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好了婚紗的款式,隔兩天婚紗店就打電話來,說已經按照新郎新娘的尺寸趕制出來,隨時可以拍婚紗照了。
素問打電話告訴陸錚這事時,他正在審批集團這一季度的新開發案,手里的鋼筆一停,頓時一個墨點凝在文件上。
他有點懊喪的蓋上筆帽,把文件推至一邊,收拾好心情才笑著說︰「這麼快就做好了?撿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今天就去拍?」素問听著他的語氣,有點不太確定。
「嗯,你先過去試婚紗,我叫司機去接你,咱們婚紗店見。」
掛了電話沒多久,陸錚的司機果然趕來了。素問不敢叫人多等,匆匆忙忙收拾了下就下去了。抵達巴黎印象的時候,店員已經提早把婚紗和新郎禮服熨燙好了,掛在外面,化妝師也已經就位,就等著為她服務了。
這座以昂貴和時尚聞名京城的奢侈設計會所,是在徐特助的幫忙下為兩人選定的。婚紗,捧花,都是專人拿了設計師目錄來給他們過目,最後兩人一同敲定的。
看著眼前被店員從掛衣桿上取下的繁復白紗,所有人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覺。魚尾式的裙擺設計看似沒有經典的蓬蓬裙擺那樣用料鋪張,然後下擺處層層疊疊的褶皺,花邊處理繁復,做工絲毫不減,每一層裙擺上都瓖滿了南非鑽石,合計九九八十一顆。而自腰間綴下的無數地中海白珍珠,更是光華耀目,明艷不可方物。
太驚艷了!
親眼目睹這件價值不菲的婚紗,每個人都發出類似的感慨。
「先化妝吧。」門店經理首先反應過來,牽著聶素問的手,把她引向後台。
化妝師亦是為了配合意大利設計師的作品而專門從國外請來的資深專家。她可能看過聶素問的電影,乍一見面,就豎起了拇指,用蹩腳的中文贊嘆了遍素問的皮膚和五官。
素問當初為了備戰威尼斯,曾經惡補過英文,倒能和這位化妝師攀談上幾句,大師不工作的時候風趣和煦,一拿起彩妝盤,表情立刻就嚴肅起來,捧著她的臉,像面對著一副藝術作品。
素問這陣子懷孕,听從母親的勸告,已經不怎麼接觸化妝品和護膚品,高跟鞋也收起不穿了。不過她們干這行的,幾乎片刻都離不開化妝品的覆蓋,乍一離開這些,整個人都顯得蒼白了下去。
素問看著鏡子里素顏的自己,心想現在陸錚每天看到的就是這樣的自己啊,活月兌月兌一個黃臉婆,不知道幾年後他會不會也厭倦了自己。女為悅己者容,即使是聶素問,也會擔心這樣的問題。
新娘妝跟她平時出鏡的妝容又不太一樣,素問也拍過平面和定妝照,知道為了拍照效果,有時妝面的陰影要打濃一點,在現實里看可能會覺得有些嚇人,拍出來卻完全不會有違和感。不過大師的技術真的很棒,為她打造出一種清新自然略帶柔焦感的粉面妝容。這樣正常的光線下,也不會顯得突兀。
經理已經托著長長的頭紗走進來,看到鏡子里已經完成大半的妝容,贊嘆道︰「聶小姐真是漂亮。」
想是已認出她的身份。不過這樣的店,貴有貴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有人會把她拍婚紗的事泄漏給媒體。
陸錚一身西裝從車上走下,跨入巴黎印象光可鑒人的大廳時,正好看見店里上上下下從經理到工作人員都簇擁在更衣間的簾幕外,他怔了怔,經理已反應過來,忙上來招呼他︰「陸少,您來了。新娘子正在里面試衣呢。」
