

兩個主演都嚴重卡戲,拍攝不得不中斷,素問和薛紹峰再一次「被放假」了。

收工時,素問听到劇組里有人閑話,大抵是說她演技不精,拖累了劇組進度雲雲。

素問心情不佳,于是掏出手機給陸錚打電話,電話接通了才沒多久就被轉入語音信箱,素問有點氣沖沖的摁斷了電話,沒一會兒,陸錚的短信進來︰「在開會,不方便接。怎麼啦?」

回復得倒算快。素問原諒他了。

「大忙人,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還忙?」

最後一個字發出去的時候,嘴角不知不覺就揚了起來。心情頓好。

「不忙一點怎麼養的起你,我的大明星。」

這種情侶間沒完沒了的貧,最近越發明顯了。兩人分開得太久,除了每天晚上定時的電話,偶爾也會短信聯系。陸錚本來並不屑這種幼稚的聊天方式,但與她聊天,仿佛再多的話都說不完,不知不覺,就習慣了看完文件,忙里偷閑給她發一條短信,或者是提醒她今天上海下雨,出門記得帶傘,或者是與她分享合約談定的喜悅。徐特助便常常能見老板對著手機,拇指飛舞,會心一笑的奇異場景。

貧完了,素問也不忘向他訴苦︰「今天導演說我演得太差了,再這麼下去他要換角兒了。」

這次,竟然久久等不到回復。

「開會,開不完的會!」她撇撇嘴,把手機屏幕鎖了。

一路悶著頭發短信,不知不覺已經走到酒店,夜色下香樟樹的樹影猙獰,素問腳踩著那隨風絮絮搖動的黑影,然後一抬頭,就望見了薛紹峰——

和一個女人。

他們就站在酒店外的綠化帶旁邊,因為是夜晚,其實很偏僻,不易察覺。也許只有素問這種走路不看路的,會誤打誤撞窺見這一幕。

她本不想看到的。

好奇心害死貓。

女人仰著臉,將手攤到薛紹峰的面前,然後薛紹峰將握在手中的一樣東西放在她手心里。

素問看到這已經決定調頭走人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尤其在這圈子里的人。

就在她邁步的那一刻,樹下的女人突然踮腳,抓著薛紹峰的衣襟,吻了吻他的唇。

素問的腳定在原地。

薛紹峰並沒有什麼反應,夜色下看不清他的表情,然後女人像是著急了,慌亂的去吻他的眼楮,鼻子,最後被他推開——

一切戛然截止。

像一出啞劇。

素問聳聳肩,兀自笑了笑,轉身。

這一聲笑卻夾在風中,傳進了某人的耳朵。

「是誰在那?」背後傳來女人的聲音。

尖細,但凌厲。

素問不得不停下腳步。慢慢的回過頭,對上樹影下薛紹峰斑駁迷離的眼楮。

「峰哥……」她笑得尷尬。

女子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來,看了眼薛紹峰,詢問︰「你們認識?」

「素素是這次和我搭檔的女演員。」他簡略介紹了一下。

于是素問也禮貌的向她微笑。這會子借著路燈和月色,她終于看清女子的臉,長眉,清秀,瓜子臉,是典型的美人,只是打扮得低調,看著這張臉,還有點兒眼熟。

素問一時想不起來。

「不是我不想幫你,我能做的我都做了。」薛紹峰對那女子說,顯然打算離去了。

「紹峰……」當他走到素問身邊時,身後的女子終于忍不住叫出聲來。

好親昵的稱呼,有貓膩啊有貓膩!

素問下意識的側身,回避。

但薛紹峰顯然沒有留步的打算︰「再聯系吧,還有,下次不要來片場找我了。」

說完,已搭住素問的肩︰「這麼晚了還在外面晃什麼,不回去琢磨角色?」

素問被他這麼一帶,也不好說什麼,朝那樹下的女子做了個「拜拜」的手勢,趕緊跟上他的步伐。

雖不知他們二人關系,但薛紹峰此刻明顯想借她月兌身,她哪有拆台的道理。

一直到酒店進了電梯,她也沒問他剛才的事,薛紹峰自然也不會提。兩人都悶頭各懷心思。薛紹峰因為住進來的晚,只能訂到樓下的房間了,所以他先下電梯,卻在電梯門外又停住,拿手臂擋住電梯門的閉合,看著她說︰「我們去約會吧。」

