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軍少寵妻無度 九十,起不好名了

作者 ︰ 晴空向晚

越過蕭溶的肩膀,那個腳步聲在寂靜的樹林中顯得格外清晰,踩在飄落的葉子上「咯吱吱」作響,就像是踩在素問的心上,同時敲醒了她內心的驚懼與焦慮。

陸錚,為什麼會在這里?

他明明回公司去了!

蕭溶似乎也感覺到背後的腳步聲,緩緩放開了勾著她的手,轉身。

實現隨著蕭溶的側身越來越開闊,仿佛有一陣冰寒的風,隨著那人的到來,刺入到骨子里,凍得她手足冰涼。

黑暗中,素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他一直在注視著自己,她忐忑不安的看著他的在陰影中一點點顯現——這樣的表情,似乎是她從沒在陸錚的臉上看到過的。

比面對生人時還要冰凍三尺。

比任何一次都讓人遍體生寒。

素問已經看不懂他臉上的表情意味著什麼,只知道,他一定是生氣了。很氣,很氣。

陸錚停在了兩人面前,夜露將他額前的碎發打濕,沿著太陽穴,微微凝結。他肩上的微濕和素問蕭溶的情況差不多,可見來的時間並不比二人短。

他……什麼都听到了。

空氣中,彌漫著淒寒的氛圍,風不是很冷,可在此時卻讓人覺得如刀割。

三個人,就這樣互相注視著,仿佛要靜止成這林中的樹木,一動不動的站立了許久許久,那一刻,天地間仿佛唯剩耳邊呼嘯的風聲。

直到表情被吹得僵硬,手腳被吹得麻木,心也漸漸的冷卻了下去,素問終于忍不住迎視著陸錚那直射而來的令人絞痛的眼神︰「陸錚,我沒有……」

思緒煩亂的腦海中,下意識的第一句竟然是解釋……

只是這解釋多麼蒼白而可笑,就像狗血的八點檔一樣,一邊高叫著「我沒有我沒有」,另一邊痛呼著「我不信我不信」。想到這,她自己也無力的笑了笑。

這一笑,讓陸錚一直沉著的撲克臉終于裂開了一絲裂紋,他蹙緊了眉,目光在素問與蕭溶之間不算太遠的距離見來回逡巡,驟然握緊雙拳,面沉如水。

一,二,三……

素問在心里默數著,然後看到陸錚向自己張開了手臂。

「過來。」

這一刻,她心里其實是揪著的。看到陸錚突然出現是莫名的恐慌,可他一直不說話,素問就知道他是不忍對自己說一句重話的,明明已經氣到那地步,連聲音都發顫了。

當陸錚向她伸出手臂的那一刻,她毫不猶豫的沖過去撲進他懷里。

「我沒有,我沒有……」

眼楮,為什麼會忽然間酸酸的?

心,為什麼會像被針扎過?

是心疼他,還是愧疚自己?

她終究像那些狗血的八點檔一樣說出了重復無意義的話。原來狗血,也是有一定存在道理的。

可是陸錚卻像听懂了她想說什麼,一言不發,月兌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大手來回順著她脊背安撫。素問把頭埋在他胸口,听著他因為壓抑怒氣而砰砰鼓動的心跳,愈加難受。

蕭溶似乎冷笑了一聲,別開臉,不去看這小兩口你儂我儂。

陸錚擁著懷里的素問,冰冷刺骨的視線卻一直落在蕭溶身上,他唇線緊抿,好半晌才從牙縫中咬出一句︰「素素身體不舒服,我帶她先走了。明天公司我會去找你。」

蕭溶無聲冷笑︰「別介啊,你有什麼就在這兒說,犯不著秋後算帳。要是你沒話說,那對不起了,我和你媳婦兒還有點話要聊,麻煩你讓一讓。」

蕭溶嘴角露出的嘲諷的意味,襯得陸錚如刀削過般英俊完美的臉孔卻更顯沉郁和寂寥。

陸錚攬緊了素問︰「我清楚是怎麼回事,留下來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你我在這動起手的話,恐怕這事會無法收場。」

蕭溶終于按捺不住一腳踹在旁邊的樹干上,震得枯葉撲簌簌落了一地︰「真他媽好笑,我倒想看看是怎麼無法收場?你難道要為了個女人跟我翻臉?不過是個婊子,也就你才把她當寶!」

陸錚本想趁著自己還有理智的時候帶著素問離開,而蕭溶最後那句話徹底讓他怒了。等聶素問感受到他的怒火時,已經被他毫不溫柔的推開,她趔趄了一下,再想拉住他,已經來不及。

不是第一次看陸錚打架,卻是第一次發覺一個男人的可怕。

上回他在酒店停車場為她一個人和十幾個小混混搏斗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害怕過,可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要殺人!