新娘禮服繁復,光是試衣就要好幾個工作人員幫手,一個幫她鋪開裙擺,一個理肩線和腰線,一個幫她戴頭紗,還一個負責幫她托著裙擺。素問也不是第一次試穿禮服,可這樣被人眾星拱月的伺候著穿衣,還真有點不習慣,還有點害羞。
陸錚听完,一直緊繃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經理問︰「陸少您要不要也進去試衣?」
他擺擺手,示意等會,徑自走到更衣間前,隔著簾子叫了聲︰「素素?」
正糾結著那繁復的裙擺的聶素問突然就緊張起來︰「你別急,馬上就好了!」
說是讓他別急,可任誰都听出來,聲音里最急的就是她自己。
陸錚臉上的笑意更深,突然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素素,你再不出來我要進去了?」
「你別進來——啊!」里面不知發生了什麼,她忽然驚叫一聲打斷了接下來的話。
這下陸錚真的緊張起來,朝身旁的經理看了眼,經理也一臉茫然。陸錚即刻變了臉色,開玩笑,里面除了他媳婦還有他兒子呢,當下跺了跺腳,大有要破門而入的架勢。
沒等陸錚的拳頭踫到門上,啪的一聲,門從里面自己開了。
一道窈窕玲瓏的身影踟躕著從里面走了出來。
那一瞬間的光芒閃過,陸錚像是雷雨夜的行路人,突然被閃電劈中。
聶素問揪著的裙擺都快被她手心汗濕了,雖然她已經在鏡中看過自己的模樣,可還是很緊張陸錚看到會是什麼反應。大約每個女人在這一刻都是忐忑不安而又歡欣期待著的。她不安的抬起眼楮,又有點羞澀的垂下頭去,尖尖的下巴襯著鎖骨那一片冰肌玉骨,仿佛一朵潔白的睡蓮。
陸錚張著嘴,甚至忘記了要問她什麼,一剎那他覺得有點難以呼吸。
她,美得已經無法形容了。
雖然聶素問的職業,常常要驚艷的出現在人前,他見過她的古裝扮相,旗袍扮相,甚至紅毯晚裝,無疑是驚艷的,然而那麼多光彩耀人的她,唯獨沒有一刻可以和現在相比,那般出塵月兌俗的氣質,風采逼人,臉上洋溢著幸福和羞澀的微笑,讓人心醉。
見他遲遲不說話,素問緊張的扭身要回到更衣間去︰「不好,我還是換下來吧……」
婚紗的後背設計是一整片的裁空,露出光潔而線條優美的果背,流暢的剪裁呈V型恰到好處的收在腰線以下,性感,而又充滿了高貴和婉約的氣質,魚尾的設計襯著她修長的身材,就像是一條剛剛出水的美人魚一般炫目而耀眼,裙擺上璀璨的珍珠和鑽石就是那光點閃爍的魚鱗。
其他在外等候的人都發出聲聲贊嘆,幾乎要挪不開眼。這明星氣質就是不一樣啊,大師的作品也要有人襯,他們開店這麼久,還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婚紗穿得隨便往哪一站就是一張畫報。這是活廣告啊活廣告!
陸錚愕然了一下,趕緊上前,手繞過鏤空的後背,直接抱起了驚叫連連的聶素問,不顧大庭廣眾下她的忸怩,直接將她圈進了懷里,目光在她身上長久的駐足之後,才做出評價︰「像美人魚。」
那應該是……滿意了吧。
素問的臉悄悄的紅了。
經理一拍手︰「好了,趕緊去準備新郎禮服和攝影棚。」
棚內氣氛一派旖旎。陸錚一身黑色燕尾服,襯衫上打著領結,平日放蕩不羈的短發用發膠打理過了,根根分明,略經修飾的眉眼更加英俊逼人,當他信步走出時,素問已經听到工作人員里好幾個小姑娘抽氣的聲音。