「啊……?」

「找個時間,你我都有空的時候,像真正的戀人一樣,培養培養感情。」

「……」

在素問還未消化他的意思的時候,電梯門已經再次闔上了,載著某個暈暈乎乎的姑娘,一路上行。

隔很久,素問才察覺到口袋里手機的震動,她走下電梯,等待已久的短信終于來了︰「照顧好自己,我抽空去看你。」

那擔憂的語氣,好似她是頭回出遠門的小孩子。

然而,等了兩個月,終于等到他這句話了。困惑陰霾的心情一掃而空,難免雀躍。

洗完澡,躺在床上,望著酒店窗外夜景,每晚的例行電話照樣打進來。

她拍戲收工回到酒店,一般都是幾近深夜,而陸錚這個工作狂,在不用陪她的時候,通常都會在這個時間點忙完,然後給她打電話。有時候他累得不願說話,素問就給他講拍戲的狀況︰「真累死了,今天一天不知道NG了多少次,我都快數不過來了。」

「嗯。」他淡淡的應著,仿佛漫不經心。

「怎麼這麼敷衍?唉……」當她嘆完氣,又想起今晚在香樟樹下看到的情景,不由感慨,「連峰哥口碑這麼好的演員,今天都連連出錯,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他終于醋意大發︰「在我面前這麼關心另一個男人,就不怕我吃醋?」

素問知他是開玩笑,並不在意︰「天天朝夕相處,自然要關心下的。不像我們兩個,這麼久不見,我都快忘了你長什麼樣了。」

「嗯。」他考慮了一下,竟然表示贊同。

窗外是水晶象牙塔一般瑰麗的陸家嘴建築群,她靠在柔軟的大床上,听他聲線溫和︰「乖,我要登機了,下機再聊。」

「大忙人,又要去哪兒出差?」她揶揄他。

這次輪到陸錚輕笑,他沒接話,似乎把手機拿開了一點,舉到空氣中。素問只听見電話的彼端傳來若有若無的回聲︰「親愛的旅客,從首都國際機場飛往上海虹橋機場的航班馬上就要起飛,請還未登機的乘客馬上到達登機口……」

這注定是個不眠夜。

每每走廊上有腳步聲響起,素問總要跳下床去開門,然後朝走廊上張望,往往是什麼也沒有,或者對上服務生莫名的眼神。

明明知道航班不會這麼快,可止不住的就把期待疊得越來越高。

明天早上還有戲,可管不了了,這時候她要是能睡著才有鬼了。

門開的時候,迎接陸錚的是一個女人小跑過來的身影。

看著她赤著腳顧不上穿拖鞋的急切樣,陸錚的眼角眉梢都眯到了一起,笑著摟她過來︰「這麼迫不及待沖出來接我?」

素問紅著臉,卻假裝故左右而言他︰「誰等你,我再等我的外賣。我快餓死了!」

「豬。」他點著她的鼻頭親吻。

「你才是豬。」

「不,我是老虎,專門吃你。」

男人有時候就是個小孩,幼稚得讓你連笑都笑不出。素問本想好好逗逗他這個稚氣模樣,可陸錚說著已彎身把她抱起,大步朝里走。

素問被丟到床上立即爬起抗議︰「先讓我吃宵夜,我餓了。」

「我也餓了,餓慘了。」他堵住她的嘴,嘖嘖品嘗。

久別重逢,**。兩個人簡直要把對方燃盡。

素問一邊配合的抬起手,方便他月兌掉她的睡衣,一邊主動的幫他解著襯衫紐扣。陸錚沉迷的吻順著她的唇齒下巴,一路來到那光滑潔白的肩部。齒尖慢慢的廝磨,啃咬。

她輕微皺眉︰「別留吻痕。」

陸錚的動作頓住,撐起手肘看她,挑眉無聲的詢問。

在他的注視下素問覺得有點難以啟齒,半晌吐出幾個字︰「我明天有場戲。」

「床戲?」知道他聰明,但一猜就中,多少讓她有點尷尬。

還陷在驚訝里,又听他文︰「多大尺度?」

他這表情有點嚴肅,又是居高臨下,素問頗為忌憚,音量不由的低下去︰「其實……可以穿衣服的……」不過這也是唯一一場不用露的,後面有幾場,實在……素問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見他臉色更沉素問趕緊補充︰「但是關鍵部位都可以用和膚色相近的布料遮住。」

他明顯不信,身體一翻就躺到側面去了︰「把劇本拿來我看看。」

素問老老實實去找出劇本,雙手交到他手中,討好般問道︰「生氣了?」

他不答話。獨自一個人坐在床頭悶頭翻起劇本來。

素問見他越看臉色越黑,簡直快媲美窗外的夜色了,終于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斃,慢悠悠挪過去,雙腿分跪在他腰側,拿散落肩頭的頭發滑溜溜掃過他下巴,喉結,勾著他的脖子俏皮的問︰「我們的陸先生什麼大場面沒踫見過,一場床戲而已,不至于拿冷臉對我吧?」

「要把女朋友拿出去分享,這種場面我還真沒踫見過。」他一臉較真的回過頭來,冷聲回答。

什麼時候這個男人的撲克臉也讓人覺得有趣了?