她連陸錚出手的動作都沒看清,蕭溶就已經被重重擊倒在地。然而這還不算結束,陸錚用膝蓋抵在他的月復部,死死的摁住他,揪起他的衣領揚手又是一拳,緊接著連連肘擊他的胸口。

蕭溶因為失了先機,一旦一招落後就步步受掣,幾個回合重擊下來,那張總是玩世不恭的臉上就見了紅,鮮血點點濺在他胸口的米色毛衣上,素問一怔,這樣下去要打出人命的!

陸錚連續打了他十幾拳,才終于喘了口氣,拎著他的衣領子把吐著血沫的蕭溶提到自己面前︰「蕭溶,你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嗎?你和她究竟是什麼關系?不,不我應該問,你對她到底做了什麼?」

蕭溶終于從劇痛中緩過來,眼神迷離,慢慢的看清陸錚眼里的不甘與傷痛,忽然「嗤」的一聲笑出來了,也不解釋,就由他去猜,去想。

這頭暴怒的失去理智的野獸,原來不過是妒火中燒。女人啊……果然再精明的人也會有軟肋。

蕭溶被打得一張白皙的臉都快成大花貓了,還能笑的出來,這笑怎麼看怎麼有種輕蔑和得意的味道。陸錚頓時愣住,收聲又看了眼素問。

素問本來在擔心他這樣打下去會不會鬧出人命,這時突然間被他這樣看著,也驀的一愣。

陸錚回過頭,下顎微揚,倔強而冷漠的看著她,只覺得她眼中的愧疚是那麼諷刺。蕭溶的無聲冷笑和素問的內疚,仿佛已經默認了什麼,讓他再也無法裝傻下去,說相信,「相信」這兩個字背後是他花了多少力氣才去撫平的傷口,她又怎會知道?

蕭溶的拳腳功夫本就與他在伯仲之間,借著陸錚這一個愣神,他已經反客為主,大腿一勾,就翻身將陸錚掃在地上,自己騰躍而起。蕭溶最擅長腿攻,何況從小到大都是他揍人的份,沒被人這麼狠的揍過,當下也帶了股狠意,一招一式都帶著嗜血的殘忍,報復的快感,眼看著蕭溶一腳沖著陸錚面門踢過去,素問心下大驚,本能的撲過去護住陸錚。

「蕭溶別!——」

陸錚眼前一花,懷里沖過來一個溫軟的身體,心頭猛的一跳。

是素素……她肚里還有孩子!

電光火石間,陸錚唯一能做的只有抱著素問側過身,盡可能的避開蕭溶這一腳。

蕭溶早就打紅了眼,根本沒想到素問會忽然出現,收腿已經不可能。但畢竟和陸錚是從小一塊拜師學功夫打架的,默契早就從骨子里生出來了,見他滾地翻身的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圖,中途將那一腳改變了方向踢到他腰側。

陸錚只覺得腰月復處的肋骨一陣鑽心刺骨的劇痛,痛得他膝蓋一軟跪到地上,幾乎昏厥。

素問驚呼,抱著他不住下滑的身子︰「陸錚,陸錚……蕭溶你瘋了是不是?!」她捂住陸錚流血不止的傷口,轉過頭對著蕭溶吼道。

這樣的情形,似乎連蕭溶自己都沒料到。他沒想到陸錚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竟真的不留余地,逼得自己也認了真。到底是一樣的人,血管里都流著異于常人的狠辣。