郎才女貌,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羨慕也是沒有用的,姑娘們心里也清楚,這種鑽石極品男可遇而不可求,一半門當戶對了,一半也被文體和娛樂圈的漂亮名人俘獲了,剩下的能把橄欖枝伸向貨真價實的灰姑娘的……那一定是韓劇和小說。
攝影師別出心裁,設計了一個鏡頭,是要新娘爬到樹上,坐在樹枝上與樹下的新郎含情脈脈的對視。素問也看到那樹了,也就兩米高,沒什麼危險,當下欣然應允了。
倒是陸錚很緊張,工作人員搬來梯子,他一直托著素問生怕她掉下來。
爬這種梯子本來毫無難度,素問小時候在姥姥家院子里爬梯翻牆什麼都干過了,不過現在托著巨大繁瑣的婚紗,就有點費事。她故作輕松的站在梯子上回頭,沖陸錚眨眨眼︰「才兩米高,別那麼緊張。」
話是這樣說,陸錚的手卻一刻不離她。他本來也有一米八三了,樹枝的高度也不過是他抬起手來就能夠著的,所以一直到素問在樹上坐穩了,他才堪堪松開手。
「太冒險了,就不該同意拍這個鏡頭的。」看著沒事人一樣坐在樹上還晃悠著腳丫的素問,他皺著的眉頭就沒松開過。
「老實點,要是摔下來,咱兒子就沒了!」這已經是第N次告誡她。
攝影師也是不知道素問肚子里有寶寶了,不然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做這個提議。
素問沖他吐吐舌,扮了鬼臉︰「怕什麼,摔下來也有你接著我。」
他無語。
她愈加得瑟︰「別說你連自個媳婦兒子都接不住啊。」
正洋洋得意,那邊快門 嚓一聲,攝影師很滿意︰「就這樣,這個表情很好。再來個甜蜜點的,新娘子頭低一點,充滿愛意的看著新郎……好,很好!」
鏡頭拍出來,連攝像師都贊嘆不已。他也是看新郎新娘郎才女貌才臨時起意想到這個姿勢,也虧得陸錚的身高足夠,不然一個鏡頭很難容納男女主深情對視的畫面。
拍完陸錚就緊張的叫她下來。工作人員重新搬來梯子,爬梯容易下梯難,一不小心就會踩住比她人還要長出許多的魚尾裙擺。陸錚膽戰心驚的看她下了兩層,心都快揪起來了。素問一只手抓著梯子邊緣,一只手還跟他擺擺示意他別緊張。
陸錚緊蹙著眉毛,直接嘆了聲︰「算了,你別下了,心髒都能被你嚇出來。你直接跳下來,我接著你。」
其實也沒有多少高度,要是平常,技術好點的直接跳下來落到地也最多震得腳麻。當然今時不同往日。
素問本想說沒事,眼看著陸錚已經向她張開懷抱,忽然有點躍躍欲試。她在梯子上拔下了鞋子,赤腳踩著橫桿,沖他揮一揮手︰「那我跳了啊,你可要接好!」
相比下面那位的沉著屏息,聶素問明顯興奮多過于緊張。
月兌手從梯子上跳下來的時候,只覺得一陣勁風從面上拂過,緊接著是牢牢撞進某人結實的胸膛里。陸錚被她撞得後退了兩步,手臂鋼筋一般緊緊的箍住了她的腰,在空中轉了個圈,把她高高舉在面前。
「說跳就跳,你也不怕?」責備的口氣,表情卻是一臉的寵溺。
「有你接著我呢,怕什麼?」從月兌下鞋子那一刻,她就從來沒考慮過他會接不住的情況。
這個回答似乎令陸錚很滿意。貼了貼她的額頭,抵著她的鼻尖說︰「放心好了,不管你從什麼地方摔下來,我都會接住你的。」
以他的能力,足夠在她每一次摔倒的時候接住他。可如果將她推下的那個人,就是他呢?誰還會來接住她?
彼時,她從未想過這麼多,只是一味的沉溺在幸福中,看著他像抱公主一樣抱著身穿白紗的自己,撿起被她扔落的鞋子,蹲下,握著她的腳親手為她穿上。
這一幕與童話中的場景是多麼的相似!