素問勾著他的下巴逗他︰「誰說我是你的女朋友了?有誰知道,誰知道?」

只見陸錚聞言面色一頓,不出所料,他下一秒便扣住她的肩膀向內一翻,整個人重新壓在她身上,鼻尖若有似無的磨蹭著她的︰「那你說我們是什麼關系?」

「不說。」

「不說?」

面對他的威脅,素問咯咯的笑,打定主意否認到底,眼見他俯來,素問推他肩膀,力氣很小,欲拒還迎的樣子引得他皺著眉笑起來,「我不介意‘身體力行’地告訴你,我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素問推著他的手被他反扣住,眼看他咬住她頸上的皮膚,一點點往下游移,腿彎也在同時被他撈起,素問的腦袋開始變得迷糊,卻還記得重申︰「說好不能留下吻痕。」

越是不準,他越是變本加厲。

「這里——」親吻她的唇,輾轉深入。

「這里——」埋首在她胸前,含吮揉捏。

「這里——」分開她的雙腿,纏住他腰。

「這里——」埋入那**的入口,抵死纏綿。

「還有這里——」點一點她的胸口,心髒位置。

「都屬于我。」

第二天的戲,當然是……拍不成了。素問穿著件高領,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看到身邊那位神清氣爽的罪魁禍首,有氣都發不出來。

早餐在自助餐廳里與衛導相遇,衛導一言即認出素問身邊的陸錚。

「陸先生——」衛導按年齡足夠做陸錚的長輩,但他的態度仍十分熱情。

陸錚也微笑與他握手︰「這次我公司兩位藝人,多虧衛導你照顧了。」

衛燎是已知他轉型娛樂業了,當初在香港電影節與他一面之緣,便瞧出此人年紀輕輕,能力不俗,加之他家庭背景,將來大有可為。如今他插手娛樂業,與衛燎也算半個同行,自然有說不完的寒暄話。

餐桌上,話題不可避免的轉到素問身上。

陸錚一邊咬著吐司,一邊閑聊般問她︰「這部戲還上手嗎?有遇到什麼瓶頸沒有?」然後他轉向衛燎,「你有不懂的都可以請教導演。」

衛燎果真立刻就安慰起素問︰「丫頭還是很讓我意外的,演技常常讓我驚訝,我很喜歡她表演時候那種張力和表現力。」

素問在心里月復誹︰昨天你罵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啊。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不過床戲還是很卡,這點道不用擔心,慢慢來,新人都要過這個坎的。」

陸錚听完目光一動,素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哦,床戲?是什麼樣的尺度,還是稍微把握下,畢竟要在國內公映的。」他這樣說。

衛燎這部戲本身是要送去國外參展的,所以尺度略大也不擔心,但是國內的票房也是不可小覷的部分。他正想著將來片子剪出來,恐怕得去廣電總局找找人說說情什麼的,今兒個就讓他撞見陸錚。心想著兩個主演都是他公司旗下的,怎麼也得幫忙吧,誰知這位的口風好像……

那天的早餐,陸錚難得的談性大發,侃侃而談了近幾年因為情(諧)色片段而被廣電總局封殺的片子,多少大好前途的導演斷送了前程,多少投資打了水漂兒,直說的衛燎很憂愁,連帶著當天的戲也取消不拍了。

衛燎認為陸錚是話中有話,暗示他審批可能會出問題,但這部戲是他多年精心籌備之作,又不甘心胎死月復中,最後他糾結輾轉反側了一整天後,陸錚帶著救世主的光芒踏進了他的房間。

第二天,素問就見衛導又精神滿滿的走進劇組,中氣十足的指揮拍攝了。

問起床戲怎麼處理,衛導說︰「我把鏡頭拍攝的程度直接給陸先生詳細說了一遍,陸先生給我提了許多寶貴意見,建議我刪掉一些大尺度的全果,只露個小胳膊小腿兒的,再來個朦朧**的背影什麼的,就沒什麼問題了。」

導演了結了一樁心事,兩個主演也堪堪吁了口氣。

今天素問的狀態似乎出奇的好,陸錚坐在場邊看,衛導喊了一聲「cut」,似乎對這條很滿意,直接對著素問和薛紹峰說︰「過!」

素問湊到monitor邊,與薛紹峰一起看回放,助理小艾小跑上來為她披上大衣。

連薛紹峰都稱奇︰「行啊你,今天全是一條過啊?連我都不好意思出錯了。」

進度順利,收工的就早,收工早就能陪某人吃飯啦。離場前衛導叫住素問︰「今天這個狀態不錯,感情處理細膩了很多,繼續保持。」

面對夸獎,素問靦腆的笑笑,回過頭來,等在一旁的陸錚,卻露出狐狸般慧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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