「你走開,素素。」陸錚撐著身體又站起來,聲音冷如冰,周身的戾氣久久不散。

素問被他推的一倒,向後坐在枯枝地上。怔怔的看著他。

蕭溶也沒想到他站都站不穩了還要打︰「你自己的傷也不管了?想肋骨斷掉?好啊,你想打,我什麼時候都奉陪!」說著月兌掉血灕灕的毛衣,像要動真格的。

陸錚啐了口血沫,用那只已經麻木掉的右手指著蕭溶放下一句話︰「我揍你不為別的,蕭溶,我他媽看不起你作踐女人。你從前玩玩女人,不是太過火的,兄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你給我看看清楚,聶素問她是我女人!今天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打算娶她做媳婦的,以後她就是你嫂子,你敢踫她一根指頭,或詆毀她半個字,我會揍得你再也站不起來!不信你就試試看!」

熱淚轟的從聶素問的眼楮里涌出來。

她坐在地上,模糊不清的視線里只有那個男人薄削的背影。看起來好像離她很遠很遠,可她一伸手,就夠到了他的距離。

陸錚吐了口血水,背後有只小手在輕拉他的風衣,陸錚回過頭,就看見素問滿臉淚痕,用乞求的眼神望著他︰「我們回去吧……」

陸錚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轉身,拉著聶素問就走。

留下原地被樹影覆蓋的蕭溶,一動不動。

他的車就停在公園外,原先來接素問的那輛車,卻反而不見了。起初還是陸錚拉著她,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漸漸的,他的步子就慢了下來,素問很輕易的就趕上他,與他並肩,一抬頭,就看到暮色下他蒼白得令人心驚的臉,想必肋月復處的傷必定極嚴重,也許像蕭溶說的,肋骨斷了也說不定。

想到這,她心下一驚,趕緊伸出手去拉住他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頭,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腰,要撐著他往車上去。

陸錚靠在她身上休息了片刻,緩過來一些,閉著眼楮長長的嘆息︰「你老公我還沒這麼虛弱,走個路都要你架著。」

素問啪嗒啪嗒的掉眼淚,卻咬著唇不出聲。

頭頂上,陸錚微不可聞的苦笑了下,搖了搖頭。

到了車上,素問習慣性的把他架進駕駛座,自己從另一邊爬上副駕駛座。然而陸錚剛才發了瘋似的用右拳打蕭溶,此刻右手已經全然麻木,試著兩次,都沒有拉動離合器。

他索性向後一躺,用另一只沒受傷的手搭在額前,靠在椅背上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兒,感覺到一雙溫熱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托起他的右手,他基本沒什麼知覺,但能感覺到一滴滴熱熱濕濕的,是她的眼淚打在上面。

陸錚攬住她的肩壓在胸口︰「聶小姐,現在是你展現車技的大好時候了。」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能調侃。方才冷冽的像要殺人的他,現在為了緩解她心里的愧疚,卻故意用著輕松的口吻陪她說話。

素問揪著她的衣襟,眼淚流的更凶,陸錚只好像哄小孩似的輕拍她的背︰「要不你先哭著,哭完了咱再回家。」

素問睜開哭的紅腫的眼楮,用沙啞的嗓音問他︰「先去醫院吧……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陸錚的眼中黯了一下,似乎沉吟了一會,才笑著模模她的頭︰「不要緊,傷沒傷到我自己心里有數。都是皮外傷,你回去幫我擦點藥就行了。」

素問將信將疑的看著他,奈何傷者最大,最終拗不過他,老老實實爬到駕駛座去開車了。

車程不長,然而整段路程誰也沒有再說過一句話。陸錚似乎很累了,靠在座椅上一直閉著眼楮,車廂里靜得仿佛能听見自己的心跳聲。

晚上又下了霧,路燈一閃一閃,忽遠忽近的,仿佛在幻境中開車,世界都被隔離了,這條路有多遠,路的前方會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聶素問小心翼翼的開車,一邊注意著路況,一邊,卻不自禁的抖著。仿佛是剛才在林子里的寒冷,現在才侵入到骨髓里,空調暖風對著她吹著,她卻冷得渾身發抖。偶爾撇眼,看見身旁的陸錚,心就有種被攫住的感覺,不知道想說什麼,有一種心虛突然升起在心扉間,一下一下的疼著。

而他,靜靜的靠在椅背里,不動,也不出聲,仿佛是睡著了。

其實,倒是希望他能說說話,像罵蕭溶那樣也罵她,質問她幾句,至少可以給她一個解釋清楚的機會。

可是他卻什麼的都不問,只一句「清楚這件事」,就蓋過了今晚的一切。可他真的都清楚嗎?