不知羨煞了在場多少人。婚紗店的工作人員,本該習慣了新婚男女的濃情蜜意,此刻,心中也不禁柔軟了起來。這樣的一對,今後該是多麼的幸福。
現在數碼拍攝先進了,一拍完就可以在電腦上看到剛才的照片,不過還要經過後期的修片和裝裱。
素問和陸錚看過照片,一致認為樹上對望的那張拍得非常有感覺。果然要拍出好照片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確定將這張放大裝框以後,經理臉上都快笑開了花,一個勁的承諾照片後期制作好後,就立刻親自給他們送上門去。
月兌掉婚紗,換上來時的便裝,陸錚親自開車把她送回去。素問在車上就有點困頓,揉著眼楮一直打瞌睡。
回家後洗了個澡就被陸錚按在床上︰「叫你爬上爬下的,現在累了吧?好好睡一覺,起來正好陪我一起吃晚餐。」
素問躺在床上抗議︰「除了吃就是睡,我快成豬了。」
他偷笑︰「那也是我養的小豬。好了,你不累我兒子也該累了,趕緊睡覺。」說完,又給她掖了掖被子。
也許是在車上睡飽了,真挨著枕頭,倒不怎麼困了。耳朵听見陸錚在外屋走來走去,接電話,過了一會,一聲門響,好象是出去了。
睡不著,她就爬起來,穿上拖鞋到窗台上去,等著陸錚把車開出來。過了一會兒果然看見熟悉的車型,軋著社區的黃蠟石疾馳而去。
嘴角不自覺的上彎,仿佛目送他離去也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她又在窗台上趴了許久,直到手肘撐的發酸了,她才恍然醒悟過來,她很快就要嫁給一個叫陸錚的男人了——二十三年來,她唯一愛過的男人。
幸福來得太快,讓她在措手不及的同時,還有點不能適應。
拍婚紗,裝潢新房,似乎都是按著他說的去辦,卻沒有一點兒要嫁人的認知。仿佛那還是很久遠的事,卻突然被人一下子拉到了眼前。
常听人說女人婚前會患得患失,也許是真的吧。
她搖了搖頭,剛打算躺回床上,忽然看見被她扔在桌上的手袋一直在微微的震動著,她猛然想起剛才在婚紗店,她就把手機設到了震動,後來一直忘記去管。
她從包里找到手機,拿在手里時還在震個不停,不知道是誰找她這麼急。
無數條未接來電,卻是來自蕭溶的。
蕭溶的號碼她從來沒存過,卻是收到這只手機時就已經存好在里面的。同時還有一條來自他的短信︰看到信息回電話。
這句話冷硬硬的,素問仿佛都能想象到蕭溶那張玩世不恭的臉拉下來,變得冰冷的樣子。
像他們這種人,除非特殊情況,都懶于使用短信的。十八條未接來電,嘖嘖,也難怪逼到蕭少都發短信了,短短七個字,不知他當時是什麼表情。
素問想了一會,把手機扔到一邊,重新躺回床上去。
然而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又坐了起來。
從醫院逼她打胎那件事後,她就對蕭溶敬而遠之。事實上,她一直很怕他。別人都說蕭少臉上常掛著笑,比陸少好相處的多,可素問卻打心里怵他。
本不想與他再有什麼聯系,然而她知蕭溶這個人的性子,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上一次他主動打給她,是陸錚車禍住院的時候。那麼這一次,會不會有什麼緊要的事?
念之所及,她立刻回撥過去,當那邊的蕭溶接起,素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听見他開口道︰「我在你家樓下。出來下,有些事要和你當面談。」
不是問她能不能出來,而是命令的口氣。
素問立刻拿著手機跑到窗台前,樓下安安靜靜的,並沒有什麼異常,也沒看見某輛豪車。
從他的口氣里,素問敏感的嗅到一絲暴風雨前的寧靜,她斟酌了片刻,說︰「好。」
掛上電話,素問甚至沒來得及收拾,就在睡衣外面披了件羽絨外套。出去時,正好遇到終點工上門來做飯,素問就隨口(諧)交代了句︰「我下去走走,一會就回來。」說完並未瞧那人的神色,便拿了匆匆鑰匙匆匆離去。
屋內,保姆在門帶上後,拿起了電話。
蕭溶這人非常謹慎,素問出了電梯就接到他電話︰「這地方不方便說話,你出了小區,往東走兩百米,會有輛車在那里等你。」
素問本來也覺得在樓下說話不方便,便沒問再多,按照他的吩咐一路沿著香樟樹的人行道往東走,果然走了一段後,就見一輛車停在自己面前。
車門沒鎖,素問拉開車門坐進去,司機甚至沒回頭看她一眼,就沉默的發動了車子。
幾天沒見蕭溶,素問覺得他給自己的感覺愈發幽深莫測了。
這個人是這麼的陌生,一點都不像她以前認識的陸錚的哥們蕭溶,他那喜怒不行于色的性格,讓她隱隱的覺得害怕,不自覺就攥緊了五指。