夜色漸漸沉下,那份沉寂將兩個人都籠罩著。

陸錚堅持不去醫院,素問只好撐著他,把他架進電梯。開門一進客廳,就聞到飯菜的香氣,鐘點工佣人已經準備好了一桌的晚餐,見二人回來,就欣喜的準備下班了,誰知看到陸錚是被她架著進來的,臉色頓時落下了︰「先生,太太……」

素問抬眼看她。被她這一叫,她才終于想起些事情。比如自己離開時,這位略顯異常的神色,比如她看著自己時,眼神里的閃爍和逃避。

她總算想通了陸錚今晚為何會出現在樹林里。

不禁沉了聲音︰「事都做好了,你就先走吧。」那位鐘點工正喜滋滋的月兌下圍裙準備下班,就听見素問緊跟著一句︰「明天起,你不用來了。」

她平時一向待這些鐘點工和氣,總是「阿姨阿姨」的客氣叫著,別人也就當她小丫頭,恐怕根本沒拿她當回事。如今板下臉孔,倒有了幾分女主人的架勢。

那人垮了臉,求救似的看向陸錚,而陸錚一直閉著眼,靠在素問肩頭,仿佛壓根沒听到。

「……」

客廳的門落鎖,屋子里終于清靜下來,素問把陸錚放到沙發上,進屋就開始翻箱倒櫃的找紗布酒精和雲南白藥。

可是新房他們才搬進來沒多久,日用品都是臨時買的,又怎麼會來得及備這些日常藥品呢?

她提著空空的藥箱回來,靠在沙發里的陸錚已經睜開眼,看著她一臉沮喪,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對她招招手。

素問小心翼翼的捧著他受傷的手︰「要不,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陸錚把她帶到懷里,只是一言不發的抱著她坐在沙發里。

素問從他懷里伸出手,捧住他的臉,手指從他的額頭滑到眉眼,鼻子,再到嘴角,下顎,每經過一處擦傷的地方,他就會蹙起眉,但並沒有呼痛,也沒有躲開。素問仔仔細細的描摹了一遍,指月復下欺負觸感是那麼清晰。

她把眼淚緊緊鎖在眼眶中,再不允許它們掉下來︰「對不起,對不起……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錯……」

陸錚半撐起身子,有點驚訝的看著那張布滿淚痕的小臉。

「你答應我,以後再怎麼生氣,也不要做會另自己受到傷害的事,好不好?」

素問邊抽泣邊捶打他,小拳頭精準的落在他的傷口處,陸錚趕緊攥住她的拳,嘶嘶的吸氣︰「輕點——不然骨頭沒被那家伙打斷,要折在你手下了。」

她趕緊收回手,語氣里卻還是隱含著一絲埋怨︰「你要是骨折了,還怎麼跟我結婚,難道被人推著上禮堂嗎?」

話音才落,整個人就被陸錚猛的拉上沙發壓在身下,再也忍不住低頭吻住她的唇。

她的話令陸錚的心中被一種渴望和欣喜充斥著,心髒怦怦的跳︰「媳婦兒,你終于親口答應嫁給我了麼?」

素問羞紅了臉,躲在他身下,小聲說︰「不是早都答應了麼,戒指都戴好幾個月了……」

話音未落,陸錚靈巧的舌頭又伸了進去,堵住她所有的聲音。

這一吻談不上天雷地火,卻讓兩人悸動不已,尤其是聶素問。她大膽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動而又帶著點羞澀的回吻他,舌尖與他糾纏,共舞。她現在心情無法用言語表達,陸錚看到她和蕭溶在一起,選擇了相信她就已經打給她巨大的震撼,而他為了自己對多年的好兄弟蕭溶出手,然後又親耳听到他警告蕭溶不許在詆毀自己時,聶素問的心瞬間被一股暖流沖擊到發疼。

兩人在一起那麼久,不僅沒有日久生厭,陸錚反而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她,比三年前更喜歡。他喜歡抱著她,吻她,寵她,上癮似的喜歡,她唇上柔軟的觸感每每都讓他欲罷不能。

素問本來就剛哭過,現在嘴巴被他堵著很快就喘不上氣,呼吸困難,臉色潮紅。可陸錚一手固定著她的頭,她沒地方閃躲,只能掄起兩只小手捶他的背,發出小獸般嗚嗚的鳴咽。

「怎麼,都是我媳婦了還不叫親呢?」陸錚意猶未盡的舌忝著她的唇瓣。素問呼呼的喘氣,小臉憋的通紅,指著自己不知何時被他推高的胸衣控訴︰「我怕再這樣下去就不只是一個吻了。」

陸錚笑,又嘬了她一口道︰「剛才還一個勁的跟我說對不起,怎麼現在一點道歉的誠意都沒了?」

素問臉紅心熱,低著頭小聲告訴他︰「醫生說,頭三個月不能那個……」

陸錚清清嗓子,拉著她的手往那兒一放︰「我知道,我也不想將來咱兒子抱怨在肚子就被他爸爸用棍子戳頭。」

素問愣愣的被他帶著,直到模到手里的滾燙,才乍然明白過來他話里的意思,小臉頓時紅成一片,連忙從他身上跳下來,扔了個抱枕到他懷里︰「我……我下去給你買藥!」

陸錚就勢搶了抱枕,靠在沙發上囑咐她︰「出門小心點。」

素問「噢」了聲,連頭也不敢回,匆匆換上鞋子帶上了門。社區外就有便民藥店,走兩步就是,所以陸錚也並不擔心她。

小區入口處,塔尖式古典設計的氣派大門,一輛黑色奧迪A6無聲無息的滑入。門衛抓起對講機,剛要起身攔截,看見車尾上的白色軍牌,不禁愣了愣,京V1號頭,這得是多大來歷啊,當時就愣在了那兒。

車子停下,從駕駛位上先跳下個汽車連小兵,然後繞到後面開車門,晚上下起點小雨,天冷濕寒,馮湛先下車,撐起把傘,然後才把陸海博扶下來,老爺子腳剛一挨地,那邊軍大衣已經遞過來。

馮湛一邊給他披上一邊嘴里還念叨︰「天這麼冷,我要給您跑腿您還不願意,非要親自來一趟。」萬一出了點什麼岔子……馮湛也只敢想想,不敢說下去了。

陸海博知道他念叨什麼,也不理他,借著路燈的光就往前走。汽車就停在樓下等他,尾燈一閃一閃,在雨中亮著。

換了別的老爺子都不能這麼著急,可這次不同,听說那女人肚里,懷的是他的重外孫子啊!老爺子盼抱孫盼了多久了,哪還能等得著馮湛去把人接回來。何況三年前他瞞著陸錚把那丫頭接到大院來那次,陸錚回來後鬧得,最後把他氣進了醫院不說,事後好長一段時間,陸錚都不肯見他一面。

到底是一家人,胳膊拗不過大腿,何況老爺子抱孫心態,想想,跟個小輩掙什麼呢,孫媳婦他是不滿意,總不能跟重孫子過不去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嫁進來以後有什麼規矩,再著人慢慢教。

這邊馮湛扶著老爺子好不容易找對門洞,對著樓層在大廳里等電梯,那邊聶素問手里提著消炎藥,雲南白藥,止疼片等常備藥品一身濕意的走進門,看著站在電梯門前的兩人,倏的剎住了步子,徹底僵在原地。

只見馮湛還在老爺子耳邊說著什麼,二人渾然不覺。

素問忽然想起傍晚的時候蕭溶說過的話︰老爺子已經知道她懷孕的事,差不多就在往這邊趕來。

三年前,老人在她眼前開出那張支票的情形,歷歷在目……

素問攥緊了手里的袋子,竟然有一種要奪門而出的沖動。

她在怕什麼?