車一直開到一處寧靜的公園才停下。司機下來幫她開車門時說︰「老板在林子里等你。」
是公園里的一處小樹林。傍晚的時候,昏黃的燈光照在密密的樹影中,影影幢幢,令人心慌。
素問踩著冬季的枯枝,一邊四下張望,一邊小心翼翼的走著。
「你出院了?」熟悉的聲音響起時,听在素問耳中如同這陰沉的天色。
她猛的回頭,果然在路燈能照射到的一小片光圈下,看到了蕭溶的身形。
「你果真是不听勸。」他的語氣里,好像充滿了惋惜。
素問覺得好笑,低聲反駁了句︰「我為什麼要听你的?難道只有在那間貴的離譜的病房里才能保住我的孩子?真是可笑!」
這話卻只換來他的一聲嗤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幼稚了?我說過,走出那間病房,誰也保不了你肚子里的種。」
素問抿緊了唇,像是不服輸似的︰「謝謝你的美意,不過我相信,陸錚會保護我和孩子的。」
蕭溶好像听到什麼笑話似的,冷笑看著她︰「你還在相信他能保護你……和你的孩子?陸錚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素問一凜,迎著他的目光,默默揣測著他話里的真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陸錚……他怎麼了?」
「擔心你自己吧。」蕭溶走到她面前,冷冷的盯著她,「陸家的老爺子已經知道你懷孕的事,如果我時間算得沒差,他現在應該正親自往你們住的地方去找你。」
「……」
听到這句話,素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難道他這麼急的打電話找她,就是為了將她支出來,好避免陸錚不在時,她和陸老爺子的正面交鋒?
蕭溶這樣故作玄虛,到底可不可信,是敵,還是友?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我說過,這個孩子你必須生下來。」他的手猛然掐住她的下巴,迫著她抬起頭來,「還記得當初我們的交易麼?你不用管我為什麼,反正我要你做的事,也正和你意,不是麼?而且,現在除了我,沒人能保你肚子里的種。這筆買賣,對你來說,有利無害,你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選的。」
又是這樣。什麼都不告訴她,卻讓她做一個任憑擺布的木偶。雖然這樣對她沒什麼不好,可憑什麼他們這些有錢人就可以把自己當成上帝,動不動就發號施令,好像可以主宰別人的人生一樣。
她討厭這種感覺。
她是聶素問,一身的反骨,渾身都是逆鱗,捋都捋不平。
借著蕭溶抬著她下巴的手,她驀的欺身逼近,雙手攀在他肩上,將兩人的距離更拉近了一個曖昧的尺度。
很明顯的感覺到蕭溶的呼吸一滯,雖未表現在臉上,但素問確定,他已經因自己這不按牌理不出牌的行為打亂了陣腳。
眼微抬,唇輕扯,勾出一抹輕蔑的笑。扣在她下顎上的手也不是那麼用力了,她輕而易舉的撥開,將下巴放到他肩上,幾乎是貼著他的耳廓輕輕道︰「蕭少這麼的費盡心機要保護我和我的孩子,我會感動的以為……你看上我了!」
擱在他肩上的手感到他肩頭的肌肉一僵,隨即已奪回主動,食指可謂輕柔的勾著她的下巴,嗤然一笑︰「看上你?……如果陸錚不能滿足你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多一段露水姻緣。」
素問一口氣噎在胸口。她差點忘了這人才是花叢高手。想調戲他,簡直是班門弄斧。
遠方響起汽車碾壓枯枝的聲響,樹林外似有若隱若現的車燈。素問正打算收回手抽身,透過蕭溶的肩頭,忽然看見一個黑影緩緩從黑暗中走出。
路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他英俊分明的臉旁,他嘴角噙著的森冷笑意,和漆黑瞳仁中殘忍的冷酷,也在光線中,一點點明晰起來。
最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的人——
陸錚……
素問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在那一剎,腦中只剩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緒仿佛再無法轉動。
反反復復,只那一句︰
「你怎麼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