不知道,可是心很慌,面對不想看見的人,以及無法預知的事,人會本能的趨利避害。

她僵立在原地不過兩秒,立刻調轉頭,無聲的往一旁備用的逃生樓梯走。

陸海博本來沒察覺,以為只是同一棟樓歸家的住戶,她忽然的轉頭向相反方向走,反而引起了老人的注意,這一眼,就反應過來︰「噯……」

素問的心咯 一下,更不敢停,加快了腳步往前走。

老爺子這一聲,馮湛也注意到了,年輕人眼力勁好,一眼認出她,急忙喊道︰「聶小姐!」

背後有腳步聲在接近,每朝自己靠近一分,素問就感覺危險在逐步逼近,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蕭溶曾經警告過她的話——陸家不會容許她生下這個孩子!

她咬緊了牙,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逃。

陸海博年紀大了,走兩步就喘,一看這丫頭見了他就跑,更加怒不可遏,推了把馮湛︰「給我把那丫頭抓回來。」

「那首長您在這等著。」馮湛得令,安頓好老爺子,就也跟著沖進了樓梯間。

空蕩的樓梯間里先後響起兩聲  的巨大關門聲,才跑了兩層樓的素問就听見身後傳來男人大步流星的腳步聲,在這安靜的樓道中顯得格外的清晰和刺耳。不由愈加加快了腳步,只想著趕快上去見到陸錚,陸錚一定會保護她……

十四樓……她抬頭看了眼頭上的樓層標示,在那不斷迫近的腳步聲中,這個數字顯得那麼的渺茫。她給自己鼓了把勁,幾乎是手腳並用,兩層兩層的往上跑,一刻也不敢停。

她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樓梯,只覺得很多汗水從額頭上溢出,有些頭暈目眩,呼吸都快跟不上心跳的頻率,一瞬間仿佛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涌入胸口。腳底像灌了鉛,抬動一步都好像要費盡她全身的力氣,她長出一口氣,死死的抓著扶手,停在那兒用力的喘息,同時小月復好像產生了微微的疼痛,鈍鈍的,一下一下刺激著她……

這時,頭頂上有人咳嗽的聲音。素問像看到救星一樣,猛然抬起頭。是一位五六十歲的大爺,大約是下雨天不能出去遛彎,所以走樓梯鍛煉,一見到她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的捂著肚子,忙問︰「姑娘,你怎麼了?」

素問一下子抓住他伸出的手,有氣無力的說︰「快救救我……我的孩子!」

大爺立時變了臉色,好像想掏手機打電話。

然而男女體力差距,馮湛這時已追了上來︰「聶素問,你別跑了!」

素問心一驚,抽出手就要繼續往上跑,然而還沒邁出一步就被馮湛抓住了衣角︰「你還跑!」

那名站在原地的大爺像是終于明白了發生了什麼狀況,又或者他根本不明白?總之拉扯的兩人中忽然又加入一只粗糲的大手。

「有話慢慢說,先放開這姑娘。」

素問見得了幫手,也死命的要拽開自己衣角︰「你放手!」她不想再糾纏下去,她要上樓,她要去找陸錚,可是她的小月復卻隱隱作痛,疼得她不得不彎下了腰。

男人的力氣很大,順勢就扯住她胳膊︰「老首長想跟你說幾句話,你別掙扎,跟我下去。」

素問被他扯得很疼,跟他下去?下去以後等待她的是什麼,一張支票?不,就像蕭溶說的,這次她不會這麼好運了。她很想用力推開他,可是又不敢掙扎,肚子越來越疼,她怕,害怕肚子里的孩子會受到傷害。

三人僵持之下,樓梯里又傳來幾聲老人沉郁的咳嗽聲,馮湛愣了愣。不是讓老首長在下面等著麼,怎麼親自上來了?

素問趁他分神的這一刻,趴下頭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拔腿就往上跑。馮湛反應過來,忍痛去抓她,素問腳下一空,失去了平衡,在空中搖晃了幾下,整個人沉沉的向後仰去——

一瞬間,她似乎听到了好幾個人同時倒抽了口冷氣,周圍突然變得異常的安靜,那些爭吵的聲音,頻亂的腳步聲,都不見了,整個世界唯獨剩下她自己的心跳聲,很清晰的,一下,兩下……倒地的瞬間,潮水般的劇痛襲來,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疼。頭頂上方是一張熟悉的老人臉孔,紋路遍布的臉上,寫滿了驚恐和不置信。

她疼得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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